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棋盤圍獵
043.
空曠的空間內是死一般的寂靜。
黑方的玩家腦海中盡是那一瞬間迸濺的血液,在所謂的生死角鬥場,中年女人面對白方的男人根本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只眨眼時間就被割斷了喉嚨。
賀靜澤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覺得這和電影是完全不同的,盡管他們剛才就像是看電影一般通過電子屏幕觀察誰勝誰負,可那一瞬間的死亡帶給賀靜澤的窒息感和毛骨悚然卻長久沒有散去。
賀靜澤将目光投向了位于自己左手旁的寸頭男。
和他一樣反應的不在少數,以至于寸頭男被那麽多道視線盯着看,臉龐微微漲紅,氣急敗壞道:“你們這麽看着我幹什麽?這游戲規則不是說了嗎?只要最後的結果是我們勝利,所有人都能回來!”
“恕我直言,我覺得以你這種智商和态度,我們獲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謝祈的目光極其冷淡地望着他,毫不留情地嘲諷,“副本選中你做[國王],多少有點想團滅我們的意思。”
雖然話說得不客氣,但在場任何一位都覺得這是實話。
桑琬看向寸頭男,放緩聲音:“雖然走棋的必須是[國王],但我覺得之後的每一步棋我們都可以共同讨論,你覺得呢?”
寸頭男先是被謝祈一通嘲諷,臉色從漲紅轉為青黑,又聽桑琬的話,沒察覺出桑琬的好意,只覺得對方在威脅他。
他惱羞成怒道:“這只是個意外!”
賀靜澤:“意外個屁,就是你沒把游戲規則和副本當回事,我說這是人機局,你他大爺的真當人機局啊,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走棋都可能背負一條人命?你根本就沒這個意識!”
“雖然很不想道德綁架,但這位小弟弟說的沒錯。”女拳擊運動員用一雙獵豹一樣充滿戾氣的目光注視寸頭男,“那姐妹說得也沒錯,如果你的智商不夠,可以等我們商量好。你要知道,你的任性只會帶來一個後果,我們要是死完了,你也就死了。”
“一損俱損,這個詞語用在我們身上非常合适,所以還請你下決定的時候冷靜點,不要着急。”張老師推了推鼻子上架着的黑框眼鏡,語氣沉重,顯得格外語重心長。
寸頭被一行人說得一聲不吭,哪怕心裏再不舒服,他也得承認這群人說的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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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着臉,沒有再反駁。
将近半分鐘後,系統提示白方可落子,位于E4方格的白方男人停留在F4。
輪到黑方落子。
可這個情況——
寸頭男把大家威脅勸解的話聽在心裏,又或者是想看看這群人到底有什麽本事,抱着雙臂冷冷盯着F4的方格:“你們最好速度點,要是沒在規定時間落子,我們這邊就要被視為放棄了。”
賀靜澤想也不想就回一句:“你還是閉嘴吧。”
寸頭男簡直想殺人。
也是此時,謝祈迅速開口:“桑琬往前走兩格到F3。”
此時白方男人所在的方格F4與桑琬的方格毗鄰。
“假設白方換子,桑琬可以直接吃掉對方。”謝祈的語速很快,“如果不換子,白方直走至F5或者橫走至E4或G4,你都可以選擇直接上。如果白方斜走到E5,你也斜走兩格到D5,到時候白方只能動一顆棋子,B5和E5任何一個方格上的棋子都有機會被你吃掉,至于六排的暫時不要動,吃掉了六排可能會被對方反殺。白方選擇斜走G5的話,暫時沒有交鋒機會。”
“當然,上面假設的一切前提是你得保證你能幹得過他們的士兵。”
黑方玩家被謝祈說得一愣一愣的,腦子轉得快的立馬就反應過來,腦子轉得慢的例如賀靜澤還在那邊數格子,桑琬屬于前者,她的腦海中迅速閃過路線,再瞥一眼旁邊的游戲規則,當時她就注意到了第五條裏的騎士buff和國王buff。
不出意外的話,所謂的騎士buff應該可以壓制普通士兵。
她沖謝祈勾起唇笑了笑:“我覺得問題不大。”
說完,扭頭看向寸頭男,“我到F3。”
寸頭男沒搞幺蛾子,張嘴就是:“F1到F3。”
桑琬感受着背後的強大推力,直到抵達F3的方格停下。
輪到白方落子,黑方每個玩家的目光都緊緊盯着對面。或許是自己這方少了一個人,人數上帶來了的壓制,導致大部分人的心裏其實是希望桑琬能和白方對上的。
在無聲無息的沉默與注視中,沉悶的落子倒計時一點一點響起,像是砸在每個人心髒上的重錘。
賀靜澤有點受不了這種緊張凝重的氛圍,他感覺自己的心髒真的快跳到的嗓子眼了。
原本還以為這只是誇張說法,等到真正感受到了才知道有多難受。
咚!
