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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盞到醫院的時候,右腳腳踝腫得老高,左手手掌也擦出了幾道血口。拍完片後醫生幫她處理傷口。

她得給沈黛打電話交代一聲。

“嗯,我人在醫院,下午沒辦法過去了。沒事的,就不小心摔了一下。不礙事,您不用過來了,下午不是還有很重要的會嗎?嗯嗯,我自己可以的。”

即便不是面對面,跟沈黛打電話的時候盛明盞都會習慣性地對着空氣露出微笑,宛若沈黛就在她眼前。

而這次通話,沈黛的關心依舊,可在盛明盞聽起來卻多了一份不可名狀的疏離。

挂完電話後的一分鐘,僵硬的笑意才慢慢從她臉上退去。

“好啦,沒什麽大事。”醫生說,“骨頭沒問題,回去之後上點藥,別做劇烈運動,過段時候就好了。”

沒想到眼前這小姑娘卻問:“不用住院嗎?”

醫生看了她一眼,說:“不用啊,這點小傷自己在家養着就行。”

盛明盞禮貌地感謝醫生,走出了診室。

私立醫院內,白天的時候人也不少。

盛明盞低頭看手機,面無表情地從人群中穿過。

沈絨在微信群裏說話了。

有人問她西鎮戲劇節怎麽樣,沈絨發了幾張劇場裏的照片,還有她和非常崇敬的前輩老師的合影。

【哇,是莫老師!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這麽年輕!】

【羨慕死我了,我也想去西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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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盞看着這些陌生的照片,眼神越來越沉。

遠在千裏之外的沈絨在做什麽,和誰說着什麽,她不知道。

她全都不知道。

她在想什麽,難過着什麽,沈絨也全然不知。

她們倆竟像兩個毫不相幹的,獨立的個體。

“同性戀別出現在我生活裏,永遠永遠,別沾上我。”

沈黛的話驀然浮現在腦海中,讓她的腳步猛然停了下來。

目光在人群之頂搜索着,很快,找到了消防通道。

站在樓梯口,盛明盞垂眸看着一節一節冰冷的臺階。

……

“醫生。”

盛明盞再

次推開診室的門,一瘸一拐艱難地走進來,手裏捏着已經摔裂的眼鏡。

醫生詫異地看着她。

這個漂亮的年輕女人和他以前見過的所有病人都不一樣。

走路已經很困難,額頭上蒙了一層細汗,卻沒有任何因疼痛而起的忍耐表情,反而很輕松地在笑。

“我現在能住院了吧。”

林枳來醫院的時候,沈黛剛走。

盛明盞坐在床上拿手機看股市,右腿腳踝包得嚴嚴實實,左手的手掌也包紮着,見林枳來了,便将手機放下。

“老天爺,你怎麽摔成這樣了?”拎着水果的林枳震驚了。

“在我媽公司拿文件下樓的時候,一時失察。”盛明盞捏了捏鼻梁。

“你眼鏡呢?”

“摔碎了。”

“你這大近視眼摔倒的時候是戴着眼鏡的?怎麽還能不小心成這樣?剛才收到你微信,我還想着過來笑話你,沒想到這麽嚴重……這都住院了,我的天。”

林枳坐到她身邊,問她要不要喝水吃水果。

“給我杯水,謝謝。”

盛明盞拿過林枳給她倒的溫水,問她,

“你今天不是和阿洪她們去見鄭編劇嗎?”

林枳正在看群裏阿洪的微信。

“誰說不是呢。可你摔成這樣,你家小絨還在西鎮,你媽又這麽忙,看你喝杯水都得我幫忙,我還見什麽鄭編劇啊,下次再說吧。”

林枳在微信群裏發語音。

誰是一小只:【我不去了啊,我們盞盞腿摔斷我在這兒照顧照顧她。】

阿洪和群裏其他人立即冒頭,都在詢問盛明盞的傷勢。

林枳在盛明盞腳踝繃帶上畫了個狗頭,拍照發到群裏,語音說:

【看到沒,現在我們盞姐下床都費勁。你們先去吧。】

林枳放下手機,一回頭,見盛明盞相當溫情地看着她不知道多久了。

林枳宣布,“別太感動,不許以身相許,我是直的。”

盛明盞笑容保持不變,“想太多,沒有眼鏡我什麽都看不清罷了。不過你能來照顧我我的确很感動,回頭有機會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別人說報恩的話都是淚眼婆娑,怎麽就你感覺要殺人越貨。行吧,如果你要報答就努力讓我當個富婆吧,我這輩子也沒什麽其他理想了。”

盛明盞調侃她,“你一藝術家,就這麽點追求?”

