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打的就是你!

來人一襲玄色輕甲, 額上豎起兩根漆黑的龍角,面色極是凄白, 神情陰郁, 偏偏生得極其俊美。

就好似一張極上等的骨架上,貼着美人皮,越是妖冶, 越顯得詭異, 越是面無表情,越是陰晴不定。

此人便是原文中的總攻, 也是裴清的頭號瘋狂追求者——魔尊離玄。

“你認得本座?”

魔尊面無表情的,一手掐着江暮陽的脖頸,将人高舉在半空中, 猩紅的瞳孔中,閃爍着嗜血的光芒, 他湊近細聞江暮陽身上的氣味,冷冷道,“你身上的氣息,讓本座覺得頗為熟悉。”

江暮陽的心髒砰砰亂跳, 幾乎被掐得快不能呼吸了。

他才剛剛被裴清占了身子, 又緊接着剖了金丹, 此刻氣海一片狼藉, 靈力也潰散得厲害。

哪怕就是他全盛時期,也打不過魔尊, 更別說是現在這副凄慘模樣了。

江暮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千萬不能自亂陣腳, 他的雙腳都不能沾地。

喉中僅有了空氣, 也漸漸稀薄, 肺葉疼得像是快要炸開了。

江暮陽在想,沒了金丹,他甚至無法自爆。

若是使用鬼術,又有幾分勝算?

若是僥幸逃了,倒也罷了。

若是未能逃走,只怕會激怒魔尊,等待他的将是無盡的黑暗,以及難以承受的酷刑。

因為極度缺氧,江暮陽的臉被憋得通紅無比,攥緊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思索着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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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讓他把裴清的下落說出來?

可是,雲昭根本不是魔尊的對手,裴清的金丹才剛剛歸位,需要靜心調息。

倘若被魔尊發現,裴清已非完璧之身,那魔尊魔性大發,只怕要當場挾着裴清回魔界,将之囚困,再狠狠占有……

聽說玄龍都有兩根的,就裴清那身子板,只怕受不住的。

不過短短一瞬,江暮陽就想了無數種可能。

他同時也想出了很多應對的方法,卻獨獨沒想過,要出賣裴清。

“你的聲音……讓本座覺得熟悉,本座似乎在哪裏見過你。”

魔尊掐着江暮陽,湊近凝視着他的臉。

面前的少年面色紅潤,頭發濡濕,眉目清秀,五官端正,但也僅僅是清秀而已了。

算不得如何俊美,甚至在魔尊的眼裏,少年的模樣實在普通。

魔尊生平頗愛收集一些俊美男子,擴充自己的魔宮,但凡讓他看上的,無一不是人間罕見的絕色佳人。

其中容貌脫穎而出的,無非就是蒼穹派的二弟子陸晉元,以及比陸晉元更勝一籌的裴清。

而眼前的少年,莫說同這二位相比,就是拉去魔宮,也只配當最低等的,侍奉魔人的爐鼎。

因此,魔尊對江暮陽的興趣并不大,看了幾眼就挪開了目光。

似乎多看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

尤其這個少年衣衫不整的,身上還散發着濃郁的腥氣。

魔尊這些年來,可謂是閱人無數了,自然瞬間就明白這少年方才經歷了什麽。

“竟是一個醜陋不堪的爐鼎。”

魔尊冷漠無比地道:“本座在你身上嗅到了裴清的氣息,說,你同裴清之間,有何關系?”

江暮陽被掐得根本喘不上來氣,兩手死死攥緊拳頭,心想,光讓他說,讓他說,倒是把手松開啊!

掐着他脖頸,幾乎要活生生掐斷他的聲帶,讓他怎麽說!

他的右手緩緩擡了起來,在魔尊冷若冰霜的目光下,豎起了中指。

魔尊的濃眉一蹙,雖不明白豎中指是何意,但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受到了冒犯。

正欲出手給江暮陽一點教訓,那根中指卻指了指掐着江暮陽脖頸的手。

魔尊:“……”

他明白了,原來是被掐到無法開口說話。

手一松,江暮陽整個人就從半空中跌落下來,單膝跪地,捂着喉嚨劇烈咳嗽。

“說,你和裴清是何關系?裴清此刻又在何處?”