白方終于動了。
F4斜走至E5位置。
張老師激動地拍了下手掌:“小桑可以上!”
現場說得上話的就那幾個,女拳擊運動員認真盯着桑琬,桑琬身上穿的衣服和他們都一樣,黑色的T恤和黑色長褲,短袖下的胳膊雖然纖瘦但肌肉線條格外漂亮,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經常鍛煉的女生。
應該是有本事藏身的。
但她還是多說了一句:“你考慮一下。”
張老師聞言一頓,趕緊點頭:“瞧我激動的,小桑你先考慮。”
桑琬能感覺到兩人的關心,笑着點頭:“不用考慮,我到D5。”
寸頭男瞥她一眼,扯了扯唇,露出一個冷笑。那眼神裏透露出來的蔑視顯然對桑琬的決定感到嘲諷。
“這你要是出事了可跟我沒關系了。”
桑琬表情不變:“當然。”
寸頭男:“F3到D5。”
白方準備落子,幾秒鐘之後,白方的走棋卻令人驚了一下。
出乎他們的意料,白方竟然沒有選擇動被桑琬盯上的B5和E5,而是選擇将B6挪到了A6。
“嗤。”寸頭男差點笑出聲,“不是挺會算的嗎?算到這一出了嗎?”
“不如你會算,剛開始就讓那個阿姨去送死。”賀靜澤轉身,“你搞沒搞清楚你跟我們是一夥的?嘲諷我們到底對你有什麽好處?”
賀靜澤實在搞不懂這家夥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但是他看他真的很煩!
旁人并沒有理會吵鬧的兩人,張老師蹙着眉将眼鏡推高,開始瘋狂做計算:“對面這招明顯是想讓B6讓位,給A7方格上的人空出斜走的空格來,根據騎士可以斜走兩格的規定,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想到C5。那個時候小桑你應該在B5或者E5。”
女拳擊運動員:“所以,他們想試試騎士和騎士的碰撞?”
張老師點頭:“有可能。”
幾人看向桑琬,桑琬也皺着眉,她看向那個A7位置上的白衣人,是個男性,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但桑琬心裏清楚,俗話所說的人不可貌相是完全正确的。初見謝祈她也以為對方光只是長得好看,誰知道是個大佬。
“不用着急。”謝祈在這個時候突然出聲,“你可以先吃掉E5那顆棋。”
桑琬點頭。
她背後的推力氣将她推到E5,黑白雙方的身影被困于同一片空間內,一眨眼便消失不見。與此同時,謝祈一行迅速将目光放到了屏幕上。
屏幕內一片漆黑,直到将近一分鐘後,有了改變。
桑琬隐約覺得一陣眩暈傳來,等再次睜開眼時面前是白茫茫一片,而耳邊傳來了聲音:“請黑方騎士選擇追捕背景,十分鐘內沒有選定背景則為随機。”
追捕……背景?
這不就是游戲規則裏所提到的騎士buff嗎?
但桑琬的面前什麽都沒有,只是一片空白。所以所謂的選定背景是怎麽個選擇法?自己随便想?
她嘗試着開口:“背景選定為我在部門工作的辦公室。”
嘭!
面前的空白中突然墜入一個場景,桑琬站在原地看向那扇開啓的門,從這裏能隐約探查到一點屋內的情況,她一眼便發現是她的辦公桌。
在天空的巨型人腦出現以前,她在部門的辦公室是多人辦公室,而她的座位正巧靠近門口。換言之只要從門外經過的人,都能看到她在做什麽。
所以部門的其他同事總是不停地調侃她——摸魚都摸不了。
桑琬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兩步,等站在靠近門口的辦公桌前向裏望,完全可以确定這就是一比一還原了自己在部門的辦公室。
那道聲音再次傳來:“請黑方選定你的身份。”
桑琬皺了皺眉,她的身份能選定什麽?
遲疑了一陣,她道:“我自己?”
