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霧刃小鎮
081.
但賀靜澤在同一時刻接收到了來自他哥的目光,渾身一激靈,隐約猜到了什麽意思,趕緊輕咳一聲假裝什麽也沒看到,然後道:“來的路上正好碰到了桑琬姐,我們就一起進來了。”
謝祈昨天約的桑琬,桑琬是女孩子,那天他跟谷甜甜提起時,谷甜甜對她相當感興趣,副本結束之前還特地提醒謝祈讓他把桑琬帶上。
“你們調查部門還好嗎?”謝祈問道。
桑琬笑着點頭:“還可以,大家現在經歷了多個副本,也算是摸出點門道來了,這一次的[向日葵之家]副本折損的成員不算多,是好事。”
“那就好。”
一行五個人前往臨市,車是傅厭開的,謝祈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窗戶打開,外頭涼爽的風撲面而來,途徑高速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麽車。桑琬看到這一幕,眉心微微一蹙:“也不知道這裏還能不能恢複以前的熱鬧。”
其實按日子來說,最近是個節日,有三天假期。往年一到假日高速上都是車,哪裏像現在一樣,寂靜蕭條盛這副模樣。
謝祈聽着她的感慨,視線落在遠側,他的腦海中出現了瑪拉的身影,片刻後眼底恢複平靜,聲音也很平靜:“總要懷有美好希望。”
谷甜甜的老家在臨市的鄉下,按照谷甜甜給的地址來到一家農場時,門口停着一輛豪車。謝祈等人一下車,那豪車後頭也跟着露出一個腦袋,一頭金色的長卷發被紮起來,卻依舊格外耀眼。阿周朝着幾人招招手,眼底含着笑意:“傅哥,謝哥,上午好啊。”
“上午好。”謝祈跟阿周打過招呼,介紹了一下桑琬幾人,桑琬和阿周很說得來,兩個女孩子走在一起低聲交談着,而賀靜澤則是看什麽都新奇,拉着崔和卿左看看右看看,正巧看到一頭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的奶牛。
谷甜甜姍姍來遲,她看到一行人,激動得跳起來:“大佬們!”
然後跑到謝祈和傅厭身旁,笑着道:“還好你們人來得多,上個副本裏的另外兩個女孩子家裏有點事,就沒來。”
又道:“我外公找我的一個叔叔把牛殺好了,超級無敵新鮮,我還熬了一鍋牛肉湯,到時候做牛肉火鍋的湯底。哦對,我們還可以在邊上架一個燒烤爐,美滋滋。”
“你還擺了個相機?”
谷甜甜:“是啊,美好生活嘛,總要記錄下來。萬一我接下來在哪個副本裏嘎了,我外公外婆們還有你們都可以拷貝一份視頻,就當是我們當過朋友的見證了,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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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祈揚眉。
他一直覺得谷甜甜這姑娘樂觀到讓人害怕,現在看來,依舊是這樣。
接下去的這一個晚上,一行人相處得格外愉快。三個女孩子湊在一起說着悄悄話,賀靜澤跟飯桶似的狂炫牛肉,吃到好吃的還要往崔和卿的碗裏放。崔和卿身材偏瘦,平時胃口不算大,撐得快站不起來,聽賀靜澤喊着“毛肚毛肚好了”,趕緊捧着碗溜了。
賀靜澤一回頭發現身旁空空如也,腦袋上頓時冒出了一串問號。
……人呢?
