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裴清的心亂了

江暮陽郁悶極了, 不知道這蛇怎麽被砍成兩截,為何還不死。

可很快, 更讓他郁悶的事情發生了, 這條蛇不僅命硬,行動還非常之快,一口就咬上了他的手腕。

因為知道這蛇是淫|蛇, 被咬到了問題也不大。

不就是自己解決一下?小問題, 是個男人都會,江暮陽也不例外。

他慢條斯理地伸手, 捏起了小黑蛇,瞥了一眼手腕上淺淺的,冒出一丁點鮮血的兩個小洞洞。

又把目光落在了黑蛇身上。

“你這蛇到底什麽來頭?我明明都把你砍成兩截了, 你怎麽還不死?”

江暮陽本來也不怕蛇,他平時還吃蛇肉呢, 順勢就摸了蛇身,想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麽傷口。

結果摸了一圈,光滑冰冷,沒有任何疤痕。

如果不是身體漸漸熱了起來, 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蛇了。

“肉還挺緊實, 身子烤了吃, 蛇頭砍下來, 把骨頭剜出來,系個繩子當配飾, 淫|毒不錯,牙齒拔了, 把毒弄出來, 也許以後還有別的用途。”

江暮陽就跟打量貨物一樣, 把蛇抓過來,往手腕上一盤,掰開蛇的嘴,用指尖摩挲着蛇的細長尖銳的牙齒。

很快指尖就有了一些黏膩感,江暮陽便拿出小玉瓶,直接卡在了蛇嘴裏,看着碧綠碧綠的毒液,一點點地流入了瓶中。

黑蛇哪裏見過這樣的人!

不僅不怕它,還要吃它的肉,剜它的骨頭,就連它嘴裏的毒都不肯放過。這簡直太侮辱蛇了。

黑蛇拒絕給江暮陽提供任何産|毒的服務,牙齒一緊,竟一滴毒液也不再流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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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麽少?”江暮陽拿起瓶子對着光照,忍不住蹙眉道,“真是沒用。”

黑蛇:好欺負蛇。

為了保住小命,黑蛇趕緊用細長的尾巴尖尖,點了點江暮陽的手背,等江暮陽看過去時,黑蛇讨好地吐了吐蛇信子。

“你在挑釁我?打蛇打七寸……七寸在這裏吧,把蛇膽扒出來吃,這個大補的。”

江暮陽屈指一彈,不偏不倚正好彈在了黑蛇的嘴上,它一吃痛,蛇信子嗖的一下收了回去。

為了不被扒蛇膽,黑蛇直接躬起了腰身,用蛇頭砰砰砰地撞在江暮陽的手背上,就好像磕頭一樣。

江暮陽蹙眉看蛇,突然就笑了:“你通靈識了?聽得懂人話?”他的氣息已經開始紊亂了,說話聲音都有些沙啞低沉。

黑蛇趕緊點頭,原本的豎瞳,在江暮陽這裏,直接變成了圓瞳,看起來竟還有幾分可愛。

“既然你聽的懂人話,那我就不妨告訴你,我不是什麽好人,你剛剛咬了我,我要把你吃了。”

江暮陽笑容滿面地道:“你要是想死得痛快些,就多吐點毒出來,我留着日後有用。若是不肯吐,那就算了。”

“我也敬你是條漢子,吃你之前,先把你泡一泡雄黃酒。”

黑蛇徹底怕了,覺得面前的人好恐怖,居然連毒蛇都吃。

為了保住蛇命,黑蛇忽然對上了江暮陽的雙眸,圓瞳中隐隐閃爍着兩朵小小的花。

江暮陽眉頭一蹙,忽而掐緊了手裏的黑蛇,冷笑道:“怎麽,你想同我結契,做我的靈寵?”

黑蛇趕緊點了點頭,尾巴尖尖讨好地搖來搖去。

“你憑什麽?除了毒,好像也沒什麽用處。”

江暮陽随手把蛇打了個蝴蝶結,左右手盤着玩,突然,他想到了有意思的主意。

他的确不怕蛇,可是陸晉元怕蛇啊。

原本陸晉元也不怕蛇的,可自從被魔尊騷擾過,還害得裴清墜下魔域之後,他就分外厭惡龍,甚至是蛇。

陸晉元之前不是羞辱他是個斷袖,喜歡男人麽?

