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事情鬧得挺大,連王總都驚動了。
聽聞唐湛被心腹下屬打了,王總簡直是飛奔着從自己辦公室過來的,跑得氣喘籲籲不說,差點把鞋都跑掉了。
他到的時候,屋裏屋外都聚了不少人,看熱鬧的,了解情況的都有。
那些人看到大老板來了,紛紛讓開了道。
“看什麽看什麽?不用工作嗎?”陪着王總一起下來的幾位高層開始趕人。
他們都是人精,無論這事起因是什麽,知道要把影響降到最低。
衆人忍着好奇,終究作鳥獸散,只是走都走了,還要頻頻回頭,看能不能捕捉到一點八卦的尾巴。
唐湛一直在地上就沒起來,郁濘川陪在他身邊,不時安撫地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鄭德慶用一塊帕子捂着唇角出血的地方,臉色黑沉地立在房間角落不說話,也不同其他人視線相對。
王總快走幾步蹲到唐湛身旁,一臉痛心道:“小湛啊,你沒事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好好的打起來了呢?”
唐湛捂着胳膊眉頭深鎖,痛苦道:“你問問這個人都做了什麽?”
他剛想擡起手臂,郁濘川不動聲色地又将他按了回去。
唐湛立馬想起自己現在應該還“傷着”
,頓時叫得更大聲了。
“哎呦喂,王叔你可要給我做主啊!他做了虧心事被我發現,竟然還敢動手傷人,這有沒有天理了?!”
郁濘川在旁看着心裏都要替他喝彩,真不知這位少爺怎麽撒潑撒得這樣順手的?都是哪裏學來的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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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總也被唐湛嚷得腦仁一抽抽的疼,他怒目看向鄭德慶,問他到底怎麽回事。
鄭德慶一激靈,終于不再悄無聲息做壁花。
“王總,你聽我解釋,這都是誤會,是……是我和這孩子的私事,唐先生他搞錯了,對我産生了誤解,我也不是故意推他,一切都是意外!”
唐湛哪會容他狡辯下去,艱難從地上爬起來,朝他冷笑道:“誰跟你有私事?人家同意嗎?”他轉向郁濘川,“小川,放證據!”
郁濘川毫不猶豫,将手機裏鄭德慶性騷擾他的錄音在大庭廣衆下播放了出來。
在場幾人臉色各有千秋,最難看的數鄭德慶,第二難看的大概就是王總了。
鄭德慶是他的親信,跟了他不少年,工作能力沒問題,唯一毛病就是好男色,還喜歡搞窩邊草。若是別人也就算了,這唐湛可是諾亞的少東家,鄭德慶不僅證據叫人握在手裏,竟然還把對方打了,這事無論于公于私,他都不好偏袒。
“王總,我是被設計……”
鄭德慶剛要開口替自己争辯兩句,就被王總厲聲呵斥。
“行了,閉嘴!”王總指着他,“你竟然做出這種事,我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了!”
唐湛将郁濘川那支手機拿過來,上下抛了抛道:“王叔,這事我信你,你覺得怎麽處理比較好?你要想報警,我可以充當人證。”
魯迅先生說過,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
唐湛要是一出口就說要開了鄭德慶,王總未必狠得了心。但他一說要報警,別說王總,就是鄭德慶自己也怕了。
“別別別,報警這負面影響太大了,對諾亞和貴禾天怡都不好。小湛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滿意的交代。”貴禾天怡正籌謀上市,這個節骨眼可不能有一點問題,不然唐山海就是再念舊情也不會繞過他。
王總耳清目明,想得透徹。
他看向曾經的手下愛将,從鼻子裏長長噴出一口氣,板着臉孔道:“念你跟了我那麽多年的份上,你自己寫辭職信吧。”
鄭德慶聞言膝蓋一軟,直接跪到了地上。
他想去求唐湛,膝行過去手還沒碰上對方褲腿,就被郁濘川踹了個仰倒。
“你!”他憤怒地擡頭看過去,卻被郁濘川毫無溫度的眼眸懾住,差點咬了舌頭。
“哦,不好意思,我以為你又要打人,反應大了些。”郁濘川嘴裏說着不好意思,臉上卻沒半點不好意思。
王總懶得再看這枚棄子,攬着唐湛親親熱熱出了門,要親自送他去醫院。
唐湛一聽,哪能讓這趟成行啊,忙說不用不用。
“讓小川陪着就行,您不用勞煩跟來了。”在他鼎力相勸下,王總好歹是放棄了要送他去醫院的打算。
“那好,有什麽事第一時間通知我,你一個人在這邊,出了什麽事我不好跟你爸爸交代。”
唐湛滿口稱是,在郁濘川的攙扶下,做戲做足,直走到大門外,人都看不到了,還在裝傷員。
又走了段,眼看停車場要到了,唐湛問:“怎麽樣?戲好嗎?”他大半個身子靠在郁濘川身上,“能不能拿奧斯卡小金人?”
郁濘川剛剛為了力求逼真,是架着唐湛走的,此時一只手拽着勾在脖頸裏的手腕,另一只手摟在他腰間,掌心透過薄薄的布料,能清晰感覺到底下肌理的輪廓和熱度。
“能,你就是碰瓷界的馬龍·白蘭度。”郁濘川笑了笑,見已經能看到唐湛的車了,松開圈在他腰上的手,問他,“真要去醫院啊?”