而不遠處,謝祈手裏握着一罐泛着冷氣的啤酒坐在長椅上,身體懶洋洋的靠着傅厭的肩膀,擡眸望着頭頂的夜空。今天天氣還算不錯,若非那個巨大的人腦袋始終橫在半空中,星空會更加美麗。
謝祈眯着眼睛,抿了一口冷冰冰的啤酒,冰冷的液體入腹,有一種整個人清醒的感覺,謝祈盯着那碩大的腦袋,輕輕說了一句:“礙眼。”
…
一場聚會在深夜才勉強結束。
這邊雖然是農場,但根據谷甜甜的說法,她家那老兩口其實還在這邊弄了一個農家樂,所以謝祈等人晚上可以住在這兒。
一天鬧騰下來,大家也有幾分疲憊,便很快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下午一行人準備各回各家。
臨走的時候,桑琬接到了一個來自調查部門的電話,神情略有幾分嚴肅。等收了手機,她偏頭看向意識到什麽以後望着她的青年,聲音有些低沉:“部門的同事說,不出意外的話,一個小時後我們就要進入新副本了。”
“一個小時?”谷甜甜正從外公外婆手裏接過已經打包好的牛肉,準備分給謝祈一行人,陡然聽到這話,驚訝極了,“你們調查部門好牛啊,這都能檢測得到嗎?”
桑琬笑道:“不是我們部門牛,是研究員牛。”
謝祈:“一個小時我們回不去,不走了。”
谷甜甜的外公外婆雖然年邁,但聽力還算不錯,聽到幾人的對話,神情都有些緊張和擔憂。谷甜甜便摟着兩個老人家好好安撫了一陣,将人送回房間,才來到一個客廳,與謝祈等人一同等待下一個副本的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知道某一刻,謝祈的心髒微微一震,他驀地扭頭,和傅厭對上眼的那一刻,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
再一次睜眼醒來,謝祈獨自一人站在格外空曠的空地上。他垂眸看去,腳下是濕潤的泥土,似乎是剛剛下過雨,偌大的空間內白霧缥缈,如同煙雲籠罩。他擡起腳,黏膩的濕土粘在鞋底,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一陣涼風吹過,擦着謝祈的臉頰、鼻尖,像是掃落了一層皮,有種疼意。
他下意識擡起冷白長指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受傷。
簡單将所處環境的情況摸清楚以後,謝祈才開始轉動身體,将目光放在了右側、左側以及後方。左右兩側都是空空如也的白霧,只能隐約瞧見遠處有什麽深沉的物體一閃而過。而後方,卻伫立着一座石碑。并不算規則的方形石碑,上頭兩個角有磕絆的痕跡,當謝祈的手指按在上面時,只覺得手指下的石塊一松,緊接着便是噼裏啪啦的一陣聲。
像是堆砌粘合起來的石碑從手指指尖的方向開始不斷往下掉石頭,就好像某些植物的莖稈被剝下了外衣,露出了裏頭脆弱的內核。但石碑的內核卻有些讓人意想不到。
當最外側的石頭落下時,謝祈便眼尖的看到了一卷布料。
布料的顏色接近黑,被風一吹吹掉了落在上面的石屑,他沒有動手,只用眼睛去看。幾秒鐘之後,靜靜看着布料露出全部的模樣,赫然是一個人。
或者應該說,是一具屍體。
屍體和先前的石碑一樣,踩在底座,整個人硬邦邦的仿佛真的變成了石碑,他的面部朝着謝祈的方向,一雙眼睛睜大,泛白的瞳孔裏有血絲浮現,像蛛網一樣。眼睛下方,嘴巴張得很大,除此之外最吸引人注意的就是他的臉上用朱砂寫了點什麽,最後又塗抹成了幾個碩大的×。
謝祈揚起眉,覺得還蠻新鮮。他的視線繼續往下滑,屍體的雙臂以一種扭曲的姿态被捆綁在身後,或許是因為捆綁的力道太大,以至于骨頭應該是錯位的。
反正……死的時候應該挺慘。
沉默之間,謝祈隐約感知到周圍的風聲從最開始的低微逐漸變得響亮起來。不知道從何方而來的風卷過,周圍的白霧卻逐漸變得濃霧。先前謝祈還能隐約看到白霧後方的黑色,可如今卻已經完全被霧氣覆蓋。
