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偷窺

◎只有你不要我的份，我不可能不要你。◎

田又夏本來給他打了一大串：“哎呦, 汪導馬上就要進大項目做大導演了，還有功夫想我哪？”

本來田又夏是要點發送的，可是她又想起西江雨的話, 西江雨說她有點酸。

其實細想想, 這話是有點酸，聽起來好像是和張楚思争風吃醋一樣。

當初和汪俊業搞在一起的時候, 純粹是為了發洩。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會和汪俊業有個未來。

所以最近, 趁着這個熱度, 田又夏拼了命的工作。她媽媽有句話說的還是對的，等她日後事業越來越好了, 還會愁男人嘛。

無論是盛浪還是汪俊業, 她都應該看淡一點。

想到這裏, 田又夏删除了這行字，将手機丢到了一邊。

汪俊業捧着手機，一直等着田又夏回消息呢。起初是看到她正在輸入, 可是等着等着，這人就沒了影。

汪俊業等了十五分鐘，再也忍不了了, 便直接給她發了消息：“怎麽還沒回我？剛剛不是正在輸入嗎？”

田又夏看到這話突然笑了：“這都被你發現了？”

汪俊業見她終于肯搭理自己了，也是松了口氣。

他迅速回複：“所以明天, 你會過來的吧？”

田又夏：“當然, 小西總的邀約, 我哪舍得不去？”

汪俊業：“我還真的怕你為了躲我不來。”

田又夏：“想多了汪導，你還沒高貴到, 讓我為了你, 不去見小西總的程度。孰輕孰重, 我還是分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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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俊業看着這條消息, 想了想，覺得也對。

汪俊業本來想問，你明天過來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再約嗎？

可是這話目的性太強，他有點說不出口了。

他亦是在這邊躊躇了半天，最後回：“那明天見。”

田又夏也回：“明天見。”

田又夏第二天上午十點就到了，她在別的劇組給其他演員拍攝，接下來還有一個采訪，估計得晚上才能結束。

西江雨這邊的劇組也進入了拍攝階段，婁宴正在給張君澤和另外一個女演員講戲，西江雨端了一杯咖啡，就在休息室裏坐着。

前幾天圍讀劇本的時候，西江雨已經把能講的細節都給演員們講過了，接下來就是婁宴的事了。

西江雨忙着創作新的劇本，上午的時候工作效率還挺好，午餐時間，張君澤和西江雨留在休息室裏一起吃飯。

劇組給女演員準備了房車，本來也是要給張君澤準備的，但是張君澤非要留在休息室這邊休息，還讓劇組省下他那份房車的錢。

所以每天中午，他都會陪在西江雨身邊吃午飯。

張君澤一般不吃劇組的盒飯，營養師會專門給他做午餐送過來。他今天的午餐是白灼蝦和清焖茭白，還有一整塊烤紅薯。

西江雨那邊就比較豐富了，除了紅燒排骨還有幹煸豆角和油焖蝦。

張君澤吃得極慢，西江雨看着他吃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你吃一塊排骨，沒什麽問題吧？”

西江雨說着，已經夾好了一塊排骨遞了過去。

見西江雨喂他，張君澤自然要吃，而且用的還是西江雨的筷子。

見他吃得香，西江雨笑了：“是不是唯有美食不可辜負？這可是咱們家阿姨做的，每次你能吃個幾塊，阿姨都特別高興。”

“不是不好吃，是太好吃了，每次一吃就停不下來。之前有一部劇需要我增重，我天天吃得都特別油膩，夜宵還要加上一份炸雞。那部劇之後，又得減重，然後又用斷食法減過一段時間。”

西江雨聽到這些，忽然笑了：“那年我媽媽也想讓我去參加藝考，她覺得我可以做演員，她還說要親自帶我。我說什麽都不肯，一來我覺得我表演方面确實不行，也沒什麽興趣，二來我确實更偏愛創作。我媽見我勸不動，就也算了。”

張君澤笑着說：“恩，媽跟我提過，她說你小時候那會兒長得好看，還想培養你當童星呢。她還帶着你參演了一部電影。後來是你姥姥不同意，說不能讓你小小年紀就演戲，讓你好好學習，這才把你拉回去。你參演的那部電影你之後自己看過嘛，也是一部經典之作。”

西江雨點頭：“我家裏人有一段時間天天播，我姥姥嘴上說着不支持我進娛樂圈，但是那部電影她一個人就看了七八遍。尤其是我那段鏡頭。其實我根本就沒演什麽，當時我哭不出來，那個導演就吓唬我，說你哭不出來，你媽就不要你了。我當時就吓得哭了出來，後來電影播出來了，還有人誇我演技好。好什麽啊，都是真情實感。我現在看到周導演我都害怕。雖然他現在不拍電影了。”

西江雨說得輕描淡寫，可是張君澤知道，她哪怕上了大學之後，也特別害怕西秋說我不要你的話。

這句話，就是西江雨的童年噩夢。

西秋和江建國在西江雨四歲的時候就離婚了，江建國一走了之，完全不管她們母女。至于西秋，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精神狀态都不好。

