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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密歐與朱麗葉》文化節限定版的轟動在意料之中。
原本只是市高中在文化宮的聯合演出,往年需要學校組織學生去撐場面的無聊彙演,今年居然被從本地其他區,甚至是外地趕來的人擠滿了觀衆席。
長.槍短炮從入口架到前排,全是來看長街超新星沈絨演繹朱麗葉的。
就這麽一個往年無人在意,自娛自樂的小演出,居然也驚動了長街評論家們的鍵盤。
這位驟然出現在大衆視野裏,并被廣泛好評的小演員,一些評論家們先前就不是很喜歡。
畢竟對于他們而言,贊美無意義,批評才顯品味。
他們并不喜歡好事,大衆喜聞樂見的是噩兆,飽受嘉獎的人也一定帶着只有他們能洞察到的缺陷和污點。
數位評論家曾經預言,年少得志的沈絨很快會被名利沖昏頭腦,被資本綁架,勢必趁熱大舉進軍長街。
她母親沈黛也會全力打造女兒神童人設,将她架上神壇,借此瘋狂斂財。
沒想到沈絨并沒有如他們所想。
沈絨依舊以學業為主,拒絕了所有邀約,只專心演出《汴京一夜》,安于這個小小的配角,精心打磨。
出演過五十場時候,她有了明顯的進步。
而所謂“神童”的名號,沈絨自己否認了。
《汴京一夜》某場SD,沈絨正在和兩位特意從外地趕來看她的觀衆聊天時,一名記者過來打斷她們的談話,架着攝像機遞來麥,問她如何看待她才十六歲,就已經跻身神壇這件事。
沈絨反感對方的無禮和粗魯,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後背背着包側身對着鏡頭,卸了妝的素顏一旦板起來十分顯兇。
“神壇是什麽。”沈絨用眼角乜鏡頭說,“誰愛上誰上,反正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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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這條視頻就被傳遍各大網絡。
評論家們批評她目中無人,沈絨專門注冊了一個微博,轉發了某位評論家對她的批評,且嘲諷了回去——
【衆所周知,所謂評論家不過是劇場的失敗者,藝術的叛徒。】
沈絨的轉發立即掀起更大的議論狂潮。
有人批評沈絨太過驕縱,也有人
愛她的直言敢說,人不輕狂枉少年,的确是十六歲年輕人該有的樣子。
自那以後,評論家們更是注視着沈絨的一舉一動,就等着捕捉她的錯漏。
這次她為了文化節排演《羅密歐與朱麗葉》,換成別人恐怕沒人在意,斷不會将此列為某位演員藝術生涯的作品。
被她刺過的長街評論家們可不這麽想。
他們就等着看這受限于劇組和場地專業性的演出能演砸成什麽樣子。
甚至有不少評論家親自擠進了市文化宮,想現場看沈絨的笑話。
沒想到,一心想看的車禍現場沒出現,還親眼見證了沈絨在市文化宮那上世紀破爛布景和老古董設備的雙重限制下,演繹出了非常驚豔的“朱麗葉”。
以及“羅密歐”的誕生。
戴着假頭套的盛明盞一開口,大家就知道這是女生反串的,出演羅密歐這個角色卻一點都不違和。
首先她身高夠高,一舉一動間又魅力十足,頗有些專業演員的影子,和沈絨配合得非常默契。
輕盈共舞間,盛明盞突然将沈絨托舉至肩頭,在一衆驚呼聲中,沈絨從她肩頭游了下來。盛明盞單臂攬着她的腰,将她送回地面。
再一次雙人起舞,現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沈絨和盛明盞的超高水準的演繹,甚至讓人忘記了周圍簡陋的設備,感覺置身在專業劇場之中,興奮地欣賞一場精彩絕倫的演出。
演出之後,依舊有人批評沈絨,但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或許在專業人士的眼裏還有很多瑕疵,上不了真正的臺面,可她們用年輕的熱情和感染力彌補了缺點,成就了屬于她們的完美首演。
她倆深情對視和貼身熱舞的圖片、視頻在網絡上熱傳,又傳到一中的學校論壇,一夜之間盛明盞迷妹遍地,課間的時候都有學妹們特意來圍觀。
喜歡沈絨的男生和女生數量大致持平,盛明盞就不一樣了。