魔尊冷聲道:“本座有一千種方法,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暮陽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聽見此話,臉色也微微發白了。

他相信以魔尊的陰狠,絕對幹得出來這種事情。

可問題在于,他的體內,滿是裴清的元陽,身上又滿是裴清的氣息。

他該怎麽搪塞過去?

眼前一晃,魔尊擡起手來,掌間勁氣竟劃開了江暮陽的衣衫,露出了他胸膛上大片恩愛後的痕跡。

魔尊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忽而想到了什麽,他笑了:“你是怎麽勾引裴清的?”

江暮陽咬牙道:“我沒有勾引他!”

“你的聲音很是熟悉,本座似乎在哪兒聽過。”魔尊細細想了片刻,忽而露出了一抹嘲弄又詭異的笑容,“你就是江暮陽罷?”

江暮陽頓時冷汗潸然,緊緊攥着拳頭,已經做好準備,要跟魔尊魚死網破了。

反正他死都死過一次了,生死在他眼中,不算什麽。

即便是死,他也要狠狠咬下魔尊的一塊皮肉。

江暮陽把右手不動聲色地背過身去,悄無聲息又無比迅速地單手結印。

魔尊好似有所察覺,竟一掌将人打飛出去,江暮陽宛如斷了線的風筝,喉嚨一癢,仰天噴血,身子重重摔在地上,手裏未完成的法印差點直接潰散了。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點了。

只要再給他一點點的時間,他就能把法印狠狠甩出去,跟魔尊魚死網破。

哪知魔尊卻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僅一個擡腿的動作,便閃現至他的身前,一腳踏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狠狠一踩,伴随着咔擦一聲,原本就被裴清捏傷的手腕骨,徹底斷了。

再嘭的一聲,将地面砸出一個坑來。

江暮陽痛得渾身劇烈顫抖,死死咬緊牙齒,愣是沒發出半句痛呼。

沉默得好像一個死人。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菩提三葉花。

據說菩提三葉花只見失去金丹,又瀕臨死亡的倒黴蛋,或許,他能借魔尊之手,引菩提三葉花出來。

雖然過程必定十分痛苦,但江暮陽認為自己可以承受。

反正他自行設陣引花,也是需要剜心頭血在地上畫咒的。

若是菩提三葉花遲遲不現身,江暮陽也早就打算好,要動手自傷。

如今不過就是借魔尊之手罷了。

“你用的術法,和裴清用的不一樣。”魔尊踩着江暮陽的手腕,居高臨下地審視着腳下的少年,“告訴本座,你用了什麽方法,勾引了裴清?”

江暮陽咬緊牙關,才不至于發出半聲痛哼,聽見此話,他笑了:“他對我一見鐘情。”

魔尊:“他看上了你哪點?”

“你說呢?”

江暮陽的右手疼得要命,但好在手指還能動彈,一邊搪塞,一邊悄悄繼續結印。

“裴清在上,還是在下?”

江暮陽毫不猶豫:“下。”

魔尊上下打量了江暮陽一遭,神色越發詭異了:“現在名門正派的弟子,都如你這般大言不慚,不知廉恥麽?”

江暮陽反唇相譏:“現在的魔界至尊,都如你這般喜歡打聽閑事麽?”

他知道魔尊在原文裏就是根爛黃瓜,本體是龍,性-淫,對貞潔這種東西,并不甚看中。

興致來了,甚至還會邀請幾個好友,一起玩弄新到手的美人。

對裴清也不例外,文裏後期多次出現一群攻,對着一個孤立無援的裴清。

江暮陽不敢說多麽了解魔尊,但多少知道該怎麽跟魔尊打交道。

主要他知道魔尊喜歡哪一卦的美人,江暮陽縱然現在不算美人了,但性格若是對了魔尊的胃口,遠比容貌更有吸引力。

江暮陽擡起臉來,毫無任何畏懼,雙眸異常明亮,好似足以吞噬一切黑暗,又平靜得如秋水一般。隐隐還透着股倔犟。

魔尊看了他一下,平靜地将目光挪了回去,很快又看了一眼,再挪回去,忍不住又偏頭看他,對上了江暮陽燦若星辰的眼睛。

這雙眼睛好似有魔力,能夠吞噬世間一切的黑暗。

魔尊頗有幾分詫異,他平生對很多人心動過,也玩弄過很多人。

多到他自己都數不過來了。

不過大多都只是一時興起,只要得到了,他很快就會索然無味。

最近一次,也是維持最久的一次,就是對待裴清。

沒曾想,他好不容易掙脫束縛,脫身離開,還未如願迎娶裴清,眼下又相中了一個少年。

還是一個長相普普通通的少年。他覺得自己的品味降級了。

魔尊略一思忖,他問:“你怎麽不喊痛?”

