47

當啷——

燕靈璧摔了杯子,駭的院中伺候的下人都矮了一頭,大氣也不敢喘。

“讓她們給我滾。”燕靈璧冷冷的說。

秦臻則眉微微皺起,攬住她輕哄。

下人得了令,忙往外走,眼看着人到了門口,燕靈璧狠狠一閉眼,又說,“等等。”

嬷嬷立即止步,轉身看向她,恭敬喚了聲王妃,彎腰等候吩咐。

心中翻滾,燕靈璧深吸一口氣,說,“把人給我請進來。”

她忽然改了主意,嬷嬷面色分毫未變,一如剛才般立即應下,見着她沒別的話要說,這才出去。

“靈璧,你,”秦臻則皺起了眉問,臉色微沉。

燕靈璧搖了搖頭,忍下不情願,冷笑說,“若是攆走了人,外面的人怕是又要胡說八道了。”

輕輕拍了拍她,秦臻則眼帶安撫。

“王爺,他怕是也懷疑了。”燕靈璧喃喃。

“沒事。”秦臻則說,聲音低沉,道,“他什麽都不會做的。”

“是啊,他沒那個臉。”燕靈璧面上諷意劃過。

幾句話下來,她總算平靜了些,起身去了外面,準備見見那些媒人。

剛一進院,入目就是擺在院中的幾口紅木箱,裏面放着各色奇珍異寶,用來求親,可謂是誠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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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來的人不是白家的,燕靈璧說不定還要高興一下。

“臣,拜見王爺,王妃。”白立鋒站起身,含笑說。

他是一個樣貌極其清俊溫雅的男人,雙眼溫和帶笑,看着不像是掌握一方軍防的都指揮使,反倒更像一個文官。

說話間,他眸光劃過燕靈璧,不見絲毫異樣。

白忘塵跟随在他身後,随之行禮。

燕靈璧擡手示意屋中伺候的下人都出去,擡頭看着白立鋒,說,“這親事我不可能答應的,你坐一會兒就走吧。”

“自然。”白立鋒應得毫無異樣,這本就是他的打算。

見狀,燕靈璧臉色卻分毫未見好轉,等接過了秦臻則遞來的溫茶後,才稍稍緩和了些。

白立鋒順着那只碰觸間分外親昵自然的手看向秦臻則。

秦臻則溫和看着燕靈璧,發現他的視線,面無表情回看過去。

兩人無聲對視一眼,一個淡了笑意,一個越發冷漠,最後又平靜錯開。

“我不管你這麽做是因為什麽,離曦兒遠一點。”燕靈璧喝了口茶,平複了心緒,方才警告的說。

白立鋒卻沒有說話。

燕靈璧擡眼,淩厲的看向他。

“好。”白立鋒遲疑片刻,到底應下。

他垂了垂眼,臉上的笑意淡下,嘴角隐約有些苦澀。

白忘塵看着兩人說話,氣息都不由的放輕。

這些年,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兩人說話,可如今看來,似乎是舊識?心中的猜測越發清晰,可他卻不敢置信。

會是那樣嗎?

堂中氣氛一時凝滞,誰也沒有開口,正在這時,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響起,白立鋒立時看去。

曦光提着裙角急急趕到,就怕燕靈璧應下了這樁婚事,進門擡眼一看,目光不由在白立鋒身上頓了一下。

這個人,看她的目光好奇怪。

“曦兒,你怎麽來了?”燕靈璧有些緊張,忍不住警惕的看了眼白立鋒。

白立鋒定定的看着曦光,一眼都不肯錯開。

“姨母,我聽說有人提親。”曦光擡頭看向白家父子,有些歉意的笑了,說,“我現在還不想嫁人,所以就忙過來了。”

眼見着白立鋒還在看她,她眼中不由疑惑。

白立鋒呼吸輕顫,昨日離得遠,他只是隐約看見,今日才算徹底的看清了她的容顏。

她的确像她的娘親,但是她的眉眼,卻……

“曦兒是嗎?我是白立鋒,你可以叫我,”白立鋒頓了一下,又笑,說,“世叔,我與你姨母是朋友。”

