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陳故徹底恢複清醒時, 燒還沒有完全退去,但江眠還在他懷裏待着,而江眠之前醒來, 因為無所事事只能看天花板, 所以又睡着了。
陳故稍微動了動,他想看一下時間, 沒想到江眠也跟着醒來了。
江眠的睡眠, 好像有點淺?
江眠輕唔了聲,似乎還沒完全睡醒,但他微微睜開眼睛後, 卻下意識地擡手去摸陳故的額頭。
剛睡醒的江眠, 有些惺忪,嗓子也有點喑啞,像一只伸懶腰的貓:“還有點燙。”
他緩緩眨了下眼:“再測一次體溫。”
陳故的喉結滾了滾,看着他眼下因為偏着頭睡壓出來的兩抹紅痕, 再加上江眠現在正乖順地待在他懷裏, 被他桎梏在身下……
陳故的手撐在江眠的腦側,微垂着眼, 漆黑的瞳中, 盛滿了江眠的模樣。
他那些只要對上江眠就注定洗不掉的念頭, 在此刻被澆灌滋長地更加迅猛,來勢洶洶, 要化作驚天巨浪将陳故吞噬。
偏偏江眠還一副什麽也沒有察覺到的模樣, 輕歪着頭望着他, 好似單純的、待宰的羊羔。給陳故一種, 他要是不做點什麽, 都對不起他這性格的錯覺。
但陳故最終什麽也沒做, 只是保持着這個姿勢,在江眠溫柔又幹淨的注視下,低聲問:“餓了嗎?”
江眠心裏繃着的那根弦,驟然輕松。
他實話實說:“嗯。”
畢竟沒吃晚飯,而且現在也不知道幾點了。
陳故起身,看了眼時間:“都八點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雖然大概是還燒着,但沒有那麽恐怖的溫度了,也讓他清醒了很多:“抱歉,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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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眠抿了下唇。
要這麽客氣嗎?
他還沒說什麽,就聽陳故又柔柔弱弱道:“可我好像還沒好,還是很不舒服。”
說到這,陳故還吸了吸鼻子,微微耷拉着的眼皮看上去還是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可以繼續麻煩你嗎?”
江眠:“。”
這才是他熟悉的陳故。
他就不該那麽早下定論。
江眠從桌上拿起腋□□溫計,沒說好與不好:“你先測個體溫。”
陳故沒接:“我先去幫你把饅頭熱了,你還要吃點別的嗎?”
江眠:“?”
陳故到底知不知道誰是病人?
江眠被陳故這一句話徹底弄醒,他不想用這個姿勢和陳故讨論這個問題,他微微偏頭,示意陳故:“你先起來。”
陳故第一時間沒動。
他垂眼望着江眠,只想将這一刻永遠定格,想把江眠像這樣圈在自己懷裏,只能呼吸他周身的空氣,觸目所及永遠有他。
從前他覺得無所謂,可那天江眠真的不該跟他說他只是需要時間的。
人都是貪婪、難以滿足的,陳故也不例外。
沒有嘗過糖的小孩,不會說喜歡吃糖。
有些東西一旦嘗到了一點甜頭,胃口就會變得龐大,宛如深淵巨口,無論怎麽往裏面填東西,他都渴求更多。
陳故承認自己貪得無厭。
所以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等到江眠點頭呢?
什麽時候才能光明正大,以最有資格的身份去親吻他呢?
陳故慢慢撐着沙發支起身,對自己的心态變化接受的很快,并甩鍋給了江眠。
——如果不是江眠給他甜頭,不是江眠給他希望,他從來就不會去期待。
離開了陳故的籠罩,江眠微微松了口氣。
他想起身,但動了動手,就先輕抽了聲。
“怎麽了?”
“好像壓麻了。”
陳故一臉懊惱:“抱歉。”
他小心地看着江眠:“我給你揉揉?”
江眠沒拒絕,畢竟這種感覺不好受,他稍微動一下,都又疼又麻。
陳故按摩的手法很好,反正比江眠那依葫蘆畫瓢的揉藥手法要好多了。
江眠穿着長袖,只能感覺到陳故的一點溫度和實打實的力量,再加上今天給他的沖擊夠多了,他除了覺得他和陳故的關系好像忽然有點太近了以外,就也沒有別的念頭了。
但陳故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江眠在他眼裏太乖了。
他看着本來就瘦,捏上去時,沒感覺到什麽肉,就好像摸了一把骨頭似的,感官上更好欺負了。
江眠被他捏的有點舒服:“你學過按摩?”
陳故沒有否認:“也不算學過,就是給自己按摩,慢慢摸索出來的。”
他稍頓,輕笑:“技術還行吧?”
