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作繭
◎勇者才是常勝将軍。◎
警車在鄉野小道中疾馳。
車輪壓入泥坑, 甩出一連串泥點子。副駕駛的警察拿着擴音器,将頭探出窗外,大聲呵斥:“站住!前面危險!不許再往前跑!”
幸藍撒丫子狂奔, 将嘴裏的泡泡糖吐出去,糖被抿成了球, 在空中抛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她嘴裏還念叨:要是真擔心我跑到危險的地方,有本事別追着老娘!
車輛行駛越來越快,很快就要追到幸藍。
只見最後警察将要抓到她頭發的那一瞬間,另一邊的車輪陷入了泥濘的土坑中。
是附近的農戶為了獵殺破壞稻田的野豬而布置的陷阱。
幸藍成功甩開警車。
可她也成功迷路了。
原本恣意痛快的臉上浮現幾分迷茫的神色。
她往前走了數十步, 看見了一處小水潭。她一身白裙, 裙擺被泥土濺出不規則的花朵。披散着頭發,不聽話的發絲粘黏在她的臉頰。
透過水潭, 她看清自己的容貌。
常年累月濃妝示人,導致她現在都有點懷疑水裏映射的人究竟是否是真實的幸藍。
水潭中落入一顆小石子,蕩起層層細小的漣漪。
幸藍一驚, 望向石子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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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戴立帆。
卻又不是戴立帆。
眼前這個人, 是戴立帆的第二重人格。他喜愛殺戮、捆綁、挑釁。他的出現,是因為主人格的戴立帆太過怯懦,不停地被同齡人、長輩嘲笑調侃。
所以他來了。
讓那些人一個個閉上了嘴巴,離開了這座小鎮。
“你怎麽在這兒。”幸藍道。
戴立帆走到她身邊,挑起她的下巴,“你能來,我為什麽不能來?”
幸藍打開他的手,“我是被追着跑來的, 你又不是。”
“怎麽不是。”戴立帆點燃一根煙, 立在空蕩一片的稻田前。
剛立秋, 麥子被收割, 她的眼前是平原,身後是随風搖曳的稻麥。
戴立帆淡淡說道:“我是被你的魂追來的。知道你需要我,我來接你。”
幸藍奪走他手上的煙,咬着吸了一口,“及時雨。我送你新的名字,記得收。”
戴立帆大笑,幸藍連忙捂住他的嘴巴,“警察還沒走!”
他們的車被困住,可人又沒有被困住。
搖曳不定的稻田救了她,可未必不會替那兩名警察指路。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戴立帆将煙碾滅,堅實的手臂鉗住幸藍細瘦的腰,兩人重新鑽進稻田中。
論對這座小鎮的熟悉度,沒人能比過戴立帆。他連某處角落種的什麽草什麽花都一清二楚。
兩人躲在角落,面前是等人高的石塊,身側是潺潺流水。
不熟悉這裏的人走到這裏一定認為前方無路。
腳步聲慢慢靠近。
而幸藍耳後,灼熱的呼吸也逐漸濃重,直直燙進她的心裏。
青天白日,普通不過的天光,落在雪白的肌理上。
是宣紙、是油畫、是性與靈魂的媾-和。
她的指尖蒼白,指尖修剪整齊,上面塗着很誇張的美甲——十字架、丘比特、雕塑玫瑰……
如狗尾草輕掃的觸覺,從她的腰線向上。
一枚吻落在她的肩窩。
世界開始模糊,溪流潺潺聲陡然清晰得令人心驚。
似是詩文中的銀河落下九天。
幸藍變成戴立帆的所有物。
一塊石,格擋住兩人和外面的世界。
耳畔有人聲傳來,是那兩個警察在交談。
她的世界面臨崩塌,警鐘長鳴。
戴立帆扣住她的下颌,将人的臉頰掰過來,用他冰冷的唇齒,堵住她所有的氣息。
他不溫柔。
可仍舊讓她感知到何為瘋子的契-合。
她聽着他的心跳聲,急速尋找自己失落的魂魄。
警察什麽時候離開的,兩人都沒察覺。
他們的魂靈攀爬在人類高峰,峻峭、颠簸、崎岖,一路攀升。
最後下墜。
失重帶來的窒息,令人類繳械投降。
“放開我。”幸藍緩過呼吸,皺着眉頭,将自己的裙子扯下。
戴立帆的外套,墊在石壁上。随着幸藍的動作,掉落在地。
戴立帆仍舊抓着人的手,痞笑道:“求我啊……”
明相凡的神色突然恍惚。
“卡——”楊永華在監視器後突然出聲,“最後那塊小凡眼神不對。這是個長鏡頭,發揮不到位正常哈。愛橋你幫忙再過過戲,最後這部分等會兒重新拍一次!”
周愛橋将掉落在地上的外套撿起來,抖了抖,披在明相凡的肩上。
“有夜風。”
明相凡取下衣服,塞回周愛橋手中,“不用了,今天很熱。”
周愛橋沒能找到合适話題,手上這件不般襯的衣服,是不合時宜的瑕疵品,卻是他所有的勇氣。
夜風随他的心意刮過。
是滾燙的。
再次開機,外套重新被抛擲腳下。
幸藍挑高眉尾,轉過身來,将戴立帆摁在石壁上,吐氣如蘭:“都說四愛也很刺激,你想不想試試?”
