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少年發現九郡主出去一趟再回來就變得有些奇怪,時不時偷瞧他不說,被發現也只是佯裝不在意地別過臉。
她甚至換回中原女子的衣裳,摘下銀飾,将長發斜編成一股辮子垂至胸前,舊鈴铛帶束起發尾,倒是肖似最初見到她的模樣。
少年單手托起下颌,若有所思瞧了她片刻。
九郡主去樓下倒水,不經意地撩了下頭發,露出一截白皙的頸項。
少年無動于衷地眨眨眼。
九郡主喝完水,擡袖扇扇風,寬闊的月白衣擺輕輕滑落,纖細手腕若隐若現。
少年換只手托腮,面無波瀾地倒了杯熱茶。
九郡主樓上走一圈,樓下走一圈,門前轉兩圈,後廚溜半圈,最後氣呼呼地一撩裙擺坐在客棧後院的石凳子上,一邊生悶氣一邊惱火地拍桌子,拍到手都疼了,又委屈巴巴地低頭吹吹手。
解憂說的都是什麽破法子,根本沒用,少年毫無反應,甚至數次忽視她。
九郡主想去把解憂抓過來揍一頓出出氣。
少年倚在窗邊,饒有興味地欣賞着九郡主從最初的幹勁滿滿到此時此刻的萎靡不振。
九郡主除了睡覺時會取下易容蠱,其餘時候都會讓易容蠱窩在頭發裏,比起她的真實容貌,少年見得更多的還是她的易容。
與并不算起眼的易容相貌相比,九郡主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反倒更容易惹人注意。
她正盯着手腕上的銀色手鏈沉思。
臨冬的風拂過窗柩,帶起一陣清脆的鈴铛聲。
九郡主回過神,擡頭朝聲源處看去。
少年着一身玄青,歪頭輕抵窗框,濃黑的眼底盛着臨冬的枯黃枝葉與朝氣蓬勃的九郡主,他唇角帶笑,手中搖晃一枚漂亮的銀鈴铛,接着指了指自己的頭發。
九郡主愣了下,那枚鈴铛已從窗邊飛出,鈴聲響得愈發急促。
九郡主連忙擡手接住,鈴铛是好鈴铛,表面紋着陌生卻漂亮的圖案,精細得讓人懷疑這玩意若要放到珍品閣最終能拍出多高的價。
再擡起頭,少年已不在窗邊。
九郡主回想少年最後指頭發的動作,什麽意思?
九郡主摸了摸自己的辮子,辮尾墜着一枚從邊關城內淘來的便宜貨鈴铛。
叮鈴。
是要她換個新鈴铛?
九郡主突然就不氣了,抑制不住地笑,摘下舊鈴铛,将少年給的鈴铛系到辮子上,幼稚地晃了晃。
叮鈴叮鈴。
少年抓了兩把瓜子回到窗邊,恰好瞧見九郡主搖晃發辮鈴铛那一幕,眼底不由含了笑。
九郡主一擡頭就看見他在笑,被風吹得微涼的臉在他戲谑的目光下逐漸發燙,發熱。
“阿九,”少年倚着窗,拖長嗓音故意問道,“鈴铛好看嗎?”
九郡主眼神到處亂飄,勉為其難道:“勉勉強強,嗯,勉勉強強。”
少年不緊不慢道:“二兩銀子。”
九郡主懵眼看他。
少年豎起兩根手指,隔空遙遙瞧她:“看在我們認識這麽久的份兒上,友情價,只收你兩個銅板。”
九郡主:“……”
九郡主氣得一口氣甩給他二十枚銅板。
……
一兩的方法不僅失敗了,還害得九郡主再一次對少年臉紅,甚至虧了二十個銅板。
九郡主氣得不行,雙手掐腰在屋子裏踱來踱去,仔細思考該如何實施第二步的五兩之法。
買都買了,不能浪費。
辮尾的鈴铛叮鈴叮鈴地響,小钰恰好午睡醒來,要九郡主抱抱。
“姐姐,我們下午要去哪裏玩呀?”
“下午不玩啦,我們要去買點東西,準備準備明天就出發帶你去找你阿娘。”
“好耶。”
小钰歡呼着抱住她脖子,在她左右臉頰上各自親了口。
九郡主也啵了下小钰的臉蛋,随後動作一頓,忽然想到什麽,眼睛閃閃發亮。
她可以把少年拉着一起買東西,借此機會對他進行第二步,然後再報早上二十銅板之仇!
小钰趴在她耳朵邊小聲說:“姐姐,壞蛋哥哥來了。”
門是關着的,門外傳來好幾人的腳步聲,九郡主從未刻意傾聽過少年的腳步聲,對小钰的聽聲辨人略感驚訝:“你能聽出來他腳步聲?”
小钰點點頭,伸出兩只小胖手比劃:“壞蛋哥哥的腳步聲很好聽的,這樣,這樣,這樣——就是壞蛋哥哥的腳步聲啦。”
九郡主:“……”看不懂。
算了,小孩子的想法本來就是天馬行空,倘若小钰有這方面的天賦,之後一定要記得和她阿娘提一句。
九郡主放下小钰走過去拉開門,少年屈起的指節懸在半空,若是速度稍微快一點,最終落點就會變成九郡主的額頭。
少年不慌不忙地收回手,垂眸瞧她。
九郡主還惦記着早上的二十銅板,本不想理他,想到下午準備實施的計劃,仰頭道:“你現在感覺如何?等下我去買些明日出發需要的東西,要一起麽?”