還讓他直接和雲昭在一起,作為換取洗髓玉的條件。

既然陸晉元這麽看不起斷袖,那不如讓他自己也成為斷袖好了。

臭美的漂亮鳳凰,配醜陋不堪的黑蛇,絕配。

江暮陽立馬就笑了,在黑蛇驚恐的目光中,他道:“我可以同你結契,收你為靈寵,在我這裏沒什麽規矩,只有一條,絕對忠誠,不管我發號什麽指令,你必須無條件服從,否則……”

“死。”

黑蛇想了想,反正橫豎都是一個死,它不如留在江暮陽身邊算了,還能混口飯吃,以前它一直被封印在法器裏,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

好不容易出來了,結果因為水土不服,和周圍的蛇無法打交道。

連口吃的都找不到,丢死蛇了。

除了死皮賴臉賴着江暮陽之外,黑蛇也不認識其他人。

雖然江暮陽曾經一劍把它砍成了兩截,但黑蛇剛剛咬了江暮陽一口,算是扯平了。

還有就是,江暮陽身上有一種讓黑蛇覺得很熟悉的氣味,跟在他身邊,能讓它覺得非常心安。

忍不住又搖擺着尾巴,跟江暮陽撒嬌。

江暮陽也沒說什麽,深呼口氣,強忍住身上的燥熱,咬破手指,在黑蛇的額間一點,以血為媒,算是正式結契了。

等結契之後,他就随手把黑蛇丢下床榻,單手扯下腰帶緩緩撫了上去。

夜深人靜,屋裏光線頗暗,燭火搖曳,落在江暮陽的臉上,顯得他的面容越發清秀,熱汗順着眉骨滾落下來。

該死的!

該說不說這黑蛇的毒性還真挺強的,江暮陽呼呼喘着粗氣,嗓子裏像是裝了個破風箱,烏拉烏拉地竄氣。

他一只手橫在身前,一只手撐在背後,身體微微後仰,雙腿微分地跪坐在床榻上。

臉上也沒什麽多餘的表情,江暮陽只想趕緊結束,趕緊睡覺。

黑蛇好似知道自己闖禍了,也不敢再撒嬌,卷着尾巴游到角落裏,乖乖地盤起身子。

圓溜溜的眼睛,盯着桌面上放的蘋果,不停地吐着信子流口水。

江暮陽懶得管它,一心一意只想讓自己趕緊交代出來。

哪知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江暮陽渾身一緊,整個人都精神了,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比較平緩:“是誰?”

“江師弟,是我,裴清,這麽晚了,本不應該來打擾你,只不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當面同你說清楚。”

來人居然是裴清!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啊。

江暮陽不想跟裴清雙修,便道:“我累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江師弟,只怕不行。”

江暮陽不耐煩道:“有什麽不行?你急着投胎,還是急着給我生孩子?明天的天就塌了?有什麽事,非得現在說?你不覺得現在這個時辰過來打擾別人休息,非常不禮貌麽?”

“對不起,江師弟,可我有非見你不可的理由。”

江暮陽:“……”

這就不怪他了吧?

他本來都打算放過裴清了,沒想把裴清當個爐鼎拉進來玩玩。

這不是他自己找上門來了麽?

江暮陽冷笑:“你确定要進來?不後悔?”

“确定。”裴清的語氣非常肯定。

如此,江暮陽道:“那你進來吧。”

房門很快就應聲從外推開了,裴清挾着滿身月華,從外踏了進來。

一腳才踏進來,裴清就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忽而快走幾步,一劍指向了盤成一小團的黑蛇。

“這蛇怎麽在你這?為何還沒死?”

裴清對着條淫|蛇,簡直深惡痛絕。

就因為這條蛇害得他破了道,還傷害了無辜的江暮陽。

裴清此刻一見,更是仇敵見面分外眼紅,竟一劍斬下了黑蛇的腦袋。

可很神奇的是,這蛇的腦袋都被斬了,還能掙紮着,拖動蛇尾,重新拼接起來,恢複如初,甚至都沒有流血。

黑蛇擡起頭來,警惕地望着裴清,豎瞳中隐隐翻滾着刺骨陰寒,還不停地發出嘶嘶聲。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裴清沉聲道,“此蛇為何出現在江師弟這裏?難不成,和這個有關?”

