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相見歡
◎(一)摸着硌手。◎
武德十三年, 皇帝懶政,民怨四起。元夫易自江南起義,一路攻打至洛陽都城, 斬帝首,清君側, 隔年登基稱帝,年號清定。
清定十三年,公孫氏族橫空出世。不足一年,便有二十位氏族子弟入朝為官。其中官職最高者, 當屬公孫嫡女公孫惠, 封帝師,官居朝一品, 頗得皇帝信任。
清定十四年,皇帝冊封次子元蔚為太子,受帝師公孫惠教導。
寒風凜冽, 竹窗外的芭蕉葉被冰碴兒砸碎, 沒等人發現,便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元蔚裹緊了狐貍毛披風,正愣愣盯着桌案上的竹簡發呆。
又一股冷風吹來,元蔚沒忍住,不大不小地打了聲噴嚏。
正在簾帳對面授課的公孫惠停頓片刻。
“太子可是着了涼?”公孫惠問道。
元蔚剛想開口,又一個噴嚏作響。
腦袋更是有些暈乎,元蔚清了清嗓子,起身作揖:“帝師, 我無事。”
話音剛落, 元蔚眼前一黑, 徑直跪倒在地。
元蔚手掌撐在地上, 冰冷的地板似乎比外面的雪還刺骨。
公孫惠聽聞內室響動,出聲詢問:“太子?”
元蔚已經沒有力氣回答。
公孫惠又循禮問了兩聲,見沒有回音,方才用竹簡掀起簾帳,擡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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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蔚感覺自己魂魄都要離體,半夢半醒間,瞧見一位靜若秋蘭的女神仙。
公孫惠伸出兩指,在元蔚額間探了探,随後撤了手,用巾帕擦幹淨。
“符命。”
“屬下在。”
“告知太子侍童,進來接人。”
“是。”
元蔚在文華殿暈倒的消息不翼而飛。
皇帝案前的折子如雪花一般。
元夫易怒氣沖沖将折子掃到地面上。
公孫惠拱手:“陛下息怒。”
元夫易指着地上攤開的折子:“你看看你看看,朕還沒死!朕的太子也還好好活着!就這麽迫不及待咒朕死啊!”
公孫惠随手撿起一頁。
裏面和她料想的一樣。
元蔚出生那年元夫易剛坐上皇位沒多久,雖占了名聲,但四方勢力仍舊蠢蠢欲動。他的生母孕育他時便成日擔驚受怕,即将臨盆時更是遭人黑手,險些夭折。
後來元夫易的皇位越坐越穩,大把大把的醫師和補藥才姍姍來遲。
清定六年,元夫易的嫡子在冊封太子前遭到刺殺殒命。
此後,元夫易的孩子竟都離奇死去。又過兩年,後宮再無一人産下子嗣。
只有元蔚稀裏糊塗活到了十六,更渾渾噩噩當了個太子。
不過這太子三天兩頭的生病,最後元夫易賜下聖旨,太子不用日日早朝。這一行為加重了朝中重臣的不滿。
生不出兒子也就罷了,立了太子更是罷了。
可這……不讓太子早朝聽政,将來如何能主持大局。
這棵東倒西歪的苗,被一群老頭們噴得都快蔫了。
公孫惠面色平平:“陛下正值盛年,勿聽挑撥離間之言。”
元夫易嘆了口氣,罵罵咧咧坐回龍椅。
這時才突然想起什麽:“兆麟如何了?”
“臣來之前,仍在昏睡。”公孫惠淡淡道。
元夫易揮了揮手,“替朕去看看吧,朕還得先安撫好這些老不死的。”
“遵旨。”公孫惠微微躬身,僅退了兩步便轉身離去。
門外符命已經撐好紙傘:“主子,下雪了。”
公孫惠仰頭看鵝毛大雪紛紛落下,神色寂寥:“不必撐傘。”
符命:“雪花融化潮濕,易受涼。”
公孫惠收斂眉目:“當我是那個小廢物?”
“不敢。”
公孫惠輕笑一聲:“走吧,去東宮瞧瞧。”
東宮外藏着數量不少的暗衛,公孫惠擡頭瞥了一眼,大概看見了其中幾人的方位。
守着東宮大門的侍衛半跪抱拳行禮:“見過帝師。”
“起來吧。”公孫惠攏住掌心的手爐淡淡問道:“太子如何?”
侍衛雖在外門值守,消息卻異常靈通:“禀帝師,暫未醒來。”
公孫惠皺眉,不過是給他小小懲戒,在授課時開了半扇窗,一盞茶的時間都未到,人就病成這樣?
“帝師要入內看看嗎?”侍衛征詢想法。
公孫惠看了眼身側的符命。
符命:“開門吧。”
吱嘎一聲,紅漆褪得差不多的宮門打開。
公孫惠擡步走進東宮。
寝殿門口,符命問道:“要屬下進去确認一番嗎?”
