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１）

“方靜嗎？我是四醫院三病室那個護士……恩，恩……告訴你個好消息，前些天我們這收了個出車禍的小男孩，估計是沒救了……恩，恩……醫院已經做通了他父母的工作，由患者的家屬付點感謝費，他們捐出他們孩子的眼球給需要光明的孩子……是啊，這可是百年難遇見的好機會。還有個好消息，那個孩子的血型和你女兒的一樣，所以科室已經打報告上去，只等上面批了。你現在得準備錢了……多少？我上次不是說了嗎？最少要十萬……恩，恩，你快些去準備錢，指不定哪天就要了。我這還有事，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不用那麽客氣，方姐，誰都有孩子，我也有。”

十萬？方靜就像被人挂在半空中，又急又喜，喜的是女兒終于有希望了，急得是上哪去找這十萬塊錢？要是可以搶銀行，我就去了，她心頭一動，餘軍不答應賣房，我做現房抵押總可以吧？她想到做到，立刻撥打他的手機，“對不起，您撥的是空號。”什麽？她不敢相信地看看小靈通，又撥了一次，還是空號，她怔在原地，冰冷從手指尖傳到了頭頂，餘軍，你連女兒也不要了麽？

她緊緊地咬着下嘴唇，用力吸下鼻子，改用店裏電話，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撥餘軍的手機，“對不起，”她立刻挂斷了電話，驚慌揪緊了她的心，餘軍去哪了？沒有錢，恬恬？她的臉蒼白得厲害，不，我一定要找到餘軍！

餘小晔從上次說幫她去罵餘軍就再沒有來過，現在去找她，她會告訴我嗎？方靜心底涼嗖嗖的，走一步是一步吧，哎。

敲開餘小晔的門，方靜吓了一跳，她的一張臉跟白紙樣，額上還裹着條布帶。她生了？她暗算下時間，七個多月，早産？“生了？”問完她心裏對此次之行越發不抱希望，餘小晔生了都不告訴她，不是把她當外人是什麽？

“生什麽生？是個女孩，流了。”餘小晔說完依然回屋裏趟着，“我也是沒辦法，他家裏就他一個獨苗，他姐姐和他妹妹生的都是男孩，偏我生個女孩，哎。”

方靜見她一頭汗，心裏有所不忍，強按下想問的話說：“毛巾和臉盆在哪？我幫你打點水來抹抹。”幫餘小晔擦完臉，她索性又去換了點水幫她把手心和後背抹了下。

“嫂子你真好，就不知道我哥那豬眼怎麽看人的？”方靜正因為她小産不好提這話茬，見她先提起，忙接過話頭，“你知道你哥在哪？”餘小晔溜了她一眼，“你找我哥？”

“恩，醫院說有一個出車禍的小男孩願意捐出眼球。”她快手快腳地又幫餘小晔把小腿抹了下，“醫院說至少要準備十萬塊錢，這個月就要，所以我想找你哥把房子辦個現房抵押。”

“這是好事啊，你等等。”餘小晔翻身坐起來，方靜忙扶住她。餘小晔感激地笑笑，“我有他的手機號碼，我給你拿去。”方靜心裏頭跟打翻了醬油瓶樣，她在餘軍的心裏連他妹妹都不及了？

“這號碼是空號，我打過了。”方靜接過餘小晔遞給來的電話薄，心裏頭暗舒口氣。

“空號？”餘小晔驚訝地搶過電話薄，“不會吧，我昨天還給他打過電話要他回家呢。”她說着就去座機那撥餘軍的手機號。“真是空號。”擱下電話，她就罵開了，“個Ｓ餘軍，換了號碼也不告訴我。”她似乎想起了什麽，“嫂子，要不你去水王廟街看看，那裏有個百花歌廳，我有晚看見我哥……”她瞅眼方靜，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看見他跟那個女人在一起是吧？”方靜冷漠地說：“這些已經不能傷害到我了。”

“嫂子，”

“來，來趟下，你這雖不是大月子，卻也是小月子，不注意休息以後落個腰酸背疼的，到老了可就麻煩了。”方靜不容她說完，小心地把她扶回到床邊，“我們的事會自己處理，你就安心修養身子。”

“謝謝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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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客氣什麽。”我們還是一家人嗎？方靜心裏說不出的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