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章節

繼續喊話。

韓小魚正要說什麽, 電梯裏忽然又走出一個人。

一個中年男人，穿着像是高檔酒店的睡衣，整個人面色驚慌失措。

是……陳赫然。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是這副表情？

聯系到剛才樓下記者的問話，韓小魚心裏咯噔一下。

陳赫然看到這邊的人，急匆匆過來朝着天臺外大喊：“之琴！你別做傻事！”

消防員們沒來得及攔他，随後就聽到外邊溫之琴崩潰的聲音。

“滾！陳赫然你個畜生！”

他一開口把溫之琴刺激到，監控畫面顯示溫之琴一條腿已經邁出了天臺。

消防員立馬把他的嘴捂住，要求他不能說話。

“你就說這人已經被趕走了，盡量安撫她。”消防員跟韓小魚商量着。

韓小魚目光不善地看了一眼陳赫然，斟酌片刻大聲喊：“之琴姐姐，壞蛋被趕走了，我能不能進到門裏跟你見一面，我現在有點害怕。”

她聲音确實顫抖着，是害怕她來不及救下自己在人類社會關系最好的朋友。

溫之琴沒說話，韓小魚趁機說：“你不說話我就進去了？你放心只有我一個人。”

等了幾秒沒聽到回話，她跟消防員對視一眼緩緩邁進天臺的門。

天臺上的風不小，她穿着厚外套都感受到了陣陣涼意，而正坐在樓沿上的溫之琴只穿了一件睡衣，此時已經臉色煞白。

照這樣下去，都不用跳樓，失溫也能凍死她。

她試探着往前走了兩步，溫之琴立馬擡頭對她說：“別過來。”

她聲音有些發顫，目光凝在半空中。

距離太遠韓小魚沒辦法控制她，只能盡力去嘗試。

[下來吧，上邊很危險。]

溫之琴神色恍惚了下，開口說：“小魚，謝謝你來送我。”

不好，她的死亡意志太堅定。

“上次那個節目組還邀請我們參加下一季呢，之琴姐姐你不想跟我一起參加嗎？”韓小魚一邊說着一邊往她那邊蹭。

“不去了，一切都結束了。”溫之琴輕聲說。

“你那部劇還沒拍完呢，粉絲特別期待，有什麽事我可以跟你一起解決呀。”韓小魚又走近了兩步。

溫之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注意到她。

“解決不了，我太愚蠢了，被騙了整整十年。”她露出一個苦笑，然後站起來整個人站上樓沿搖搖晃晃。

韓小魚終于走到有把握的距離，竭盡全力地對她發出聲波。

[回來！回到天臺上！]

看到她目光凝滞的一瞬間，韓小魚奮力跑過去一把她從樓沿上拉下來。

兩人一起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韓小魚被她壓在身下死死抱住她。

天臺外的消防員一起沖了進來，那個陳赫然也滿臉是驚慌跟了進來。

溫之琴被韓小魚抱在懷裏痛哭起來，她所有的勇氣都一瞬間消散了，全身顫抖着不敢再往樓下看。

“小魚，小魚。”她在韓小魚懷裏哭起來。

“之琴，我，我……”陳赫然蹲在旁邊手足無措，滿臉慶幸。

過了良久，溫之琴才擡起頭來看向他。

“談談吧。”

……

韓小魚焦躁不安地等在門外，生怕裏邊再出什麽事。溫之琴一再承諾不會再做傻事，但她還是難免擔心。

期間韓厲打電話過來問了情況，說馬上就來接她。

等了半個多小時，門終于被推開了。

陳赫然雙目通紅，明顯是哭過的。

他看到韓小魚對她點了下頭，聲音中帶着分感激：“謝謝你救下她，以後還要麻煩你繼續照顧她。”

韓小魚大概明白他跟溫之琴關系不一般，但對這話不太明白。

“我馬上要去自首。”似乎看懂她的疑惑，陳赫然坦然地對她說。

自、自首？

韓小魚滿臉驚詫，她剛知道韓厲在查他們，組織頭領就要自首去？

這是什麽神展開。

陳赫然的背影蕭索，帶着幾分毅然。

“有件事能問你下嗎？”韓小魚喊住他。

陳赫然停下，背對着她說：“當然可以，你救了之琴，問什麽都可以。”

“九月中旬，東海的輪船party麥果都有誰去？”韓小魚終于問出口。

陳赫然想了下說：“除了三個女生沒去，其他人都去了。”

看來還是要一個個排查，韓小魚嘆了口氣。

陳赫然剛要走，忽然想起來說：“對了，還有霍彥。不過他不在名單裏，是臨時起意上船的。”