她對西江雨說過的最多一句話，就是你再哭我就不要你了。

你爸爸都不要你，我憑什麽還要留着你。

張君澤知道這些，還是有一次西江雨喝醉的時候，哭着告訴他的。

其實不用西江雨自己說，張君澤也看得出來她們母女感情并不好。

西秋還是很愛西江雨的，哪怕她經常說我不要你了，但是她也沒有真的丢下女兒。西秋有個很大的缺點，就是喜歡用言語去刺人，也喜歡把工作上和感情上的不順，帶到家裏。

西江雨就完全成了那個出氣筒。

直到西秋把張君澤帶到家裏，她每次罵西江雨的時候，張君澤都會出面哄着西秋，西秋心情好了，才會放過西江雨。

張君澤還記得，那一年，西江雨都21歲了，她還會做惡夢，夢中西秋一邊拍打她，一邊讓她去找江建國那個死爹，還跟她說，我不要你了。

西江雨緊抓着被褥，哭得泣不成聲，夢中一直喊着媽媽，別不要我。

再後來，張君澤和西江雨結婚了，西江雨睡覺的時候，還是會夢到從前。

她會夢到小時候的事，夢到媽媽帶着她去捉小三，夢到西秋和江建國就在大街上大吵大鬧，西秋想要去扇江建國的巴掌，卻被江建國一把按倒在地。

然後江建國攔了一輛出租車，把她們母女像塞小雞一樣，強行塞了進去。

從那之後，西秋就開始跟江建國争吵鬧離婚，江建國漸漸開始不回家，離婚之後，江建國更是幹脆出了國，連法定應付給西江雨的撫養費，都沒給過。

西江雨十二歲那一年，西秋逼着她給江建國打電話要撫養費。

其實當年的撫養費判得真的很便宜，一個月給一百塊錢。

但是江建國卻一分錢都不想出，他當時還找人給他生了個兒子，他說他就當自己沒有過女兒。

西秋當時也不缺錢，她純粹是心裏不舒服，覺得江建國太狠心，對女兒不管不顧，所以想找機會罵他一場。

江建國這人心狠，心狠的人，嘴也更毒。西秋看似發洩了一通，實則也沒撈到便宜。

打完電話之後，她哭，西江雨也在一邊哭。

西秋便狠狠拍打着西江雨，讓她把眼淚給憋回去。

從前的那些點點滴滴，看似已經過去了。連西秋如今都釋懷了，她甚至聽說江建國又結婚了，也不開口罵了，只出言嘲諷幾句，或者幹脆說不想聽到這個人的一丁點消息。

西秋再也不會歇斯底裏地哭，她甚至可以繼續找其他男人，投入到新的愛情中去。

可是那些過去，那些回憶，卻始終都沒有從西江雨的心裏驅散出去。

她睡覺多夢，經常會夢到從前的許多事。江建國和西秋争吵，那些年西秋在夢裏對西江雨說過的所有話，都會一遍又一遍地在西江雨的夢裏重現。

有的時候，連西江雨自己都會忘了，她經常會在夢裏哭着醒來，醒來之後，她又會沉沉睡過去。

張君澤聽到這話，便戴上手套給西江雨剝蝦，他一邊剝一邊道：“周導可是圈內著名的老藝術家了，他的電影都很經典，其中好幾部還是影視學院教科書級別的。但是當年為了讓你哭出來，這麽逼你，是有點過分了。”

西江雨只是随口一說，并非是要吐槽周導。

她一邊慢條斯理地吃着張君澤剝好的蝦，一邊笑着說：“周導學過心理學，他知道我內心深處最害怕的是什麽。進劇組之前，他見過我媽罵我，所以催我掉眼淚的時候，他能一擊即中，一句話就能讓我破防。其實我還挺感謝周導的，因為那之後，是他主動跟我媽媽說，以後不要用那種話吓唬孩子，他說孩子都很敏丨感，她說多了，小孩子會當真的。周導的話還挺有用的，我媽之後收斂多了。雖然生氣的時候，還是會提，提完之後，她似乎能想到周導的話，就會立馬閉嘴。”

張君澤剝完最後一只蝦的時候，他就擡起頭看着西江雨，一字一字地說：“在這個世界上，我是永遠不會離開你的。只有你不要我的份，我不可能不要你。”

西江雨勾了勾手指：“你過來，讓我親一口。”

張君澤一臉嫌棄：“你嘴有油。”他雖是這麽說，卻還是主動貼了過來，吻了吻西江雨的唇。

休息室雖然被反鎖了，這邊也沒什麽人來，不過靠近門邊的高窗戶上，卻有人站在小板凳上，看到了這一幕。

那是劇組女二號的助理，她是張君澤的女粉絲。她觀察張君澤好久了，她一直納悶，張君澤為何要和制片人混在一起吃飯，今天就是好奇，來看了一眼。

誰知道，就看到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