“痛就一定要喊出來,才能是痛麽?”江暮陽冷冷道,“我不會向任何人示弱。”

就是這種調調!

魔尊就喜歡這種調調,之前遇見陸晉元的時候,也是因為陸晉元很倔犟,死都不肯服軟。

後來又遇見裴清,比陸晉元美貌,比陸晉元更加倔犟。

魔尊突然對江暮陽來了點興趣,目光也帶了幾分欣賞,他道:“你頗有骨氣,身上有幾分裴清的影子。”

低頭瞥了一眼被他一腳踩斷的手腕,再看看少年隐忍倔犟的臉。

他沒想到,區區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竟然這般隐忍,被人踩斷手腕,也能不發出痛呼。

這隐忍的能力,倒是同裴清有幾分相似。

雖然江暮陽的模樣不再像裴清了,但僅僅是性情有那麽幾分像裴清,都能得來魔尊的另眼相看。

“帶本座去尋裴清,本座就留你一命。”

江暮陽冷冷道:“癡心妄想!”

“本座是魔,魔人性-淫,天生便比尋常人,更為癡迷雙修之道,你身上的氣味,正是裴清所留……若本座執意要尋裴清,不妨将裴清留在你身上的元陽,一點點抽離出來,自有魅魔吞噬,替本座尋到裴清。”

魔尊的語氣冰冷,說起這話時,好似要把江暮陽千刀萬剮,挫骨揚灰,語氣雖然不急不緩,但足以令人膽寒。

江暮陽咬緊牙關,他的右手腕被踩斷了。

他并不是不怕疼,相反,他其實特別怕疼。

前世他遭受了太多不公,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

什麽非人的待遇,他全部都受過,斷個手腕在他眼裏,只是家常便飯。

還不至于他痛到喊出來——最關鍵的是,他不願意在前世虐待過他的仇人面前,展現出任何一點軟弱。

前世魔尊總罵懦弱無能,羞辱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窩囊廢。

那時的江暮陽只會抱着自己,蜷縮成一團,默默流淚。

可現在他不會了。

江暮陽不僅不會,他還趁着魔尊不備,用尚且完好的左手,一掌推了過去。

魔尊一愣,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踩着江暮陽右手腕的腳,也就挪開了。

江暮陽的右手腕斷了,但掌心的法印還沒有散。

他幾乎是拖動着胳膊肘,狠狠将法印甩了出去。

差點把整個右手掌都甩出去,血珠子飛濺。

魔尊冷笑一聲,并不以為意,裹挾着漆黑煞氣的手掌,直接迎了過去。

再狠狠一捏,轟隆一聲,溢散開來的靈力,竟生生炸碎了魔尊的衣袖。

崩裂了他胳膊上的龍鱗,指甲蓋大小的漆黑鱗片,一塊塊地脫落下來,還帶着血肉。

又被江暮陽擡手抓住,當着魔尊的面,直接捏成了齑粉,敷在了斷裂的右手骨上。

很神奇的是,原本斷裂血肉模糊的右手骨,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接上了。

江暮陽稍微活動了一下,還有點疼,但休養幾天應該就沒事兒了。

龍渾身上下都是寶,要是能剜魔尊幾塊龍肉下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溢散開來的勁氣,讓方圓幾裏也受到了波及,頓時山崩地裂,樹木倒塌,飛石亂濺,煙塵四起。

“你還真是找死!”

魔尊臉色驟然陰沉下來,一揮衣袖,淩厲的勁風劃破了濃煙。

锵的一聲,劍光四溢。

待眼前再能視物時,就見江暮陽已經站起來了,左手執着一柄長劍,右手背在身後,似乎要将弱點藏起來。

“你會左手劍?”魔尊微微一愣,又來了幾分興趣,“裴清也會左手劍!”

裴清,又是因為裴清!

