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分享熱愛

傍晚時分， 山洞外又下起了鵝毛大雪。

“大雪一時半刻不會停，今晚我們就留在山洞裏過夜。”蒼海說着，将從格蘭狂獅巢穴拿回來的火把，插在岩壁上。

蕭禦看了一眼沾血的火把， 他記得從格蘭狂獅巢穴逃跑的時候沒有把它帶上， 而且那時候火把上也沒有血漬。

他心裏隐隐有了一個猜測：“蒼海， 剛才你讓我留在山洞裏等你，那段時間你去做什麽了？”

蒼海沉默片刻：“去方便了。”

“哦。”蕭禦不知道蒼海還在不在氣頭上，也就不敢多問。

不過， 去方便？

這種拙劣的謊言， 小孩子才相信。

也許是天氣異常的緣故，天色暗得特別早。

蕭禦望向洞外， 凜冽的寒風夾雜着飄雪，無情地四處肆虐。

這樣糟糕的天氣， 能有一個栖身之地，比什麽都強。

他偷偷看向蒼海，蒼海的側臉冷硬， 似乎完全沒有和他搭話的意思。

饒是如此，當溫暖的火光映照在蒼海臉上的時候， 一種可以稱之為依賴的情緒在他心裏油然而生。

“海哥， 我錯了，別生氣了好不好？”蕭禦壯着膽子從背後抱住蒼海的腰。

這是一個十分暧昧的動作，要放在平時，他說什麽都不敢如此冒犯。

也許是洞外的風雪， 讓他愈發依戀蒼海身上的溫暖， 抑或是荒星的瀕臨毀滅， 讓他意識到不能， 至少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冷戰上。

他嘟囔着：“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蒼海拿粘人的小人魚沒辦法：“我沒有生氣，你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我有什麽好生氣的？你要是死了，我還少一個累贅，給我省事了。”

蕭禦聽到這心裏就放心了，蒼海明顯在說氣話，這時候只要乖乖聽話，對方說什麽就是什麽，這場風波就過去了。

“你就原諒我吧，我保證不會再冒險了，你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全都聽你的！”蕭禦讨好道。

蒼海拍拍他纏繞腰間的手背，吩咐道：“去把食材清理一下。”

蕭禦大喜：“得令！”

他從蒼海裝肉的盆裏，将今晚的食材抱了出來。

一坨看不出是什麽異獸的肉，表面色澤光鮮，一看就是新鮮的好肉。

蕭禦熟練地将肉切片，撒上調料，一部分放入鍋中炖煮，一部分放到鐵板上燒烤。

說也奇怪，來到荒星這麽久了，他和蒼海都沒吃過一次蔬菜，腸胃卻也沒出過問題。

他一邊處理食材，一邊将問題抛給蒼海。

“人魚的腸胃和人類不一樣，人魚天生就是食肉動物，而人類則是雜食動物。”蒼海淡淡道，“此外，異獸的肉富含人體所需的營養物質，能夠被人體很好的吸收。所以異獸的肉根據品質，價格比牲畜肉貴了十倍到百倍不等。一些珍貴的異獸肉，甚至能賣出天價。”

蕭禦瞬間眼前一亮：“那我們把異獸肉收集起來，豈不是可以大賺一筆？”

蒼海直接把冷水往他臉上潑：“前提是我們能平安離開荒星。”

“唉，”蕭禦深感遺憾，“到手的小錢錢飛了。”

蒼海好笑道：“你缺錢？”

這小家夥怕是連錢長什麽樣都沒見過。

“誰會嫌錢多呢？”

他的教練為了賺錢，帶着他四處打拳，那時候他就在想，要是他足夠有錢，是不是就不用每天起早貪黑地訓練了？

他見過在拳擊場上豪擲千金的富豪，也見過傾家蕩産，甘願進八角籠供人消遣的可憐人。

說到底，財富的不同造就了他們截然不同的人生。

蒼海搖頭失笑，沒想到蕭禦還是個小財迷。

“財富的确迷人，但是蕭禦，人不能做財富的奴隸，總有一些東西，淩駕于財富之上。”蒼海覺得有必要給小人魚上一課，“譬如興趣、譬如熱愛、譬如生命。”

他循循善誘道：“你有什麽喜歡的事情嗎？或者說你對什麽感興趣？”

蕭禦：“那我要是對錢感興趣呢？”

蒼海笑罵道：“不準擡杠，不過你要是真的對錢感興趣，你就會想方設法地賺錢，那就相當于你喜歡掙錢。把掙錢當做興趣，也不是不可以。”

“那倒也不是。”蕭禦撓了撓頭。

蒼海顯得格外耐心：“慢慢想，這是一個主觀題，沒有标準的答案。”