“黑方可獲得的提示:近在咫尺。”
“接下來為黑方提供此次游戲規則:
1.雙方進行僞裝,白方的僞裝身份由系統規定,黑方可自由選擇。
2.黑方需要在十二個小時內完成對白方的追捕,即識破白方的僞裝,并且對白方進行逮捕或者抹殺。若成功,此次黑白雙方的交鋒為黑方勝利。
3.若黑方無法在十二個小時內完成對白方的追捕,被白方逃離,此次黑白雙方的交鋒為平局。
4.請小心白方的反擊,若白方能在十二個小時內對黑方進行反殺,此次交鋒則為白方勝利。”
“你們怎麽看這個游戲規則?”
棋盤之上,女拳擊運動員盯着屏幕一側跳出來的游戲規則扭頭問身旁的人。
謝祈站在自己的格子上,第一次覺得上個副本裏的輪椅挺好的,起碼腿不酸。他修長的身體懶洋洋地倚靠着那塊透明的牆壁,和傅厭對視一眼緩緩開口:“看上去對白方挺友好的。”
崔和卿的同學小黃毛聞言忍不住嘀咕了一聲:“這哪裏只是看上去啊,這明明是給白方開閘放水吧。按照一般的棋局,這種情況下這次的走棋已經贏了,可游戲還是安排了反殺。明顯不公平啊。”
“那倒不一定。”謝祈道,“按照先前的規則,第五條裏着重提到了騎士buff中包括自選追捕背景、自定身份并且得到提示,這就證明這是桑琬所得到的優待。”
傅厭斂着眼眸淡淡接上謝祈的話:“她不應該把身份選成自己的。”
一直沉默的少年崔和卿微微沙啞的嗓音傳來:“按照游戲規則,黑白雙方進行僞裝,桑女士不知道白方的具體僞裝,但她沒有改變身份,白方可以一眼認出她來。”
小黃毛瞪大眼睛:“那我們不是更虧了!”
謝祈看他一眼:“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白方僞裝成了桑琬辦公桌上的電腦,他要怎麽進行反殺?何況桑琬還得到了有關白方的提示。”
毫無疑問游戲規則是偏愛走棋勝利的一方,但它也的确給桑琬挖了坑。
譬如追捕的游戲規則是在桑琬選定背景以及身份以後出現的,否則桑琬是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的身份一成不變的。
不過經此一回,後面的玩家就心裏有數了。
…
桑琬看完這個游戲規則也意識到自己似乎被坑了,不過她也沒慌,選擇走進了辦公室內部。
在桑琬的兩只腳都跨進辦公室以後,身後的大門忽然嘭的一聲撞上。随後辦公室內也有了幾分變化,一道道人影出現,他們或走在過道裏,或坐在電腦桌前,或站在窗口低聲交談。而每個人都是眼熟的長相,都是她在部門的同事。
“桑琬,你站着幹什麽呢?”其中一名頭頂少了點頭發的同事從她身後路過,拍了拍她的肩膀,“吃今天微博上的瓜沒有?聽說影帝出軌啊,啧啧啧太熱鬧了。”
桑琬:“……”
這個場景未免有點太真實了。
她的這位同事平時沒什麽別的愛好,只愛吃瓜。
娛樂圈那點八卦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止如此,他也很熱衷搜集上司們的八卦。
桑琬想到游戲的規則和時限,并不想浪費時間,她開口問道:“之前那個叫荀良的小鮮肉有什麽瓜來着?我記得你跟我說過,我忘記了。這兩天我朋友特別迷戀他,我準備讓她清醒清醒。”
同事立馬就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那朋友什麽眼光,荀良被曝晚上和美女回家都不是一回兩回了,而且每次的美女都長得不一樣,連人數都不一樣。”
桑琬:“……”
行,沒試探出來有什麽問題。
桑琬抿了抿唇。
在接下去的大半個小時內,她用同樣的方式将辦公室所有的同事都試探了一遍,但沒有一個人有明顯的問題。
她再次回想規則和提示。
說實話她覺得‘近在咫尺’的這個提示四舍五入什麽屁用都沒有,因為在這個場景,好像所有的一切都符合近在咫尺四個字。
場景外,棋盤之上。
賀靜澤好奇的問謝祈:“謝哥,你覺得哪個可能是白方的僞裝。”
謝祈聽着耳邊很輕的咚咚咚聲音,他和傅厭就隔了一層透明的玻璃,雖然大家各自都嘗試過砸碎玻璃并且沒有成功,但是傅厭的觸手似乎對此心有不甘,一直悄悄地敲着透明玻璃。
謝祈看得好笑,隔着透明玻璃做了個安撫撫摸的動作。在聽到賀靜澤的嗓音和問題時,他掀了掀眼皮,神情淡定道:“看不出來。”
頓了頓又多說了一句:“但如果是我,我選擇把門鎖上放把火。”
聽了個清清楚楚的林溪:“……”