曦光下意識去看燕靈璧,卻見燕靈璧的臉色似乎有些僵,沖她點了點頭。

“世叔。”她方才笑着喚了一聲,只覺這屋內格外的奇怪,這位所謂的世叔剛才說話時似乎有些勉強,她的母親也是如此。

“曦兒生的這樣好看,我家這個臭小子的确配不上你。”白立鋒看着她,耐心解釋說,“你放心,我今天來只是裝個樣子,免得別人小看了你。”

曦光睜眼,一時間想不明白這和別人小不小看她有什麽關系。

“好了,曦兒,放心你的婚事自然要你願意了才行,先回去吧。”燕靈璧稍有些急,抑制住自己的怒氣,不動聲色的哄勸。

知道不會定下自己的婚事,曦光就松了口氣,聞言沒有多說,笑着說好,就準備走了。

“曦兒,”白立鋒忍不住叫了聲。

曦光駐足看去,就見眼前這位陌生的世叔對她微笑,眼中帶着她看不懂的情緒,說,“以後有事就來找世叔幫忙,我和你姨母是好朋友,定然義不容辭。”

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需要這位所謂的世叔幫忙的,曦光心中嘀咕,覺得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她笑着嗯了一聲,告退走了。

眼看着人走遠了,白立鋒也收不回自己的眼神,一直到燕靈璧冷笑了一聲,才慢慢收回視線。

“曦兒是個好孩子。”他說。

早在知道燕靈璧将人帶回府的時候,他就開始收集關于那女孩兒一切,眼下也算知道了一個大概。

那個老先生,将曦兒養的很好。

燕靈璧不想理會。

媒人來府提親,甚至白家父子同至的消息幾乎一瞬間就傳開了。

二房中,舒玉湖又驚又喜,卻又遲疑,忙喚了人去叫秦妍妍,秦妍妍剛剛過來,外面的嬷嬷匆匆進來禀報,說了求親的對象。

不是秦妍妍,是盛曦。

“怎麽會是她?”秦妍妍驚愕出聲,滿臉的不可置信。

的确,怎麽會是盛曦?她只是一個借居在王府的表姑娘,一個過來打秋風的窮親戚,白家怎麽會看上她?而且還這樣正式的上門提親?

舒玉湖也想不通,一雙修剪整齊的柳眉皺起,隐約有些猙獰。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難道在那些男人心裏,一張好看的臉就那麽重要嗎?

她家妍妍溫婉賢淑,哪裏不如那盛曦?

“一定是她勾引了白公子!我就知道,她生了那麽長狐媚的臉,她……”秦妍妍恨極了,咬牙脫口而出。

前天白忘塵和盛曦走在一起的一幕幕不停在她眼前劃過,還有最後盛曦離開時,白忘塵走的幹脆的背影,她越想越是不甘,心中的怨恨如同雜草般瘋長。

舒玉湖理解她的感受,看她失态,也沒有阻攔,只是示意屋中的下人都出去。

“為什麽她非要來王府,若是沒有她,若是……”秦妍妍尖聲叫嚷,說着話,聲音卻變輕了,轉而喃喃自語起來。

對啊,若是沒有那盛曦,不就好了。

舒玉湖面色一變,向她看去。

母女兩人對視一眼,秦妍妍走到了舒玉湖身邊,輕聲說,“娘,可以嗎?”