他沒說的是，這事他應該保密的。

但他都決定自首了，哪還會替別人隐瞞。

韓小魚站在走廊裏，內心震驚如波濤般翻湧。

霍彥，又是他。

一次可能是巧合，可次次都有他……

如果是他做的，那說明前幾次試探他都了然于胸。

魚珠，跟他脫不了關系！

但是那不同的氣息是怎麽回事？

韓厲匆匆趕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呆呆地站在走廊上發愣。

“怎麽樣？”韓厲問。

韓小魚這才回過神來：“沒事了。”

“那個陳赫然……”

“我知道了。”韓厲複雜地看她一眼，也開始懷疑起人魚是不是真的有什麽特異功能。

他們三個人通宵一晚上制定了釣魚計劃，她一個人半個上午就把重要人物送去自首了……

雖然陳赫然說是為了讓愛人安心，但他和杜剛總忍不住聯想到韓小魚周圍發生的各種事。

“還有那個偷我東西的壞蛋，我也問到了，可能就是霍彥。”韓小魚心情有些低迷。

她本來以為事情發展很順利，一切都在掌控中。沒想到，有個人把她忽悠的團團轉。

生氣。

韓厲看她耷拉着頭，似乎有些頹然。

“那不是比你在幾十個人裏找更快嗎？”他撸了一把她的頭說。

有道理！

韓小魚贊同地點頭，這麽說魚珠就在眼前了！

她瞬間又精神奕奕起來。

她趕走了韓厲，陪了溫之琴一整天。

溫之琴一直沉默在自己的世界裏，等到晚上她才從巨大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看清人心真是一個難題呀。”她忽然感慨說道。

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跟韓小魚說話：“我當年跟着他的時候，才十九歲。跟你差不多大的年紀，以為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人。十年來無怨無悔，還以為他隐瞞戀情是為了我的事業。沒想到到頭來……”

韓小魚沒插話，她知道溫之琴現在只是需要一個可靠的聆聽者而已。

“我這麽多年，被公司捧成一線，從來覺得是我理所應當，最不屑于那些曲意逢迎、出賣自己的事情。沒想到這麽多年，反倒是我最親密的人，手最髒。而我就是踩着那麽多年輕女孩的肉體、尊嚴、未來，一步步自以為是地走到這裏。”

“我接受不了。”

溫之琴表情痛苦，這讓韓小魚想到第一次跟她見面的時候。

那時候她被人算計、嘲諷，哪怕腳跳到出血，也孑然獨立，不屑低頭。

她是一個骨子裏高傲的人。

“我本來想一走了之，可被你拉下來後我又想，我憑什麽死呢？那麽多深陷泥潭的女孩都還在苦苦掙紮，我憑什麽解脫呢？我跟陳赫然說，要麽我死，要麽他去自首。”說着，她的眼角滾下淚珠。

也許他們兩人是真的相愛吧？韓小魚有些琢磨不透人類的愛情。

她們人魚，應該是看對眼就一起生個崽，母親獨立撫養孩子長大。

愛情到底是什麽呢？讓人舍生舍死。

無論如何，韓小魚握住她的手說：“會有人感謝你的，你做了正确的事。”

“我要退圈了。”溫之琴笑着說。

離開酒店後，韓小魚百感交集。

人類真是最奇怪的動物啊，他們怎麽有這麽多複雜的感情。

還有那麽奸詐的人類。

她走出酒店，對面大樓上巨大的LED屏幕剛好播出霍彥的香水廣告。

他用手在香水中劃過……

等等？！

韓小魚站在原地等了五分鐘才等到第二次播放，這次她看的清清楚楚。

霍彥手背上有個清晰的黑點，赫然能跟記憶中那個偷珠賊對上。

韓小魚：！！！

她上次明明檢查過！當時沒有這個小黑點的！

她又在網上搜了半天，終于找到他之前的一張飯拍圖，手上的黑點清晰可見。

而近期的圖上卻沒有這個。

果然是他。

在此之前，她只有80%的猜測。

現在，她完全可以肯定霍彥就是那個偷珠賊了。

她氣呼呼地朝着大屏幕的方向呸了下，轉身打車回家去。

上車前，她卻看到馬路對面站着一個身穿黑色外套帶着兜帽的男人，正直直地看着她。

四目相對，韓小魚愕然地發現那人是霍彥，但是他整個臉隐在兜帽的陰影中，眼神陰森可怕，跟往常的模樣大相徑庭。

韓小魚立馬關上車門，想橫跨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