他取出了一根森白森白的骨頭,正是此前在石洞中,被江暮陽一劍劈開的腿骨。

江暮陽定睛一看,當即就樂了,敢情這蛇還有這根爛骨頭是黏上他倆了。他問裴清:“這就是你今晚非見我不可的理由?”

裴清點了點頭,滿臉凝重地道:“是,江師弟不僅是這根骨頭,還有……”他突然發現了江暮陽的臉異常的紅熱,而且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當即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什麽一般,愕然問他,“江師弟,你也被蛇咬了?”

“是啊,怎麽了?”江暮陽表現得很淡定坦然。

“那你……想怎麽辦?”

江暮陽笑了:“當然是解毒啊,我年紀那麽輕,我還不想死。”

這下裴清的臉也紅了,他特別容易臉紅,每次臉紅都好像晚霞一般,騰的一下,一直蔓延到了脖領,連精致的喉結都微微滾動起來。

面色顯得有些緊張不安,似乎不知道該怎麽應對眼下的場面。

上回他和江暮陽雙修是誤打誤撞,陰差陽錯,而且他的意識不清醒,全程都是江暮陽手把手教他的。

這次裴清很清醒,他不知道該不該還江暮陽這個人情,若是去幫江暮陽,豈不是要……他不想,他也做不到。

江暮陽見狀,立馬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裴清更加不知所措,臉色也更紅了。

裴清道:“江師弟,你笑什麽?”

“我在笑你自作多情!”江暮陽毫不留情地嘲諷他,“你該不會覺得,我中了淫|毒,就一定要求你幫我解毒吧?不需要,我還沒這麽賤。”

“我可以自己來。”

裴清紅着臉辯解:“江師弟,我沒有這麽想!”他從來沒有覺得江暮陽低賤,從未覺得!

他突然明白,自己今晚不該堅持進來,立馬調頭就要走。

可随即想起那晚自己經受的痛苦折磨,明白這淫|毒厲害,倘若江師弟一人無法解決,那豈不是要筋脈寸寸爆裂而死?

他不想眼睜睜地看着江暮陽死,又羞于啓齒,難以開口說,要主動幫忙。

正當裴清猶豫不決,遲疑着要不要離開,暫且避一避時。

餘光一瞥,就見江暮陽已經自顧自地掀開了自己的衣袍,他是跪坐在床榻上的,膝頭分得很開,柔軟的後臀壓在自己的腳心上,腰背微微有些彎。

可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感,說不出來的風情,裴清光是匆匆瞥了一眼,心髒就突然劇烈跳動起來,連呼吸聲都有些急促了。

“江師弟,你……你……”

裴清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明明想要移開目光,卻無論如何,也移不開了。

他就這麽鬼使神差地一直看着江暮陽。

看着面容清秀,甚至尚有幾分稚氣的少年,是如何擺出這樣風情萬種的姿勢,又是如何替自己解毒……這些畫面都清晰無比地呈現在了裴清的眼前,那麽令人面紅耳赤,血脈噴張。

裴清幾乎要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他從未想過,江暮陽會在他面前如此這般……他也不覺得是江暮陽淫|亂,因為那種燥熱感,裴清經歷過,真真讓人痛苦難忍,只覺得渾身被大火焚燒,筋脈和血管誇張猙獰地往外爆,好似下一瞬就要寸寸崩裂……

“你還要站在那裏看多久?”

江暮陽呼呼喘氣,熱汗流過了他的眉骨,濃黑纖長的睫毛都被汗水打濕了,清秀的面容在此刻,就好似雨後的海棠花一般,嬌豔欲滴,楚楚可憐,動人心魄。

落在裴清眼中,是他從未見過——從未如此這般頭腦清醒地見過——這樣布滿旖旎情澀的畫面。

這讓一向清心寡欲,無欲無求,不知情為何物,不懂男歡女愛,魚水之歡的裴清,瞬間産生了一種逃離這裏的想法。

裴清突然轉身,好似瘋了一樣心髒怦怦亂跳,他的心田也好像有把火在燒,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可能需要跪着靜一靜心,抄寫一百遍《清心經》。

用以懲|戒自己,居然産生了令他羞恥,令他無地自容,令他難以啓齒的貪念。

可裴清才往門外快走了幾步,甚至還沒有摸到房門,卻突然頓足停下。

他狠狠一轉頭,就看見那條黑蛇,不知何時游到了江暮陽的面前。

而且順着江暮陽的手臂,一直游到了他的脖領,細長黝黑的蛇身,在燭火之下,泛起了冰冷的光芒。

黑蛇一邊盤在江暮陽的脖領上,一邊探着腦袋,沖着江暮陽吐蛇信子。

猩紅的蛇信子上,還垂着晶瑩的涎液。

距離江暮陽是這樣的近!

