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石精是什麽
陳氏乳脂作坊着火的次日早上,石府偏院。
石澗又被“三角眼”從睡夢中叫醒。
待他穿戴畢,來到客廳,“三角眼”已經在門廳處等候多時了。
“少爺,您起來了。”“三角眼”問候道。
“昨夜的那把火,燒得怎麽樣啊?”
石澗知道“三角眼”來的目的,開口問道。
“少爺精明,正是為了此事。”
“嗯,說說看。”石澗說着,接過仆人倒好的茶水,漱口,淨手,飲茶。
“三角眼”道:“昨夜的火,是三更放的,就在作坊門口,燒得很猛,火勢映紅了整條街。燒了一會兒,他們就起來救火了,鄰居們也跟着起來救火,燒了一刻鐘左右,火才被撲滅。”
石澗漫不經心地問:“那個陳伯沒燒死吧?燒死了他,可就麻煩了。”
“少爺,看樣子人都沒事。今天一早,那陳伯就帶着夥計開始做乳脂,現在又開始排隊賣上了。”
石澗滿臉鄙夷的神色:“這個要錢不要命的主,還他媽挺玩命的。”
“三角眼”由衷地說道:“是啊,少爺,這陳家兄弟,還真是難對付呢。”
石澗不愛聽,一揮手打斷道:“好了,別廢話,一刻鐘的時間,足夠雍瓜用的了,你覺得他事辦成了嗎?”
“三角眼”靠前一步:“少爺,昨天下午,我已經派人給他帶過話,告訴他我們三更動手,讓他做好準備,如果他準備好了,估算起來,一刻鐘的時間,足夠他辦好那件事的。”
“不過,今天他肯定不方便出來,等過了這兩天,我派人催他出來,把東西交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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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澗點點頭:“嗯,不過不要大意,派人盯着他,別讓他到手後跑了,那樣咱們就人財兩空了。”
“是,少爺,我已經安排下去了,會有人一直盯着他,包括他睡覺,哪怕是他夢裏,也別想跑了。再說,他在戶牖的家門口,也有我們的人,他跑不了。”
石澗笑着看着“三角眼”:“嗯,你辦事,總是那麽令人放心。”
“謝少爺誇獎。”“三角眼”擡起他那三角形的腦袋,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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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辰時剛過。
雍瓜腋下夾着兩條麻袋,出了陳氏乳脂作坊的門,向城外走着。
看樣子,如往常一樣,雍瓜應該是出城收豆子。
剛剛過了城關,身後兩個人緊趕上來,沖着雍瓜喊道:“站住。”
雍瓜回頭定睛觀看,來人是“三角眼”和猴臉。
雍瓜站定,心神不安地四下看着。
“三角眼”走到雍瓜面前,說道:“看什麽看,只有我倆一直在你後面,直到出了城,沒人盯着你,放心好了。”
雍瓜聽“三角眼”這麽一說,才舒了一口氣。
雍瓜走到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怎麽樣,到手了麽?”“三角眼”站在雍瓜面前,迫不及待地問道。
雍瓜看了看猴臉,又看了看“三角眼”。
“三角眼”說道:“都是自己人,快說,東西在哪?”
雍瓜又四下看了看,确認周圍沒有人注意他們,才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來。
還沒等雍瓜将布包完全掏出來,“三角眼”上去一把奪在手裏,嘴裏說道:
“你拿來吧,磨磨唧唧的,幹點事也不痛快。”
雍瓜沒吭聲,擡頭又四下看了看。
“三角眼”打開布包,見裏面包着幾塊散碎的似石似玉的東西,問雍瓜道:
“就是這個東西?”
雍瓜點了點頭,說道:
“我經常看見掌櫃的,哦不,是陳伯,拿着這個東西躲進房間裏,鼓搗一會兒,就會端出一盆水來,把那水加到豆漿裏,用不了多久,那豆漿就慢慢變成乳脂了。”
“你看準了,沒搞錯吧?”“三角眼”繼續問道。
雍瓜肯定地點着頭,“就是這個東西。那天着火,掌櫃的喊我去他屋裏拿大木盆盛水救火,我正好借機溜進房裏,那屋裏,只有一個櫃子,這東西就藏在櫃子裏的一個木匣子裏,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當時外邊人喊火燒的,我急忙抓了一把裝到口袋裏,就趕緊出去跟着救火了。”
“沒有人看見你拿這東西嗎?”“三角眼”問。
“沒有,當時大家都在救火,那火燒的太吓人了,沒人看見我在房裏幹什麽,正好那時火照的亮堂,屋裏的東西看得很清楚。找到這個東西,我就趕緊出來了。”
“三角眼”又問道:“事後他們沒發現東西少了,或者這兩天對你和以前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
雍瓜搖了搖頭,“沒有,除了救火那天亂一點,這兩天一切都恢複正常了,每天大家忙着做乳脂,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說完,他好像又想起了什麽,對“三角眼”道:“對了,聽說下個月陳平要去服兵役,陳伯很不情願他去呢,其他情況就沒什麽了。”
“這事兒,我們知道的。”“三角眼”輕描淡寫道,接着問道:
“這玩意到底是什麽東西?”
雍瓜說道:“我偶爾聽陳伯兄弟倆個說什麽‘石精’,好像說的就是這個東西。”
“石精?”“三角眼”擺弄着那幾塊東西,嘴裏念叨着。
“東西拿到了,你看我是不是......?”雍瓜看着“三角眼”試探道。
“三角眼”知道雍瓜指的是什麽,說道:
“掌櫃的位置說好了是你的,肯定跑不了。”
雍瓜一聽,眼裏放出光來,先是點頭哈腰,之後似乎覺得不對,又把腰挺了挺。
“三角眼”心裏暗笑,嘴上說道:“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雍瓜心裏一涼,忙問:“那是什麽時候。”
“三角眼”說道:“現在你只是拿到了‘石精’,到底能不能做出乳脂來,你還得給我們驗證一下。”
“這?”
“這什麽?”“三角眼”眼睛一瞪。
雍瓜立即耷拉下眼皮,說道:“這個‘石精’怎麽弄成水我也不知道。每次陳伯弄‘神水’的時候,都是在自己那個屋裏,關上門,擋上窗簾,外面還有人把着,我看不到啊。”
“三角眼”臉一黑,道:“那要這個東西有什麽用,我們又不會變什麽‘神水’,你總不能讓我拿着這個東西,告訴東家說,這東西能變出‘神水’來做乳脂,然後你就去當掌櫃的吧。”
“這……”雍瓜啞口無言。
“三角眼”見雍瓜不做聲,繼續說道,“所以,你還得仔細盯着陳伯,在他弄‘神水’的時候,想辦法搞到他的秘方。”
雍瓜無可奈何地道:“好吧,只是這事兒,比拿到這‘石精’更難了。”
“三角眼”說道:“只要你處處留神,仔細觀察,就會有辦法。”
随後他接着說道:“好了,就這麽定了,不要在這廢話了,趕緊去收豆子,記住,回去後,還要像沒事兒人一樣。”
說完,“三角眼”帶着猴臉,轉身向城裏去了。
留下雍瓜在那塊石頭上,愣愣的坐了許久,才不情願地拿起丢在地上的麻袋,向鄉下去了。
這一切,被距離城關不遠,一個匍匐在地上讨飯的乞丐,看在眼裏。
直到“三角眼”和雍瓜向不同的方向走遠了,乞丐才慢慢擡起頭來。
滿是污垢的臉上,是一雙機警而又稚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