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這一次我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我的名字,你們倆說什麽呢?”宋景明走進寝室,看向桌上趴着的人,“身體好點兒沒?”
殷舒身體還有些軟,說話也慢悠悠:“好點了。”
“成。”宋景明随手拿了個橘子來剝,“我剛遇見秦意,他給你買飯去了,待會兒姜雲白跟我一起去吃飯?”
剛說完話,面前的兩人同一時間選擇了沉默。
宋景明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怎麽了?你倆為啥不說話?”
他把橘子分成三份,遞給了面前的二人:“怎麽,姜雲白,不想和我哥一起吃飯?”
“啊,我不是,我沒有。”姜雲白接過橘子,眼睛滴溜溜地轉。
他們現在已經在一個寝室裏住了快半個月,都已經足夠熟悉。
宋景明一看姜雲白的表情就知道沒什麽好事兒:“你幹啥這個表情?鬼鬼祟祟。”
姜雲白眨眼,瞥了一眼殷舒:“沒呀,你自己想多了。”說完用手肘捅了捅殷舒,“我說的對吧?”他一語雙關,既指自己回應宋景明的話,也指之前和殷舒的對話。
殷舒輕哼一聲,沒說話。
兩人的互動搞得宋景明一頭霧水,明明他倆的話自己都能聽明白,卻又實在是聽不明白。
中國語言,博大精深。
宋景明自認好男,不跟他倆鬥。于是他站起身去洗手:“姜雲白,去不去?”
“去呀。”姜雲白直起身子,“你總要讓我洗個澡,換一身衣服吧?”
“成,那你先收拾。”
姜雲白找好幹淨的衣服,卻不急着去洗澡。他趁着宋景明玩游戲,跑到殷舒身邊小聲地說:“你好好想想我的話,我覺得他應該是對你有好感的。”
“嗯嗯,知道了。”殷舒敷衍着,“你快去洗澡吧,別讓他們兄弟倆等久了。”
“好嘞!”姜雲白哼着歌往浴室裏走了。
殷舒撐着下巴,失神地看着面前的白牆,一個人思索着。
秦意對他有好感嗎?
不可能。
殷舒第一反應就是否認姜雲白的這個猜測。
那秦意為什麽要對自己這麽好呢?
殷舒想不通,糾結得眉毛都皺在了一起。
上輩子,殷舒也會偶爾安慰自己,說不定秦意對自己真的有幾分喜歡呢?可等到心死了,殷舒才明白愛與不愛已經沒那麽重要,他的時光和真心已經被靡費,及時止損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在想什麽?”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他的耳邊。
殷舒猛地直起身子。
“抱歉,又吓到你了。”秦意看出他臉上的警惕,佯裝無事發生,他把飯放在殷舒的桌上,“我今天買的菜味道都很清淡,看你喜不喜歡。”
殷舒低頭,小聲道:“你怎麽都不跟我說一聲?”
秦意坐在他身邊:“跟你說了,你會讓我幫你買飯嗎?”
殷舒沒有回答,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他不想和秦意産生太多關聯,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在這半個月裏,偏偏又有了那麽多巧合,能讓秦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秦意也沒有在意他是否會回答自己的問題,只把飯盒蓋子打開,又拿出筷子:“你吃吧,不然待會兒就涼了。”
香噴噴的飯就擺在自己面前,殷舒肚子餓得咕嚕嚕地響,他也不糾結,接過了筷子:“謝謝。”
“沒事。”秦意拆開自己的筷子,低頭吃飯。
殷舒見他動作自然地坐在自己身邊吃飯,愣了下, 但什麽都沒說,埋頭自顧自地吃着。
吃完飯,殷舒主動收拾着桌上的垃圾:“你怎麽不問宋景明他們去哪兒了?”
“宋景明跟我說了。”秦意靠着牆,看着殷舒的動作。
收拾完餐具,殷舒擡頭便和他對視上了。
“你不回自己的寝室嗎?”殷舒問。
秦意搖頭:“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寝室,打擾到你了嗎?”
殷舒沒說話,當是默認了。
秦意肉眼可見地失落下去:“那我走了。”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又走回了殷舒身邊。
殷舒原本在看書,聽見動靜擡起頭:“怎麽了?”
“糖,忘了給你。”秦意從包裏拿出自己下午買飯的時候買的糖,“你記得随時攜帶幾顆,不然以後低血糖了難受。”
殷舒愣愣的,手裏的書合上了也沒別的動作,只呆呆地擡頭望着秦意,随後又看着他手裏的糖果。
“殷舒?”
被喊名字,殷舒回過神,有些慌張地垂下眼簾:“謝謝你,我有了。”
第二次被拒絕,秦意的情緒有些失控,另一只揣在兜裏的手用力握成拳,但聲音卻依舊平和:“是嗎?哪裏來的?”
“姜雲白幫我買的。”殷舒說。
“好。”秦意咬牙,“既然你不要,那就把它們扔了吧。”
殷舒剛站起身,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攔秦意,就瞧見包裝精美的糖果被扔進了垃圾桶,他詫異地看着對方:“秦意,你做什麽?”
“不做什麽,我買它們就是為了給你,既然你不要,那這些糖對我來說自然也沒用了。”秦意低着頭,殷舒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後背卻隐隐泛涼。
手指有些顫抖,殷舒咽了咽幹澀的喉嚨,他問:“秦意,你今年多少歲?”
“什麽?”
“我問你多大!”殷舒突然提聲。
秦意看着他微紅的眼眶:“我,我今年十七……殷舒,你怎麽了?”
殷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确定嗎?”
“對,對啊。”秦意有些慌,他剛才情緒失控,一時沒能控制住自己心裏的陰暗,“我九九年的呀,你,你怎麽了?”
殷舒注視着他,靜靜地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我知道了。”
“秦意,你回去。”
這一句是肯定句,秦意自然也明白殷舒的态度,他張了張嘴,卻又什麽都沒說,只後悔着自己剛才的沖動魯莽,垂頭喪氣地走出殷舒的寝室,關上門,卻遲遲沒有離開。
屋外的秦意懊惱沮喪,屋內的殷舒也不好受。
他坐在凳子上,剝了一半的橘子被可憐兮兮地扔到一旁無人問津,殷舒的腦海裏不斷回閃着秦意剛才的舉措,以及少年随後的無措。
秦意的動作讓殷舒在瞬間回想起了上一輩子的男人,可下一秒,面對着他的逼問,男孩兒一改神情,臉上帶着沖動後的懊惱,雖然生氣于殷舒的拒絕,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他。這不是上一世的秦意會有的反應。
殷舒腦中一片混亂,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些日子裏,不面對秦意倒還好,可只要一面對秦意,殷舒就不斷陷入糾結和掙紮。
他就像是陷入了沼澤的人,掙紮着想要掙脫,卻又因此而不斷深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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