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7.0
司望是個好孩子。
從高中剛認識時,蘇白就知道。
這人竟然會認認真真提醒他在學校不要抽煙。
多麽遵紀守法的好孩子。
如果好孩子沒有對他冷着一張俊臉,蘇白得擡手摸摸他那看起來像是磨砂質感的寸頭。
高中時老班為提升班級學習效率,倡導男生留寸頭女生留齊耳短發,據說可以簡化梳洗的過程,節省時間用于學習。
不過這倡導過于腦殘,班上似乎只有司望一個堅持貫徹了三年。
像蘇白這種不聽話的,甚至還反抗老班權威,一直留着齊肩的長發。
上大學後司望似乎意識到留寸頭過于像勞.改.犯,也漸漸留長了頭發,不過沒蘇白那麽誇張,就正常長度,洗好吹幹後一抓很蓬松。
每次辦完正事兒,司望習慣性地從頭到腳洗全身,蘇白自告奮勇地幫他吹頭發,自己發梢滴水成河都忽略不計。
“你這樣會感冒。”司望說。
“沒事,屋裏有暖氣。”蘇白說。
但司望堅持幫他吹幹了,吹幹後覺得太亂還幫着梳理齊整。
像有什麽強迫症。
“其實我們可以自己吹自己的頭發。”某天司望終于反應過來。
但吹風筒的噪聲太大,蘇白喊:“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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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望給了他一拳頭,這事兒就意料之外地翻過了篇。
互相吹頭發這事兒傻是傻了點兒,但這會顯得他倆對彼此有一定作用。
微不足道的滾.床.單作用,包括事後服務。
例如眼下也在遵循着老規矩。
“我以為你都忘了這茬。”司望垂了眼,似專心于手上的吹風筒。
他聲音還是很能區別于風筒的噪音,蘇白沒法裝聾,只得讪讪道:“我記性很好。”
重逢那天是被興奮沖昏了頭腦,盯着司望處理完燙傷,就直接夢會周公去也。
“你手好了吧?”蘇白問。
他其實知道司望手好了,于纏綿之際他和那只手有過十指相扣。
“好了。”司望答。
但聽司望這麽一說,他才堪堪放下心來。
“以後小心點兒,別拿自己身體撒氣。”于是蘇白順勢自說自話,可能是平時不正經慣了,說些真切的關懷話都顯得虛假。
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幹脆捂住了司望耳朵。
啊,更傻了。
但司望沒跟他計較,也裝作沒聽到那話的樣子,幹脆以沉默翻過了篇。
房間裏只餘吹風筒的呼呼聲。
完事後司望也沒搭理他,把吹風筒放回床頭櫃,扯一扯漏棉花的被子,就這麽側身準備入睡。
蘇白個不會看人眼色的,還上手扒拉人家,“這被子是你撓破的,你給錢賠償啊。”
咱得前情侶明算賬。
司望終于轉過身來,拿紅暈未散的兔子眼繼續瞪他。
蘇白也不生氣,伸長胳膊把人摟懷裏,再在那眼尾親了一口。
閉眼睡覺,不說話了。
蘇白此人的臉皮之厚,超出了司望的想象範圍。
或者說此人的臉皮厚是在随着時間的變化而更新。
反正司望是想不通為何能跟前男友心無芥蒂地接吻擁抱,甚至滾.床單。
咳,雖然他自己接受了這些親吻和擁抱,外加配合滾.床單,但這不能說明蘇白臉皮不厚。
只能說明他被蘇白帶得也開始厚臉皮。
“回去後你還住我家?”司望一手理着西裝領子,一手回複公司老大的問候。
可以正常回歸崗位。他發給老大的回複如上。
還沒來得及看老大的回複,蘇白就從後邊撲過來摟着他:“嗯,畢竟事情還沒搞清楚。”
過于理所應當引得司望一聲冷哼,正巧老大發來回複:“你還是再休息兩天吧,不妨事。”
司望正要回答不用,好死不死被他身後的蘇白看到:“可以放假欸,快點答應嘛!”
“閉嘴。”司望頭也不回地一巴掌拍蘇白臉上,順便把他臉頰邊的軟肉收攏地一捏。
蘇白發出“嗚嗚”地可憐叫聲,仍然锲而不舍:“答應嘛答應嘛,就當是為了陪我。”
司望掐着他的手忽然一松勁兒,另一只手直接把消息發了過去。
只一個字:“好”。
“真給面子啊。”蘇白倒眉開眼笑,往司望臉頰邊親了口,“不過我這兩天有課,就不能全天候陪你休息啦。”
司望:總感覺又被忽悠了,一定是被忽悠了吧!
“你之前說你特意翹了班來找我,那不用跟系主任解釋一下嗎?”司望想起這茬,扭臉瞧他。
“哦,我今天才想起,我的課程安排在明天。”蘇白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司望擂了他一拳,果然自己又被忽悠了!
等待前臺小姑娘辦理退房以及相關物品賠償手續的間隙,司望才注意到蘇白身上的大衣是自己的。
對此蘇白的解釋是:“順手拿了件,正好也合身。”
那不廢話,他倆自成年停止發育後,身量基本一致,大學談戀愛那會兒經常換衣服穿。
蘇白還說這樣才像情侶。
那他倆現在算什麽?
“我沒打算和你破鏡重圓。”司望耿直道。
結果得到蘇白一個驚愕的表情:“我啥時候說過?”
司望遲疑:“……你倒是沒說過。”
蘇白松了口氣:“那就好。”
氣得司望又踹了他一腳。
另外房費和賠償,都是司望負責買單。
回程的飛機上司望一直在計較這事兒,奈何他倆機票是一起訂的,座位緊挨着,想避都避不開。
飛機剛一攀上萬米高空,這貨就昏睡得不省人事,直接把腦袋擱上司望肩膀。
會麻的。
司望試圖挪一挪胳膊,嘗試了三次,咬牙切齒地失敗了。
蘇白睡得太熟,一副累壞了的樣子。
仔細想想,臨時起意從L市飛到S市,再按照司望給的地址找到酒店,本身便是一項大工程,更何況找到酒店後直接又跟司望滾.床單,中途的休息只有吃餃子和洗澡。
這次……算是欠他一個人情。
司望斂下眼底的晦暗,找空姐要了條毯子,草草地搭在蘇白身上。
順便調開飛行模式的手機,看看日期。
這個月快過去,而每個月的七號八號是蘇白的易感期。
看來他很快就能還了這人情。
蘇白比司望大幾個月,司望十月份的生日,蘇白是六月份。
也就是說高考那兩天,蘇白迎來成年的十八歲,也迎來人生中第一次易感期。
不曉得他高考失利,是否與易感期有關。
司望一直沒問,也沒問他為何還報了H大的志願。
考不上南方那所心儀的學校,以蘇白的高考成績,南方其他的學校也會排隊搶着要。
沒必要非報一個北方的志願。
偶爾司望覺得自己性格不好,往往是在被大把大把問題憋死悶死的時候。
他很羨慕蘇白能輕易地問出口,他的腺體是怎麽回事,仿佛他們不是前男友的尴尬關系,而是一對失散多年的至交好友。
但饒是蘇白坦然至此,司望依舊看他不透。
他是個騙子,十句話裏真假五五開。
為不被他騙,司望只能死死地盯着他的臉,他的眼。
仿佛怎麽都看他不夠。
實際上該騙的也被騙了,誰讓司望自己,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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