他在周圍緩慢走了兩圈,循着記憶一回頭,那石碑上的屍體已經不見了。
不止是屍體,甚至于整塊石碑也不見了蹤影。
風呼嘯着從他身後吹來,謝祈沒躲。但那風落在他後脊上時,就好似一把鋒利的刀砍了下來。頃刻間,謝祈感覺到後脊傳來巨大的疼痛,骨頭碎裂,他睜着眼,眼睜睜看着自己一半身體從一道鮮紅的血口緩緩滑落,啪一聲摔在地上。
他被風割成了兩半。
白色的霧氣中逐漸染上黑霧,黑霧又逐漸将謝祈的兩半身體覆蓋,沒一會兒時間,原本只剩下一半的人又完好無損站在了原地。手指漫不經心摸過後背,沒有隔着衣服,便能輕易感覺到指腹下的肌膚細膩溫熱,并沒有被傷過的痕跡。
這個副本,有點意思。
謝祈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道具[羁絆],卻并未感知到傅厭的存在。他倒是不怎麽懷疑道具出錯或者失效。蔣旭升幾次三番跟他提及過[羁絆]道具有多強,所以他更願意相信應當是有什麽東西隔絕了他與傅厭。
也可能是他與傅厭有一個時間差,就好比前往向日葵之家的時候,三撥人是不同時間抵達的。
謝祈睜開眼,他那狹長的桃花眼完全被黑霧籠罩,無窮的黑暗之下,卻看到了那座位于他很遠很遠的石碑。
——是石碑,而不是屍體。
那石碑又恢複了原樣,上面有朱砂寫下的四個字:霧刃小鎮。
再者,明明剛才他才走了兩步,可現在他與石碑的距離卻足足有七八百米。
另外便是謝祈憑借着優越的視力看到了此時此刻的石碑旁邊,竟然還站着人。
青年眉梢微挑,很快邁着腿走了過去。
他修長清瘦的身影出現在對方的瞳孔中,對方卻全然沒有覺得驚訝。謝祈看着眼前的人,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他的脊背微微佝偻,穿着……喪服。但奇妙的是,手裏卻拿着一個大紅燈籠。
注意到謝祈正在觀察他,他僵硬的臉上艱難露出了一個笑容,“是小謝啊,沒想到今年是你最先回來。”
謝祈聽到這話,眼底緩緩浮起了幾分深意。看樣子,這一次的副本同樣為玩家安排了身份,但又與向日葵之家有副本有些許不同,這個副本的身份應該更詳細。謝祈不動聲色,反問:“大家都還沒回來嗎?”
老頭:“沒呢,小七說是航班延遲,張老頭家的兩個孩子還在路上,小二家的三個孩子聯系不上,也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其他的我倒是還沒問,這次接你們回村,村長派了不少人過來。”
老頭示意謝祈跟上,又提醒道:“小謝,你要跟緊我,最近村裏的霧越來越大,沒有這紅燈籠照着,都找不到方向。前幾天還有鎮上的天氣監測站檢測到白霧濃度不對勁,跑來研究調查的,不過研究了好幾天都沒發現哪裏出問題了。”
“這霧多久了?”謝祈打探道。
老頭認真思考了一下,聲音聽着緩慢且艱難:“不清楚,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可能有一年了,也可能是半年?還是半個月?你要是感興趣,到時候可以問一問村長,他的記性好。”
謝祈應了一聲好。
謝祈跟在老頭的身後,他個子高,能很輕易地借着身高差從老頭背後看清楚前方的路。很奇妙的是,呈現在謝祈眼瞳中的一切依舊是白霧濃郁,看不清道路的模樣。可老頭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篤定。
謝祈不太清楚他是怎麽認路的,但這條路最終還是走到了正确的位置。當謝祈随着老頭停下時,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陳舊的吊樓。吊樓整體呈土黃色,底下镂空的高度遠遠超乎謝祈的想象,與他曾經在現實見過的吊腳竹樓有很大區別。
