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晉江獨發

“您去鬥蟲場是去壓比賽嗎?我偷偷溜進去一次,打比賽的那些蟲都好厲害的!”莫提說着還握拳比劃了一下,看喻江行這種瘦削的身材,必然不是去打比賽的。

聽到他的話喻江行回過神,腳步微不可察地一滞,開口時并無異樣:“鬥蟲場需要門票?”

“您不知道?!”莫提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進入鬥蟲場必須有介紹蟲,并且還要辦理通行卡。”

“……通行卡哪裏能辦?”

“啊?”莫提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知道他在說什麽後像看到了松果的松鼠,“我知道哪裏可以辦理……但費用可不便宜。”

鬥蟲場可不是誰都能去的,不是有權有勢的上流蟲,就是有實力有膽量的亡命之徒

“帶我去。”

莫提語氣更加殷勤熱情了:“好嘞!”

一個昏暗的小窗子伸出一只手,上面放着個幼崽手掌大小般的硬卡:“好了。”

喻江行問能不能轉賬。

對方收回手後重新拿出了一個顯示屏。

伊特。

[閣下,一萬星幣已轉入對方賬戶。]

裏面的那只蟲見他遲遲不拿出自己的光腦,有些不耐煩了,擡手要催,低頭看到光腦新進的一條轉賬消息。

眼裏有些驚訝,他做這生意這麽多年什麽人物沒見過,只是有智腦的沒有兩三個。

智腦十分昂貴,好一點的就更不用說了,而且需要到信息局去登記,繞是他做了多年生意也不舍得下這血本,更不想暴露自己的信息。

地下城分為三類蟲。

有錢的。

沒錢的。

以及做生意的。

沒錢的都是下等蟲,不是犯過罪就是得罪過有權有勢的蟲。

做生意的是為那些有權有勢的上等蟲服務,沒什麽地位倒也有自己的權利。

裏面不露臉的蟲揮揮手,喻江行見莫提興高采烈地從對方手裏接過數十枚星幣,吹了吹後寶貝地放進自己兜裏,一個接一個嘣嘣響。

“客人走吧!”

他們很快到達了一座三層的巨大建築門口,莫提停下來指了指裏面:“客人,就在裏面,您出示通行卡門衛就會放您進去了。”

喻江行低頭準備問他要賬戶,莫提搖了搖頭,因為掙了錢笑得特別燦爛:“不用不用,剛才辦通行卡我已經有很富厚的回扣了,再說我也沒有光腦。”

喻江行倒是愣住了,他出門向來不帶星幣的,但雇了蟲也不好不給錢,更何況對方還是只幼崽。

“您下次如果還有需要,記得找我哦!”幼崽對他揮了揮手,很快跑沒影了。

喻江行站在門口,看着門口進進出出,左右擁抱的雄蟲,身後聲勢浩大的雌蟲,其中有幾張他認識的臉,是一些小貴族。

他拾階而上,到了門口被攔住,他拿出新辦的那張通行卡。門衛接過後看了好久,見他很面生還特地多看了幾眼,随後他被放進去。

進門就有接待蟲引他到了賽場。

一進去就是鋪天蓋地的吶喊聲,吵得耳朵發漲,底下黑壓壓一片,只有擂臺上打着白光。

賽場是圓臺型,擂臺在正中央,座位以次往上增高。他掃了一圈,幾乎座無虛席,吐了口氣擡腳往前面走。

前面幾排位置的空位更少了,只有其中一排幾乎最裏面還空着一個座位。

喻江行忍了忍,擡腳往裏面走,那些看着生死相搏比賽而熱血沸騰的觀衆激動地站了起來,那不算寬的過道就更狹窄了。不到三米的距離硬是讓他走出了幾千米的既視感,任他再怎麽小心,還是不免與其他蟲有了肢體接觸。

喻江行倒在座位上猛喘氣,突然意識到什麽他如坐針氈,身體變得僵直。他轉頭看座位,一想到不知有多少蟲坐過并且沒有消毒,頭皮就一陣陣發麻。

等他終于做好心裏建設後,臺上都換了兩隊。

他撐着下巴看着擂臺,選手雙方都是身強體壯的雌蟲,力量感十足,再加上簽的是死契,鬥得更賣力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種不顧生死的打鬥讓臺上的觀衆興奮異常,仿佛在臺上的是自己。

喻江行第一場新鮮勁還沒過,從頭到尾看了下來,到後面卻漸漸沒了興致。只在全場吶喊聲歡呼聲最高的時候看兩眼,看兩只蟲的狀态。

只一眼,不符合他的要求他便又收回眼,閉目養神。

“王!王!王!”

