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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沈黛還是很積極地跑去照顧她們,勤勤懇懇給女兒們做飯,幫她們收拾屋子。
晚上也時常留宿,和沈絨睡一張床。
她依舊對女兒們疼愛有加,對盛明盞和沈絨的話似乎深信不疑,就像那天的審問從來都沒發生過。
可休息室鎖上的門,以及留在盛明盞床上的睡衣連續兩件事之後,沈絨不得不更加小心。
生活在緘默中回到了看似正常的軌道上。
那番暗中的試探,宛若一場幻覺。
沈絨從小就希望沈黛能多陪陪她,如今沈黛終于有時間了,她卻不大習慣。
獨自睡了十幾年,突然多了個媽同床共枕,不可能不別扭。
天底下的媽各式各樣,歸根結底有一點相同——無論孩子多大年紀了,在她們眼裏都是個需要照顧的小寶寶。
更何況沈絨懂事歸懂事,自理能力的确算不上大寶寶。
也就難怪沈黛覺得她才歲,需要媽媽的關心媽媽的愛。
沈黛對當媽這件事有點時差,女兒已經十八歲了,她才開始關愛計劃。
單是關愛也就算了,讓沈絨害怕的是,沈黛居然迷戀上幫她梳頭發、挑衣服。
那天差點親自上手要給她喂飯,被沈絨嚴詞拒絕。
被沈黛“呵護”了天,差點被紮了個雙馬尾,沈絨實在受不了了,拉着她媽緊急召開家庭會議,語重心長地說:
“沈女士,我八歲的時候就自己梳頭自己選衣服了,我現在已經十八了,這點小事還要勞煩您是不是有點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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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沈絨一口回絕,“我自己來。”
沈黛委屈地看向盛明盞,“盞盞!”
盛明盞偏偏還拉偏架,“我覺得你紮雙馬尾挺好看的。”
沈絨笑裏藏刀,“盞盞,我覺得你紮雙馬尾更好看。”
盛明盞:“……”
沈絨向她招招手,“盞盞過來,我現場給你紮一個。”
盛明盞火速後退。
沈絨笑得像天使,卻在牙尖嘴利地使喚人,“你沒事幹的話可以去把衣服曬了,別在這兒和稀泥。”
盛明盞服從安排,起身去陽臺。
沈黛詫異,“你明盞姐姐什麽時候對你這麽言聽計從了?我記得以前都是她收拾你啊。”
沈絨悠然喝着牛奶,“老沈,你消息不靈通了,她早就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
“你什麽時候爬到了咱們家食物鏈最頂端的,我都不知道。”
沈黛握着沈絨的手,有些失落道:“算了,我不打擾你們啦。是媽不對,媽忘了你已經長大了。”
這話還有後半句,沈黛沒說,但沈絨心裏有數。
媽忘了你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媽了。
沈絨見沈黛這副模樣,也舍不得再和她計較。
沈黛只是想補償,她明白的。
對于愛自己的人,沈絨很難去責備什麽。
即便這份愛有可能已經對她造成了負擔。
沈黛軟了下來,沈絨更心軟。
她既然只是想疼女兒,就讓她疼着吧。
除了堅決抵制沈黛為她梳頭這事兒,穿衣打扮也随沈黛折騰,反正穿什麽都難看不到哪裏去。
這小房子就兩室,不能讓親媽睡沙發,只好讓沈黛跟自己擠一起睡了。
沈絨的床就這樣徹底沒有了盛明盞的一席之地。