她反串的羅密歐實在太深入人心,一米七五的個子加上面相偏冷,可是讓一票女同學們喜歡得死去活來。課間操盛明盞回來一抽書包,落滿地的情書,放學還有人跟蹤她,害她都不敢跟沈絨一塊兒坐車回家。
後來被紀律委員告到了
教導主任那裏去,教導主任真抓實幹,不良風氣才算是暫時被遏制住了。
不過沈絨和盛明盞還是難逃被調侃的命運,成了大家口頭上喜歡打趣的情侶。
只要她倆一碰面,就會引發衆人側目,伴随着或興奮或怪異的笑聲。
有傳言她們早就同居,戀愛很多年了。
戴着同一款手表,就是熱戀的證據。
這種傳聞都還算友好,更有肮髒且誇張的惡意揣測在暗處蔓延。
連錢菲都被挖了出來,說是她是盛明盞的前女友,盛明盞為了攀沈家的高枝殘忍抛棄了錢菲。
盛明盞沒想到一場全情投入的演出,會帶來如此麻煩的後果。
大家重點從劇本身轉移到了她倆私生活上,還對此津津樂道。
盛明盞比誰都明白沈絨對同性戀諱莫如深。
沈黛最近是不在國內,萬一她回來了,傳到她的耳朵裏,也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更別說是沈家爺爺奶奶那兒了。
盛明盞想着,需不需要澄清一下。
“不需要。”
早餐的時候,沈絨聽盛明盞這麽說,立即反駁了回來,“他們要說讓他們說去好了。你澄清也沒用。愛嚼舌根的人并不需要你提供什麽所謂的真相,他們只想要一個刺激的醜聞罷了。懂的人你不必說就懂,不懂的人你說了也沒用。不過……”
沈絨手中的叉懸停在餐盤上,從桌的那頭看過來。
“盛明盞,如果你真的覺得很不舒服,那也該是我來解釋。你是為了我才參加演出的。”
“我不介意。”盛明盞說,“我是怕你不高興,怕媽在意。”
“我又不在乎。至于沈黛麽,她哪有空管這些無聊的事。就算知道了又怎麽樣?她要堵誰的嘴她去堵好了,看看堵得上堵不上。”沈絨直視着盛明盞說,“不是你的錯,你就不用為此浪費任何情緒。情緒和精力一樣都是有限的。”
盛明盞漸漸發現,沈絨比她想得還要成熟可靠。
因為過早接觸炎涼世态,也因為早早接觸藝術,在無數經典戲劇的滋養下,她長出了剛強的骨血和溫柔的羽翼。
沈絨給她夾了一塊牛肉,“有這工夫你還不如想想填
志願的事。”
馬上要迎來高考的盛明盞,在演完《羅密歐與朱麗葉》之後,清晰地察覺到埋藏在身體深處多時,對于戲劇的躁動破土而出了。
她喜歡舞臺,喜歡音樂劇這種藝術形式。
沈絨也鼓勵她,她的底子很好,從現在開始重拾為時不晚。
但她的文化成績也非常拔尖,想要考任何一所重點大學都不在話下。
這是人生的重大選擇,往哪條路走都會迎來完全不同的人生,盛明盞不猶豫是不可能的。
盛明盞想等沈黛回來之後和她聊聊,沒想到沈黛人還沒到,和沈絨的緋聞先到,弄得她有點兒不好意思提了。
沈絨可煩死那幫沒個正經事做,就喜歡在背後說道四的傻子了。
盛明盞做別的事兒特果決,一旦碰上沈家母女相關的事,她就容易游移。
沈黛要回來了,說晚上請她們吃飯去。
盛明盞高查手機查得嚴,沈絨便去她們班找她,跟她說晚上沈黛女士請客的事。
沈絨可不慣着閑人,別人越愛說她越是喜歡去找盛明盞。
兩人在走廊上說話,有一群人在她們身後起哄。
沈絨察覺出了盛明盞的不自在。
盛明盞說:“我先走了,晚上見吧……”
盛明盞就要離開,沈絨直接握住她的手,輕蔑地回頭看那群人。
沈絨:“我下課早,我再過來找你。”
盛明盞:“……好。”
說不上跟誰置氣,沈絨只是不願意因為無聊的人改變自己。
後來沈黛自然也知道了兩個女兒搭檔演出居然鬧出緋聞的事,可是将眼淚都笑出來了。
“演情侶就得是真情侶啊?現在的高中生都在幹嘛啊,兩個小姑娘也能傳緋聞。”
沈絨狠狠吃一口牛肉,“真的很無聊,不過我和盛明盞都沒往心裏去。沈女士,我特意找人錄了演出,今晚你就得好好看一看,看看你家盛明盞的藝術天賦。”
當晚一家口坐在電視機前看演出的錄像。
沈黛看她倆演情侶看得心花怒放,一個勁地誇她倆演得特別棒。
坐在一旁的盛明盞想明白了。
沈黛根
本就沒往什麽同性戀不同性戀的方向想,單純在欣賞一出音樂劇,欣賞戲劇帶來的愉悅罷了。
和沈黛和沈絨相比,焦慮的她就是個俗人。
沈黛這回一如既往給女兒們帶了很多禮物回來。
不過沈絨最在意的還是那瓶漂亮的烈酒。
沈黛将酒放到酒櫃之後就去洗澡睡覺了。
大半夜沈絨興奮得有點睡不着,發微信讓盛明盞出來跟她一塊兒幹壞事。
盛明盞還以為她要幹什麽壞事,結果沈絨偷拿了沈黛的酒,問盛明盞要不要也來點。
“你居然偷喝酒。你還沒成年呢,怎麽能喝酒?”