“別,什麽藝術家,擔不起,就是個做白日夢的。”

林枳幫她點排骨湯,喝哪兒補哪。

“你這一摔排練怎麽辦?這次長街首秀不會又泡湯了吧?”

“編舞老師家裏有人過世,請了一段時間的假。她不在沒法排舞,整個劇組都歇着呢。我也請兩天假,這傷等到她回來的時候也好得差不多了。”

林枳随口一說,“敢情你還傷得挺是時候。嗯……排骨湯配點什麽主食呢?”

林枳在米飯和面之間猶豫不決的時候,盛明盞打開微信群。

如她所料,沈絨果然看見了。

一點都不好吃:【@S你受傷了?】

剛才盛明盞沒看到,沒及時回複,沈絨已經殺到私聊這兒來了。

一點都不好吃:【怎麽回事,怎麽摔傷的?!】

S:【不小心摔了一下。你是在擔心我嗎?】

沈絨剛剛看完演出,身後一群同學鬧哄哄的,她捂着耳朵,将手機緊貼在耳邊聽盛明盞的語音,小跑到人少的石橋上。

聽到她的話,沈絨直接打了電話過來,沒好氣道:“什麽叫我是在擔心你嗎?我當然擔心你了,我一不在你身邊就受傷,我怎麽可能不擔心你!”

盛明盞享受着沈絨氣急敗壞的質問,笑了起來,“好兇。”

沈絨這頭心急火燎的都快急哭了,盛明盞在那頭還好意思笑。

“我明天就回去。”

“你不是還有四天才回來嗎?”

“你都傷成這樣了,我哪還有心思待着。反正我最想看的劇已經看完了,剩下幾場冗長又無聊的講座也沒什麽意思。我已經買了下午三點回N城的飛機,我這就回來照顧你。”

她已經買好機票了。

盛明盞回味着沈絨的話。

沈絨想了想,補充一句,“別跟沈黛說。”

天剛剛擦黑,沈絨就出現在盛明盞的病房裏。

三院是私立醫

院,盛明盞住着單人間,每天醫生和護士來查房的時間點也是固定的。

沈絨到的時候,護士剛剛離開。

除非病人呼叫,不然她們不會再來了。

沈絨背着包,穿着一件新買的開衫,開衫裏面的是戲劇節官方贈送的T恤,五顏六色張揚的字體組成了“第六屆西鎮戲劇節”的LOGO。

盛明盞甚至覺得她頭發都長長了一些。

就是在離開的這兩天悄悄長的。

沈絨身上帶着一種不熟悉的氣息。

一種盛明盞沒有參與其中,被隔絕在外的陌生感。

沈絨把包往櫃子裏一砸,就開始審問盛明盞。

實在很難相信她在沈黛公司的樓梯間裏摔了一次,來醫院檢查又摔了個更狠的。

沈絨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撐着膝蓋,看向盛明盞的眼神裏心疼和生氣各占一半。

“盛明盞,你平時那麽厲害一個人,怎麽我才不在你身邊兩天,就把自己弄成這樣了?看來你平時的聰明都是假聰明,本質上就是個大笨蛋。”

以盛明盞的脾氣肯定得怼回來。

沈絨已經打定主意了,這回無論盛明盞怎麽怼,她都得對抗到底。

出乎意料,盛明盞完全沒有要怼她的跡象,而是拍了拍床邊,柔着聲音說:“坐這兒。”

沈絨:“……”

感覺盛明盞怪怪的,但還是乖乖地聽從她的話,坐到她身邊。

盛明盞挨上來,靠在沈絨的肩頭輕輕蹭,呼吸着她身上的香味。

像只貪戀主人的貓。

從沈絨的肩頭蹭到脖子,用鼻尖勾勒她脖頸和耳朵的形狀。

沈絨沒想到盛明盞沒有反駁她,還突然對她撒嬌。

粘人的模樣前所未見,拱得沈絨心裏發熱。

“怎麽啦……”

沈絨的聲音更軟,低頭看向盛明盞。

可能是因為很久不見沒戴眼鏡的盛明盞,竟有點兒不太适應,像個半生不熟的人靠在她身上。

那雙曾經讓她感覺無比鋒利的雙眼,此刻微微眯起,從內眼角到眼尾上揚的弧度,劃着兩條妩媚的形狀。

日日都相見的人,已經有了成熟的風

韻,沈絨此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被盛明盞這幾下弄得心猿意馬,她忍不住縮起肩頭,小聲笑了一下,“怎麽突然這麽粘人?”

