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裴清的嗓子眼要深一些

裴清說完這幾句話, 已經很疲倦,很疲倦了, 他的臉色煞白, 知道自己要再度陷入沉睡,可在沉睡之前,他想先找個避風港, 可以暫時容納江暮陽。

思來想去, 目前來說,最近的, 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劍宗了。

劍宗和蒼穹一向親近,劍宗的宗主即便看在師尊的情面上,也決計不會輕易為難江暮陽的。

至多會有些言語上的為難……但裴清相信, 現在的江暮陽不會輸,他不主動欺負別人, 就已經很慈悲了。

“暮陽,我乏了,等我下次再出現,希望能看見更強的暮陽。”

“嗯, 前輩, 我會努力的。”江暮陽一字一頓地道, “對了, 一直忘了問,前輩您叫什麽名字, 我想把恩人的名字,記在心裏。”

裴清:“我把名字留在了一千年前。”

說完這句, 他的眼睛就緩緩合上了, 身上也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江暮陽手疾眼快, 一把将裴清扶住了。

他低頭看着裴清煞白煞白的臉,有些惆悵地蹙緊眉頭。

一個兩個都昏迷不醒,他就一個人,要怎麽拖這兩個大累贅?

江暮陽尋思着,前輩活了一千多歲,吃過的米,比他吃過的鹽都鹹,既然前輩沉睡前,那般語重心長地囑咐他了。

勢必就有前輩的道理。

況且,要是放任雲昭死在這裏,劍宗必定會将此錯,全數怪罪到江暮陽頭上,還得指責他見死不救,狼心狗肺。

要是把裴清也一起丢這,裴清長得這麽好看,身段也好,萬一被哪個不長眼的家夥調戲了,回頭蒼穹也勢必要把錯怪到江暮陽頭上。

這無形中就得罪了兩個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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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江暮陽現在換了張臉,但魔尊那麽歹毒,指不定要大喇叭似的,滿修真界吆喝。

江暮陽是想一心一意好好修道,但不是說,他一輩子就要躲在深山老林裏不出來見人了。

這憑什麽?

如此這般思索一番,江暮陽還是決定暫且聽一聽前輩的話。

常言說得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喂,醒醒,裴清!我一個人拖不動你們兩個!”

江暮陽很粗魯地捏了捏裴清的臉,在他耳畔大聲嚷嚷:“醒醒,裴清!快醒醒!你爹在喊你!裴清!”

可裴清怎麽都喊不醒,雙眸緊緊合上,要不是還能喘氣,跟死人也差不了多少。

喊不醒裴清,那麽江暮陽只能将裴清放下來。又故技重施地大力去拍雲昭的臉。

“醒醒!沒死的話,就醒醒!”

“疼……”雲昭受傷頗重,鮮血将他身上的衣服都浸透了,一出聲就帶着濃濃的哭腔,“暮陽……我痛,我好痛,救救我……暮陽,我好疼。”

“痛就對了,痛就說明你還沒死。”

江暮陽用前輩的話堵雲昭的嘴,見他的傷口很深,尋思着再不止血,只怕要失血過多而死。

他倒不是聖母心泛濫,想救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仇人。

不過就是不想還沒成長起來,就被兩個宗門聯手弄死了。

有時候,敵人也是很有利用價值的。

江暮陽立志要成為整個修真界最厲害的劍修。

他要成為一個響當當的人物,要走在陽光底下。

即便是報仇雪恨,他也希望自己能貓捉老鼠一樣,把仇人捏在手心裏,一點點的玩弄折磨。

殺人不過頭點地,那有什麽意思?又有什麽痛快的?

他就是要讓雲昭眼裏的光芒散盡,看着雲昭痛苦不堪,絕望到崩潰,那才最好不過。

要讓雲昭好不容易看到點希望,可轉瞬間又消失殆盡。

江暮陽不覺得自己這樣很壞,他也只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而已。

想那麽輕易死掉,憑什麽?

死了就徹底解脫了,雲昭想得美!

“暮陽,我……我好痛,帶我回家……暮陽,暮陽……”雲昭痛到俊美的五官都扭曲變形了,整個人蜷縮在血窩裏動彈不得,“我要回家。”

說起來也可笑,雲昭之前左一句裴師兄,右一句裴師兄,可到頭來,還不是哭着求江暮陽救一救他麽?

江暮陽冷漠地審視他,不急不緩道:“才這點傷,哪裏就疼成這樣了?”頓了頓,他又頗為嘲弄地笑,“不過也是,畢竟雲公子是嬌生慣養的貴公子。”

“暮陽……”

“閉嘴,你太聒噪了。”

江暮陽很嫌棄地道,在他看來,被一劍穿胸壓根算不了什麽。

他前世被刀砍,被劍捅,落了滿身的疤痕。也沒像雲昭這樣哭得要死要活的。

為了讓雲昭能安靜一些,江暮陽從雲昭身上撕了一塊衣料,然後随意團了團,就塞進了雲昭的嘴裏。

如此,耳根子總算清淨了,再也不用聽雲昭哇啦哇啦的哭着喊疼了。

臨下山前,師尊給江暮陽送了丹藥,但江暮陽沒要。

扒拉好久,也沒在乾坤袋裏扒拉出任何可以治傷的丹藥。

只好又去扒拉裴清的衣服,看看他有沒有帶。

果然被江暮陽扒到了一小瓶傷藥,他打開塞子聞了聞,當即嘴角就忍不住抽搐起來。

這種傷藥是蒼穹獨有的,治療皮肉傷有奇效,但就有一樣不好。

就是疼。

那是相當的疼!