盛明盞将酒瓶子給奪了過來,不讓她喝。
“我開心啊,演出完一連串的考試,忙得我都還沒來得及和你一塊慶祝呢。明天就是周末,喝一點也不會怎麽樣,你怎麽這麽小氣啊盛明盞,又不是家長,管得太嚴格了吧?”
沈絨雙手背在身後,上半身向盛明盞傾斜,狡黠地笑問她,
“難道你不想和我一塊慶祝嗎?這可是我們第一次搭檔演出呢,沒有慶功宴怎麽行。就喝一口,我就喝一口,保證不會喝多,好不好?”
盛明盞:“……”
“好不好嘛,盛明盞。”
盛明盞:“…………”
自從上次撒嬌輕易征服盛明盞之後,沈絨就屢試不爽。
又一次輕輕松松将她拿下。
沈絨真的只喝了幾小口就作罷。
主要還是酒的口感和她想象的差別太大,又辣又嗆,難喝得她龇牙咧嘴後不愛喝了。
不過作為從來沒喝過酒的高中生,即便這麽一點點烈酒也足夠刺激她的大腦。
喝完酒之後,沈絨興奮得更不想睡覺,跑到盛明盞的房間,非要在深夜跟她讨論這出戲的不足之處。
不存在的舞美不提也罷,主要是音樂老師和林枳編排的劇情削弱了整部劇厚重的靈魂。
“你敢相信嗎盛明盞,從頭到尾居然沒有接吻,連借位接吻都沒有。”
盛明盞無奈地看她撒酒瘋,“文化節的演出,各大校長和一票校領導坐下面看呢,誰給你安排接吻?得吓死那幫老頭了。”
“俗
。”沈絨紅着小臉蛋,站在盛明盞的床上,宣布,“他們都是俗人。”
“是是是,就您最清新脫俗行了吧,別晃蕩了,下來,摔着你。”
盛明盞要過來接她,沈絨看她對自己伸手,一瞬間魂歸劇場,立即投入她的懷中想要跟她跳雙人舞。
盛明盞哪裏能想到沈絨說瘋就瘋,這會兒小祖宗暈得厲害,發力都失了分寸,一下砸盛明盞身上,兩人一塊兒翻到床上。
盛明盞被她壓了個七葷八素,雙手托着她的腰,努力維持着平衡以免她受傷。
沈絨騎在她身上,雙手扶着她撐在自己腰際的手腕,長發絲絲垂下,臉上蕩漾着櫻花般的粉紅。
“沒有接吻,算什麽羅密歐與朱麗葉?”
沈絨還在糾結這件事。
“你真的喝多了,起來,重死了。”
盛明盞抗議着。
沈絨突然伏低了身子,趴到她胸口。
感受到沈絨灼人的體溫,盛明盞神情一定,呼吸差點消失。
身下的盛明盞,烏黑的長發鋪散在床上,像海妖一般美豔。
明明力氣很大,卻因為她這一伏完全不動了。
沈絨喜歡盛明盞被她制在這兒動不了,分明在縱容她的樣子。
沈絨笑着支起身子,搖擺着往盛明盞的臉龐處躬身。
一只手摘了她的眼鏡,一只手還握着她的手腕,近距離之下好好欣賞她漂亮的眼睛,笑着說:
“你用這雙手把我托舉起來的時候,可沒嫌我重。”
盛明盞依舊托着她的腰,眼神在失焦。
“你靠我太近了。”
“嗯?”沈絨聲音越來越弱,“你想我離你遠點嗎?”
“不。”盛明盞很快回答。
可當她想繼續說的時候,發現沈絨徹底軟在她懷裏,睡着了。
盛明盞抱着沈絨香軟的身子,凝視着天花板。
待懷中人呼吸漸漸平穩的時候,她才将胸口的一口濁氣給呼了出去。
沈絨縮在她懷裏,緊抱着她,就像抱着最喜歡的玩偶。
盛明盞将她額前的亂發撥弄整齊,指尖從她軟軟的耳朵跳到臉上,無可奈何地暗暗一嘆,只能這樣維持着姿勢,努力尋找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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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