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溝通

何明宇深吸幾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力求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柔：“為什麽不去食堂吃飯？”

李穆擡頭，黑色的眼珠轉動着，沒什麽血色的唇顫抖了幾下，才說：“食堂太擠了，我這樣，不方便。”

何明宇一下卡了殼，心裏悶堵堵的，語氣緩和了不少：“那你可以讓人給你帶飯回來啊？”

“不能總是麻煩別人的。”李穆雙手放在腿上，交握着，說話的聲音低低的，要不是教室足夠的安靜，何明宇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聽得到。

“那你可以告訴我啊？”

李穆昂着頭，看了何明宇一眼，接着又低下了頭，很小聲很小聲的說了一句：“你之前都不理我的。”

何明宇：“……”

好吧，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可是他現在已經改了，而且他都明确的告訴李穆自己以後會好好的照顧他，這人怎麽就不相信呢。

“李穆？！”何明宇拉開凳子坐下來，緊盯着李穆，他算是發現了，李穆要是緊張或者不安的時候，就會有絞手指的動作，而且這人根本就不會撒謊，只要一撒謊聲音就個格外的大，就像是唯恐別人不相信他一樣。

“李穆，我說我以後都會照顧你，你以為我在騙你對吧？”

何明宇伸手，握住李穆放在腿上的手，毫無意外的，觸手冰涼：“你是不是以為我是為了騙你我的父母才這樣說的？”

李穆未置可否，看向何明宇的目光卻是将心底的情緒展露的分毫不差。

看着李穆小心謹慎，試試探探的模樣，何明宇只覺心裏癢癢的，對于自己以往的行徑，更是萬分愧疚。

“李穆，之前是我想岔了，你我的父母是多年的好友，我們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之前我就覺得我是獨立的，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愛好，憑什麽都要以你為主，所以，我才會那樣的抵觸。”

畢竟是活了一輩子的人，何明宇現在說起這些，除了嚴肅和認真之外，更多的是內心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就算是一個陌生的殘障人士，自己一個正常人，能幫也會幫一點，可是當初他怎麽就沒想通，怎麽就那麽倔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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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後來無數個日日夜夜，何明宇都在想，要是當初自己不那麽倔強，他和李穆之間，會不會有着不同的結局？

“李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就是我自己都不信，我就覺得一覺醒來，很多事情豁然開朗，我一下就想明白了。”

看着李穆清明的眸子裏的不解，何明宇笑了笑，說：“我喜歡做什麽，想要做什麽，和照顧你，和與你交朋友，一點都不妨礙，就像是現在，我可以先出去吃飯，然後給你帶回來，也可以帶回來和你一起吃，這些，并不矛盾。”

“你聽我說完，”察覺到李穆想要開口，何明宇搶先一步說：“我知道之前我說了很多讓你不舒服的話，李穆，我給你道歉，有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就原諒我之前的作為，行嗎？”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無非是你有很多事情做不到，很多地方去不了，不方便，沒關系啊，你能去的地方我們一起去，你不能去的地方，我喜歡去的，我自己去，你看，是不是一點都不沖突？”

“可是？”

“沒有可是。”何明宇直接不給李穆說話的機會，他知道憑借着自己的這幾句話，很難改變李穆一貫的想法，即使如此，那就不讓對方說就好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和不擅長的事情，就比如我，我不愛學習，老師在上面講的什麽，我一點都聽不懂，可是你不一樣，你什麽都明白。”

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何明宇一下鄭重起來：“李穆，要不，你給我補課吧，我給你買飯，接水，我們交換怎麽樣？”

雖說這是權宜之計，目的就是讓李穆能接受自己的照顧，更何況何明宇想的清楚，為了以後的生活，大學畢業證這塊敲門磚，他還是需要的，

這一輩子，何明宇不想出國了，他依舊想和李穆考同一所大學，是憑借着自己的真本事考進去，而不是靠着李乾照的關系，靠着李穆的高分低就。

“李穆，你也知道我爸媽有多麽希望我能考上大學，你就幫幫我吧。”何明宇哀求着，他篤定了李穆心軟，一定會答應自己。

果然，不過幾秒鐘的思考過後，李穆就說話了：“要是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幫你補習的。”

何明宇松了一口氣，他就知道李穆會答應。

“太好了，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以後呢，你幫我補習功課，我幫你買飯，接水，總之你的一切需要，我都包了。”

“不用的！”李穆剛開口，就看到何明宇垮着一張臉，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你是不是嫌我笨，不想給我補習啊？”

“沒有！”李穆着急的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就好，我還以為你不想和我換了呢。”何明宇暗自算計着，他才不會給李穆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呢。

“那我們就這樣決定了啊，”何明宇一錘定音：“我要是有不會的問題呢，就問你，同樣的，你要是有什麽需要，必須告訴我，要不然，我就當你是不願意給我補習功課又不好意思說，就這樣變相的拒絕我。”

“你明知道不是。”李穆着急起來，他搞不清楚，何明宇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能言善辯了，而且根本就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我不管，總之我要是發現你有事不告訴我，我就不讓你補課了，大不了我以後考不上大學，去工地搬磚好了。”何明宇再接再厲的賣苦：“而且我爸媽沒什麽文化，掙錢很不容易，我上完高中出去打工的話，正好可以幫幫他們。”

“你也知道，現在沒有大學文憑，想要找份好工作，根本是不可能的。”何明宇越說越落寞，低着頭，一副傷心絕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