就怎麽說呢,倘若是切菜,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塗抹了這種傷藥,那疼得就跟砍掉了整個手掌似的。

江暮陽曾經有幸誤打誤撞用過一次,疼得他都哐哐撞牆,直想死。

眼下,就只有這種傷藥了。真好。

江暮陽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着雲昭,心想,古人誠不欺我,善惡終有報,蒼天饒過誰。

他不敢一次性用太多,否則光是疼,都能生生将雲昭疼死。

他要用鈍刀子,割雲昭的肉。

可饒是如此,藥粉才一敷上去,雲昭整個人就劇烈顫抖起來,好像一條瀕臨死亡的魚。

額頭還有脖頸上的青筋都誇張的暴了出來,面色也瞬間漲紅了,可因為被堵住了嘴,他甚至無法發出慘叫。

可憐地在血窩裏苦苦掙紮。

江暮陽把藥粉塞回了裴清懷裏,擡頭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擔心魔尊會去而複返,須得趕緊離開此地再說。

面對着兩個昏迷不醒的大累贅,江暮陽沉沉嘆了口氣。

他甚至敷衍到不願意背,或者是抱着兩人。

直接抓着兩個人的手腕,順着地拖,拖死狗一樣。

拖了一陣子,江暮陽又想,裴清的身體不僅僅是裴清的,還有前輩的。

怎麽可以這麽對待一個一千多歲的老爺爺呢?

于是乎,江暮陽直接将裴清扛起來就走。

這山路頗為崎岖難行,但江暮陽走得如履平地。

還未行至山腳,迎面就遇見了劍宗的弟子。

“少主!”為首的一名弟子滿臉驚愕地道,“少主受傷了?!”

“你們來得正好,我們遇見了魔尊,還被魔尊打傷了。”江暮陽言簡意赅地道。

“敢問閣下是?”

“在下江暮陽!”他沒有在名字前面再加蒼穹二字,但在介紹裴清時,江暮陽道,“這位是蒼穹派真正的小師弟裴錦衣。”

“你竟是江暮陽?!怎麽變樣了?不過聽聲音的确是江公子!”衆人滿臉驚愕地望着眼前陌生的少年,又望向他肩頭扛的青年,“這位居然就是裴清!”

“是,變樣了,之前的臉太醜,我不喜歡。來,廢話不多說,快把人接過去。”

江暮陽将裴清放了下來,把二人一齊推了出去,立馬有十幾個弟子沖了過來。

七手八腳地将兩人攙扶住。

“多謝江公子出手相救,還請江公子随我等一起前往劍宗。”那名弟子拱手,頗為客氣有禮,“敢問江公子,是否需要攙扶?”這滿身都是血,傷得應該很重。

江暮陽有氣無力地道:“要扶,我也受傷了,咳咳。”

別問,問就是他也受傷了,否則惹人懷疑。

還有就是,能多讓劍宗承承他的情。

讓劍宗知道,雲昭可是江暮陽冒着生命危險,重傷之下,才搶救回來的!

那幫劍宗的弟子一聽,趕緊又沖上來兩個,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攙扶着江暮陽。

到了山腳之後,遙遙就見一輛豪華加長的馬車,通體金光燦燦的,車頂鋪的都是金片,車簾是上等的綢緞,就連穗子都是織金的。

用兩匹通體雪白的俊馬拉着。

那馬也不是普通的馬,背上還長着巨大的翅膀,可以直接在天上飛。

人乘坐在上面,就不必再禦劍了。

因為江暮陽也「受傷」了,所以他被安排到和裴清,雲昭二人,一起坐在馬車上。

“江公子,若是可以,麻煩你照顧一下少主。”

一名弟子送進來一大瓶丹藥,很客氣地道:“這是回靈丹,可以有助于恢複靈力,不管用什麽方法,請江公子喂少主吃下一顆。其餘的,便請江公子收下,希望能恢複江公子的靈力。”

江暮陽伸手接過,也很從善如流地道:“自然。”

他見那名弟子的目光,落在了雲昭被堵住的嘴上,便輕描淡寫地解釋說,“雲公子昏迷不醒,我怕他劇痛之下,會咬舌吞舌,遂才堵住了他的嘴,若是冒犯了,我便取出來……”

“不,江公子做得很對,也很好,多謝江公子仗義出手!”

如此,江暮陽很輕而易舉地獲得了信任。

車簾一拉,他就快快活活地躺下了。

出于人道主義,他還是給雲昭喂了一顆回靈丹,結果雲昭昏迷不醒中,怎麽都吞不進去。

江暮陽特別好心腸,也特別善良,怕他不吃回靈丹會死的,就很慈悲心腸地掐着雲昭的下巴,用劍柄把丹藥往雲昭嗓子裏搗。

他一邊搗,還一邊暗暗感慨,雲昭的嗓子眼好細啊。

怎麽搗一下就往外噴血啊。

江暮陽蹙眉道:“你真髒。”

就很順利地灌了進去。江暮陽覺得自己好善良的,也極是冰雪聰明。

喂完回靈丹後,他一腳把雲昭踢開了。

雲昭昏迷不醒間,還痛得悶哼一聲,真是好沒出息。

江暮陽懶得多看他一眼,便正準備也這麽故技重施,灌裴清吃一顆回靈丹。

裴清的嗓子眼比雲昭的要深一些,江暮陽前世可喜歡試了。

哪知裴清很乖的,江暮陽喂一顆,他就吞一顆。

江暮陽覺得很神奇,也出于對前輩的感激,便喂了裴清三顆回靈丹。已經是他大發慈悲了。

剩下的回靈丹,就被江暮陽當糖豆子吃掉了。

一路上也沒閑着,盤腿打坐調息。

和完完全全只屬于自己的金丹,好好熟悉熟悉。

這顆金丹只是他的起點,他要一步步地往上爬,要讓曾經所有欺負過他的人,付出等同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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