公孫惠淡淡瞥了一眼緊閉的門窗,似乎還有梅香從縫隙中浸透出來。
“不必。”公孫惠将手爐交給符命,“在此等候。”
“是。”符命把刀,像座山矗立在門口。
公孫惠折起手帕,捂住口鼻。用腳挑開內室的簾子後,走過去,在太子的床榻邊坐下。
少年太子的容貌十分秀氣,說是男生女相都不為過。公孫惠在內心嗤笑,這嬌弱的姿态,竟比自己還像個女郎。
公孫惠将元蔚的胳膊從被子中抽出來,帕子搭上去,阖上雙眼,靜默把脈。
片刻後,她才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不起來嗎?”公孫惠聲音冷淡,略微加重了聲量,“太子。”
床榻上的人似乎此時才幽幽轉醒,遮着嘴斷斷續續咳了好幾聲,才睜眼看過來。
元蔚臉色慘白,只有顴骨處因咳嗽微微熏紅:“帝師怎來此?”
公孫惠并不戳破他的心思:“天子之令。”
“阿耶?”元蔚輕輕嘆了口氣,自床榻坐起身,摟着胸前的被子,“我又給阿耶丢人了。”
“怎會。”公孫惠微微一笑,站起身,垂首看他,眼底一絲溫度也無,“今日驟然降溫,太子着衣一時不慎也是可以諒解的。天子并未降罪。”
不等元蔚再說話,公孫惠擡手掀開香爐蓋,用元蔚藥碗中的湯匙攪亂了香灰。
“香易使人有瘾,太子近身之物,需避開此類容易被人做手腳的物件。”公孫惠淡淡道。
元蔚倒是苦笑:“我這破舊的東宮,都被帝師看管得水洩不通。再怎麽容易動手腳的東西,也難逃帝師的眼吧?”
公孫惠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味道:“太子慎言。”
“我知道了。”元蔚又咳了兩聲,當着公孫惠的面,将湯藥一飲而盡。
公孫惠接過空碗,手指在碗邊摩挲:“太子又忘了,對朝臣,你要自稱本宮。”
“在帝師面前,我還是算了吧。”元蔚道。
“不用。”公孫惠輕飄飄開口,“本該如何,今後就該如何。”
“是。”
公孫惠蹙眉:“身為太子,不該應朝臣的語論。”
元蔚:“在帝師面前,這太子的架子,撐不起來。”
公孫惠側眸睨他一眼,随後并未言語,徑直出了東宮。
符命擡頭看了會兒公孫惠的背影,追上人後,垂首道:“主子可問出什麽?需不需要暗影衛拷打一番?”
公孫惠的腳步很着急,罕見地想要遠離那片地界。
直到靠近宮門,登上出宮的馬車,公孫惠才收斂了全部的戾氣。
“元兆麟很聰敏。”公孫惠拽起腰間垂挂的玉牌,指腹在上面不停滑動,“他閉口不談那日,也果斷喝下那碗來歷不明的藥。”
“他在恭維主子?”符命問,“是想投誠?”
公孫惠笑說:“他要是想投誠,就不會裝得那麽多病多災了。”
符命想要再問,卻見公孫惠阖眼小憩,思慮再三,不再言語。
一連三日,東宮大門緊鎖,太子重病閉門不出,朝堂之上更是議論紛紛。
公孫惠領命再去看望,還未行至東宮正門,便察覺有異。
在外值守的侍衛小跑至公孫惠身前:“禀帝師,太子這幾日不讓宮女侍衛近身伺候,白日也是在院中練射弓箭,看似……在強身健體。”
公孫惠一頓,擺了擺手讓他退下。
符命将手中的竹簡遞出:“主子,這是您要的書。”
“看好東宮,十丈之內要是有不長眼的老鼠靠近,砍了就是。”
“屬下領命。”
公孫惠仰頭看了一會兒伸出牆外的枯枝,等院內動靜漸小,才擡步走進。
“帝……帝師,”元蔚剛放下弓箭,就看見東宮那處紅漆門人影閃動,再正經一瞧,當即慌了神,弓箭拿起也不是,藏起更不是。
“練箭?”
“是……”元蔚剛弱弱回答,又突然想起上次公孫惠的叱責,半尴不尬地道:“嗯,本……本宮在學射藝。”
公孫惠點點頭:“很好。”
元蔚額上都快滑下五六滴冷汗。
“聽聽聞帝師能百步穿楊……不知可否能教本宮兩招。”元蔚結結巴巴道。
公孫惠放下竹簡,“既然天子命我做你老師,自然什麽都可傳授。”
“哦。”元蔚一臉希冀看着公孫惠拿起弓箭。
公孫惠将弓遞給元蔚,“先開弓讓我瞧瞧你的臂力。”
為了盯着他,公孫惠離得很近,呼吸都打在了元蔚的耳畔。
羽箭還未搭上,元蔚已經獨自鬧了個大紅臉。
公孫惠半摟着他,從他身後伸出右手,遞出羽箭,搭在弦上。
“太子還未告訴我,”公孫惠的手從他的腋下穿過,扶着他的手肘,一路摩挲至腰際,“為何突然想學射箭?”
公孫惠調整着他的姿勢,同時眼睛死死盯着他臉上的表情:“太子是想……待有朝一日,用我傳授的箭術射殺我麽?”
元蔚頓時慌了神,急急忙忙從公孫惠懷裏退出來,小手在胸前擺動:“不不不不,我從來沒有這個意思……”
“哦?”公孫惠疑惑,“那殿下是什麽意思?”
元蔚皺着一張臉,糾結說與不說。
微微擡眼看了看公孫惠越來越陰沉的臉,還是心一橫:“我只是想練好身體……畢竟上次帝師說我身上二兩肉都沒有,摸着硌手。”
作者有話說:
520快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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