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回程的路上,羅律說他來開車。

江眠就把車鑰匙給了他。

這車是律所的公用車,不是羅律私人的。

江眠坐上副駕駛,還在那猶豫到底要不要把口袋裏的皮筋給丢了。

他因此沒說話,而羅律在經過第一個紅綠燈後,就有點坐不住了:“小江啊,我都不知道你認識陳老師。”

江眠停了下:“您放心。”

他語氣一如既往,沒什麽波動:“我和他不熟,這是第二次見面。”

羅律暗暗松了口氣。

江眠撥弄了下口袋裏的「小兔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心思,又平淡地補了句:“只是我和他親弟弟很熟,算是我發小。”

羅律那口氣提得比之前更高了。

他覺得憋屈,可一想江眠的背景,也不好再說什麽。

回了律所後,他們也沒再有什麽溝通。

一直到下午五點,沒有事的人可以打卡下班了,比如江眠。

江眠是在李閱的辦公室的。李閱還有個短會要開,收拾好東西出門前,看了下表,都五點十五了,江眠還沒動。

所以他在開門時提醒了江眠一句:“下班了小江。”

江眠擡頭,正好看見羅律從李閱背後路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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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是應了,但江眠沒動。

他在看李閱在他剛來時發給他的那些案卷。

這些東西是不能帶出去的,只能用公司的電腦查閱。

他打算今年就參加法考,所以才會提出想來做兼職,多積累一點經驗。

等江眠慢吞吞地看完一個卷宗時,時間已經走到了六點多。

他設置的免打擾自動關閉,陳易深的消息也跳了出來。

【陳易深:來打籃球嗎!缺一!】

【陳易深:你別說不了,你再不多運動一下,下學期體育又要挂!】

江眠都摁了「B」了,看到陳易深這句後,又想起自己因為體考沒過而多出來的暑期體育作業。

他默然兩秒,回了個:“有誰?”

正在球場喊人的陳易深有點奇怪,因為江眠一般不會這麽問,不過他也沒多想。

【陳易深:就宋炆他們啊】

江眠遲疑了一下,望着被自己掏出來擺在了桌子上的皮筋,到底還是問了句:“你哥呢?”

他特意斟酌了用詞,沒讓陳易深覺得他是不想跟陳故見面,免得陳易深追問。

陳易深那種傻白甜,一輩子這樣單純下去挺好。

尤其他挺在意他哥的。

陳故又不會害陳易深,他沒必要非得去破壞人家之間的親情關系。

【陳易深:我哥?】

【陳易深:他昨天搬出去了,我和他不在一起,他不在啊,怎麽了?】

【江眠:沒事,等我吃個飯。】

【陳易深:okk,正好還有幾個也還在路上】

江眠關了電腦,不緊不慢地收拾桌面。

就聽外頭響起壓着了、但因為辦公室這時候都沒人,所以格外清晰的議論聲。

“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爸厲害,特別會擺譜。跟他說話就嗯和好,都沒幾句別的,清高得不行。”

“你說那個兼職的啊?那确實是個大少爺,我聽說不僅他爸厲害,他媽也很厲害。”

“他也厲害。”

羅律陰恻恻的聲音響起:“今天帶他去見委托人,他特意不跟我說他認識委托人,看我笑話。說真的要不是王par讓我帶他去,我都不想帶這種人。”

“都在這說什麽呢?”李閱的聲音響起:“沒事幹就下班,有事幹抓緊幹活,不要老把律所當家。”

他微頓,還半警告地說了句:“也別那麽多舌頭,禍從口出知不知道?”

羅律還有點不服:“不是,李par……”

“羅律。”李閱點了點他的工牌:“你別不是了,我早就想說你了,少說話多做事,早點升高級律師不香嗎?”

羅律察言觀色,見他是真的有幾分不悅了,便不再說,只笑着打哈:“李par您也沖浪啊?”

李閱哼笑:“真當我是古董?”

之後他倆又聊了幾句別的,羅律走了後,李閱才輕嘆着搖頭開門。

他一打開門,就看見江眠正好收拾完了把抽屜鎖上。

李閱微怔。

江眠看他:“李par。”

李閱:“小江你沒走啊……”

“剛在看卷宗。”江眠實話實說:“想參加今年九月的法考。”

李閱有幾分訝異:“你下學期才大三吧?這麽早?”

“試試。”

“可以!有不會的就問我。”

江眠說好又說謝謝。

李閱望着他,實在是在他臉上看不出什麽特殊的情緒,于是動了動唇:“小江啊,剛才……”

他點到而止,江眠卻微微偏了下頭,眉眼間的疑惑十分真切:“什麽?”

李閱笑了笑:“沒什麽。你是要打卡下班嗎?去吧。”

江眠颔首:“李par再見。”

江眠背上自己的包,打卡下班後,就近找了家腸粉店。

在等腸粉上來的時候,江眠也收到了他爸江聊一的電話。

“爸。”

江聊一的普通話很标準,聲音儒雅又成熟,聽上去就像是那種風度翩翩、家教很好的人:“嗯。你在外面?”

江眠:“在等晚飯。”

江聊一:“那還真是巧,我也在等。”

他微頓,繼續道:“去實習也有半個多月了,感覺怎麽樣?”