下意識的就回憶起了謝祈在《克羅寧的人工智能》副本裏的火燒機器人。但你別說,這個辦法好像确實挺好的。
此刻,正在場景中,但是無法确認白方到底僞裝成了什麽的桑琬微微皺了皺眉,她不動聲色地盯着辦公室內的同事們看,過了幾分鐘,只見她的手裏忽然多了個不大的白色瓶子。
賀靜澤有幸見過一次,這個瓶子裏裝得是致幻劑。
林溪聽到賀靜澤的解釋,心道真不愧是謝祈的熟人,這手段簡直一模一樣。
…
桑琬的致幻劑分量下得不算少,仿佛生怕毒不死那些同事。
但随着同事一個個面色猙獰地倒下,所謂的追捕游戲卻并沒有結束。
這一刻桑琬便知道她的同事裏并沒有白方的人。可如今偌大的辦公室內只剩下些死物,難道白方的人躲在這裏面?
心中多了幾分想法,桑琬果斷開始掃蕩。
她先動的是窗口放着的多肉和植物,将多肉的葉子一片片掰掉,沒反應。于是又果斷将目光投向了各個辦公桌。桌上的書籍、雜志碎成了一片片,筆給掰斷,連電腦都被桑琬一拳頭給砸爛了。
雙手按在鍵盤的兩側,将正中心的位置抵在膝蓋上,雙手向下用力,啪嗒斷裂的聲音顯得格外悅耳,聽得場外幾個身份是打工人的玩家熱淚盈眶。
上班的哪有幾個不瘋的,他們也想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哐哐砸東西。
桑琬倒是沒想太多,她幾乎把整個辦公室裏的所有東西都摧殘了一遍,但奇怪的是依舊沒能找到僞裝的白方。目光下意識往牆壁上的挂鐘看了一眼,這是他們辦公室的領導自己出錢買的,挂鐘上十二個數字,但時針秒針是相反方向轉動的。
桑琬一眼看明白,這是在倒計時。
而現在,距離她進入追捕游戲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
或許是因為時間還足夠,而且這片辦公室所在的區域不算大,所以桑琬的心情還算平靜。
她休息了五分鐘,再次開始拆辦公室。
又是兩個小時過去,追捕游戲的進度是一點都沒變。但辦公室內的東西卻已經被嚯嚯的差不多了。
桑琬甚至一腳踹爛了辦公桌。
放眼望去,辦公室內一片混亂。
……怎麽還沒找到?
桑琬瞥了一眼挂鐘,距離十二個小時還剩下六個小時。
随着時間過半,原本的信誓旦旦和坦然的心态也開始逐漸發生改變。
張老師安撫大家:“其實就算沒找到白方,我們這邊也不會虧損什麽,不是說了到時候算平局嗎?”
女拳擊運動員:“話雖然這麽說,但能殺一個是一個。當然,沒殺成功也沒什麽問題。”
确實。
相比白方,在走棋上有優勢的桑琬可以沒有那麽大的壓力。
但桑琬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凝重。
她的想法應該是偏向趁這個機會幹掉一個白方成員的。
她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開始搜索辦公室內完好無損的物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伴随着十二個小時的倒計時到來,桑琬覺得挂鐘秒針走動的聲音好像也響亮了不少。
噠,噠,噠。
一點一點掀起了桑琬心頭的焦躁。
她的紅唇越抿越緊,目光沉沉。
幾秒鐘的遲疑之後,她走到窗邊一拳頭砸碎了窗戶的玻璃,拆掉了百葉窗——沒用。
噠,噠,噠。
只剩下最後十五分鐘。
桑琬一腳踩碎了早已沒氣的打火機,從抽屜裏的角落裏找出了很多小玩意兒,一個個挨個摧毀,連女同事遺落在角落裏的發圈都沒有放過。
依舊沒有動靜。
噠,噠,噠。
剩下最後五分鐘。
桑琬幾乎是連軸轉了十二個小時,額間滿是汗水,她有些虛脫地靠在斷裂的椅子上,輕易感覺到了身體的疲憊,手臂腿部肌肉微微酸脹,是她長時間翻動和毀壞辦公室內的重物造成的。
噠,噠,噠。
還有三分鐘。
一滴汗水順着桑琬額角的碎發滴落在她的面前。
噠,噠,噠。
還有兩分鐘。
接連不斷仿佛永遠停不下來的秒針走動聲音徹底掀起了桑琬心底的煩躁。
好不容易能和白方的士兵碰上,自己的騎士身份明明可以碾壓對方,但事到如今卻連對方的尾巴都抓不住。
桑琬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下來。
但心髒已經随着秒針開始砰砰砰的瘋狂跳動。
這挂鐘也是真的煩。
當時就不能買個沒聲音的嗎?
