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婆婆和大黃

大黃狗的名字就叫大黃， 它今年已經十二歲了。按照狗狗的年齡來算， 它已經是一條和婆婆差不多年紀的老狗了。

它是在五歲的時候被婆婆從一個垃圾堆旁邊撿回來的。那個時候它得了很重的病， 前主人帶它去寵物醫院被告知想要救它要花很多的錢，然後主人就把它給放在了那個紙盒子裏，扔到了垃圾堆旁邊。

它想。

前主人應該是想讓它自生自滅吧。唔， 不知道為什麽它就在腦海中有了這樣清晰的認知， 明明從前它的腦袋都是不怎麽聰明，總是看不懂主人的意思的。

不過，這并不是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它今天又得到了一包餅幹， 是那種可以補鈣的老年餅幹，給婆婆吃的話，她應該能夠更有營養一點吧？

它被扔在垃圾堆的時候心裏害怕極了， 它想要沖着主人叫讓她留下來， 可那個時候的它病的完全沒有力氣了，別說大聲的叫， 就是小聲的哼哼也好像能夠花掉它全身所有的力氣一樣。

所以它被抛棄了。它在那難聞又寒冷的地方獨自等待死亡，那是一種讓狗特別難過和害怕的感覺。大黃想， 它希望永遠都不要再體會到那種感覺。

而在它覺得自己快要死的時候，忽然有一雙粗糙但溫暖的手撫摸了它的腦袋， 然後它就被抱了起來， 被帶到了婆婆的家裏。

那時候的婆婆身體很好，是個很有精神并且愛幹淨的老太太。她每天都會穿戴整齊之後去街上賣水果， 雖然婆婆家裏并不像它前主人家裏有很大的電視和漂亮的沙發， 好像家裏的一切都很舊， 可大黃還是很喜歡這個新家和……新主人。

婆婆會耐心的給它洗澡，溫和的告訴它她每天要做的事情，為了自己的身體她花了很多錢帶自己去寵物醫院看病。最後，似乎連醫生都說它能活下來是一個奇跡。

大黃卻知道這不是奇跡，這只不過是婆婆一直都不放棄它的努力而已。

從那以後，大黃就覺得自己的腦子開始越來越聰明了。

它每天陪伴着婆婆，似乎能夠聽懂越來越多的婆婆和其他人的對話，聽懂婆婆每天賣水果的價格，以及聽懂婆婆每天晚上都抱着它絮絮叨叨的說她有三個孩子，可是這三個孩子都因為嫌棄她年紀大了不想跟她一起過。

每到這個時候大黃就會用爪子拍拍婆婆的手，它想要告訴婆婆，沒有那三個孩子沒關系，還有大黃呢。

不管怎麽說，大黃都是不會離開婆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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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婆婆就會笑呵呵的揉揉它的腦袋告訴它：“還是大黃最好了。”

大黃深以為然，它叼着那一大包餅幹走進了看起來像是危樓的小樓房裏，原本它搖着尾巴想想一會兒就能夠得到婆婆的撫摸和誇獎了，然而忽然之間它溫和的表情就變得兇厲了起來，它聞到了讨厭的氣味！！

大黃顧不上自己嘴巴還叼着一大包餅幹，猛的咆哮了一聲飛速的向着樓上蹿去，而後它耳朵裏聽到了那兩個讨厭的男人的聲音，以及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

“媽！你說你都成這個樣子了還在死倔什麽啊！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多可憐！吃喝拉撒全在一張床上！屋子裏亂糟糟的沒有人照顧，你圖什麽呀媽！”

“媽！你還是我親媽嗎？人家都說父母為了孩子什麽事都可以做，什麽苦都願意吃，可你呢！你寧願老死在這裏，讓我們背上不孝的罵名也不願跟着我們一起住，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呢？我可是你親兒子啊！”

“媽，你只有我們三個孩子，你現在已經這麽大年紀了，那東西你留着能有什麽用？還不如給我們三個，然後讓我們三個好好給你養老，這不就行了？你非得倔，非得倔！”

那一聲聲指責和吵嚷讓大黃的心情越來越焦躁，它猛的撞開大門，在那個男人想要伸手去拽躺在床上面色冷漠的老婆婆的時候，瞬間就撲了過去它狠狠的咬住了男人的袖子，直接把他的袖子給咬破了一大截。

“啊——！！”

“媽的！又是你這個黃毛畜生！！”

“老二你用棍子打死它，每次都是這條狗壞事，媽的打死它以後剛好可以炖一鍋狗肉，我就不信咱們兩個人拿着武器還弄不死它了！”

因為大黃的到來讓屋子裏變得更加吵鬧，那兩個男人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根鋼筋，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要對付大黃的武器了。前面好幾次來都是因為這條狗的恐吓而讓他們無功而返了，但現在他們實在是不能再等了，那位說好的買家已經覺得不耐煩了，再不把東西拿出來他就不買了，那可是好幾百萬啊！老婆子住的這間拆遷的小樓房的拆遷款早就被他們三家均分了，可是那不到二百萬的錢怎麽能夠用呢？