蛇信子幾乎要觸碰到江暮陽豔紅的嘴唇!

那肮髒的涎液,幾乎要濺到了江暮陽布滿汗水的臉上!

偏偏江暮陽不為所動,還擡手捏了捏黑蛇,以裴清的角度望過去,能看見江暮陽燦若星辰,好似能吞噬世間一切黑暗的雙眸。

裴清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不離開,他腦子裏很混亂,竟不受控制地想着,若是他現在離開了,江暮陽和黑蛇之間,會不會發生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想,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去而複返,并且很憤怒地一掌将黑蛇掃在地上。

黑蛇重重摔倒在地,疼得蜷了蜷尾巴,很快又不要命地游了過來,還想靠近江暮陽。

“滾開!”

裴清怒斥道,一掌将黑蛇打出更遠,心頭簌簌竄起了一絲怒意。

裴清想要質問江暮陽,他之前所說的,不在意貞潔,修道重在修心,難道就是任何人——不,任何有生命的東西都可以嗎?

連一條來路不明,又肮髒無比的蛇也可以嗎?

可裴清又認為,自己有什麽資格要求江暮陽為他守身如玉。

又有什麽臉面要求江暮陽去忍耐這種痛苦。

“裴清,你沒病吧?”江暮陽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好似一陣春風襲來,滿室都是清新的氣息,即便是罵人,語氣也像是一把鈎子,輕而易舉就刺|穿了裴清的疏遠,“你該不會想跟我雙修吧?”

“我沒有!”裴清立馬反駁,趕緊把頭扭了過去,顯得有些驚慌失措,與其說是講給江暮陽聽的,不如說是講給他自己聽的,一遍遍地低聲喃喃,“你在做什麽?你到底在做什麽?你的心不能亂……你不能!”

江暮陽:“我能。”

裴清這不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這不是自讨苦吃麽?讓他走,他又偏不走,一直留下來神神叨叨的。

江暮陽也不想委屈自己,送上門來的爐鼎不用白不用。反正他的手也酸了。

等裴清再反應過來時,江暮陽的手就已經摸到了他的手腕上,還用修整得很平整的指甲,輕輕撓了撓裴清的濡濕的手心。

裴清下意識攥緊拳頭,莽撞地把江暮陽的修長溫涼的手指包在了掌心。

很快又觸電一樣,趕緊松開了手。

額頭上的青筋都鼓了出來。

“江師弟,對不起。”

江暮陽不要他這一句對不起,不疼不癢的,對他沒什麽用。

他現在就只想要裴清。

要裴清當他的爐鼎,助他解毒的工具,一枚可以反複利用的棋子。

所以,江暮陽驀然起身,一把勾住了裴清的脖領,在他震驚無比的目光中,拉上了床榻。

黑蛇「嗷」了一聲,也想加入,趕緊往床上游,試圖分一杯羹。

很快,又被江暮陽打成個蝴蝶結,毫不留情地丢下了床。

黑蛇委屈死了,圓瞳裏都泛起了淚光,因為結契的緣故,他無法違抗主人的命令。

不得不蜷起尾巴,蹲守在角落裏。額上隐隐閃現出漆黑的輪廓,是他作為蛟龍的象征。

裴清只覺得頭腦昏沉得很,眼前黑壓壓的,他的鼻尖滿是江暮陽身上,清晰的,帶着點冷冽雪意的氣息。

不知不覺就已經沉淪其中。

避無可避。

就在這種緊要關頭,門外突然又傳來了敲門聲,二人雙雙從泥沼中驚醒。

聽見門外的人輕喚:“暮陽,你睡了嗎?我是雲昭,我有話想跟你說。”

屋裏沒有傳來回音,在一片黑暗中,江暮陽的眼睛異常明亮,他的手,還貼在裴清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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