耳邊的聲音愈發激昂,屋頂仿佛都要被這震耳欲聾的聲音震塌了。

喻江行不得已睜開眼,看向剛登臺的兩只蟲。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只身高二米多、體型像座小山的金發雌蟲,而是對面那只帶着半臉面具的白發雌蟲。

臉被擋住了一半,露出額頭及嘴唇和下巴,那雙紅眸染着嗜血的煞氣。白發雌蟲穿着輕薄的黑色緊身服,胸膛以上卻十分暴露,露出一大片鎖骨及蜜色的胸肌。

他并不矮,身高兩米,被布料包裹的手臂微鼓,十分健壯,肌肉線條流暢不過分發達。

白發雌蟲就站在那裏,神态輕松,反倒是一邊的金發雌蟲一臉警惕,身體本能作出防禦狀态,一看就分高下。

被稱為王的是白發雌蟲,對方出現在鬥蟲場已有十餘年,從第一次比賽開始積分蹭蹭往上漲。

至今無一敗績,是鬥蟲場當之無愧的王。

金發雌蟲則是今年的後起之秀,也是無一敗績,雙方至今還沒有打過。今天王對王的比賽可是十足的噱頭,來的蟲特別多,特別是貴族。

“我今天會打敗你!”

白發雌蟲呵了一聲,不以為意:“是嗎?我等着哦。”

一聲清脆的口哨聲響起。

擂臺上的兩蟲開始了他們的生死相搏。

兩拳相碰,周遭的空氣仿佛都被震得往外擴散了,觀衆席上安靜了一瞬,随即是鋪天蓋地的呼喊聲。

“啊啊啊!”

“王!揍死他!”

“昂伽,加油!取代他成為新的王吧!”

兩蟲開始周旋,警惕着不讓對方有可乘之機,昂伽一腳踏地蓄力後沖上去。白發雌蟲雙手抵住他的肩膀,腿往中間一掃,發力将對方放倒在地。這個噸位,身體倒地後發出砰的一聲。

喻江行盯着放在扶手上的手,此時在微微晃動。

比賽很快進入白熱化,是只蟲都能看出白發雌蟲處在上風,将對方按在地上狠狠揍。

“好好好!”

“反擊!昂伽反擊啊!”

金發雌蟲很快臉青鼻腫,他躺在地上被動用雙手抵擋白發雌蟲的拳頭,他不想能輸,也不能輸!

不知道是不是求生的強烈欲望給了他無窮的力量,他握住白發雌蟲的拳頭,下一秒從地上翻起身,一閃而過的白光。

“去死吧!”

白發雌蟲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訝,倒退了兩步,喘着氣看着昂伽。腹部傳來的疼痛迅速傳來,他低頭,怔怔看着那個彈孔,周圍被濡濕的布料顏色暗了幾個色號。

觀衆席上的蟲有些發現了金發雌蟲的小動作,随即破口大罵。

“你雌父的!垃圾昂伽!使下流手段!”

自然也有支持金發雌蟲的:“昂伽加油!一鼓作氣,解決他!”

金發雌蟲如一輛大型坦克一般沖過來,白發雌蟲眼睛一凝,單手揪着對方的領口,借力蹬上了肩部,一只手勒住昂伽的脖頸逐漸收緊,對方掙紮的力度愈發大。

在昂伽想故技重施時,一腳從中間穿過直接将手中的槍踢飛,重重落在擂臺邊緣,這下全場的觀衆都看到了,一陣陣的倒喝彩。

罵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難聽!

他們的錢都投給了白發雌蟲,要是讓蟲使手段輸了,他們找誰去!

