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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然把書展開,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這才敢擡頭望向何以随。

“謝謝。”

他看着她,低聲道:“不客氣。”

短暫的視線交彙後,雙方都移開了目光。

宋清然再度把臉埋進書裏,陣陣清風從窗外吹進來,桌子上的書‘嘩嘩嘩’地随之翻動了好幾頁,她擡頭重新望向不遠處低頭找書的男生。

落日的餘晖不偏不倚地打在男生高挺的鼻梁上,眉眼英氣而深邃,英俊的臉龐也變得更為耀眼。

那一刻,動的好像不只是《未來世界》。還有,少女的心。

意識到自己出了神,宋清然用力地搖了幾下頭,真是美色誤事。

重頭再來一遍,事情似乎依舊按照從前的軌跡有條不紊地發生着,她也在書店又一次見到了何以随。

她這些天在家裏也問了她爸一些小時候的事情,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包括她媽媽也是在她初中時去世的。

所以,這個世界的的确确就是她一直以來生活的地方。那麽,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會按照之前的時間線發生的話,到底為什麽又讓她重頭來了一次呢?

那麽多人,為什麽偏偏是她?

大腦飛速運轉,宋清然迅速地思考了一下,她穿越之前到底有沒有發生過什麽特別奇怪的事情。

可無論她怎麽回憶,都沒有找到一個哪怕能靠得上邊的回憶片段。

那幾天一切如舊,唯一發生的一件事情,應該就是她跟何以随離婚了。

可,這和她穿越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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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要真是因為這個的話,憑什麽就她一個人回來了?咋不讓何以随跟她一起回來,離婚又不是她一個人的事。

想到這裏,宋清然忿忿不平地擡頭看向何以随。那一貫淡漠疏遠的眼睛突然泛起波瀾,她看着,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個淺淺的幅度。

窗外天色漸晚,學生也紛紛散去,宋清然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七點了。

不知不覺,已經這麽晚了。

她把桌子上的書如數摞起,抱着放回書架,還大概記了下書的位置。

走到門口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想回頭看,幾乎是同一瞬間,原本在低頭看漫畫的男生此刻也正好擡起頭來。

距離稍微有些遠,宋清然有點近視,實在看不清何以随的視線究竟落在哪裏。算了,可能是長時間看書看累了,活動活動眼睛吧。

她摸了下老板懷裏的貓咪,笑了笑,轉身離開。

回家的路上看到路邊的電線杆上貼着有房出租的小廣告,地址是東槿路老城那邊。宋清然認真回憶了一下,她記得那兒的房子2015年的時候拆遷了,唐六一家就住那兒。就因為拆遷,瞬間一躍成為富婆。

就為這事兒,和她顯擺了好久。

這丫頭,別的不說,運氣挺好。

所以到底怎麽才能說服她爸拿出所有的存款去買那兒的房子呢?宋清然在心裏打起了主意。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她一路小跑到便利店避雨,本想給她爸打電話,讓他不用等她吃飯了,這雨又惡作劇似的停了下來。

A市不像江城,雨水多,一下起來就總是容易停不下來。可天空中依舊集結着大片大片的烏雲,讓人看了也忍不住跟着壓抑起來。

但這個人,絕對不包括宋清然。

飯桌上,宋清然按照剛才在心裏做好的原計劃開始實施。

“親愛的爸爸,這塊最大的排骨給您吃。”

“親愛的爸爸,您辛苦了,讓我來為您盛一碗湯。”

宋煜放下筷子,卻沒接過自家女兒遞過來的碗,冷笑兩聲,“呵呵,原來這發燒後還能轉性啊?”

宋清然将盛着湯的碗放到她爸右手邊,“哎喲,我想對自個兒爸孝順都不行啊。”見她爸依舊不買賬,繼續道:“什麽呀,難道我之前不孝順嗎?”

宋煜斜眼看她,“那請問冒着大雨跑出去鬧着要離家出走的人是誰呀?”

這應該算得上是她青春期的一個黑歷史了吧,每次回憶起來都覺得很丢人,真是的,那時候到底怎麽想的,怎麽還鬧離家出走呢?

宋清然老臉一紅,但依舊厚着臉皮,“哎呀,都多久的事了,爸你能不能別提了?”

宋煜呵了一聲,“你沒事吧,就幾天前的事兒。”

對哦,她忘了,她穿越了。

不過說到這個,宋煜倒是有點好奇的,他沒同意讓她參加藝考的事情,按理說宋清然這幾天肯定是要和他使小性子鬧幾天絕食的,怎麽感覺反倒還懂事了不少。

吃完飯,宋清然又殷勤地跑去洗碗。從廚房出來,抽了張紙把手上的水漬擦幹,谄媚地看着她爸。

“幹嘛?有事說事。”這麽看他,他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宋清然剛想開口,又被她爸攔住,“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答應你了。”

這麽些天,宋清然的表現他也看在眼裏。其實他也不是非要反對她走藝考這條路,只是擔心她。這條路不好走,他怕她以後會後悔。

“嗯?”