舒玉湖和女兒對視,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好。”她一口應下。

當初她沒有辦法,家裏的人也不支持,可現在不同了,她總能為自己的女兒做些什麽。

秦妍妍立時高興的笑了,她起身轉了一圈,又匆匆的說,“我要先回去換身衣裳。”

見着女兒高興的離去,舒玉湖開始盤算起來。

既然白家另有他意,那就讓他們不得不娶,還有盛曦,跟燕靈璧一樣,就是個禍害,她眼中戾氣翻滾,狠狠捏緊了手。

“外面的流言不好聽,”堂內沉默了一會兒,白立鋒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解釋般的說,“我今日親自來提親,那些人自然會消停一些。”

燕靈璧眼神微動。

的确,白立鋒過來提親,不管王府應或者不應,外面的人都會高看曦兒一眼,更是對前日宴會那種羞辱最有力的一種反擊。

那些人擔心自家的長子會被看中,連人都不敢來,可白家的獨子都被拒絕,更何況他們。

再不喜歡,燕靈璧也知道白家在這江州的地位如何。

燕靈璧沒說話。

堂中沉默,秦臻則只顧着燕靈璧,根本沒有理會白立鋒。

“她和她祖母的眉長得一模一樣。”白立鋒說。

他至今仍舊記得自己的母親,生了一雙不畫而黛,不必修剪,也纖細秀美若遠山的眉。

“閉嘴。”燕靈璧如是說,死死瞪着他,滿是厭惡,竟是一個字都不想聽他多提。

白忘塵站在身後,整個人可以說是魂不守舍。

昨天他義父的話還言猶在耳,剛才又如此說,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那盛曦,竟然是他義父的親生女兒?

那,那她和眼前的安王妃,又是什麽關系,心中猜測幾乎被證實,白忘塵怔然立在那裏,幾乎回不過神。

“你有看過,她的眼睛像誰嗎?”白立鋒問。

燕靈璧豁然起身,說,“滾出去。”

白忘塵恍恍惚惚的想起曦光眼尾微揚,狀似一瓣桃花似的眼,看向身前的人。

像他的義父。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補償她。”

“就和你一樣。”

白立鋒如此說,擡步離開。

燕靈璧踉跄一下,險險被秦臻則扶住,才沒有軟倒。

她攥着秦臻則的衣裳,靠進他的懷中,藏起了自己滿臉的淚水。

是啊,她只是在,補償那個孩子。

當初那個畜生用女兒威脅她,自以為她定是不敢離開的,但她還是逃走了。

她辛辛苦苦終于求到了安王面前,可等到回去的時候,還是已經被那個畜生丢了,找不到了。

燕靈璧從沒有忘記過,她能活到今天,能有現在的一切,都付出了什麽樣大代價。

她的女兒,她的女兒啊。

“是我對不起曦兒。”燕靈璧喃喃道。

“不怪你。”秦臻則說。

那樣的處境,如果當初她不逃走,只能一輩子被關在那個院中,直到容顏不在,被抛棄或者失去性命。

“我不後悔。”燕靈璧永遠不後悔自己當年破釜沉舟所做的事情,但她還是會對自己的女兒愧疚。

“我的曦光,要好好的。”她說。

她要她的女兒餘生順遂,幸福安康,她現在已經可以保護好她了。

白立鋒大步離開,身後無人來送,他也不在意,只是沉浸在回憶之中。

不該來見燕靈璧的。

見了,他們誰也不高興。

白忘塵跟在他身後,絲毫沒注意換了衣裳,新梳了發髻,正看着他的秦妍妍。

出去翻身上馬,白立鋒一扯缰繩,轉身離去。

白忘塵忙安頓了下人們回去,匆匆跟上。

駿馬一路疾行到了城外,跑了許久,等到馬兒累了,白立鋒才慢慢停下,想起了當初。

彼時,他剛剛得中秀才,與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成婚,夫妻恩愛,又有了孩子,那時候多好。

但,他的妻子太美了。

縱使一直遮掩,可只是因為一次出門的大意,就被人盯上,掠走送給了一個畜生。

他拼命的找到了線索,但他沒有辦法,他甚至連靠近都不能。

燕靈璧恨他是應該的,若不是他太弱了,她怎麽會經歷那種劫難。

縱使他棄文從武,擁有了現在的一切,可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什麽都不能挽回。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的女兒還活着。