喻江行顯然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他回頭望了一眼那些因激憤站起來怒罵的蟲,模樣十分可怖。

他反常的動作引來了其他蟲的關注,他立馬回頭低下頭并且将帽子拉低,以阻隔身後那些似有似無的目光。

[閣下,他們還在看着您,您要保護好自己。]

喻江行置若罔聞。

[那只白發雌蟲中毒了。]

喻江行看下去。

剛才處于上風的白發雌蟲因為全身血管緊縮,一時脫力讓金發雌蟲逃脫了,躺在地上的換成了自己。

金發雌蟲的一拳落在耳邊帶着碎發,他往旁邊躲了一下,雙手撐地準備跳起。

紅眸瞬間瞪大,對方寬大的腳掌即将落下,他準備躲卻因為劇烈的頭疼一時分神錯過了時機,重如千斤的一腳踏在他腹部,瞬間吐血。

“昂伽!再來!弄死他!狗屁的王!”

“王!起來!你可是鬥蟲場最強的王!”

白發雌蟲胸膛劇烈起伏着,擡手抹了抹自己嘴角的濕黏,盯着自己的鮮紅色的手背,驀然笑了。

他很久沒有這麽生氣了。

昂伽眼瞳一縮,後頸一陣發涼,連忙退後。

白發雌蟲不知什麽時候站起來了,頸部的青筋一根根暴起,那雙眼睛從一開始的慵懶變成犀利、銳利,像一匹狼。

渾身的肌肉開始膨脹,那身原本貼身的黑衣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撐破。

他微張口吐着氣,眼神暗下來。

一直興致寥寥的喻江行眯着眼看下去,他有些近視,落到白發雌蟲身上後瞳孔一縮。

這是……

“啊!”

昂伽一直盯着他,記憶裏對方的對手一直被支配的恐懼從內心重現,他呼吸急促,咬着牙沖了過來,展開了自己巨大的骨翼。

殺了你!你算什麽王!殺了你這個位置是我的了!

白發雌蟲站在原地看着昂伽沖過來,眉頭都沒皺一下,在對方離自己半米時,後腳一退腳尖碾了碾地面。

快疾如風。

砰!

原本亂糟糟的觀衆席一下寂靜無聲,沒有蟲看到對方是怎麽出招,怎麽将對方一腳撂倒。

“喔喔——!”歡呼聲沖破屋頂。

昂伽掙紮着要起來,上半身離地不到半米,又被對方一腳重重将他壓回地面。

白發雌蟲彎下腰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剛露出一個笑,一手就将蟲從擂臺這邊扔到另一邊。

對方倒在地上咳血,見白發雌蟲一步步走過來,本能往後退,那雙骨翼被對方折斷了,此時害怕地往回縮。

“怕什麽?”白發雌蟲蹲下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語氣十分輕松,昂伽眼瞳擴大,他被對方反手放倒。

這是正常蟲的力氣嗎?!

當昂伽眼神渙散地趴在地上無法動彈時,全場的喝彩聲達到最大,除了少部分支持昂伽的。

除了很多年前的一場,白發雌蟲很久沒有這麽認真,沒有絲毫留情将蟲往死裏打。

昂伽臉上血肉模糊,全身沒有一處好皮,胸膛塌陷,剛才開槍的右手被卸掉了,軟綿綿躺在地面,周圍是一灘血。

擂臺上站立的白發雌蟲如君臨天下,擡起一只手代表對手全無反抗之力,全場沸騰了。激動不已的蟲有踹桌椅的,有兩兩擊拳的,其中摻雜着那麽幾只垂頭喪氣的。

白發雌蟲看下去,欣賞着自己的勝利成果,目光一一掠過觀衆席,一頓,似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

他腳下踩着無法動彈的對手,面具下的眼瞳裏血色翻湧,勾着笑伸舌舔掉唇邊的鮮血,眼神定定眼着觀衆席上的某處。

伊特适時出聲。

[閣下,他好像對您有不可告人的想法。]

散漫倚靠在座位上的喻江行神情一滞,那種被惡狼盯上的感覺無限發大。

他擡手摘下衛衣帽露出那張驚為天人的臉,狹長的眼尾微眯看下去,視線在空中交彙。

他是在……看我?

作者有話要說:

極端控勿入!勿入!!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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