等等——
挂鐘?
桑琬倏然扭頭,盯着那重新回歸數字12,又嗒嗒嗒走向數字11的秒針。
嘭!
她一腳踩在高高疊起的木桌、椅子上,纖瘦的身體站在上面搖搖晃晃的,看得人心驚膽戰。但桑琬的目光卻死死凝着那挂鐘,在秒針從2走向1的時候,抄起手裏從椅子上卸下來的椅子腿哐當砸了上去。
下一秒,桑琬只覺得眼前有一片耀眼的光芒襲來,她驀地閉上眼睛,等到再睜開時,人已經站在了碩大棋盤的E5方格上,而方格裏原本的白方人員已經不見蹤影。
……她在最後一刻找對了?
真是那個挂鐘?
桑琬心底那口一直憋着的氣倏地散發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抹過濕漉漉的額頭,徹底放松下來後疲憊得都想要睡過去了。
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臉,她讓自己清醒了幾分,然後轉過身去看黑方玩家。
賀靜澤激動地恨不得從跳起來,整個人貼在透明玻璃上瘋狂對桑琬表達自己的敬佩:“桑琬姐太牛了!我以為你要失敗了,沒想到竟然在最後一分鐘發現那個挂鐘有問題!”
其他人也是一臉笑意。
女拳擊運動員點點頭:
“牛逼。”
桑琬沖幾人笑了笑,然後垂眸看看自己一身的汗,以及濕噠噠的衣服,她問道:“我在場景裏找白方的十二個小時,你們這裏過去多久?”
賀靜澤:“十二個小時!”
桑琬一愣:“你們就這麽看了我十二個小時?”
賀靜澤點頭。
所以,桑琬在追捕游戲裏累得夠嗆,他們這群還在棋盤上的玩家也不好受。每個人都想知道桑琬能不能找到那個僞裝起來的白方玩家,一個個眼睛睜得老大,估摸着連心髒跳動的速度都和桑琬本人差不多,這怎麽可能睡得着。
“但你別說,我這會兒是有點困了。” 賀靜澤小聲道。
謝祈瞥他一眼:“剛才讓你休息你不休息,現在想休息不太合适。”
賀靜澤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謝祈卻沒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桑琬的身上,他和桑琬對視,緩緩道:“你現在應該不适合再進行一次追捕游戲。”
桑琬點點頭:“追捕游戲的規則你們看到沒?我覺得這次是我運氣足夠好,白方僞裝的挂鐘沒有生命,否則我的游戲困難程度應該會提升不少。”
謝祈:“确實。先看看白方的下一步棋。”
謝祈說完沒多久,白方便落子了。
和他們最初想象的差不多,在白方将B6的人安排到A6以後,他們果然選擇動擁有騎士身份的A7方格的玩家。而此時,A7正前方的A6方格被阻擋,A7只能選擇斜走一格到B6或者斜走兩格到C5。
但毫無疑問,A7走到B6相當于白走,因為他的正前方B5方格內有人。
他只能選擇斜走兩步到C5。
随着白方徹底落子,衆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桑琬的身上。此時此刻桑琬距離C5方格的騎士只有兩格距離,如果她有能力她可以直接橫走去吃掉C5。
但不現實。
桑琬花了十二個小時才找到那挂鐘,身心疲憊,此刻對上白方的騎士,獲勝的可能性并不高。
如果桑琬輸了,那麽黑方這邊就損失了一個強有力的隊友。
這對玩家而言顯然是相當不劃算的。
“這麽看來,桑琬你只能後撤。”謝祈盤腿坐在地上,修長白皙的手指抵着下巴,他眯起狹長的桃花眼思索,“你在原地不動,白方肯定會動手的。”
“但如果我動了,你們的情況也可能不太好。”桑琬道。
“确實。”謝祈點頭,“但我還是建議你斜走到G3。”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了張老師的疑惑:“有什麽原因嗎?”
