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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倏忽就大了起來, 乒鈴乓啷地砸到房頂上,順着懸梁滑落下來,電視上相繼又開始播報其他的新聞, 宋清然卻無心聽了。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宋清然接了起來, “你出來。”
她有些疑惑, 起身就朝門外走去,
雨夜的天黑透了,街道上沒有人,男生站在路燈下, 散發溫暖的光,穿着他們初見時的那件白襯衫, 眉目清明, 就這麽直勾勾地望着她。
他旁邊,放了整整三箱橘子汽水, 宋清然腳下像是生了根,無法移動,她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追逐了那麽多年的少年, 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她沉默了很久,擔心自己因哽咽而說出來的話盡顯破碎, 大雨滂沱,她在一片浸濕的模糊視線中,看見了渾身清明的何以随。
直到雨點兒不再朝她落下, 他俯身湊向她的眼睛, 從包裏掏出紙巾替她擦拭臉上的雨滴, “怎麽不帶把傘?”
宋清然答非所問,視線落向不遠處被淋得濕透的橘子汽水,“不是停産了嗎?”
他低下頸,“嗯。”他輕吐一口氣,看向女孩一貫柔和安靜的小臉,又補了句,“飙城那裏拿來的。”
她濕透的小臉和頭發都被他如數擦幹,将紙巾放進口袋裏時牽動了肩膀,宋清然這才發現他将雨傘往她這邊傾了大半,他的肩膀已經濕透了,薄薄的白色襯衫已成了透明。
何以随看她愣神不說話,以為她是怕胖,于是擡手揉了下她的頭發,寬慰道:“不要怕胖,喜歡喝就趁着現在還有多喝點。”
雨勢漸收,他将身後的那束花拿了出來,遞給她。
“這是姜花,姜花的花語是将記憶永遠留在夏天。一年有四個季節,既然那麽喜歡夏天,那就希望你四季如夏。”
女孩的眼睛忽的就亮了。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何以随,我也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喜歡上你,只是我沒辦法喜歡上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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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匿多年的情緒驟然翻滾上來,如滔滔泉水,開了閘就真的覆水難收。
還是那句話,若不是因為喜歡,她實在找不到他對她這麽好的理由。
雪中送炭的感冒藥。
在她因為李沛去世那麽難過時帶着梧桐來找她,只為博她一笑。
不聲不響地替她解決了徐靜秋的事,只為給她一個安穩的高中生活。
如果這些都不是因為喜歡,那麽對他而言真正喜歡一個人該是什麽樣子呢?
所以呢?如今這份蒼白的紙張,留下一筆濃墨的人能不能是她?
新婚時的那個念頭再度湧了上來,未來那麽長,他們之間是否依舊能有無限的可能性?
何以随,關于我們,其實我好像也沒那麽堅定,否則我就不會和你離婚。只是你看,這一次,就連上天都在幫我們。
她重新擡頭看向他,眼眶泛起成片的酸澀。一輩子那麽長,她總要學會勇敢一次,“何以随。”
何以随聞言俯身低頭,兩人間隔的距離很近,雨,忽的又大了起來,宋清然沉了沉氣,短暫的停頓後再度開口,“何以随,我。”
忽的,她的視線就被男生的胸膛處吸引,宋清然湊了上去,扒開他的領口一看,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是那道傷疤,時隔多日依舊猙獰,那是他們離婚前不久他去工地視察時不小心傷到的。
倏忽,宋清然神經繃緊,心裏咯噔一聲。
“你,”她接連吸了好幾口氣,再開口時語氣格外篤定,“你也穿越了對嗎?”
何以随沉吟片刻,點頭,“就是A市下雪的那晚。”
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腔孤勇,和從前的每一次一樣,再次碎了一地。
她猛然想起那天在他桌洞裏看到的那本書,難怪那麽熟悉。原來,原來那六本書是被他買走了。
複雜的情緒讓她整個人都變得難受起來,喉嚨處泛起又痛又酸的澀意,心口處咯噔一下,她再次墜入深淵,只是這一次,再沒人能拉她一把了。
她強掩哽咽,再開口時臉上就挂了苦笑,“你從來沒有發現過我的破綻嗎?”
真的從來沒有哪怕一秒看出來過我同你一樣也穿越了嗎?
“有過。”他坦然,“李教授去世那次。”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問我?”
他不暇思索就給出了答案,“因為我不确定,怕貿然開口會吓到你。如果不是親身經歷,穿越這種事,你會相信嗎?”
他對她當然也有過懷疑,只是她的手,白皙無暇。還有她最初對待他的态度打破了他對她所有的懷疑,他記得她的虎口處有個小小的燙傷,她疼了好幾天。
宋清然看着他,沒說話,眼眶逐漸濕潤,混着雨水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
這個問題她要怎麽回答呢?
