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離開陸家?
沈唯耳聽着這話卻是一怔,她不是沒有想過要離開陸家,來到這個世界的每一個日夜裏,她都曾這樣想過…陸家這樣的公府大宅,她并非玩不轉,當年在職場明槍暗箭這麽多,她都挺過來了。
可她是真的覺得累了。
若是可以——
她真想離開陸家,離開汴梁,去到一個誰都不認識她的地方,到得那時,她便可以只做沈唯只做她自己,而不是榮國公府那個高高在上的國公夫人。
沈唯相信就算自己離開了陸家,她也照樣可以活得很好。
她會得東西不少,在這個時代想活下去并非一件難事。
她可以自己賺錢自己買宅子買丫鬟,過着悠閑自在的生活,若是覺得無趣了便乘着馬車去外面轉轉看看。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她自然想去看一看這個與21世紀完全不同的時代究竟是怎麽樣的?
可要她離開陸家後回到沈家,她倒寧願待在陸家。
至少在陸家不會有人質疑她的身份,而回到沈家每日面對着沈西風,縱然她再會僞裝卻也不敢确信自己是否會在他的面前露出馬腳。
倘若真有一日——
沈西風得知自己并非原身,以他的性子只怕會一劍殺了她?
沈唯想到這便斂了面上的怔楞,她低垂着眼輕聲說道:“哥哥,我不想離開陸家。”其實原書中,沈西風也曾多次向原身提起過讓她離開陸家,只是都被原身拒絕了,原身曾與沈西風說過“她生是陸家的人,就算死也要做陸家的鬼。”
“如果我就這樣離開了陸家,旁人會如何看我?”沈唯說完前話是又稍稍停頓了一瞬,而後她是又擡了臉朝沈西風看去,緊跟着是又一句:“哥哥,我不會離開陸家的。”
沈西風耳聽着這番話,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些什麽,可他眼看着沈唯這幅模樣終歸還是未把心中的話說出口。其實他早就猜到了,以歲歲的性子又怎麽會答應離開陸家?她這樣愛陸步巍,只怕就算死也要帶着一個“陸步巍夫人”的名諱。
他輕輕嘆了口氣,原先撐在她的頭上的手是又揉了揉人的發,跟着是又柔聲一句:“罷了,哥哥不逼你,只是你何時想通了就來與哥哥說…歲歲,我只有你這個妹妹,總是希望你能夠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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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看着沈西風面上的溫柔,心下卻又是一滞。
面對沈西風這樣不加掩飾的真心,她總覺得自己像是成了一個小偷,可她終歸什麽也不曾說只是朝人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他的話。
沈西風見此也就未再說什麽,兩人仍舊邁着步子往前走去。
沒過一會,那長廊拐角處傳來一道清越以及帶着欣喜的聲音:“姑姑。”
沈唯循聲看見便見一個小兒身影正朝這處小跑過來,小兒約莫五、六歲的模樣,生得鐘靈毓秀,正是沈西風和褚浮雲的獨子——沈春庭。
沈春庭跑得很快,沒一會功夫便已到了沈唯和沈西風的跟前。這會他伸手去握沈唯的手,頭往後半仰,口中是一句:“姑姑許久不來看我了。”他縱然年歲還小,可眉宇之間卻已有一股靈氣流連其間,只是如今說起話來卻帶着幾分小兒撒嬌的味道,瞧起來倒也甚是有趣。
沈唯本就喜歡小孩,又見他這幅模樣心中憐愛更甚。
這會她任由沈春庭握着她的手,而後是半蹲了身子在他跟前,另一只手便撐在他的頭頂輕輕揉了揉,口中是溫聲說道:“姑姑前些日子病了,這才不能來瞧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面容含笑,聲音溫柔。
原身因為無法生育的緣故待家中幾個小孩都是極好的,更遑論是自己哥哥的獨子,因此她這幅模樣倒也無人會覺得奇怪。
沈春庭聽得這話,小臉上立時便露出幾分關切的神色。
他伸手貼了貼沈唯的額頭端得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待察覺到沈唯額頭并沒有發熱才松了一口氣,而後是又說道:“母親說這個時候最易傷寒,姑姑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然春庭會擔心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板着一張小臉,說話也很是嚴肅,落在旁人的眼中倒是又惹了幾分笑,就連原先心情還有些不佳的沈西風看着他們這一大一小,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笑容。
幾人說話間,褚浮雲也到了。
她腳程子慢,這會才拐過長廊,眼見不遠處的幾人,她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溫和的笑容。等走到幾人跟前,褚浮雲正好聽到沈春庭的這一句,她臉上的笑意越深,口中卻是半嗔一句:“你如今倒會說你姑姑了?往日我讓你夜裏不要開窗翻被,怎得不見你聽?”