“我不能粘你嗎?”

“不是啊……”

“我現在不是盛明盞。”盛明盞手掌覆蓋在沈絨的手背上,五指從她的指縫裏纏進去,“我現在是你受傷的女朋友。”

沈絨乍然聽到“女朋友”這三個字,微微有點出神。

耳朵已經被她折騰紅了,雙唇被啓開的時候,眼神很快攪得迷離。

今天盛明盞的滋味是沈絨從未嘗過的。

說不出的誘人。

安靜的病區走廊,時不時有一些腳步聲經過。

沈絨将燈給關了,只有夜燈射下來的微光,被調整了角度,照在床腳。

腦袋剛壓在枕頭上,沈絨就感覺到盛明盞摁住了她的膝蓋。

這個暗示她忽然就懂了,條件反射般,手立即壓到盛明盞的肩頭,就要往外推。

這也是沈絨的信號。

以往這個時候,沈絨會推兩下,一下是喚醒她,一下是阻止她。

只要往外推她兩下,她就知道該停了。

可是今天,盛明盞沒有被喚醒,更沒有停,繼續将膝頭往外推。

被打開的時候,沈絨很明顯地顫了一下。

“盛明盞……”

“你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想你嗎?”

盛明盞扣住沈絨的手腕,像條蛇一樣纏着她。

盛明盞很少這麽直接袒露情緒,更何況,還是這般濃烈的愛意。

被這樣一雙迷人的眼睛注視,心頭滾燙的沈絨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第一下向外推的動作在半路便洩了勁。

盛明盞的魅力讓她變成了一只提線木偶。

被操縱着,心甘情願地被盛明盞握在股掌之中。

……

在《皇後》劇組開始技術合成的時候,沈絨和沈黛搬回了沈家老房子。

回到老房子,沈黛心情的确不一樣,都能吃半顆蘋果了。

秦允、林枳,還有沈黛以前的合作夥伴、朋友來了幾撥人探望她。

她倒是

喜歡人來,熱熱鬧鬧的。

但沈絨能察覺到她體力不濟,便控制着探訪的頻率,希望沈黛能以身體為主。

沈黛每天最喜歡的就是在院子裏曬太陽,小命也非常乖巧,伏在她腳邊守着她,陪着她一起睡覺。

沈絨學會了做飯,雖然不見得有多好吃,至少能滿足只能吃流質食物的沈黛,也不至于将自己餓死。

盛明盞自然是看不上沈絨廚藝的,但凡她過來,都會将沈絨趕出廚房,換她來做飯。

這是沈絨半年內第三次搬家了。

沒想到最後還是搬回了老房子裏。

沈絨搬回去,開始收拾舊物的那天,盛明盞來了。

見她一堆東西歸置得很沒章法,實在難受,就說要過來幫她收。

“放心,我不會放到你找不到的地方。”盛明盞說,“以前放哪兒,現在還放哪兒。”

沈絨沒接話,算是默認。

将一堆盒子搬起來的時候,沈絨心想,盛明盞在提及往事的時候,會和我一樣,想到曾經的點滴的嗎?

這念頭還沒轉完一圈,手中疊着的三個盒子突然傾斜,上面兩個全都砸在地上,裏面的東西嘩啦一聲散落滿地。

盛明盞就在她三米遠的地方,分給她一個“我就知道”的無奈眼神,停下手裏的活兒走過來,想幫她一塊兒收拾。

沈絨見掉出來的是她去Y市的機票,猛然一驚,整個人幾乎是撲出去,迅速将機票全收回來。

這被盛明盞看到還得了,不得被她笑死?

沈絨将機票一股腦全丢回盒子裏,速速蓋了起來。

動作這麽快,盛明盞應該沒發現吧?

一擡頭,見盛明盞正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

沈絨從容道:“一些無關緊要的雜物。”

“嗯。”盛明盞深以為然,“搬了三次家還帶着的雜物,的确無關緊要。”

埋頭繼續整理的沈絨,“……”

話裏有話的埋汰誰呢?