實際上就是因為裴清,所以江暮陽才練了左手劍。

他并不是個天生的左撇子,左手剛開始也不能熟練地拿筆拿劍。

是因為師尊說,要教他用左手劍,江暮陽才用心學了。

他那時根本不知道,師尊教他左手劍,只是因為裴清也會左手劍。

裴清的資質非常高,根骨奇靈,學什麽都快,兩手都可用劍,聽說還可以同時使用雙劍。

并且左右手劍法實力相當,若是兩手同時執劍,可用不同的劍招。

這不僅在蒼穹是獨一份,放眼整個修真界,也無人能像裴清那樣用劍。

因此,江暮陽學習左手劍,比別人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努力,就只為了讓師尊高興,只為了想要師尊多看他一眼。

結果連師尊教的左手劍,也只是為了讓江暮陽看起來更像裴清。

江暮陽知曉後,就特別厭惡使用左手劍,可現在卻又不得不用左手劍保命。

他的靈力潰散得太厲害了,身上無一處不痛,無一處不疼的。

再不脫身,只怕會死在這裏。

“看來,為了模仿裴清,你下足了功夫,來,讓本座瞧瞧,你學了幾分裴清的本事。”

魔尊冷笑道,欺身而上,江暮陽不得不提劍阻擋。

可他才失去金丹,身體重傷,氣海空蕩蕩的,沒了金丹運轉,靈力潰散得厲害。

能勉強跟魔尊過個幾招,就已經是極限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魔尊就打落了江暮陽的劍刃,搖頭道:“東施效颦。”

“裴清就是裴清,普天之下,就只有一個裴清。”

江暮陽直接啐了一口:“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分什麽三六九等?每個人一生下來,便是獨一無二的,不是只有裴清是獨一份!任何人都是!”

“你還真是牙尖嘴利,本座不喜。”魔尊搖了搖頭,輕嘆道,“你若是少說幾句話,會更像裴清一些。”

話音未落,忽聽一陣分枝踏葉聲自遠處傳來,魔尊尋聲望去,忽而嗅到了熟悉的氣息,忍不住上前一步,喚道:“裴清!”

卻見一群人瞬間出現,為首的依舊是雲昭,但此刻他懷裏還抱着一個人。

而這個人正是裴清。

“你就是……魔尊?!”

雲昭滿臉驚愕,似乎沒想到,他去尋裴清時,沒遇見魔尊,竟然在折身回來的途中,遇見了魔尊。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再回頭管那爐鼎的死活了,哪怕讓那爐鼎被山中野獸咬死,也是爐鼎命該如此。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看來本座跟裴清的緣分是上天注定的。”

魔尊癡迷地盯着雲昭懷裏,昏迷不醒的裴清,伸出手臂,冷冷道:“把裴清還給本座!”

雲昭迅速抱着裴清往後一退多遠,其餘門生見狀,紛紛湧了上來,将二人護在身後。

雲昭怒聲道:“裴師兄是蒼穹的弟子,又是我的未婚夫!我是劍宗的少主,是裴清名正言順的道侶,憑什麽要還給你?”

他又對着左右道:“擋住魔尊,我先帶裴師兄離開!”

“今日,你們誰也走不了!”魔尊一把掐起江暮陽,将他舉在了半空中,同雲昭道,“你配不上裴清,在這世間只有一人能配得上裴清,便是本座!”

此話一出,江暮陽的白眼都翻上去了,他見過不要臉的,但很少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只要一想到,這個魔尊是裴清未來的老攻,還是個總攻,兩根一起上。

在裴清之前,就玩弄了不少純情少年,就替裴清感到惡心。

同樣為裴清感到惡心的,還有雲昭。

雲昭氣得咬牙切齒道:“住口!你連裴師兄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我既與他定有婚約,那他便是我的道侶,今日你想帶走他,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縱然是死,我也要跟裴師兄死在一起!”雲昭抱緊了懷裏的白衣青年,一字一頓道,“我與他生不能同穴,死也要死在一起!骨肉化泥,神魂相容!”