家裏有沈黛鎮着,她倆眼神都不敢纏太緊,就怕纏出了火花又無法消解,最後還是自個兒難受。
夜深人靜,确定沈黛已經睡着了,沈絨轉過身去給盛明盞發微信。
一點都不好吃:【她睡了。】
秒之後,盛明盞回複她:【來我卧室。】
一點都不好吃:【?盛明盞,你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件事嗎?】
S:【哪件事?我只是想你了,想看看你。】
沈絨:“……”
S:【好的,現在你可以說你想的是哪件事了。】
沈絨被弄了個啞口無言。
盛明盞這張嘴,真得給她堵起來。
沒錯,現在就去堵。
沈絨輕聲下床,輕盈地踏着月光,無聲推開盛明盞的卧室門。
就像在迎接沈絨的到來,盛明盞卧室裏連夜燈都沒有開。
只有月亮透過拉開了
一半的窗簾,灑了滿地的夜色。
盛明盞穿着一身和月光的顏色幾乎一模一樣的睡裙,站在窗邊。
婀娜的曲線透過睡裙如蟬翼般輕薄的質地,呼之欲出。
沈絨站在門口,眼神有些發直。
盛明盞走上來,手掠過她的腰際往前伸,把門關上了。
咔噠。
夜半來訪者被房間的主人圈在了她的領地。
随後便聽到了一陣輕笑。
“發什麽愣,門都忘了關。”盛明盞的聲音就在耳邊。
沈絨當然不會承認她被盛明盞太過優越的身材吸引,正要開口,來堵人的人,唇率先被堵住了。
無光也無聲的房間裏,觸感是唯一的主角。
夜闌人靜,任何一點聲響都有可能驚醒夢中人。
盛明盞脊背稍微直起來一些。
坐在桌上的沈絨一只足尖點在盛明盞的肩頭,另一只本來勉強點在地上,被她的動作帶得只能離地。
盛明盞擡起頭,用手背擦了擦下巴的時候,看見沈絨正咬着自己的手指背,堅決不發出半點聲音,整張臉漲得通紅,眼神早就迷離了。
盛明盞将她抱起,此刻氣氛正濃,即便發生到底也非常合理。
沈絨的理智卻不知在什麽時候突然出現,依舊在她肩頭推了一下,又一下。
每每這兩下的抗拒,都會讓盛明盞如冷水灌頂,很快清醒。
盛明盞看着懷中人,粉面玉頸,只想狠狠打破她,将她在自己的掌心揉碎,徹底占有。
“不要了……”
但聽到沈絨帶着點兒鼻音的軟軟聲音,還藏着些求饒的意味,盛明盞又不舍得了。
“那讓我抱抱你。”
盛明盞将沈絨擁入懷中,呼吸着她的香甜味。
想将她的氣息吸入身體,化入血液之中。
才抱了不到一分鐘,沈絨便拍了拍她的後背,說:“我該回去了,她醒來看不到我就麻煩了。”
盛明盞又安靜地用手臂将她扣留了十多秒,這才不甘不願地放開。
盛明盞坐在床上,看着沈絨自己開門走出去。
她多希望沈絨能夠回頭看看她。
而沈絨很快将門合上,帶走了所有溫度。
西鎮戲劇節就要開幕,沈絨和其他幾名學生被班主任選出來,作為學生代表去西鎮展開為期一周的學習。
戲劇節将上演許多經典劇目,還有衆多前輩藝術家出席,其中有一位是沈絨喜歡多年的女演員。
沈絨對此行非常期待。
可一走就是一周,她和盛明盞從來都沒有分開這麽長的時間過。
“你不是期待很久了嗎?去吧。”盛明盞說,“一周而已,這周我要忙公司的事,還要排練,就算你在恐怕也沒時間陪你。”
沈絨拉她的手,一根根玩她的手指。
“我都沒開口,你怎麽就知道我想說什麽了?”
盛明盞親了親她額頭,“我可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沈絨被她長發掃到臉和脖子,癢得一邊笑一邊縮起肩膀。
“什麽啦。好吧,看你這麽乖我就放心了。”
盛明盞想說她這麽沒大沒小,不怕又被“教育”麽?
又想問她,咱們現在到底算什麽。
是在談戀愛嗎?
“怎麽了?”