“喏。”盛明盞用一個東西碰了碰沈絨的胳膊,“你落了一張。”

沈絨擡頭一看,是機票。

剛才這張機票滑得太遠,直接滑到盛明盞腳邊,沈絨火急火燎地

掩埋證據,沒發現有張被遺漏了。

沈絨和機票上目的地Y市無聲相觑,尴尬得臉上迅速升溫。

盛明盞繼續給她加溫,“收好吧,別回頭想丢的時候找不到。”

沈絨:“……”

盛明盞,你好意思說我這張嘴裏沒句人話。

你看看你自己,你也沒好到哪去!

沈絨将盒子打開一條縫,将這落網之魚擠進去,沒讓盛明盞看到盒子的盛大場面。

完全不知道對方已經發現機票秘密的沈絨,繼續表演她拿手的淡定,試圖将這件事圓回來。

“別誤會。”

“誤會什麽?”

“我去Y市是因為工作,不是去找你的。”

沈絨話一說出口,心裏立即暗叫“糟了”。

盛明盞無縫接話,“你不說我都沒想到,原來你知道我住在Y市。”

“……”

“這件事我只在工作的時候透露給個別國內的合作夥伴,想要知道的話可得打聽一陣子。你是怎麽知道的?”

沈絨被她明知故問弄得羞惱得耳朵尖都紅了。

盛明盞,你應該姓煩。

“你出去。我自己能收拾。”

沈絨低着頭,悶聲下了逐客令。

盛明盞沒再說什麽,識趣地打算下樓去。

走到門口,見沈絨似乎在生氣,她便換了句軟話。

“你去Y市那麽多回咱們都沒巧遇,我一回來就遇見了。沈絨,你說奇不奇怪?”

說完便離開了。

小命溜溜達達過來找沈絨,沈絨坐在地上一邊摸小命的腦袋,一邊琢磨着她這句話。

我一回來就遇見了,你說奇不奇怪?

奇怪個頭,分明都是你安排好的,誰不知道啊。

沈絨越想心裏越是躁得要命,偏偏那躁中帶着無法否認的甜。

消解心中極其複雜的情緒難以消解,沈絨用力抱住小命的大腦袋,想将克制不住往臉上湧的笑意壓回去。

快要窒息的小命:??

等一下。

沈絨再回味一遍前半句。

——你去Y市那麽多回咱們都沒巧遇。

那麽多回?!

沈絨猛然擡頭。

她果然看到了所有的機票了!

是什麽時候看到的?

沈絨抱小命抱得更緊,剛才的甜蜜一瞬間被尴尬沖刷得蕩然無存。

你全都知道了吧。

盛明盞,你真的煩死個人。

在分手之後,沈絨在暗中打聽了無數回,好不容易打聽到她去了Y市,但并不知具體地址。

每次飛十四個小時,又花十四個小時飛回來,只是為了能在陌生的彼岸尋找盛明盞的身影。

不用真的見面,那只會惹盛明盞生氣。

沈絨要的只是知道她心裏的那個人,好端端地在這世界的某個她知道的坐标上,繼續生活着就行。

沒想到,根本沒有見面的機會。

尋遍了Y市,也沒找到盛明盞的半點痕跡。

這份念念不忘她從來沒有跟誰說過。

當初是她傷盛明盞在先,人家走了她又開始摧心剖肝地舍不得,默默地滿世界找人。

任誰知道了都得說一句“活該”。

沈絨也知道矯情,所以面上絕口不提那三字人名,心裏卻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自己真的将她忘了。

原來從沒說出口的愛,已經被盛明盞看得明明白白。

沈絨在盛明盞面前從來都沒法守住秘密。

如今她的眷戀如同滿盒的飛機票,從裏到外被瞧了個一清二楚。

沈絨感覺到了恐慌。

這麽一來,盛明盞不就更能輕輕松松拿捏我的心态麽?