宋清然眼睛都瞪圓了,“您知道我要說什麽嗎?”

“知道。”

“那,那那那,您真的答應了?”是她聽錯了嗎?她爸,居然,就這麽答應了?

這,這可是買房啊。

夏日剛過,暑氣卻仍未消散,熱氣透過各種縫隙往屋外鑽,宋清然額頭上冒着細汗,“您有那麽多錢嗎?”她必須再确認一遍。

關于這個問題,早在宋清然最初提出來的時候,宋煜就已經想過了。這藝考生的花銷吧,的确是要比普通考生貴,但他也還是能接受的。不過對于宋清然的轉變,他還是很欣慰的。

“放心吧啊,你爸能拿出來。”

宋清然非常驕傲地朝着她爸豎起了大拇指,“宋總,您真的,小弟真的打心眼裏敬重您。相信我,2015年的時候,您一定會非常非常感激自己現在做出的這個決定。”

宋煜聽完,樂了,“咋的,2015年你能上春晚啊?跳個舞還把你給嘚瑟的。”

“不不不。”宋清然上前攀住她爸的手臂,“跳舞的事我以後再和您慢慢商量,咱倆現在先把買房的事情定了。爸,您相信我,買東槿路老城那邊的房子,您絕對不會後悔的。”

宋煜皺眉聽完,把她的手扒拉了下來,“不是,你在說什麽?那才開發不久怎麽就老城了?還有什麽買房,買什麽房啊?”他說着聲音也大了些,“宋清然,你搞清楚,你老子我就一個普通職工主任,還買房,你直接索命得了。”

宋清然剛用擦完手,手上還有點紙屑,她胡亂地搓了幾下,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不是,這不是您自己答應的嗎?”

宋煜雙手疊交放在胸前,眼睛裏噙着笑意,“我答應你的是讓你參加藝考的事,前兩天不是還為這事鬧離家出走。”桌上的茶杯被他端起,音調随着眉毛往上一挑,“怎麽了?又不想參加了?”

“想啊,我當然想參加啊。”額頭因激動沁出細密的一層汗,宋清然看了眼她爸,無奈地轉身回了房間。

她坐在書桌前,滿腦子打的都是如何勸說她爸買房的鬼主意。算了,這事也着急不得,實在不行就等她大學畢業去貸款買一套。

反正照這時間線來看,也來得及。

視線被書桌上的日記本所吸引,或許她也應該把和他有關的事情,像上一次一樣全部記錄下來。

這樣不僅能幫助她回憶起一些事情,也能讓她可以根據這些事情來預測一些曾經未知,而現在可以轉變為已知的事情。

紙張在指間滑過,她看着空白的頁面,從筆筒裏拿出筆,一筆一劃寫得尤其認真。

2007年8月29日  天氣 晴

我又遇到了他,他穿着和那天一模一樣的白襯衫。

當埋藏多年的記憶居然重現在眼前,原來是這種感覺。那些曾被強壓在心底的情緒,多年的隐忍,婚後一次又一次的言不由衷,似乎都在書店重逢看到男孩挂着笑意後得到了答案。

回憶排山倒海地湧了上來,将思緒填滿。

宋清然心裏一直都知道,讓她對他們婚姻失望的真正原因從來都不是何以随,而是她自己。當她千裏迢迢趕去北京,在他們住的那家酒店門口,她隔着那層厚厚的玻璃,遠遠地看着他,看着他們相談甚歡。

那天北京下了好大的雪,她看了好久,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她低頭輕輕地用手擦拭着眼淚,突然就想起剛結婚時她曾問過他一個問題。

“何以随,你說如果我在下雪天的時候流淚,淚水會不會在我臉上結成冰塊。”

“A市不會下雪。”他當時這樣回答。

下雪的時候,風也好大,她默默地感受着手心的濕潤,原來不會啊。

回憶戛然而止。

眼眶不知從何時起開始流淚,她看着眼前濕潤的日記本,字跡早已被淚水弄花。她用紙輕輕擦了下,拿了本厚厚的書将另一頁壓起來,就這麽晾着。

她知道何以随不會做任何違背他道德底線的事情,尋鏡月也絕對不屑于做這種拆散別人家庭的事情。

她難過的是,她終于明白何以随好像真的永遠都不可能愛上她,應該說是除了尋鏡月以外的任何人。還有,原來她不是不在意的。

原來,真的沒有人可以接受去深愛一個永遠不會愛上自己的人。

可以一年,十年,但不可以一輩子。

作者有話說:

感覺按照《所愛隔山海》裏的宋清然的人設,她下筆寫自己故事的時候,肯定希望那時的自己可以符合他喜歡的所有女孩的模樣。

或許,我們都一樣,會對筆下影射出來的那個自己心軟。

那兩篇番外,其實就是我随手寫的。很多情節都與這本書是不符的,希望各位分開看吧。我相信宋清然寫的時候,也是這麽希望的。暗戀,本就該是不為人知的。

如果能穿越,我真的會瞄着拆遷點買房子,我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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