少年瞥了眼房間裏的小钰,可有可無地應了聲,九郡主牽着小钰高興地從他身側走過去,走出幾步發現他沒跟上便轉身喊他,柔軟發尾系着他送的鈴铛。
少年靜靜看了會兒她的背影,這才不慌不忙擡腳跟上,與她并肩,小钰牽着九郡主的手走在另一側。
少年拒絕與小钰走在一起,他覺得小孩是個麻煩,小钰也不想和他一起走。
九郡主走在兩人中間,一會兒和左邊的人說說話,一會兒又和右邊的人聊聊天。
“等下要先去布匹鋪子看看小钰的新衣裳做好沒有,再去幹糧店整點方便攜帶的幹糧。”
“以防萬一我們還要再買兩柄傘,天氣越來越冷,鬥篷也必不可少。”
“最好再買點迷藥之類的,萬一遇到麻煩可以逃命,還有金創藥,地圖……”
她絮絮叨叨了一大堆等會兒需要準備的東西,走過一處賣糖的攤子順手買了三塊糖,小钰一塊,少年一塊,自己一塊。
少年不是很喜歡吃糖,懶洋洋看着九郡主嘴上說着要買各種必需品,實際卻買了一大包零嘴。
買了一些後她覺得邊拎邊買太累贅,索性将錢袋子塞給少年,塞的時候以為他不知道,偷偷摸了下他手指頭,然後擡頭觑他神色,期待着他臉紅。
少年輕輕揚眉:“銀子給我做什麽?到我手裏,以後可就不會輕易還給你了啊。”
沒反應。
九郡主有點失望,抱着一堆零嘴頭都沒回:“看你逛街沒精打采的,為了給你提精神,等下我買完東西你就可以幫我付錢啦。”
說什麽好聽的?還不是因為她手裏東西太多,用錢袋子付錢的時候太麻煩?
少年倒也不在意,瞥了眼她無意間碰到的指節,随手将錢袋子挂在自己腰間:“除了幫你付錢,等下我是不是還要負責給你提東西?”
九郡主笑眯眯地回頭:“你怎麽知道?你以前和女孩子逛街的時候也會幫她們提東西嗎?”
這句話是無心的。
少年沒說是或不是,一塊糖咬到現在還沒咬完,左邊的腮幫子被糖頂得微微鼓起,他睨她的眼神帶着些許散漫,鼓起的側臉卻透着幾分少年氣。
九郡主想戳戳他鼓起的臉,卻礙于滿懷的東西騰不出手,而且她還不高興呢,只得按捺住。
少年示意她趕緊走。
九郡主走開的同時故意用胳膊肘蹭了下他手臂,偷眼瞧他側臉。
少年十分淡定,陽光下的側頸皮膚白皙如玉,青色脈絡若隐若現,玄青襟口邊緣的喉結微微滾動,是少年人的青澀形狀。
他把糖咽下去了。
九郡主猛地別開眼,暗自給自己洗腦。
他怎麽還不臉紅?
九郡主開始反省是不是她摸他的地方還不夠多,可是按照解憂的說法,下一步就應該摸他腰,摸他大腿。
九郡主虛眸盯着他玄青的衣擺和窄瘦的腰身,心裏嘀咕着實在是下不去這個手。
随便摸良家婦男的大腿和腰,如果被他發現了是不是得負責?怎麽說她還有個名義上的夫君,雖然她逃婚了,但人至少不能,也不應該,對她名義上那位夫君的同族男子動手動腳吧。
盡管這名男子長得好看,脾氣又和順,對她更是此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好。
可他坑了她二十銅板。
九郡主矛盾地再看他一眼。
少年神情平靜,金色陽光從他漆黑的眼睫上跌落,在眼尾緩緩拓下一點鍍着金邊的虛影,周身氣息純淨又溫暖。
九郡主深深覺得自己的七兩銀子打了水漂,痛并懊悔地嘆了口氣。
少年眼眸微深,笑了下:“阿九,你嘆什麽氣?”
她哪能說實話?
只得道:“我就是剛想起來……你以前老說你全世界最好看,那你在苗疆時是不是有好多女孩子歡喜你?”
少年懶散地瞅她:“幹嘛?打聽機密要付報酬。”
九郡主有了點精神:“這也算機密?”
少年心安理得道:“事關我全世界最好看的臉,即便只透露一個字,它也是機密。”
“……”
是錯覺吧?之前覺得他溫和美好的一切都是錯覺吧?
果然他還是早上那個面不改色坑她二十銅板的壞家夥!
九郡主為自己片刻的意志不堅定而憤憤,咬牙切齒瞪他一眼,又覺得不夠舒心,一把将懷裏的零嘴全塞他懷裏。
趁他騰不出手,九郡主眼疾手快掐住他兩邊臉頰使勁捏,手勁時重時輕,捏在他臉上倒更像貓爪子胡亂踩動。
少年眨了下眼,被她捏得想笑,在她因身高的差距而不得不踮腳時不動聲色微微俯身,睫毛稍垂,笑着随她鬧騰。
九郡主左搓右捏,直把他臉皮弄得泛紅才肯撒手,仰視着他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對于自己剛做的好事頗為得意,眼角眉梢都是滿足的笑。
“解憂的法子根本沒用,還是我自己的方法好使。”九郡主哼聲,目光止不住地逡落在他臉上,越看越滿意,扭過頭時的含糊咕哝散入風中,“看看,這不就臉紅了麽。”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