老頭:“你們這群外出的孩子很久沒回來了,咱們小鎮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這些竹樓都是加高的。”
謝祈點頭,試探着問:“我怎麽也沒有看到樓梯。”
老頭:“我們的竹樓不用樓梯,用吊籃。”
老頭帶着謝祈往前走,入目是一條長長的路,路的兩側都是如出一轍的吊樓,且吊樓前都挂着兩個碩大的紅燈籠。即便是居住地,那層令人覺得格外怪異的濃霧也沒有完全散去,只比起外圍好上不少,能看清楚具體建築。不過這也就導致紅燈籠、吊腳樓、白霧三者組成的場景格外怪異陰森。
謝祈沒有多問什麽,老頭将他帶到了最偏僻處的一個吊腳樓,指着吊樓對謝祈道:“你家沒人了,房子也被收了,這次回來就住在這裏吧。這裏是小二姥爺家的吊樓,前幾天小二姥爺出門去山上挖筍,大概是從山上摔下去了,沒回來,所以這房子就這麽空了下來。哦對了,那幾個從隔壁鎮上來的氣象研究員暫時也住在這裏,你們都是年輕人,應該有挺多話題的。”
謝祈只說好。
随後老頭便用力拍了拍吊樓的一腳,很快,後側方便有一只很寬敞的竹籃掉了下來,緊接着二樓的位置露出一個腦袋,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他對老頭比了OK的手勢,老頭便讓謝祈坐上去,然後吊籃的另一端被輕輕一扯,吊籃與謝祈被送了上去。
同一時刻,謝祈聽到老頭的告誡:“有事出門一定要帶紅燈籠,不然會走丢的。”
謝祈來到二樓,對上了三張陌生的臉。三人都穿着便服,兩男一女,不等謝祈張嘴,其中一個瘦弱矮小、臉上有八字胡的男人便開口了:“你是霧刃小鎮出去的大學生是吧?我還以為你們這群大學生都要在外面安家了,沒想到這清明前後也會回來祭拜先祖。”
謝祈眉梢微動。
原本他在聽到老頭說氣象研究員的時候以為這些氣象研究員也是玩家,但聽對方開口透露出來的意思,顯然不是。或許真的只是游戲副本內部設定的NPC而已。
想到這兒,謝祈點了下頭,笑着說了句:“人不能忘本。我聽老爺子說你們是隔壁鎮的氣象研究員,來研究這邊的霧氣的,有研究出什麽來嗎?”
兩男一女對視一眼,眼神微微閃爍,那八字胡嘆了一口氣:“憑我們的水平,估計是難了。你太久沒回來,不知都這邊的具體情況,這些霧氣已經有一年了!”
另一個男人也道:“我們還知道一點小道消息,你要聽嗎?”
謝祈心道,這不就是游戲裏專門送消息的NPC嗎?他微笑:“當然。”
八字胡:“過去的一年時間裏,經常有人聽到霧刃小鎮有很凄厲的慘叫聲。”
“慘叫聲?”
謝祈重複這三個字,眼底似有些疑惑。
那八字胡卻認真點了下頭,将情況說得更加詳細:“是啊,慘叫聲。這個傳聞好像是在大半年前傳出來的吧,當時有一夥人過來,也不知道這群家夥怎麽想的,跑到霧刃小鎮這種山旮旯裏拍婚紗照。”
“這個我知道。”三人中唯一的女性開了口,“那個新娘好像是攝影師吧?以前來這邊采風,很喜歡霧刃小鎮的風景,所以才會過來拍婚紗照的。”
“後來呢?跟慘叫聲有什麽關系?”謝祈頗為好奇的發問。
“這對新人還有拍攝團隊上了山拍攝,後面就再也沒回來。當時事情鬧得挺大,警方還有搜救人員都來了,但是一直沒有找到他們一群人。最後,這起事故被定性成失蹤事故。再之後沒多久,有人上山就會聽見慘叫聲。”
“大家都說可能是那對新人以及團隊枉死,冤魂留在了山上,沒有離開。”
謝祈垂着眼眸似在思索什麽——
說實話,在聽到拍婚紗照的時候,他立馬便想起了賀靜澤跟他說的,林溪曾經通過預知道具看到了他結婚的一事兒。不知道那個畫面是否和眼下這三人提到的新人有關系。
謝祈沒将自己的疑惑表現出來,三人見他不開口,也沒打擾他。直到幾分鐘後,那八字胡忽然道:“現在是下午三點,我們得繼續去做研究了,樓下的兩個燈籠我們就拿走了,可以吧?”