老大想要本錢開公司，老二想要錢買房子，幺女想開一家自己的面包房。這些可都是要用錢的！而且，家裏的兒子女兒上學生活也需要錢啊。明明是有機會得到那麽多錢的，可這老妖婆偏偏死守着那東西不放，就是不給他們。這能不讓他們着急嗎？

所以今天三個子女就下了狠心，哪怕是要把老婆子住的這破房子翻個底朝天，他們也要把那青銅盤子給找出來！

大黃發現眼前的這兩個男人的氣息變得比之前危險了很多，不光是因為他們手中多了一根鋼筋棍子，更因為他們就像是被逼急了找不到食物的那些惡狗們，此時眼裏閃着貪婪的兇光，像是要把它和婆婆都給吃了一樣。

不過，哪怕是二對一，它也不怕！

兩人一狗就在屋子裏你追我趕的打了起來，而剩下的那個女人這是在不停的在屋裏翻找着什麽。她的臉上和男人一樣都帶着兇狠貪婪的表情，哪怕是她母親睡着的床鋪也被她給毫不留情的翻了個底朝天。

而那位婆婆從三個子女闖進屋來開始質問責罵她的時候開始就沒有任何表情，她就那麽平靜的躺在床上雙眼瞪着房頂，仿佛不論這三個人說什麽不論發生了什麽都無法讓她回神似的。

直到大黃出現。

她眨了眨微微濕潤的眼睛，用耳朵仔細的聽着大黃和那兩個不孝子打鬥的聲音，在大黃差點咬到那兩個人的時候她嘴角翹起，而在那兩個人高興的說着終于把這狗的一條腿給打瘸的時候，她渾身都微微的顫抖。

不孝子。

不孝子啊。

大黃所有的打鬥都盡量的避開自己躺着的方向，為此它只能在房間的小角落裏和那兩個男人對峙，可那兩個男人卻不管不顧自己的母親，手中揮舞的鐵棍有幾次都擦着床而過，甚至還打到了他們的妹妹。

婆婆睜着眼睛看着那破舊的天花板，心裏想着幹脆來一場地震把所有人都葬在這裏吧。在她面前的這些親生孩子還不如一條狗，他們為了錢什麽都能幹的出來。人都已經沒有了人性，那還活着幹什麽呢？

兩個男人當中的老大再一次打中了大黃的脊背，這力量讓大黃忍不住痛呼了一聲。老二就獰笑着在旁邊迅速把鐵棍揮向它的腦袋，準備要用這一擊，把這條礙事的黃狗給徹底打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聽起來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貓叫聲從外面響了起來，并且迅速的傳到了他們的耳邊，而後老二就覺得眼前一黑，而後他忽然感到了左眼和鼻子的劇痛痛得他慘叫出聲，随手就扔掉了手中的鐵棍，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左眼和鼻梁。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老大和三女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在了原地，只是還沒等他們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時候，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和那個女人都被随後趕來的哈爾和大黑給撲了個正着。

泰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位老婆婆而後好像出離憤怒了似的，撲到這男人和女人的面前就開始用它的爪子狠勁的扇他們耳光。

哪怕這男人和女人使勁的掙紮和怒罵，也沒有掙脫開來。

然後這三兄妹戒備又滿含敵意的看着江薇冷着一張臉走上前，把大黃給抱了起來。

“辛苦你了，一會帶你去醫院。”

大黃的右後腿已經被打骨折了，連帶着它的脊背也似乎重傷，這樣的傷勢對于一條普通的老狗來說是很難痊愈的，不過，在江薇和它對視的那一瞬間，江薇就微微的笑了笑。

真難得。這是一條早就已經開啓了智慧的狗了。

江薇把大黃暫時放到了婆婆的旁邊，婆婆用顫巍巍的手來來回回的摸了大黃好一會兒，摸完之後她才開口說出了今天見到自己孩子之後的第一句話。

“那個青銅盤已經被我給賣掉了。一千塊錢有人收，我就給他們了。”

“誰讓那個時候沒有人養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過活，所以，就只能賣掉了。”

被大黑壓着的老大猛的擡頭滿臉猙獰：“這不可能！！那是老頭子送給你的定情信物！你怎麽可能舍得賣！！而且一千塊錢你就賣了！你虎我們呢！！”

婆婆一邊摸着大黃，一邊看着屋頂：“如果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在屋裏搜啊。我不讓大黃咬你們，只要你們能夠搜得到，那就給你們了。”

“反正，過了今天以後你們就再也別來了。我會直接找人幫我和你們斷絕關系的，這房子的補償款已經被你們拿走了，我這裏再也沒有什麽可以讓你們拿的東西了。就這樣吧，如果你們再來的話，我就去法院告你們，反正我一把老骨頭了，你們真想折騰，我就和你們折騰到底，看看最後到底誰沒臉呢？”

三兄妹聽到這話臉色齊齊一變，在這一刻他們都知道，他們的母親是真的再也不把他們當自己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