沈絨見她不言語,以為她心裏不開心藏着不說,便主動貼近了點兒,拉着她的衣角。
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最後盛明盞沒有給予任何言語上的壓力,深吻到沈絨明顯動情卻不停,弄得沈絨幾乎要軟在她懷裏才作罷。
盛明盞捧着她的臉,笑着說:“要想我。”
沈絨走的第一個晚上,盛明盞果然沒睡好覺。
沈黛也沒過來,盛明盞第一次覺得這房子居然這麽大。
一直陪着沈絨聊微信,知道她安頓好了,自己單獨一間屋,洗澡完困得要睜不開眼了,盛明盞才跟她說了“晚安”。
盛明盞對公司經營很有興趣,沈黛就讓她來公司裏多學習學習,以後如果不想唱音樂劇了,經商也是一條路。
這段時間盛明盞要排練,但她手裏有個項目剛找到交接人,沈黛就讓她稍微抽點時間,在線上跟進一下就行。
盛明盞時常會參加一些短時間的會議。
沈黛公
司的辦事風格和她本人很像,不磨蹭,也不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場面話,誰有問題說問題,問題丢出來當面解決,然後就散會了。
每回開會的時間都不長,效率極高。
盛明盞之後利落的工作風格,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這段時間吸取成形的。
那天早上有個線上重要會議。
國內和海外的各大合作商高層都會出席。
本來沈黛是不願意盛明盞排練分心的,但這次會議實在太重要了,沈黛不想讓她錯過積累經驗的好機會,便提早跟她說,希望她能抽點時間。
【我會出席,謝謝媽。】
盛明盞對沈黛的心思很了解,這張嘴也總能說到讓沈黛喜歡的點上。
沈黛收到盛明盞的語音微信,開開心心地回複:【別緊張,你英語那麽好肯定沒問題,只說數據就好。剩下的,你就仔細看小範怎麽說。】
沈黛和CEO、市場部經理、還有六七個合作商那邊的高層提前進入會議室。每個人都西裝革履,等待會議開始。
市場部經理叫範歲,就是沈黛口中的“小範”,是位十出頭的海歸男,碩士畢業後進入沈黛的公司。沈黛欣賞他的能力,一直很器重他,今天沈黛唱白臉讓他唱紅臉,要盛明盞來學習的就是範歲談判的技巧。
有一位重要的合作商CEO遲到了,大家都在等着他,有些人開了視頻挂着,有些人則一邊做別的工作一邊戴着耳機等待。
盛明盞人已經到了排練廳,正在簽到板上簽到。
突然耳機裏傳來一些人聲。
她以為是人到齊了,找了個角落坐好,打開攝像頭。
卻發現不對勁。
範歲的畫面在中間一排右側,非常醒目的位置,他一邊吃着羊角包一邊說:“你還敢提昨晚?”
盛明盞微微蹙起眉。
線上會議裏其他人也都聽到他的話,紛紛擡眼往屏幕上看。
範歲不知道在跟誰說話,狀态相當松懈,将羊角包全都塞進嘴裏,端起咖啡的時候身後伸過來一只手,在他的下巴上摸了一圈。
那是只男人的手。
範歲嬌嗔了幾句,便開始和身後的人激吻,甚至開始寬衣解帶。
所有人:“……”
合作商那位CEO正好在這時候進了會議室,臉上的笑容都還沒擺好,就被這辣眼睛的一幕震驚了。
範歲沒意識到他自己已經進了會議室。
盛明盞見沈黛的臉色煞白,立即打電話給範歲。
……
“後來呢?”
沈絨聽盛明盞在電話裏跟她說這件事的時候,仿佛置身現場,尴尬到渾身起毛。
“後來,我怕媽生氣就抽空去了一趟公司,正好撞見範歲來道歉。他解釋說當時網卡了,第一次進會議室沒刷出頁面,以為沒在線上,這才鬧了這麽一出烏龍。”
盛明盞坐在沈黛公司樓下的小花園裏,手裏握着杯咖啡,大半天了,也沒想起喝一口。
“這,沈女士生氣嗎?”
“在今年最重要的會議上,當着海內外各大高層上演真人秀,衣服都給解了,你說呢?”
“……”
看來沈黛女士這回不能用生氣來形容,那得是火山噴發。
“本來媽是挺克制的了,偏偏市場部的副經理還過來求情,開玩笑地跟媽說,這都什麽年代啊,不過就是同性戀嘛,別搞得這麽緊張,您也不是老古董了。”
沈絨痛苦捂着臉,“哪來的神經病啊……誰都知道她最大的忌諱就是這個,還敢這麽不當一回事戳她痛處,看來這回這姓範的徹底沒救了。”
“辭了範歲,給了雙倍的賠償金,連帶那個副經理也一塊滾蛋了。”
“他們會告到勞動仲裁那兒嗎?”
“媽說了,這件事的影響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大得多,要是告到勞動仲裁她奉陪到底。”
兩個人難得陷入沉默。
這件原本與她們毫無關系的事卻像一記警鐘,狠狠敲在她們的心上。
“同性戀”這個字,是沈家的痛,是沈黛迄今為止都不願提及的傷口。
從盛明盞來到沈家開始,她就知道每年春天,接近沈玉忌日的那段時間,沈家上下的氣氛都會很不對勁。
沈絨和沈黛說話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句話說不對讓她想起沈玉。
沈黛脾氣一貫都很好,任何事她都能樂呵呵地解決。
唯獨這事兒不可能。
“因為我小姨的過世,她痛恨同性戀。我媽大我小姨九歲,我小姨是被她帶大的,在她眼裏我小姨算是半個女兒吧。小姨有位竹馬,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那時候一切都很平靜、美好……”
沈絨終于願意提及這件往事,剛一開口,便覺得心上隐隐作痛。
她順了好幾下呼吸,才繼續說:“……直到,那件事,以及那個女人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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