江眠點頭,實話實說:“很舒服。”
會讓他忍不住徹底放松下來。
等到江眠緩過來後,陳故再問了一次他還要吃點什麽。
江眠給了陳故一個眼神,面無表情道:“坐着。”
陳故被他這個眼神震到,乖乖點頭,沒動了。
江眠就起身拿起饅頭,陳故還想說什麽,江眠又看他一眼,繼續下命令:“再測一次體溫。”
江眠不笑、刻意冷着臉的時候,是真的很有威懾力。
他那雙柳葉眼天生就是幽冷的,平時就給人疏遠感,此時更是像把剛淬好的匕首。
寒芒直往陳故心窩裏戳。
其實陳故不怕,他只是心癢。
這樣的江眠,也很勾他。
畢竟最開始吸引他的,并不是江眠看上去的單薄瘦弱。而是他靈魂的強大。
——
雖然不會下廚,但微波爐江眠還是會用的。
江眠把剩下的粥和饅頭熱了一下後,粥繼續遞給了陳故。
因為江眠熱得有些燙了,所以陳故是小口小口把剩下的粥喝完的。
他喝完後,江眠就咬着饅頭沖他伸手,聲音有幾分含糊:“體溫計。”
陳故揚眉,輕笑着想經這一遭江眠和他的關系确實近了。
之前江眠吃飯都是要咽下嘴裏的食物才和他說話的。
陳故乖乖地将其拿出來,遞給了江眠。
江眠仰着頭在燈光下看了眼:“三十七點九,算是低燒。”
他咽下嘴裏的饅頭,轉頭去自己下午買的跑腿外送袋裏翻出了他買的退燒貼,示意陳故:“你把這個貼額頭上。”
陳故眨巴了下眼睛,滿臉清純大學生的傻白甜模樣:“這個怎麽貼啊?”
江眠:“……”
他都懶得說什麽了,只抽出擺在茶幾上的濕紙巾擦了下手,随後撕開了包裝袋,示意陳故湊過來點:“把頭發撩上去。”
陳故勾着唇,聽話地跟着他的命令走,露出了自己光潔的額頭。
其實陳故這樣也很好看,兩邊垂着點發絲,頭發松松垮垮地紮着,也很符合他的氣質。
江眠細心地給他貼好,沒有注意到全程陳故的視線始終在下面一點的位置——停留在他的唇上。
江眠那看上去很好親的嘴上,沾着點不甚明顯的奶油。
饅頭的奶油蘸醬偏透明,看上去水光漬漬,勾得陳故心裏頭那些不幹淨的念頭又開始堆積起來。
……再這樣下去,要麽他死江眠手上,要麽江眠折在他手裏。
“好了。”
江眠放下手,手指尖蜷縮了下,他在自己敏銳察覺到的危險和壓迫中輕抿着唇:“我吃飽了,剩下的你吃吧。”
陳故說好,然後把剩下的饅頭吃了。
他現在的感覺的确比下午時要好多了,除了吃東西時嗓子還有點不舒服,其餘的症狀都是他可以忽視的。
但陳故還要繼續裝。
他可憐兮兮又小心翼翼地望着江眠:“現在九點了,兩個小時,燒能退下去嗎?”
完全能夠聽懂他潛臺詞的江眠默然片刻,實話實說:“不能。”
江眠認真道:“你待會喝杯感冒藥,再睡一晚上,明天應該就好了。”
陳故拉長着語調哦了聲,繼續眼巴巴地看着江眠。
江眠微頓:“陳故。”
他低下頭,避開陳故那随時會讓他心軟改變主意的視線,輕聲說:“我不會留下來過夜的。”
陳故極其委屈地吸了下鼻子:“好吧。”
他仿佛在忍着哽咽:“我也就是有點難受,頭疼、還暈,四肢沒力氣,而且感覺呼吸困難而已。”
江眠:“……”
他有點無可奈何:“我真的不會留下來的。”
陳故不說話了。
他微垂的眼睫掩住自己眸中一片陰翳,但手還是小心翼翼、像是怕惹江眠不高興一樣,朝江眠伸過去。
他的用食指和拇指拽住江眠的衣角,無聲地告訴江眠自己不想他走。也好像用這樣的辦法,就能将江眠拉在這兒,不讓他離開。
可江眠知道,他是故意這樣的。
故意裝弱,故意好像把選擇權完全交給了他。
然而他要是就這樣抽身離開,不做點什麽,換來的大概是……
江眠很自信陳故不會傷害他,他只會傷害自己。
因為這件事已經讓陳故嘗到了甜頭。
江眠在心裏輕嘆了口氣,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你要是需要的話,我可以跟你打着電話,你要是發燒反複了我會開車過來,但我不會在這過夜的。”
他稍頓,迅速地補充了一句,打消了陳故的一些念頭:“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陳故垂着腦袋沒說話。
江眠不是不能感覺到陳故身上壓抑的氣氛,那就好似一條掙不開的鎖鏈,要是給困在裏面了,究竟會落得個怎樣血肉淋漓的下場,誰也不知。
但他還是繼續:“陳故。”
江眠認真地看着他:“我們現在只是朋友,今天已經有點……出格了。”
江眠真的是一個對界限感很分明的人。
陳故輕哂了聲,松開了江眠的衣角:“真殘忍啊。”
他呢喃:“江眠,你為什麽不能多心疼我一點?”
他已經很心疼他了。
江眠想,他不能再給更多了。
萬一陳故以此為樂,下一次做出更過分的、更加傷害自己的事情怎麽辦?
陳故完全幹得出這種事,他就是一個站在懸崖鋼索上跳舞的瘋子。
江眠必須狠下心,讓陳故知道不是賣慘和可憐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要把陳故這個壞毛病給訓正、訓好。
再說……
江眠沒忍住也小聲嘀咕:“那你到底是要喜歡還是要更多心疼?”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眠眠嗚嗚嗚TAT;
下午三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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