謝祈應了一聲好。
三人便坐下吊籃下樓。
謝祈站在大門的位置,靠在門框上靜靜看着三人。八字胡和男同伴分別将紅燈籠拎起。這些紅燈籠做的十分精致,燈籠內部的蠟燭明亮,閃爍着耀眼的火光,燈籠底部還帶有一些模樣編織不同的流蘇,瑩白色的竹竿尾部同樣有一根流蘇。
三人的身影很快随着紅燈籠消失在無窮無盡的霧氣之中。
謝祈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果斷選擇坐上吊籃離開了吊樓。一落地,他身上便被黑霧包裹,不動聲色地在每個吊腳樓停留了一陣,等走到盡頭時,這裏已經沒有建築物了,而是一條通往山上的小道。謝祈能明顯感覺到周圍的霧氣濃郁,且風也變得大了不少。就在他準備往前走的時候,身旁卻忽然傳來了極其強烈的喘息聲。
緊接着一張充滿驚恐的臉穿透白色濃霧出現在他的眼前。赫然是八字胡。八字胡手裏的紅燈籠不知為何破損,只剩下一根長杆,他并沒有注意到動用隐身道具的謝祈,而是驚慌失措地扭頭看向身後。
有細微的求救聲和哀嚎聲從濃霧中傳來,謝祈看了八字胡一眼,果斷轉身走進濃霧之中。無人瞧見,青年修長清瘦的背影緩緩被白霧籠罩,很快徹底消失。
“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
一聲接着一聲的痛呼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在四面八方響起,完全找不到正确的聲源位置。沒一會兒時間,這道求救聲就變得逐漸尖銳,謝祈的視線逐漸凝聚在一處,漆黑的眼眸穿透濃霧,看到了三人之中的女性。她趴伏在地上,身上幹淨的便服裹上髒兮兮的泥土,被血液融合。
女人的臉上滿是血跡,她的雙眼裏落入鮮紅的血液,卻無法阻擋藏在其中的驚恐。十根手指頭抓着松軟濕潤的泥地,不停地往前爬。忽然,她那受傷嚴重且以一種怪異姿勢彎曲的腿抽動了一下,白霧中似乎出現了一只很長很長的手,緩緩貼上了女人的腳踝。
剎那間,女人瘋狂地尖叫起來:“啊——”
女人的雙手死死抓着地面,但她身後傳來的力道卻是無窮的,輕易就将她往濃霧深處拖拽而去。就在她的身體徹底消失在濃霧之中之際,女人察覺到似乎有看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同時,白霧中傳來奇怪沉悶聲,但腳踝上的束縛卻在瞬間消失不見。
她的眼瞳中有光閃過,趕緊又往前爬了爬,同一時刻被隐身道具藏起來的謝祈也露出了全部面貌。女人見到他突兀出現,本該恐懼。可經歷過剛剛一遭,她清楚的明白謝祈就是她的救命恩人,眼中露出的光亮愈發明顯。但也就是謝祈詢問她到底怎麽回事,她也準備開口的時候,兩人身後的那片濃白霧氣中又跑出了一道身影。
是另一個男同伴。
對方比起女人要稍微好上一些,可身上的傷口依舊明顯。他踉踉跄跄跑到謝祈兩人面前,張嘴不停說着話:“後面、後面有怪物!”
