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桃花香
無極島一年四季都是三月天的氣候, 春暖花開,人聲鼎沸。
九郡主身上還穿着加厚的裏衣,領口和袖口都鑲着暖融融的皮毛, 坐船時還感覺有點涼, 這會兒早已熱得想換衣服了。
外島十二月的寒冬, 而無極島內桃花正灼灼盛開, 沒來過無極島的都會被島內一年四季的春天驚到。
九郡主像個被關在籠子裏從未見過藍天的鳥, 撲騰着從城門一路跑進內城。
“哇,阿月你快看前面那個樓——”
九郡主想拉少年一起感慨,回頭發現他人不在, 倒是後面擠了一群人,而且都是二八的姑娘家, 正中央赫然是被丢下的少年。
少年身形高挑,立在姑娘堆裏也是拔尖的,肩膀上挂着兩個包袱,這會正越過姑娘的包圍圈面無表情看着已經跑遠的九郡主,對身旁的漂亮姑娘們反倒是視而不見。
姑娘們更激動了:“我就喜歡看不上我的男子!”
九郡主:“……”
無極島的人都這麽奇怪嗎?
有姑娘拈着桃花枝想要送給少年,被另一個姑娘擠開, 姑娘們興奮地将手中的桃花、手帕、簪花等小物件紛紛丢向少年。
一時間, 以少年為中心的方圓一丈之內竟像是下起了寶石雨,甚至還有人從兩側的二樓丢桃花手帕。
風中有桃花香。
少年眼前飄下數張帕子,他慢吞吞側過頭避開那幾張香味刺鼻的帕子,不經意間頭發上卻落了一朵桃花,将落不落地卡在銀飾邊緣,像一朵桃花發飾。
還挺适合。
九郡主不僅沒有同情他,反而看熱鬧地笑起來。
少年碾了她一眼,身體微微前傾搖了搖頭, 想要搖掉頭發上的桃花,他騰不開手,只能以此擺脫送上門的桃花。
黑色長發随之傾下,桃花瓣掉了下來,纏繞紅繩的辮子也跟着滑過肩膀,垂落身前,發梢的紅繩系着一個小小的蝴蝶結,不起眼地藏在頭發裏。
少年眸光一轉,擡眼睨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九郡主,若有所思。
他記得之前在船上,她無聊至極時曾拽着他頭發玩了會兒,嘴上說着是要學習編辮子,原來卻是偷偷摸摸給他系蝴蝶結?
阿九膽子越來越大了,都開始觊觎他的頭發了。
少年皮笑肉不笑地盯向前方一無所知的九郡主,不躲不閃地任由身旁的姑娘們往自己身上丢禮物。
姑娘們見他并不排斥她們丢禮物,紛紛大着膽子走上前,每個人都想将這位俊美的少年拉回自己家中,誰都不肯放棄,矛盾就此産生。
“去我家!”
“他要去我家!”
“你們家裏男人還少?又跟我搶人?”
“說的好似你家中沒有男人?”
少年身上的包袱被七八位姑娘扯住,各自往不同的方向拉拽,動作再大些,包袱就要徹底散開了。
包袱裏裝的都是九郡主買的衣裳和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少年整個人被姑娘們拉扯得左搖右晃,卻偏偏事不關己地仰頭望天,雲淡風輕得仿佛即将“五馬分屍”的那位并不是他。
照這情況下去,要麽包袱被七手八腳拽散架,要麽少年被姑娘們拽走。
沒想到無極島的民風如此開放。
九郡主終于不能繼續坐視不理,連忙跑回去,弓着身擠進姑娘們的包圍圈,一下一下扯開姑娘們八爪魚似的胳膊。
“各位漂亮姐姐別拽了別拽了,阿月包袱都散開了。”
“阿月是人,這麽拽下去要被拽裂開的。”
“煩請各位姐姐們讓讓,讓讓,我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九郡主拉着少年的袖子一邊擠一邊跑。
姑娘們見她如此大膽,而那位少年卻也由着她,這才搞明白原來他倆才是一對,紛紛嘁聲,遺憾又不甘地讓開。
少年嘴角一翹,随九郡主跑路的同時順手将腰上險些被拽掉的包袱系了回去,不緊不慢的動作好似此時正在閑庭信步地賞花。
剛要散開的姑娘們瞧見他這副仿佛被自家姑娘寵壞了的模樣,頓時心生不滿。
“既然是一對,方才他家那位怎還站在那裏看熱鬧?”