唐湛也收回了自己那胳膊,從褲子口袋裏拿出車鑰匙,沖郁濘川飛了個眼道:“送你回家啊,去什麽醫院!”
兩人到了車上,等腎上激素逐漸平穩,唐湛才想起來要數落郁濘川。
“你說你一個小孩子主意怎麽這麽大?這種事你不能直接跟我講嗎?以咱倆的交情,我還能不幫着你把他搞死?”
郁濘川坐在副駕駛座上,偏頭望着窗外。這是他第一次坐唐湛的車,沒有郁吉吉那樣興奮,只在一開始唐湛打油門發動的時候稍稍驚嘆了下。
“我再說一遍我成年了。”他強調着,回頭看向開車的男人,“然後我跟你什麽交情啊?”
他身上的确有着超出同齡人的成熟,但不妨礙唐湛将他當做孩子看待。
“大哥小弟的交情啊。”他空出一只手,去揉郁濘川的頭。
郁濘川的頭發和他的正好相反,竟然還挺硬,摸上去紮紮的。
還沒等郁濘川抗議他就收回了手:“你這頭發一定挺好做造型的。”
周晖他們曾經笑話過他,說他頭發軟,将來一定怕老婆。
怕不怕老婆他不在意,但抓不起造型真的很要命。
郁濘川有些好笑地睨着他:“你話題的跳躍度讓我有些跟不上。”
他不提還好,一提唐湛又想起最初的話題。
“要是這次沒有我,你真打算拿着錄音發給諾亞上上下下幾百號人,甚至發給貴禾天怡,讓天收他嗎?”
郁濘川要真這麽做,除了增加些鄭德慶的桃色緋聞,讓他低調做人一陣子,估計也翻不起什麽浪花。
社會對性騷擾的認識度不足是一點,郁濘川的性別是另一點。
“不,我會把錄音交給陳水安。”
唐湛蹙了蹙眉,回憶道:“誰?陳副經理?”
郁濘川道:“在客房部那段時間,我發現他對鄭德慶意見頗大,總是對鄭德慶下的命令諸多怨言。鄭德慶要是下去了,他應該也會比較容易往上爬吧。”
他說的雲淡風輕,唐湛卻對他另眼相看。
“行啊你,還有宮鬥的潛質!我幫了你這麽大的忙,直接省去了你後面那麽多事兒,你是不是該請我吃頓飯?我也不要多,就你們家那幾只母雞了。”
郁濘川看着車外道路兩邊黑黝黝的灌木叢,來時心情有多沉重,這會兒就有多放松。
“你們家的員工性騷擾我,你做了你應該做的,還要我請你吃雞?”他傾過身,手臂擱在唐湛椅背上,“不是應該你向我賠罪嗎?”
唐湛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帶着陽光的皂香。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忙道:“你坐好,別打擾我開車!”
到了溫泉村村頭,郁濘川下車前,特地回身說了句:“你要不要來?請你吃東西。”
唐湛笑了:“不是不請我嗎?”
“你不是為了我還受傷了嗎?算是謝你的。”
唐湛道:“那你還真是賞罰分明啊。”
郁大磊這個點已經睡了,郁吉吉倒是還醒着,穿了條褲衩,坐電視機前看電視。見他哥和唐湛從外面一起進來,他着實一愣。
郁濘川道:“來吃茶葉蛋的。”
郁吉吉恍然大悟,自己還替唐湛把話圓上了:“我們這都是散養雞,水也是山泉水,集天地精華于一鍋,唐哥你們城裏人一定沒吃過這個味兒,是該嘗嘗。”
唐湛被他勾的饞蟲都要出來了,雖說才吃過沒多久,但還是對這天地精華凝聚的茶葉蛋興趣滿滿。
郁濘川今早煮的一鍋蛋,浸在汁水裏已經一天,想來應該完全入味了,他和唐湛打了聲招呼,轉身進竈間忙活。
郁吉吉拍了拍身旁凳子,讓唐湛坐下看會兒電視。
唐湛看着那滿是雪花片的電視,看一會兒都覺得眼花。
“我轉轉。”說着他就在廳堂裏轉悠起來。
他來郁家幾回,倒還沒能好好看過他們家。
牆上挂着一把三弦,他聽郁濘川彈過,走進了細看。三弦旁邊還挂了幾張照片,有郁吉吉小時候的,也有郁大磊稍稍年輕時候的,還有幾張陌生面孔,應該是兄弟倆的爺爺奶奶和爸爸。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張被裱在牆上的入取通知書。
落款時間是今年,學校是海城有名的一本院校,寫着郁濘川的名字。
他有些驚喜地指着通知書問郁吉吉:“你哥考上大學了?”
郁吉吉看着電視呢,一聽轉過臉,臉上原本樂呵呵的表情在看到那張入取通知書時立刻變得悶悶不樂起來。
“嗯……”
唐湛見他失落,覺得事情并不簡單,走過去問他:“怎麽了?不是大喜事嗎?怎麽不高興?”
郁吉吉看了看他,垂下頭盯着自己腳尖。
“我哥不打算去讀大學,他說要留在溫鎮照顧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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