江眠實話實說:“還行。”

江聊一半玩笑着問:“沒受欺負吧?”

“沒。”

江眠确實不覺得自己受了欺負——他壓根就沒把羅律他們幾個說的話放在心上。

“那就好,有事就跟我說。”

江聊一:“說起來,陳家那個孩子,陳易深是吧?他沒打算和你一塊做兼職嗎?”

江眠:“我沒問。”

江聊一也不意外,只一邊翻文件,一邊在心裏嘆氣。

江眠對人對事,一向不太熱情,別人喊他幫忙,他就做,不喊他,他很少主動。

也正是因為這樣,江眠沒交過幾個朋友。

他第一次見他跟陳易深玩時,還有點意外,後來和陳易深見過幾次,就明白為什麽了。

陳易深心思單純,不會多想,沒什麽脾氣,誰都能是他的朋友。

江聊一:“不過也是。他之後畢業了,應該會去他爸公司幫忙。不會考慮進律所。”

沒法把陳易深弄進去,找個同齡的、江眠熟悉的朋友照顧一下江眠。

江眠不知怎的,第一反應是陳易深的親爸,也就是陳故的親爸。

陳故是跟父親的。

……對方也是做生意的?

這個念頭才起來,江眠就慢半拍地想起陳易深的後爸是在南界做生意的。

江眠沒說話,江聊一繼續道:“還有你媽下個月會飛南界,她說想見你,要給你個驚喜,你別跟她說是我告訴你的。”

特意提醒江眠一聲,是怕江眠到時候萬一跟着出差去了或者怎麽樣,讓向薇撲空。

“好。”

挂了電話後,江眠盯着剛剛端上來的腸粉,又撥弄了一下口袋裏的皮筋,在內心小小糾結了半分鐘到底扔不扔,最後在老板娘奇怪的視線下默默拿起了筷子。

他吃過飯後,坐地鐵到了那個體育館。

江眠沒急着找陳易深,而是先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去了更衣室。

這邊體育館雖然是對外誰都能開發,但是那是室外的,室內的籃球場得繳費。

江眠和陳易深都是這邊的會員,留了幾套用來更換的衣服在個人的儲物櫃裏。

他換上淺藍色的T恤和白色的五分休閑褲後,這才去室內籃球場。

他走進去後,發現宋炆他們圍着兩個人在坐着聊天,兩個人戴着一模一樣的帽子、長着一模一樣的臉。

甚至兩個人的穿得衣服都一模一樣,都是淺橘色的T恤加休閑褲,只是一個穿着黑色的球鞋,一個穿着白色的。

黑色球鞋那位見到他來,沖他擡手揮了揮,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聲音也很清亮:“江眠!”

江眠頓了下。

他輕抿着唇慢慢點頭,卻是看向了另一個,到底還是忍不住:“你不是說只缺一嗎?”

為什麽陳故在這?

陳易深還沒回話,宋炆就爆出了粗口:“我靠?!江眠你怎麽分出他倆的??”

其他同學順嘴就是:“別說髒話啊,萬一養成習慣,以後對法官或者檢察官爆粗口人家要追究的話可以說你蔑視法庭、人身攻擊,要被拘留的。”

宋炆一噎。

他們在淩亂着,陳易深先理了江眠:“這不是你問我哥人在哪嗎?正好孟皓他媽讓孟皓練口語,他不好出來,我就讓我哥頂了孟皓的位置嘛。”

江眠:“……”

他就多餘問那一嘴。

再看坐在陳易深旁邊的陳故已經摘了帽子,露出了自己紮好的頭發,笑容雖然還是很燦爛,但已經不是剛剛那個味道了。

陳故再一次捕捉到他的視線,和他四目相對,眉眼彎得更加明顯。

他眼底的興味或許藏着,又或許幹脆懶得遮掩,反正江眠知道他盯上他了。

尤其陳故輕笑,就連嗓音也沒有刻意去模仿陳易深,而是恢複了自己那懶懶散散地語調:“陳易深不跟我說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麽想我?明明上午才見過。”

江眠:“……”

他好像明白什麽叫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江眠垂着眼不想說話。偏偏陳易深還要在旁邊添油加醋:“我都不知道你跟我哥關系這麽好了,那下周雙休你放假我們一塊去農家樂玩啊。慧慧也一塊去,你倆也很久沒見了吧。”

江眠瞥他。

他覺得要不還是讓陳易深知道人間醜惡好了。

陳故就看着他身上又冒出那股生無可戀的情緒,不由笑得更深。

宋炆還在那不可思議着:“不是啊,我真想知道,江眠你究竟是怎麽分出來的?老實說剛才陳故喊你那一聲,我都覺得他就是陳易深,和我們聊天說自己是陳故是騙我們的。他倆真的太像了,我沒見過這麽像的雙胞胎。”

江眠聞言,又看了眼陳故,持續對上他的視線。

像嗎?

明明從頭到腳都不一樣。

作者有話說:

眠眠,一個說同卵雙胞胎從頭到腳都不一樣的男人——

寶們中秋快樂呀!!

依舊是回頭的補充說爛了的一句話:這是個架空世界,不要代入現實,我真的謝謝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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