“故意想看我們笑話是吧。”
“島外的人真是黑心腸。”
“夫妻倆都不是好人,真讨厭。”
一人一句把九郡主說得滿頭霧水,跑了一半突然停下,想要回頭給那些姑娘們解釋清楚,下一瞬,手腕被人扣住,一股力道拉着她迫使她只管向前走。
身後的不滿之聲逐漸遠停歇,風中的桃花香若有似無。
少年身後系着小蝴蝶的發梢飄到九郡主臉上,有點癢,心口也有一點癢。
她聳聳鼻尖輕嗅,迷迷糊糊地想,這是無極島的桃花香嗎?可是又不像是桃花的香味。
·
無極島內的生意與外面差不多,只是島內生活的居民穿着更為随意,說話做事更喜歡慢悠悠的,甚至還有人搬出躺椅坐在門口曬太陽。
九郡主停在一間衣裳鋪子前,鋪子裏沒有其他人,老板便搬出躺椅來曬太陽,見着外人半點也不好奇。
老板在無極島住了幾十年,沒少見過這些個外來搞事情的人,壓根沒打算起身招呼客人,來來去去的人愛怎樣怎樣。
九郡主看見漂亮衣裳就走不動路,拉拉少年的袖子,一臉凝重道:“阿月,我說話算數,說要給你買衣裳就一定給你買。”
少年瞥眼那鋪子,呵笑:“你最好是。”
九郡主怕他不信,當場拉他進鋪子,左挑右選瞧中一套藍色與白色斜對半分的交領長衣,腰封也是一半藍一半白,純正的中原風格的衣裳,整體清雅高貴,非常适合穿在有氣質的大少爺身上。
況且,少年似乎從未穿過這種風格的衣裳。
認識他這麽久,九郡主竟然只見過他穿玄青色與紅黑色的衣裳,她算了算,少年從頭到尾換過的貌似只有三套衣裳。
他竟然只有三套衣裳?
反觀她,至少買了十幾套新衣裳,匈奴風,羌族風,小民族風,亂七八糟地買了放一塊兒混搭着穿。
九郡主越想越覺得愧疚,打定主意要給少年買新衣裳,此時看中這件衣裳就不願放棄,揚聲喊門口的老板問多少錢。
老板頭都沒擡:“八兩銀子。”
九郡主:“……”
為什麽一件衣裳能賣八兩銀子?她買過最貴的也才五兩,還是被邊關那個苗族人坑的!
九郡主臉都不帶紅的,果決道:“一兩。”
老板:“門在這,慢走不送。”
九郡主灰溜溜地跑了。
少年将手按在她腦袋上狠狠摁了下,咬牙切齒:“我再信你我就是狗。”
九郡主試圖從他手下掙紮出來:“其實這句話你已經說兩遍了。”
少年收回手:“你最好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
九郡主不僅不擔心,還有點好奇地将腦袋探過去:“要是你說第三次,就怎麽樣?”
少年目空一切地微笑:“就把你的衣裳都燒了。”
“……”
那可都是錢啊。
九郡主立刻縮回腦袋,心痛地自言自語:“要不是之前被你家那位神棍弟弟坑了七兩銀子,我還是能買得起那件衣裳的,怎麽就剛好是七兩呢,剛好是七兩啊。”
少年動作一頓,目光轉過來:“你說誰坑了你?”
九郡主老實道:“就是你那個穿衣風格像丐幫的弟弟,他坑了我七兩銀子,說是能給我解憂,結果他提供的法子一點用也沒有。”
“你找他解什麽憂?”
少年有些匪夷所思,周不醒行騙的手段有那麽高?她竟然就這麽被他坑了兩次?同一個坑栽兩次?
周不醒他也真的敢坑?
少年危險地眯了下眼,七兩銀子是吧?他記住了。
此時此刻剛從南風寨逃出來的周不醒狠狠打了個噴嚏,揉着鼻子嘀咕:“誰想我了?”
成功接應将人救出來的小少主抱臂嘲笑:“誰會閑着沒事想你這個神棍騙子,就算是想,也是想着怎麽揍你一頓。”
……
少年哼笑,瞧着九郡主:“說來聽聽,你那次是如何被騙走那七兩銀子的。”
九郡主:“就是……”
說到這猛然卡住。
少年壓下眉眼,好整以暇地瞄她。
九郡主尴尬地避開他的視線,暗自糾結。
她怎麽可能告訴他,她當初要解的是如何讓他臉紅的狗屁不通的法子。
如今想來,她當時是不是被驢踢壞了腦子,竟然會産生那種奇奇怪怪的想法?甚至為之付出七兩銀子?