褚浮雲這話一落——
原先還板着一張小臉的沈春庭驟然就紅了臉,他擰了頭朝褚浮雲看去,好一會才紅着臉扭扭捏捏喊了人一聲:“阿娘。”
沈唯看他這幅模樣,自是眉開眼笑。
她松開放在沈春庭頭上的手,而後是站直了身子朝褚浮雲行了一道家常禮,口中是喚人一聲:“嫂嫂。”
褚浮雲耳聽着這一句便也笑着與人見了禮,跟着是與人柔聲說道:“這會外頭天還寒着,你身子不好快進屋…”等這話一落,她是又說道一句:“你哥哥知曉你今日過來,一大早就讓底下人給你準備了不少吃的,還有你往日最愛的湯鍋,我讓小廚房裏的人炖了幾個時辰,這會湯正入味。”
沈家與陸家不同。
陸家這樣的名門世家講究規矩,可沈家左右也就這幾位主子,自是不講究這些。
因此沈唯耳聽着褚浮雲的這番話,臉上的笑意卻是又多了幾許,她笑着應了一聲,而後幾人便一道朝屋中走去。
…
等用完午膳——
沈唯便又陪着沈春庭玩鬧了一會,約莫到申時時分,墨棋便來與她說“該走了”。
沈唯聞言也未曾說話,只是放下了手中的九連環,倘若不是怕沈西風知曉自己的身份,她倒是覺得待在沈家還是很自在的,無論是沈春庭還是褚浮雲,她都很喜歡,就連沈西風,她亦是喜歡的。
她沒有兄弟姐妹,以前也從未體驗過這樣的親情。
只是…
有些東西不是她的,從一開始就不該貪。
沈唯想到這便又斂了幾許心中的悸動,她由墨棋扶着起身,而後是站在幾人跟前說了話:“外頭天寒,哥哥嫂嫂不必送我了。”
沈西風聞言卻是又嘆了口氣,他心中自然不舍歲歲就這樣離開,可終歸也未提出要“留人”的話,他只是起了身朝沈唯走去,待到人跟前便說道:“歲歲,你要記得,不管世人如何看待你,你都是哥哥用盡生命要守護的人。”
他這話說完想伸出手揉一揉她的發,只是看着滿屋子的人終歸還是抽回了手,口中卻還是跟着一句:“若有什麽委屈就回家,哥哥總是護着你的。”
沈唯耳聽着這番話什麽也不曾說,只是看着男人點了點頭。
而後她是又朝沈西風和褚浮雲屈膝打了一禮,待又別過沈春庭的依依不舍才由墨棋扶着在他們的注視下往外走去…外頭天色已經有些沉了,正月裏的天總是沉得這樣快。
沈唯由墨棋扶着登上了馬車,還是回身看了一眼身後。
長廊之下——
沈西風和褚浮雲仍舊立在那處。
沈唯的視線很好,即便此時隔得有些遠她也能窺清他們面上的神色…她什麽也未曾說,只是與他們擺了擺手作了別,而後便掀了車簾進了馬車。
…
等到馬車漸行漸遠,褚浮雲才朝身側的沈西風看去,她看着沈西風面上的神色自是知曉他心中在想什麽。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口中是柔聲說道:“放心,歲歲長大了,她知曉自己想要什麽。”
沈西風仍舊看着馬車離去的身影,待到馬車拐出門再也瞧不見,他才開了口:“我倒寧可她永遠都不要長大。”不過他也只是這樣說了一遭罷了,等察覺到褚浮雲看過來的眼神,他便也收回了眼。
他握着褚浮雲的手輕輕捏了一捏,而後是柔聲與人說道:“外頭天寒,我們進去。”
褚浮雲聞言,面上仍舊是一派溫柔的神色,她輕輕嗯了一聲,而後是任由人牽着手往裏頭走去。
…
馬車裏。
墨棋看了一眼坐在軟榻上的沈唯,自從上了馬車後,夫人就一直不曾說話,她把原先熱着的茶替人重新倒了一盞奉了過去,口中是輕聲問道:“夫人是有心事嗎?”
沈唯接過茶盞也不曾說話,她只是半垂着眼簾看着茶盞中輕輕晃蕩的茶水…其實先前她的心中就一直存着一個問題,既然沈西風這麽疼原身,為何最終卻任由她孤死在那個佛堂之中?
她心中還沒理出個事便聽到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恰好此時車簾被風吹得掀起一腳,沈唯透過這一角往外看去便見一個女子身穿紅衣騎着烈馬,此時正揚着長鞭與馬車擦肩而過,許是那人身上的朝氣給這暗沉的天地也添了幾分光芒,沈唯看着她一閃而過的身影,開口問道:“那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有一天——
沈大哥知道沈姐不是原身的話(托腮),那麽會是一副什麽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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