大有一番要魚死網破,抱着裴清一起殉情的豪邁壯舉。

魔尊聽罷,竟有些猶豫了,他倒不是怕劍宗會尋他麻煩,只是擔心雲昭會在氣急敗壞之下,而傷了裴清。

哪怕裴清掉根頭發,魔尊都覺得心疼得無以複加。

在看見裴清蒼白,血色寡淡的臉時,更恨不得立馬将人抱在懷裏安撫,再好好的,痛痛快快地操/上一操。

想來裴清修為不俗,定然格外皮實耐/操,魔尊早就想占有他了。

也許,還能拉上江暮陽一起,魔尊自認為不是個小氣的人。

雖然不是個正人君子,但對待身邊的人,頗為大方寬容。

只要他有口肉吃,身邊的下屬都能混口肉湯喝。

若是可以,三個人大被同眠并無不可。

江暮陽隐隐察覺,魔尊可能要拿他當人質,來交換裴清了。

畢竟在外人看來,他江暮陽和雲昭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小一起長大的。

裴清對雲昭來說,只是一個空有虛名的道侶,甚至雲昭都沒有親眼見過裴清。

魔尊正是知曉了這點,才開口同雲昭道:“那倘若,本座用此人作為交換?”

雲昭瞥了一眼,滿臉是血,滿身狼狽的江暮陽,頗為嫌惡地道:“交換?你是在侮-辱裴師兄麽?此人算什麽東西,不過就是個人人可欺,人人可辱的爐鼎罷了,也敢同裴師兄相提并論?他死或者不死,同我有甚關系?”

江暮陽:“……”

魔尊頗為詫異地問:“你不知道他是誰?”

“我管他是誰!哪怕就是天王老子,也別想換走裴師兄!”

雲昭言之鑿鑿地道,将裴錦衣抱得很緊,他第一次見裴師兄的真容。

剛開始闖入洞府時,他還以為躺在石頭上的人是江暮陽,他當時急壞了,趕緊撲過去将人抱起來,還連喊了好幾聲。

直到他看見此人胸口上一點鮮紅的美人痣,才明白,此人并不是江暮陽。

因為江暮陽的胸口并沒有美人痣。

也就是說,此人就是他日思夜想,想了整整十年的未婚夫!他的道侶!蒼穹派的小師弟,裴錦衣!

好不容易尋回了裴錦衣,縱然讓雲昭上天當神仙,他都不肯放手。

魔尊聽罷,轉頭望向了江暮陽,語氣無比嘲弄地道:“你瞧,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樣薄情寡義,本座聽聞,你與他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他還口口聲聲說,要與你結為道侶。”

“看來,沒有裴清的皮相之後,你連當替身的資格都沒有了。江暮陽,本座真為你感到可悲。”

江暮陽心道,他也替自己感到悲哀,一輩子都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什麽?”雲昭猛然一擡頭,滿臉驚愕地問,“你喊他什麽?!江暮陽?這個醜八怪,他,他,他是江暮陽?他的臉哪裏去了?!”

江暮陽:“……”他現在是被掐着脖頸,說不了話,但凡他能開口,他會把雲昭噴得找不到媽。

“不是,這怎麽可能是江暮陽?不,他絕對不可能是江暮陽!”

雲昭一口咬定面前的少年絕對不是江暮陽。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江暮陽的模樣,就跟雲昭的父母留給他的畫像裏一模一樣,是裴清的臉。

絕對不是現在這樣,平凡普通到,僅僅清秀的臉。

還有便是,雲昭認識的江暮陽是很心高氣傲,也很任性嬌縱的,平生最怕痛,稍微流點血,都要大驚小怪的。

而面前的少年,滿臉都是血,身上的衣服也看不清原本的顏色了。

這種傷若是落在江暮陽身上,他能要死要活的,怎麽可能如此的……平靜!

詭異的平靜。

雲昭有一瞬覺得,面前的少年是不是早就斷氣了。

可當他仔細打量的時候,他發現少年的眼珠子還會動,眼神淡漠又冰冷。

好像受了如此重傷,又被人掐着脖頸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這絕對不可能是江暮陽!

江暮陽也絕對無法忍受這種痛楚,還能強忍着不哭不叫。

“魔尊該不會以為,我會相信罷。”雲昭嘲弄地笑道,“縱然是真的江暮陽在此,又能如何?在我眼中,江暮陽只是裴師兄的替身,算不得什麽,死了也就死了!”