整整七兩銀子,夠她買七件新衣裳了。
九郡主心中懊悔不已,表面上卻還要打起精神竭力轉移話題道:“我、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既可以解決你一直要背包袱的麻煩,又可以給你買新衣裳,我們甚至可能還有餘錢住客棧,一箭三雕。”
少年足夠了解她,見她轉移話題便知那次的經歷讓她非常後悔,在心中再次冷冷記了周不醒一筆,随手拎起一個包袱抖了抖道:“若你的辦法不管用,我就先燒了包袱裏的衣裳,這個法子倒是能更快地解決我的麻煩。”
九郡主絕對自信道:“放心交給我吧。”
兩柱香後。
走遍整條街也沒找到一家當鋪的九郡主表示難以置信,雙手張開比劃着:“這麽大一條街竟然沒有當鋪?怎麽會沒有當鋪?這不合理,怎麽可以沒有當鋪?”
沒有當鋪,她該如何将衣裳和首飾當了換銀子?沒有銀子他們今晚住在哪?沒有銀子她要如何給阿月買新衣裳?
九郡主感覺天要塌了。
少年意料之中地搖搖頭,根本沒對九郡主的提議抱有希望。
整個無極島都沒有當鋪,因為無極島的人極其富裕,不需要、也不想開當鋪,無極島的居民非常随意,開鋪子也只是因為有錢到極度無聊,便以此打發時間,只有極少數人喜歡與外界之人打交道。
無極島除了沒有當鋪,也沒有戲園子與雜耍之類的,這些有錢人無聊的時候自然會去海域外城湊熱鬧看耍戲,很少有人願意做這種取悅他人的事。
就連島上唯二的客棧與酒樓,也是經過島主同意的外來人建起來的,島內的居民才不屑做這種除了能賺錢就沒有別的好處的麻煩事。
九郡主搞明白個中緣由的時候,羨慕得想要流淚。
有的人在外面風餐露宿頓頓吃素,有的人卻因為太有錢而特地開鋪子擡高價欺負買家尋樂子。
九郡主非常後悔,在少年被城門口的姑娘們圍堵的時候沒有出賣他的色相換銀子,現在再回去試試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少年沒好氣地敲了下她腦瓜子:“把你腦子裏不靠譜的想法收收,敢賣了我,你就死定了。”
九郡主狡辯:“我怎麽會做那種事呢?”
頂多就是先賣了他,然後再把人搶回來,總之不論怎麽樣先賺一筆就對了。
少年早就看透她的本質,懶得繼續這個話題,擡腳走進客棧。
九郡主緊跟着他進門:“阿月,我們只有一兩銀子,你說夠不夠我們住一晚上?”
如果能住一晚上也好,她可以趁着一晚的時間出去幹票大的,她會的東西可多,只要給她點時間,賺錢不是問題。
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少年沒說話,朝她擡擡下颌,示意她去找小二要間房。
九郡主乖乖去找小二,剛将那一兩銀子摸出來時,身後傳來略顯熟悉的聲音。
“區區一兩銀子也想住進無極島的客棧?真是笑死人,也不打聽打聽,無極島的客棧一晚至少十兩銀子。”
滿含嘲諷的聲音讓九郡主納悶地扭過頭,饒有興趣地咦了聲。
可巧,說話之人還是她認識的,正是在海上被白癡小王爺的船撞進水裏亂撲騰的那位藍衣男子。
不過他上岸之後換了身幹淨衣裳,卻依舊穿着藍衣,看樣子這人偏愛藍色。
九郡主頓時對衣裳鋪子裏那件價值八兩的藍白色衣裳失去興趣。
瞧見她的臉,藍衣男子莫名哽了一瞬,他沒想到這麽快又碰見這倆人。
想起在海上發生的那件事,藍衣男子原本輕蔑的表情漸漸扭曲,像是尴尬,又像是憤怒。
最後,藍衣男子勉強按捺下心中的羞恥,故作不屑地放下兩錠銀子。
小二揚聲招呼道:“無極玄字房一間。”
藍衣男子傲慢地瞄了眼九郡主,發現她面露豔羨,咳嗽一聲吸引她的注意:“若是你們……”
沒等他話說完,就見對面身上挂滿包袱的黑衣少年漫不經心扔下一錠金元寶。
小二驚喜道:“無極天字房一間!”
藍衣男子:“……”
黑衣少年目不斜視擡腳上樓,惹來客棧裏許多豔羨的目光。
無極島天字房,那可是用金子堆出來的房。
藍衣男子瞠目結舌,扭頭看向旁邊的少女:“你不是說只有一兩銀子……”
少女的臉上也露出與他如出一轍的驚愕,但很快,發現他在看她,她迅速抱起手臂,同樣不屑地哼了聲。
“銀子是銀子,金子是金子,區區一錠金子而已,真是少見多怪。”
藍衣男子:“……”
轉過身背對衆人的瞬間,九郡主的僞裝瞬間破功。
金子!
那麽大的一錠金子!
阿月他竟然偷偷藏私房錢?
九郡主忍不住贊道:“藏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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