崔和卿、林溪等人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眼底有一樣的疑惑。
在他們看來,桑琬的撤退路線并不只有一條。桑琬可以橫走一格到F5,白方也追不到她。或者直走一格到E4也可以。
“想賭一把。”謝祈勾起唇,“想看看如果桑琬走到G3,白方會不會也通過斜走跟到E3。我個人覺得這條路線對他們來說挺不錯,假設他真的走到E3,G2方格有人,那麽桑琬只剩下三條路線。”
“往G5方向走兩格到G5方格,桑琬會直接被他追上來吃掉,假設只走一格到G4,他可以吃掉E2。如果桑琬走到F3或F2都有可能被他吃掉,這對于他來說,是穩賺不賠的。”
張老師聽懂了。
但問題是——
他小聲道:“E2不是你男朋友嗎?”
怎麽感覺謝祈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傅厭的安全。
“再者,”女拳擊運動員開口,“如果他沒有跟桑琬,那麽他可能會直行到你旁邊的C3以及斜走到A3,到時候A2、C2這兩個方格中的玩家會比較危險。”
随着她的話起,A2和C2方格內的豪門少爺和格子衫女生臉色微微一白,兩人同時将目光放在了謝祈的身上。
這位姓葉的豪門少爺在《無限求生》之外就聽說過謝祈的大名,畢竟傅厭從不遮掩謝祈的存在,誰不知道傅總有位長得超級無敵好看的男朋友,而且兩個人感情相當好,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結婚。
所以此時此刻,哪怕心裏有許多的想法,葉姓豪門少爺不敢多說什麽。
而格子衫女生咽了咽喉嚨,聲音裏帶着幾分顫抖,她磕磕絆絆的問:“你們能贏嗎?如果能贏的話,不用管我,我對自己什麽本事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她就一普通小女生,平時跑個八百米都不及格,在此之前順利通過兩個副本,純粹是因為副本裏有大佬。她有時候自己也想過,如果沒有大佬她會怎麽辦——
可能用不到這垃圾游戲動手,她自己先自殺了。
反正讓她玩這種游戲,別問她的腦力體力能不能跟上,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髒撐不住。
衆人:“……”
你這自知之明稍稍有點過了。
那葉姓少爺聽格子衫女生這麽一說,忽而嘀咕了一句:“就算是死,我要是能和傅總死在一個副本裏,我爸應該也會讓我上族譜吧。”
衆人:“……”
謝祈頗為好笑地看着兩人,開了口:“別緊張,就算他真的選擇放棄追桑琬,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
桑琬聽到這兒,沉默了一瞬,張嘴便道:“那我斜走到G3。”
謝祈:“可以。”
寸頭男面無表情地當喇叭,桑琬順利被身後的推力推到了G3的位置。
接下來就看白方到底準備怎麽走了。
謝祈不認為他們特地将那位擁有騎士身份的玩家推出來,會在此刻動其他的棋子。事實證明他猜測的的确不錯,白方動的還是那位騎士。
在葉姓少爺和格子衫女生緊張的深呼吸中,白方騎士斜走至E3!
謝祈緩緩勾起了薄唇。
這白方明顯是想趁着桑琬虛弱,趕緊幹掉她。
失去一名騎士對于黑方來說,可比先前失去一名士兵的殺傷力大多了。
在葉姓少爺和格子衫女生猛地舒出一口氣的輕松裏,謝祈和傅厭對視一眼。
前者手指一勾,唇角笑意加深:“E2走E3。”
其他人:“???”
張老師震驚地眼鏡都差點跌掉:“小謝,你男朋友是士兵,士兵能主動對上騎士?”
謝祈:“游戲規則沒說不可以。”
小黃毛也在這個時候悄悄扭過頭,他看向賀靜澤,用特別特別小聲的聲音問他:“你跟我們說實話,你哥是不是瞞着他男朋友幹什麽讓人無法原諒的壞事了,不然他男朋友怎麽推他出去送死。”
賀靜澤:“……”
聽了個正着的林溪:“……”
怎麽就是推傅厭出去送死,這不明顯是白方那個自己找死撞到傅厭跟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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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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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