謝祈的目光不為所動,眼角的餘光卻注意到女人在看到突兀出現的男人時,眼瞳裏好不容易消散下去的驚恐再次出現。青年心底似乎有了幾分想法,他沖男人安撫地笑了笑,安慰道:“沒事的,它已經走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但是紅燈籠已經沒有了,我們可能會迷路。”男人啞着嗓子,聲音聽上去有種僵硬的破碎感和陳舊感,“将我們帶來的老爺子說了,紅燈籠才能帶我們回去。”
謝祈倒是淡定:“沒事,我能帶你們回去,你帶着你同伴跟我一起走吧。”
男人微愣,他的目光落在謝祈的臉上。謝祈的五官實在是惹人注意,但此時此刻他眉眼沉浸,從內心散發而出的沉穩輕易就能給予人安全感。
他沉默的時候,謝祈已經轉身準備走了。無奈,他只能扭頭去攙扶起女人。但彎腰用手觸碰到女人的手背時,對方像是回憶起了什麽無比恐怖的事情,手掌瑟縮,渾身僵硬。男人雙眸沉沉,嘴巴張開似無聲地說了句什麽,沒一會兒女人便蒼白着臉重新将手放到了他的手裏。
見此,男人才滿意。
接下來,便是謝祈在前方開道,女人和男人相互攙扶着一步一步跟在謝祈身後,一同前往那吊樓。謝祈知曉這些濃霧有古怪,因此分出了幾分心神時時刻刻關注着身後的兩人。他腳下步子沉穩,薄唇微動間詢問:“你們不是去研究天氣異常了嗎?是遇到什麽情況了嗎?”
女人望着謝祈的背影,嘴巴一張下意識想要開口時,卻驀地察覺到那只扣着她肩膀上的手驀地用力,一時不察的女人悶哼出聲,很快換來了謝祈的關注,青年回頭,桃花眼裏浮起疑惑的情緒,問道:“怎麽了?”
女人能感覺到男人到底有多用力,他的那只手似乎不太像是人類的手,尖銳的指甲輕易穿透衣服刺進了皮膚裏,刺疼讓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愈發沒有血色起來。她甚至毫不懷疑如果她開口說了什麽話,那指甲下次的落地點就不是她的肩膀,而是她的脖子了。
想到這裏,到底還是想要活下來的渴望占據了上風,她咬着唇對謝祈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容,随後又搖搖頭:“沒事,不小心崴到了而已。”
謝祈低頭看了眼她受傷的腿,似是毫無察覺,只說了句“小心點”便重新扭回了頭。
——這種話騙騙自己也就算了。
女人的雙腿受傷,這會兒幾乎整個人都被男同伴給提着走路的。簡言之,她的腿甚至都沒有着地,哪來的不小心扭到了。
但謝祈并不在意,他只是繼續問:“說說你們遇到的情況。”
這回女人沒有多嘴,開口的人換成了那位男同伴。他的聲音依舊是陳舊破碎的,還隐隐約約有種僵硬的感覺,和幾個小時前謝祈在吊樓裏與他們聊天時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同,可男同伴本人卻像是渾然不覺,只是很直接的對謝祈講起了他們在不久之前的經歷:
“我們三個人記挂着放在吊樓外的檢測儀器,想着趕緊過去看一看。結果快要走到那地的時候霧就越來越濃了,而且……而且我們還聽到了霧氣裏有很慘叫聲,聽着很瘆人。”
“雖然很恐怖,但我們還是想先去找檢測儀器看情況,結果也就在我們找到檢測儀器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抓住了我的腿,直接把我拖到濃霧裏去了。”
謝祈想到男同伴從濃霧中跑出來時提及到的怪物,眉梢微微一挑,問道:“然後你就看到了怪物?”
男同伴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令人無限恐懼的畫面,脖子小弧度地瑟縮了一下,緊接着點點頭,又奇怪地搖搖頭:“準确的來說我并沒有看到那個怪物的具體模樣,只是看到了一根很強壯的觸手。”
觸手?
聽到觸手二字,謝祈下意識地想到了傅厭。
他不動聲色,神情很淡的問,“就是把你拖進去的觸手?”