曦光的容顏在他面前劃過,白立鋒輕輕笑起,那是他的女兒啊。

可他不能認。

那段過往對誰來說,都不能再被提及。

絕對不能。

“父親。”白忘塵追了上來,輕聲喚道。

“忘塵,以後不論何時何地,都要保護好盛曦。”白立鋒看向這個收養的兒子,溫聲含笑,卻帶着無聲的打量。

“是,父親放心,孩兒便是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白忘塵應得毫不遲疑。

白立鋒輕笑,說,“那倒不必,盡力就好。”

白忘塵沒再多說,若是當初沒被白立鋒收養,他也只是一個尋常的孤兒罷了,這份恩情,他不敢忘。

只是——

“父親,您為何不把妹妹認回來?”他認真的問。

若是能将盛曦認回來,成了白家的大小姐,自然再沒人敢說什麽,何須似今天這般,委婉的撐腰。

白立鋒轉頭看向遠處,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認回來,之後呢?

那段過往指不定就會被什麽有心人給扒出來,他與燕靈璧也就罷了,有着這樣經歷的父母,又該讓那個孩子如何面對?

不如不認。

這場讓人驚愕的提親,以被拒絕為結尾。

有人驚愕,有人不解,這樣好的親事,一般人求都求不來,安王府怎麽會拒絕?可不論如何,在這之後,關于曦光的流言到底少了些。

“姐姐,你很讨厭白忘塵嗎?”眼看着曦光松了口氣,秦姣姣好奇的問。

那白忘塵好多人都喜歡,家世好,又是獨子,家中又清靜沒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可她姐姐怎麽一點兒都不高興,反而只有緊張。

“沒有啊,你怎麽這麽說?”曦光驚訝于她竟然會這樣問。

“你聽說他求娶,很是着急。”秦姣姣解釋道,要不是讨厭,幹嘛這麽着急。

曦光失笑,說,“我只是不想嫁給他而已。”

“那你想嫁給誰?”秦姣姣湊近了問,十分好奇。

秦枕寒的面容在腦中一閃而逝,曦光眼睫輕顫,笑着搖了搖頭,說,“我現在還不想嫁人。”

“我也不想。”秦姣姣嘟囔,說,“嫁人哪兒有我在家好。”

她掰着手指說起了嫁人的壞處,曦光聽了失笑,說,“你還小呢,說這些做什麽。”

秦姣姣今年才十三歲,十五及笄才開始考慮婚事,且早着呢。

“不都是早晚的事。”秦姣姣笑着說。

是啊,早晚的事,她也總是要嫁人的。

曦光失神片刻,她以後,會嫁給什麽樣的人呢?

分明是在猜測,可腦中卻從始至終只有秦枕寒存在。

因為一樁提親的事,曦光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等到晚上看見秦枕寒的信,怔怔看了會兒,竟不想打開。

他是皇帝,他早晚要娶一個皇後,納許多妃嫔的。

他說的等她,也只是說說而已。

曦光這樣對自己說,可還是慢慢打開了信。

那就等他納了妃嫔再說,她如是對自己說,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期待着一個什麽結果。

提筆回信,不多時被送了出去。

而此時的玉京,禦書房中,一片死寂。

秦枕寒看着江州剛剛送回來的消息,面無表情。

殿中伺候着的內侍都深深低下頭,連氣息都不敢太重。

他們伺候在天子身邊,最是能體察他的心意,眼下這樣,分明已經是怒急了。

緩緩将手中的紙條撕成碎片,秦枕寒擡頭,看向殿中的幾個人,說,“把他們拖下去。”