戴立帆一臉見怪不怪,“可以啊,只不過,現在這環境裏,是不是少了點什麽?”
幸藍收回自己的腦洞,笑着說:“姑且放過你,先讓你爽了。”
“難道你沒——”
幸藍墊腳,吻上去。
“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嗎?”幸藍後退半步,問他。
“嗯?”
“那個時候,我說過的,爽死也是死。”
月亮被釣懸在夜空上。一顆淺淡的流星劃過夜幕。
從她眼中世界的一端,飛到另一端。
直至歸于虛無,茫茫一粟,滄海浮沉。
***
酒精麻痹了他所有的感官。
夜拍結束後,周愛橋就将自己困守在了房間中。
腳下攤倒的,是已經數不清的酒瓶。
可他還沒有醉。
他茫然地看向自己手上,一滴不剩的瓶子。似乎痛覺神經都在這一刻被酒精封閉住。
他嘗到了酒味香醇,可怎麽,後味愈發苦澀。
自己究竟在這棋盤上走出了什麽棋。
最後失去意識前,他似乎看見了五年前的明相凡。
她很漂亮。
也很單純。
對他三言兩語,和盤托出。她用真心去救他,而他做了什麽。
兩人日複一日的相處,僅僅縮成一紙合約。
他們什麽都不剩。
他将腦袋埋在明相凡的肩頸處,用力将自己嵌入對方身體裏。仿佛這樣,他才能永遠留在她身邊。
她是他的罂-粟,他唯她可醫。
他低聲喃喃:“好像,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明相凡将人抱上床,扒-光後,把衣服扔進衛生間。
沾濕的毛巾緩緩擦拭他露在被單外的身體。
奶香味迅速逸散,比先前更濃重。明相凡被信息素吸引,差點沒辦法呼吸。
半小時前,小羅哭着被陳陳拖到她面前。
讓她去看看周愛橋。
周愛橋曾經和明相凡經歷過什麽他不知道,只知道,現在只有一個人能救周愛橋。這個人就是明相凡。
劇本初稿上,頁頁寫滿的青梨二字。
那一間從不讓任何人進去的房間。
都是周愛橋殘存的回憶。
從四年前他負責周愛橋起居生活開始,每天晚上,周愛橋都會被噩夢驚醒。
後來他開始在世界各地去尋找青梨味的香水,購買到的都是相似氣味,做不到一模一樣。
小羅不知道青梨對周愛橋代表着什麽。
只清楚每每到易感期,周愛橋都會将自己鎖在那間從不讓任何人觸碰的房間裏。
他又再次作繭自縛,将自己困死在了只有明相凡的世界中。
人類一生,永遠都在後悔。
不斷後悔,不斷想去彌補。
他懂得太遲。
在愛情裏,勇者才是常勝将軍。
腦袋鈍痛不止。
周愛橋睜眼的時候,窗邊有人影晃過。
他以為是小羅,沙啞着嗓子說道:“怎麽這麽早就來了,今天不是放你休假?”躺平後,胳膊壓在眼睛上,阻擋住了一部分光亮。
沒等到回答,他擡起臂膀,這才看清窗前站着的人。
他的思維斷斷續續,他首先環顧四周,發覺這裏确實是自己的房間。
可面前這個人又該怎麽樣去解釋?
明相凡捧着一杯水,側過身,瞧着床榻上的他:“盡職敬業的周老師竟然會在劇組宿醉。”
周愛橋坐起,随手抓來一件衣服套上,“你怎麽在這兒?”
明相凡并未回答他的話,只是将桌子上放着的一個文件夾遞給他。
“看看吧,沒什麽問題就簽了。”
她将文件遞來的姿勢格外眼熟,周愛橋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好像也這麽做過。
明相凡見他遲疑,自顧自喝完杯子的水,坐在窗邊的小沙發上。
“昨天NG過後我想了想,我們這樣不清不楚的關系如果再糾纏下去,對誰都不好,甚至會影響楊導策劃打磨五年的影片。”明相凡翹着腿,十指交叉放在腹前。
“其次,我聯系過淩杉。”明相凡清晰地看見自己提及這個名字後,周愛橋的身體突然緊繃起來。
明相凡就像是講故事一樣,稀松平常說着:“他說你的狀況比我們初遇那會兒還糟糕,只是你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你很清楚自己的狀态,至少會用我最不忍心的手段威脅我。”
“你想說什麽。”周愛橋清了清嗓子。
明相凡說:“我拟了合約,和五年前一樣。”
“你不用這樣。”周愛橋合上眼睛,“你并不欠我什麽。”
明相凡笑道:“怎麽不欠,我千辛萬苦從死神手裏搶回來的人,因為我,又想去找死神唠家常。”
“我明相凡從來不喜歡欠人人命,更不敢背負你這條人命。”明相凡淡淡道,“合約半年後失效,在此期間,我們會是合約情侶。你有任何生理需求,可以找我;并且,我會适當對你進行心裏疏導。”
“我不需要……”
“你需要,”明相凡言之鑿鑿,說出口的話猶如利斧,劈開所有假象,“你漏掉一個事實,‘明相凡早已經是過去時’。”
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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