沈絨本以為盛明盞會趁機對她打擊報複,沒想到接下來的兩周,她倆連見面的機會都很奢侈。

盛明盞只來過《皇後》劇組一回,跟舞監和導演開了個小會,拿着平板站在舞臺上對照着效果圖走了遍流程,調整了一下LED藝術元素的位置,之後就走了。

沈絨跟她隔了十萬八千裏,半個字都沒說上,以前時不時就隔空互看的戲碼都沒上演。

盛明盞沒給她發微信。

1女士也沒發。

去看沈黛的時間點又開始繞着沈絨來。

無法接觸到盛明盞,讓沈絨心火愈盛。

連續夢到被盛明盞抱着吻的第六天,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即便沒見面,盛明盞已經開始拿捏她了。

沈絨的心态盛明盞多少能猜到一些,不過也有點冤枉。

不是故意欺負沈絨,盛明盞這兩周的确很忙。

《皇後》無疑是她今年最重要的項目,還有《遠方》以及另外一部同步推進也屬于S級項目的音樂劇,身為掌控欲極強的投資人兼技術指導,哪怕有一個細節不如她意,回頭都是要重做的。

為了所有進度能精準地按照計劃推進,盛明盞全都親力親為,保質保量。

自然也就沒太多的時間泡在最讓她省心的《皇後》劇組。

在沈家幫忙十多年的蔣阿姨聽說沈黛母女回到了千裏春秋,特別惦記她們。

而且盛明盞回來了,正好趕上假期,她将孫子孫女丢回給兒子兒媳,帶了一大堆的土特産跑到N城,看望沈黛她們。

蔣阿姨來的時候沈絨去排練了,她買了一大堆的肉和菜,還特意給沈絨帶來她最喜歡的那家巧克力熔岩蛋糕。

蔣阿姨來之前就跟沈絨聯系過了,還讓她跟盛明盞說今晚回家一塊兒吃飯的事兒。

沈絨排練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拿着手機,尋思着怎麽跟盛明盞說,才能避免讓這個讨厭鬼覺得是她自己耐不住了,找借口想見面。

微信半個字沒打,便看見海默、葆拉和整個團隊的人烏泱泱從後門進來。

盛明盞走在人群的最後。

海默團隊是來慰問劇組的,順便畫個北美巡演的大餅,打打雞血。

打完雞血盛明盞也要走,沈絨又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喊她的名字,怕讓旁人誤會,就非常低調暗暗拉了她衣角一下。

以前沈絨一想撒嬌就拉她衣角,如今完全是情非得已之下的掩飾手段。

意料之中,遭到盛明盞意味深長的回視。

沈絨沒轍,只要将人留住就好。

“別多想。”沈絨靠近她,卻在看着遠處,不知道盛明盞有沒有想起那晚蒙着眼睛的熱吻,幾乎用上了唇語,“蔣阿姨來了,今晚讓你回家吃飯。”

“行。”盛明盞很爽快地答應了,“你開車

了嗎?”

“我車今天限號。”

“挺好,省了兩條命。坐我車走。”

“……”

不吐槽我能死?

沈絨對盛明盞這張缺德嘴頗有微詞,可坐到她四平八穩的副駕上,依舊很舒心。

據說盛明盞車也是租的,沈絨心想,當年盛明盞送的那輛甲殼蟲和在大學邊上的小房子,她最困難的時候都沒舍得賣,現在是不是該還給盛明盞了?

兩人一塊兒回了千裏春秋128號。

蔣阿姨太久沒看見盛明盞了,拉着她的手就不舍得放下,有一肚子的話想跟她說。

沈絨見盛明盞帶着溫文爾雅的笑容,和蔣阿姨坐在一塊兒聽她說話。

蔣阿姨來來回回念念叨叨的全都是些碎話,盛明盞沒半點不耐煩認真聽着,完完全全是個招人喜歡的好女兒模樣。

沈絨去廚房看鍋、喝水或是假裝看手機的時候,都在暗暗打量她。

兩周沒見,這個人是不是又好看了一點?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沈絨都還有些走神。

盛明盞戴的手表不知道是什麽牌子,表帶纖細精致,表盤是墨綠色的,幹練又文雅,跟她很合适。

指甲依舊透明瑩亮,修剪得幹幹淨淨。

十指骨節分明,看似有力,但在拿筷子的時候微微彎折的樣子又很柔軟。

沈絨飄忽的目光帶着思緒,不知飄到什麽地方去了。

直到窺探的對象,從薄薄的眼鏡片之後投來複雜的眼神時,她才驚覺自己在吃什麽。

巧克力熔岩蛋糕。

一直心不在焉的沈絨是蔣阿姨給她拿什麽,她吃什麽。

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吃上了這款蛋糕——這款帶着偷.情暗示的蛋糕。

盛明盞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

從頭頂吊燈明亮的光域中離開,無聲地推了推眼鏡,凝視沈絨。

沈絨:“……”

手中的勺都差點掉在桌上。

盛明盞好像誤會我在邀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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