他嘴硬道,不肯承認自己對江暮陽動過心,因為這樣就太對不起裴清了。

明明他和裴清才是名正言順的一對,有父母之命的。

說完,他還很寶貝地又抱緊了裴清一些,低頭溫柔地用衣袖擦拭裴清唇邊的血跡。

“裴師兄,你放心,我一定帶你離開這裏。”

江暮陽聽見此話,臉上沒什麽情緒起伏,他不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話了。

類似的場景,類似的事情,類似的話,他前世聽過太多次了。

這些話早就對他造不成任何傷害了,只是在聽見時,心髒的部位,還是會有一點點不舒服。

只有一點點而已。

他和雲昭年歲相仿,因為兩宗交情甚篤,雲昭就時常來蒼穹修行。

兩個人真真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點都不過分。

雲昭從小說到大的一句話就是:“暮陽,你長得真好看,我喜歡你的臉,等我長大了,一定要跟你結為道侶。”

“暮陽,我把這個糖給你吃,別人都沒有,只給你一個人吃。”

“暮陽,我真的好喜歡你。”

類似的甜言蜜語說了很多。

一字一句還清晰地回響在耳畔。

卻又被更加清晰又冰冷的話語,一點點打碎了曾經的美好。

江暮陽其實并不明白,他和雲昭十年的感情,他們的友誼,為何說變就變了。

他是真心實意的,把雲昭當朋友,當親人,當兄弟手足看待的。

可在雲昭眼裏,他就只是裴清的替身,一個不值錢的玩意兒。

十年的友誼,也只換來前世的種種傷害,以及穿胸一劍。

——死了也就死了。多麽輕飄飄的一句話。

雲昭小時候喜歡養狗,養的小狗若是死了,他能不吃不喝痛哭三天三夜。

也許,在雲昭的眼裏,江暮陽的命還不如一條小狗重要。

所幸,在江暮陽眼中,雲昭也不重要。

魔尊又開始火上澆油了,他道:“本座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既然,你這般不在乎江暮陽的死活,那本座只好……”

“等一下!”

雲昭趕緊出聲阻攔,又看了江暮陽幾眼,好像在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江暮陽,如果是真的江暮陽,為何不向他求救。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即便現在裴師兄回來了,他們當不成道侶了,但依舊是好朋友的。

雲昭還是不希望徹底跟江暮陽一刀兩斷,如果能救,他還是想救。

可這個滿臉是血的少年,只是冷眼盯着他,不求救,甚至連口氣都不喘。

如果不是他眼珠子能動,雲昭都認為他是個死人。

即便少年被掐住了,不能說話,那臉上起碼能有點神情罷?

四肢也可以動。

既然一直沒求救,說明就不是江暮陽。

雲昭覺得自己太小心謹慎了,暗道絕對不能中了魔尊的詭計,當即便道:“要殺就帶遠一點殺!別把血濺到裴師兄身上了!”

魔尊哈哈大笑,似乎很喜歡看這種人間悲劇,他甚至還轉頭問江暮陽此刻的感受。

江暮陽沒有開口說什麽,魔尊就使勁掐了一下他的脖頸,更多的鮮血,從江暮陽的嘴裏溢了出來。

魔尊笑問:“你聽見了吧,他不肯救你,不如,你随本座回魔界罷,當本座的爐鼎。”

江暮陽笑了,他直接就笑了,他道:“堂堂魔尊,也就這點本事了。我是因為剖丹,所以重傷難行,倘若不是因此,我絕不會這般狼狽地落在你的手裏。”

他說這話時,兩手悄悄在虛空中畫上符文。試圖引菩提三葉花現身。

此話一出,雲昭猛然擡頭看他,臉上流露出那種既驚愕,又十分晦澀難懂的神情,詫異道:“暮陽?你真的是暮陽?”

“不好意思,讓雲公子失望了,江暮陽居然這般無能,落在了魔尊手裏。”江暮陽的語氣冷冰冰的,并沒有任何求助的意思,他又同魔尊道,“趁人之危算什麽本事?若我今日并非傷重,定要和你拼個你死我活!”

魔尊冷笑道:“你這種激将法,倘若放在平時,确實有用,本座能放你幾日茍且偷生。但你玷-污了裴清,本座決計不能容忍,必要讓你受盡折磨!”