男同伴點點頭:“對。”
謝祈應了一聲,繼而又很好奇的問:“那麽,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男同伴像是沒想到謝祈會這般詢問,一時間面容僵硬地更加厲害了,他嘴唇微微一動,過了一陣才道:“我記不太清了,我當時好像暈過去了,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周圍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那個觸手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這樣啊,那你運氣真不錯。”謝祈像只是很平常的感慨了一句,然後便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蹙着眉,“看來霧刃小鎮藏着很多秘密。”
在謝祈的帶領下,三人安全回到了吊樓。但回來的路上謝祈卻始終沒有瞧見八字胡,他随口問了一句,男同伴張嘴想說點什麽,可轉念一想到自己給自己的設定是在最初就與八字胡、女同伴分別,頓時住了嘴。只不過扭頭看向身旁女同伴的眼神裏充斥着幾分格外明顯的威脅。
女同伴抿了抿唇,啞着嗓音開口:“他被怪物抓走以後,我們倆就去找他,但是我倆很快就分開了。”
紅燈籠是八字胡和男同伴拿着的,男同伴被拖走的時候紅燈籠也跟着一起不見了。于是女同伴和八字胡之間只剩下一個紅燈籠,女同伴只不過是低頭看了眼路,等到一擡頭的時候面前便已經空空如也,八字胡早已不見了蹤影。
再後來就是她也遇到了麻煩,然後求救,謝祈出現救了她。
所以八字胡到底什麽情況,她也不是很清楚。
謝祈垂着眼眸思索,心道自己當時或許應該把八字胡一起帶回來的。正想着,站在窗口的男同伴忽然開了口:“他回來了。”
謝祈的目光順着男同伴手指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八字胡正搖搖晃晃踩着步子,他的手裏還握着那一截長杆,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八字胡驀地擡起腦袋,隔着一層薄薄的霧氣,不太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謝祈掃了他一眼,沒說話,任由八字胡坐上吊籃上樓。
不用謝祈開口詢問,八字胡便主動開口了:“我也遇到了怪物,差點死在怪物的嘴裏。”
謝祈安撫他:“回來了就行。”
說着,出人意料的轉移了話題,“話說回來現在也不早了吧?你們前幾天來這邊的話,每天的三餐是怎麽解決的?需要自己做嗎?我在吊樓裏轉了一圈,好像沒發現開火的痕跡。”
準确的來說,這裏甚至都沒有廚房。
女同伴看看男同伴,小聲道:“我們有帶幹糧,這兩天都是吃幹糧解決的。”
謝祈似乎有些訝異,女同伴便繼續道:“我們也問過老爺子,但老爺子說這些事情讓我們自己解決,他們不會給我們準備食材。”
不會給準備食材,也沒有廚房,這個副本不給人提供食物?
謝祈隐隐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勁。
他倒是沒事,但其他玩家呢?沒吃的不就是一個餓死的結局?上個副本雖然也沒有什麽食材,但好歹有個開火的地方。
謝祈說了句知道了,就見女同伴小心翼翼地從自己的背包裏找出了一小盒餅幹遞給他,緊張的問:“你要吃嗎?”
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好意,謝祈對她多了幾分耐心,他笑着搖頭:“你吃吧,我還不餓。”
說着目光轉向她拿餅幹時露出來的一截厚重硬殼本,頗有幾分好奇的問:“數據檢測本?我可以看看嗎?”
女同伴的目光下意識掃向另外兩個同伴,見到八字胡和男同伴正站在窗口似乎說着什麽話,眼神微微一閃,忽然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謝祈垂眸看去,指尖微動時,制造出了一個幻境。
是上個副本裏,屬于鐵哥的道具,那個用在小木屋裏的幻境。
謝祈研究過這個道具,道具所能呈現的內容是根據道具主人的想象改變的,所以現在八字胡和男同伴所能看到的‘謝祈’與‘女同伴’還是普通聊天的模樣,與真實畫面相距甚遠。
謝祈對那女人道:“你有話可以直接說,他們聽不到。”
女人下意識看向窗口的兩人,似乎真的沒有意識到她和謝祈的行為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威脅。見識過謝祈不借助紅燈籠就能從白霧中離開的本事,女人覺得謝祈應當不至于欺騙她。
她緊張地咽了咽喉嚨,嗓子裏像是有細細的沙子滾過,帶着點沙啞。
她雙眸定定望着謝祈,開口:“我們不是什麽氣象研究員,這個身份是幌子,我們是聽說這邊的山上有寶貝,所以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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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