喜歡的事情？

如果蒼海問他喜歡的人，那他心中倒是有明确的答案。但問他喜歡的事情，這可難住他了。

他上一世是一名拳擊手，他也的确有拳擊方面的天賦，可這并不意味着他喜歡打拳。

換句話說，拳擊是他的事業，是他謀生的手段，卻并非他熱愛的事情。

他考慮許久，久到肉片湯都炖熟了，他才茫然地搖搖頭：“好像沒有。”

蒼海邊開鍋邊說：“要是實在想不出來，那我分你一個。”

蕭禦詫異地看向他：“熱愛還能分享？”

“當然，”蒼海抿了一口鮮香的濃湯，“熱愛不僅可以分享，還可以傳遞。每個人都得明白一件事，自己究竟為什麽而活。”

今天的話題有些深奧了。

蕭禦給自己盛了一碗肉湯，一邊喝，一邊回想蒼海的話。

他其實不是個多麽有主見的人，曾經他也有想法，有反抗，但全都被他的教練一一否決，久而久之他就不再去想那麽多除了拳擊以外的事情。

所以當蒼海問他有什麽興趣愛好的時候，他竟然一個都答不上來。

“你不是說要分我一個嗎，要不你說說看？”蕭禦挺想知道蒼海會給他什麽建議。

蒼海道：“你覺得當一名機甲戰士怎麽樣？”

蕭禦一愣：“Omega也可以成為機甲戰士嗎？”

按照原著的設定，聯邦頒布法令，嚴令禁止Omega從事任何與戰鬥有關的工作，美其名曰為了保護珍貴的Omega。

但如今他成了Omega，再以Omega的角度來看，這項法令分明是在剝奪Omega的人身自由。

不論Omega是從軍還是從政，聯邦的法令都能确保掌握話語權的是Alpha，他們只會從自身群體的利益出發，不可能去考慮Omega的想法。

蕭禦沒有改變大環境的野心，所以當他知道自己分化成了Omega的時候，就做好了無法成為機甲戰士的心理準備。

以至于當蒼海緩緩吐出兩個字：「可以」的時候，他還有點不敢相信：“真的？”

蒼海微微颔首：“我知道有一種抑制劑，可以完全抑制你體內的信息素，甚至可以讓Omega在無需被标記的情況下，也能平安度過發情期。”

這話術多像路邊街頭推銷假藥的推銷員說的啊。

但因為說這話的是蒼海，蕭禦無條件地選擇了相信：“那這種抑制劑豈不是會改變……”

蕭禦欲言又止，他本想說改變ABO世界的現狀，卻陡然想起他現在只是一條沒見過世面的人魚。真這麽說了，他就沒辦法解釋清楚自己的來歷。

于是他話音一轉：“改變我的境遇？”

“一直以來，Omega都要依附于Alpha生存，大環境如此，以至于很多人忘了，Omega如果接受和Alpha同等的教育，未必各方面都會比Alpha遜色。聯邦為了掌控所有的Omega，不惜打壓Omega的正當權利，甚至妄圖阻止完美抑制劑的問世。”

蒼海的一番話，在蕭禦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敢保證，原著裏完全沒有描寫過類似的東西！

“我認為，Omega，甚至Bate，都應該擁有Alpha同等的權利，他們需要的是公平競争，而不是第二性別的壟斷。”蒼海說。

蕭禦怔然，坦白說，他在看原著的時候，也感到了一絲違和感。

聯邦各大軍校不允許Omega入學，尚有法令可依，可是它們的入學标準卻限定為Alpha，這讓很多有志成為機甲戰士的Bate都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夢想。

蕭禦遍覽原著，卻沒有發現只言片語抨擊這種社會制度，不論是被稱為廢柴的男主顧曦皎，還是他身邊那些被霸淩的同伴，本質上都是Alpha。

“先別想那麽多了，肉要涼了。”蒼海将鐵板上的烤肉用筷子串起來，遞給蕭禦。

蕭禦道了聲謝，接過肉串咬了一口：“今天的肉似乎有點不一樣？”

“哦？”蒼海反問，“有什麽不一樣？”

“似乎，肉質更加筋道厚實。”蕭禦若有所思，“難道說是那頭幽冥恐狼的肉？”

蒼海不置可否：“你覺得是就是吧，不管是什麽肉，好吃就行。如果吃肉的時候還要去想肉之前的樣子，那不會有點倒胃口嗎？”

也是。

蕭禦擯棄雜念，大口大口地吃起肉來。

入夜，本該睡着的蒼海忽然醒來，從空間戒指裏找出一管試劑。

他将蕭禦翻了個身，摸索着找到了蕭禦的後頸，針管刺入皮膚，緩緩地将試劑推了進去。

作者有話說：

蒼人生導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