“什麽?!”這回雲昭更加驚詫了,要不是抱着裴清,他差點直接原地跳了起來,“你說江暮陽玷-污了裴師兄?!你再說一遍!”

“無妨,本座是魔,魔性-淫,并不甚在乎這些,裴清在本座心裏,依舊皎如天上明月,不會因此讓本座厭棄他半分。”

“江暮陽,你竟敢對裴師兄……你怎麽敢的!?”

雲昭萬萬沒想到,他視為天人一般潔白如玉,纖塵不染的裴師兄,居然已經非完璧之身了。

而且,還是被江暮陽奪了去!

不,裴師兄不是這樣的人!

裴師兄做不出這種不知羞恥的事!怎會無媒茍合?

雲昭此刻再也顧不得救江暮陽了,他甚至産生了殺死江暮陽的念頭。

這世間的任何人,都不能動裴師兄!因為裴師兄是他的未婚夫!

是他名義上的道侶!

江暮陽怎麽敢的!

朋友妻不可欺!這種道理江暮陽也不懂嗎?

怪不得裴師兄昏迷不醒,原來……原來!

裴師兄冰清玉潔,宛如谪仙,若是知曉自己被玷-污了,必定羞憤交加到自刎謝罪。

不能讓此事傳揚出去!

好似勘破了雲昭的想法,魔尊一擡腿,身影便在周圍游走一圈。

待雲昭再回轉過神時,周圍的門生們已經倒地氣絕身亡了。

雲昭心裏暗驚,知曉僅憑自己的修為,定然打不贏魔尊。

能勉強護住一個裴清,就算不錯了。

若是再去救江暮陽,只怕今日誰也走不了了。

不過一瞬,雲昭的就做出了最後的選擇,他抱着裴清,一張傳送符甩了出去。

正欲帶着裴清先行離開,等雲昭回劍宗叫些幫手來,再過來營救江暮陽。

哪知魔尊好似早有準備,竟随手設下結界,如此,傳送符竟然也無法使用了。

雲昭暗道不好,慌忙将裴清護在身後。

就在此刻,一抹若隐若現的金光,悄然浮現。

江暮陽頭腦昏沉,隐約就看見了一朵金光燦燦的花,若隐若現地浮現出來,在他周圍萦繞。

他瞬間就清醒過來,心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菩提三葉花?

據說此花只見剛被剖丹的,又身負重傷,瀕臨死亡的人。

前世江暮陽運氣不好,沒有遇見,後來入了鬼道,也學到了引菩提三葉花現身的陣法,但當時的他已經不再需要了。

沒想到今世居然讓他給遇上了。

還是在這種情況下,江暮陽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想拼死一搏,伸手一把攥住了菩提三葉花。

江暮陽只覺得左掌一片驚人的灼熱,菩提三葉花竟化作一抹金光,瞬間沖入了他的體內。

與此同時,江暮陽一片狼藉的氣海,竟瞬間恢複,菩提三葉花更是直接占據了氣海最中央的位置。

迅速旋轉着,吸收着周圍的靈力。

等魔尊反應過來時,他的魔氣都被吸走了一部分,迅速将人甩了出去,沉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雲昭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下意識将裴清護好了,再一擡頭時,就看見江暮陽渾身散發着詭異的金光。

腳下浮光跳躍,亂石飛濺,竟憑空踏足,伴随着金光越來越盛,越來越盛,周圍所有的靈氣,都在往他身上蔓延荟聚!

雲昭滿臉不敢置信地望着江暮陽,喃喃自語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江暮陽在發光,他有金光護體!”

不過很快,他又像是見到了救星,抱着裴清就沖了過去,嘴裏大喊着:“太好了,暮陽!你我聯手,必定能帶着裴師兄離開……啊!”

話音未落,雲昭就被一道金光狠狠打了出去,他生怕會傷到裴清,在落地時,還将人護在懷裏。

嘭的一聲,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氣血一陣翻湧。雲昭才一起身,就趕緊查看裴清有沒有受傷。

見他仍舊昏迷不醒,這才大松口氣。雲昭擡眸,略有些不悅地質問:“暮陽,你怎麽回事?你誤傷到我和裴師兄了!”

哪知江暮陽卻在金光中,居高臨下地睥睨着他,好像看待一個陌生人一般,輕啓薄唇:“我打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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