因為她相信啊,只要是他說的她都會相信。
宋清然低下頭未發一言,算了,反正她面對他時早已習慣這樣,難以回答時總是以緘默對待。
只是愛要怎麽說出口,我的心裏好難受。所有可能暴露出我喜歡你的答案,我都無法開口,只能以緘默對待。
—
宋清然失魂落魄地坐在書桌前,看着面前的那束姜花只覺得莫名的諷刺,她差點就要以為他喜歡上她了。原來不是啊,人生三大錯覺之一,我以為他喜歡我。可比這更甚的是,那個他是我喜歡了許多年的人。
那些關懷,那些特殊,那些改變,原來都是因為這個啊,因為他有了那段記憶。眼淚滴滴答答地流到指間和日記,她真的太自以為是了。
2008年7月31日天氣 暴雨
橘子汽水停産了,他那麽喜歡喝會不會像我一樣難過。
因為将傘強行遞給了宋清然,何以随到家時早已濕透,雨水順着發端淌下來,本來躺在狗窩裏早已熟睡的梧桐聽到開鎖的聲音立馬精神了,撒了歡似的朝他跑過去,一個勁兒的扒拉他的腿,一臉的憨樣。
他這正煩着呢,可又想到它前段時間生病可憐巴巴的模樣又不忍心将它扒開,索性拖着它去了陽臺,給自己續上了一支煙。
宋清然和他都穿越了,而且也都是在同一天,可區別在于為什麽他是帶着身體回來的,而她卻只帶着意識回來。
他想得入神,眉毛越蹙越緊。他探頭看了眼隔壁,陳爺爺家的燈也已經熄了,今天太晚了,要問也只能是明天了。
而趴在他拖鞋上的梧桐見它久久不理自己,不滿地哼唧起來,何以随嗤笑一聲,随手将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俯身擡手點了下它的腦袋,“你媽好像氣還沒消,明天帶你去哄哄她。”
他突然又想到梧桐生病那晚,他抱着它下樓打車,那種恐懼自責至今猶記在心。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跑上跑下累得滿頭大汗。
那麽宋清然呢,梧桐生病的那次,她一個人得有多絕望。
指間的星火再次亮起。
醫院離家很遠,他無法想象她那小小的身軀是怎麽把重達40kg的梧桐扛到醫院的。而他當時在外地出差,她不想影響他工作,自己咬牙抗了下來。等他回A市的時候,梧桐已經出院了。但身體還是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整只狗懶洋洋的,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那段時間正值藝考,她還要給學生大強度的上課,每天都是醫院和學校來回跑。她很喜歡寵物,可之前也從沒有過養狗的經驗,更不知道寵物生病了該怎麽辦。
他趕到家的時候已經将近淩晨,才進家門就看到了睡在沙發上的她。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半蹲在她旁邊,細細地端詳着她的臉。
昏黃的燈光下,女人雙眼緊閉,臉上盡顯憔悴,長發随意地挽在耳後,還有些許垂落在地上,梧桐趴在地毯上。它認主,不過這個主人僅限于宋清然,所以見他回來也只是敷衍地半睜了下眼睛,然後就繼續睡了過去。
他輕嘆口氣,替她理了理頭發,抱着她回了房間。才将她放在床上,一低頭,就對上了她的眼睛。那雙眼睛明亮而又清澈,她看着提前返程的他,眼睛瞪得又大又圓,表情由驚訝變為歡喜,然後又轉為委屈。
那晚,她将臉埋在他懷裏,自責、愧疚、捂住、委屈各種情緒摻雜混合後翻滾而來,她哭了好久,眼淚隔着布料,炙熱滾燙,灼傷了他的心髒。
“都怪我,都是因為是我沒有好好照顧梧桐,它才會生病的。”她沒有養寵物的經驗,不知道狗糧也要好好儲存,這才導致了梧桐生病。
“都是我的錯。”
“我太不合格了。”
……
他聽着她抽泣的聲音,既心疼又生氣。擡手替她理了理淩亂的頭發,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安慰了她好久。
一肚子的氣洩了大半,他看着懷裏漸漸熟睡過去的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生氣是因為她太過懂事。
指間的煙即将燃盡,直到食指傳來刺痛,何以随才回過神來,他突然才發現,宋清然明明是他的妻子,可是他對她一無所知,他甚至連她喜歡喝牛奶他都不知道。他對牛奶過敏,所以家裏從未出現過任何奶制品。
他對宋清然好嗎?他好像不确定了。有時忙裏偷閑卻還要抽時間出去遛梧桐的時候,要幫它鏟屎的時候,每天放學回家開門前拆盲盒的時候,他都會想,那麽她呢?
他好像從未感同身受過,原來,養一只狗那麽那麽地麻煩。
作者有話說:
只是愛要怎麽說出口,我的心裏好難受,如果能将你擁有,我會忍住不讓眼淚流。
《愛要怎麽說出口》
現在是2022年9月27日星期二深夜11點52分,不知道等到發這一章節的時候會有多少收藏。最近在考慮一件事情,就是完結後要不要入V,主要是不入V就不能上榜單。算了,順其自然吧,希望完結那天我能找到答案。
對于這本文我倒是也還挺佛系的,對于數據沒有那麽焦慮。還是希望在有限的時間內,将心思大部分花在寫文上,而不是去糾結數據。
願我們乘風破浪後,仍舊記得自己最初渴望擁有的一切。
B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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