常善立即點了人,将那幾個人拿下。

“陛下饒命,”幾個人腿一軟,立即跪下了。

旁邊的內侍看了,忙躲遠了些,心知這幾個定然是幹了什麽不該幹的事情了。

平日裏陛下不動聲色,但是這會兒怒氣上湧,便不準備再留着他們了。

幾個人被捂住嘴拖下去,常善揮退了殿中的下人,伺候在秦枕寒身邊,饒是他這會兒面對隐約有些瘋狂的陛下,也不敢多說話。

“準備南巡。”秦枕寒說。

常善眼一擡,有心想說這會兒太早了,可對上陛下一雙墨色翻滾的眼眸,愣是一句話沒敢多說,低頭稱是。

秦枕寒本來是想等解決完了玉京的事再去找曦光的。

可他現在不想再等了。

冒險就冒險吧,比較起來,還是曦光更重要。

秦枕寒低頭,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笑。

說不定,這樣還會有些意想不到的收獲。

夜裏,空了好些時日的天牢,再次響起哀嚎聲。

秦枕寒看着眼前血肉模糊到幾乎看不清人樣的人,不急不緩的落下刑具。

慘叫聲漸漸無力到沙啞,随着又一輪的折磨再次變得尖利。

然而,秦枕寒他心裏掙紮翻滾着的瘋狂卻絲毫沒再像以前一樣平靜下來,反而越發的躁動。頓下動作,他不耐的扔下手中的東西,轉身離開。

夜色中的皇城一片死寂,不見人聲,這座在曦光在時還隐約有些熱鬧的宮城,如今再次恢複了曾經的模樣。

晚風拂過,帶來絲絲縷縷梨花的清香,秦枕寒駐足。

“梨花開了。”

“是,匠人們侍候的周到,已經有幾棵樹開花了。”常善忙輕聲說,好像在這皇宮之中,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連着幾棵梨樹都在他的心中。

實際上,他關心的也只有這梨樹罷了。

誰讓陛下關心呢。

秦枕寒腳下一轉,去了花園。

曾經的滿園桃花,如今全數換成了梨樹,花苞點綴在枝頭,只有其中寥寥幾棵樹,早早綻放了花蕊。

幽幽淡香彌漫,秦枕寒駐足看着,想起了去歲曦光含笑看花的模樣。

他心中抑制不住的躁動不經意間慢慢平複,上前折了一枝,捏着回了昭華宮。

宮人呈上淨水,秦枕寒揮退伺候的宮人,自己伸出手去,見着手上沾染的血色一點點在水中彌漫開來,然後消失不見。

幾點猩紅褪去,他的手恢複了白皙。

秦枕寒拿出手,又換一盆水,接着洗,一直洗到自覺手上的血腥盡去了,才慢慢擦幹。

他的手,可是要去攬曦光的,若是沾了血,會吓到她的。

不過,現在她不知道,也就沒關系了。

悄悄的,就好。

不多時,常善捧了一個冊子回來,裏面全是在那幾個人口中問出來的話。

不出意外是各家埋進來的探子,只是,他們知道的也不多。

“先清理一遍。”秦枕寒随意翻看一眼就扔到一邊,徑自吩咐。

常善立即稱是,帶人下去準備。

安靜的夜色中,不少人無聲無息的被人帶走,湧動的黑暗中,有血色彌漫。

這樣的事情,這些年常善做過很多次,可這偌大的皇城中,總是不缺這些前赴後繼來送死的人。

絲毫不知身在京中的秦枕寒做下了什麽決定,曦光只覺得自己忽然就忙碌了起來。

各色的宴會請帖送進了王府,邀她前去。

帖子在燕靈璧那裏先過了一遍,只餘下了三個,送到曦光面前的時候,她正坐在廊下,由着崔雲萼作畫。

今日陽光正好,穿過回廊,落在曦光的肩頭,找的她暖洋洋的,昏昏欲睡倚在廊柱上,随手翻看着帖子。

秦姣姣站在一旁,探頭看了一眼,拿了一張有些驚奇的說,“崔姐姐,伯母要開宴?”

這帖子正是崔家送來的,說是府上發現了一株難得的珊瑚,邀請衆人前去觀看。

崔雲萼早就做好了準備,各色顏料毛筆鋪開放在手邊,雪白的宣旨被白玉鎮紙壓好,一筆一筆描摹起來,聞言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旁邊徐念瑤聞聲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哪裏是賞珊瑚,分明是為崔大哥挑娘子啊。”她說着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

這些年王氏頻頻辦宴會,就是想給長子挑個媳婦,可直到現在也沒能成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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