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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見蕭珏(二更)◎

南雁的腳步聲走遠,宋婉才漸漸的将蜷縮在一團的身體放松,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又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心。

若是那日祿喜說的話宋婉還未曾想明白是何意,今日南雁來說的已經是很直白了。

她若是想要見阿諾,唯有求一個人才有機會,那便是蕭珏。

宋婉不是沒有求過蕭珏,可蕭珏心中對她有恨意,在鮮卑的時候她那般懇求,蕭珏都不曾讓她見阿諾一面,如今回了邺京求他便會同意讓她見阿諾了嗎。

宋婉神色凄惶,蕭珏恐是覺得還不夠,她現下這般境況還不夠消解他的心頭之恨。

若是她想要見阿諾,那便要将自己低到塵埃中任其折辱踐踏,讓他暢快了,讓他解恨了,方才有可能松口。

宋婉不是不能夠忍受屈辱,只這人是少年相知相依,後又被她舍棄的蕭珏,她能夠屈膝下跪求他,能夠聽他說折辱難聽的話,但卻想保留最後一絲自尊不想承認昔日是她錯了。

宋婉心中有些悲哀,如今這最後一絲自尊怕也是留不住了,與阿諾想比,自尊終歸是不值一提。

待到送餐的獄卒再次到來,宋婉走到邊上,她的目光沒有落在飯菜上,只盯着送飯的獄卒自顧自的說:“麻煩轉告,宋婉求見陛下。”

宋婉的話獄卒置若罔聞,只将食物放下便頭也不回離開,仿佛沒聽見宋婉在說什麽。

但宋婉知道,蕭珏一定會知道的,若是蕭珏不願意來,宋婉看着桌上冷掉了的飯菜,如此生再見阿諾無望,不如與阿諾一同離開這世上。

一日蕭珏不來,宋婉便求一日,對着每一位來送餐的獄卒不厭其煩,終于在第二日的傍晚,送飯的獄卒看着一動也未動冷掉的飯菜,目光又落到宋婉日趨消瘦的臉上,有了些慌亂。

天牢的這一角空曠,雖然隔的很遠,看守的獄卒卻也能依稀聽見裏面發出的聲響,守着白日的獄卒傍晚下了值之後,走在安靜的路上,與一同看守的獄卒感嘆:“牢裏頭那女囚犯當真好毅力,只可惜不是誰都能見我們陛下的。”

另外一人年長些,聽聞獄卒在說什麽,吓的伸手捂住了年輕獄卒的嘴,道:“這是何處,豈敢随意議論,不要命了?”

年長的郁猝見多識廣,那日宋婉被關進牢房他亦跟在後面,打眼瞧見了牢房裏頭的情形,那裏頭關着的女子恐怕不是一般人,日後如何還說不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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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一直被關着,這等秘辛怎可容他們議論,一個不慎,恐怕是要掉腦袋。

年輕的獄卒聽完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後怕,随閉嘴不再言。

他們不知道的是,半夜,一道身影悄然而至,守在天牢門口的獄卒紛紛跪地觸首許久不敢起身。

承明殿中,祿喜将獄卒所言禀報給蕭珏,小心等着主子的反應。

如宋婉所料,她求見的第一日,獄卒邊将情形一五一十的禀報給了蕭珏,宵衣旰食的帝王眉眼不動仿若未聞,未等來回答的獄卒跪在地上心跳加快。

祿喜将人叫出去,獄卒以為蕭珏對宋婉的事情并不關心,此後便未禀報宋婉未曾怎麽進食的事情,只當她食欲不佳,卻不料直到第二日的傍晚都未曾進食,且肉眼可見的不好,終不敢再隐瞞。

祿喜聽完獄卒的禀報,心突突的跳,擡首去看上首的帝王,只見批閱奏折的毛筆在他手中生生的折斷,蕭珏的眼中怒意凝聚,他扔掉手中的毛筆起身走到獄卒面前。

蕭珏銳利的目光讓獄卒生出些冷汗,眼見蕭珏要發怒,此事也不完全怪獄卒,祿喜張口欲替獄卒求情,蕭珏的已經一腳将獄卒踢翻,朝着外頭的太監沉聲:“去将那孽子帶去天牢!”

看那模樣,未曾對獄卒發完的火,是直直的沖着宋婉去了。

祿喜心道不好,追趕上去冒死替宋婉說話,道:“陛下,帝姬也是思子心切,雖有過錯,但情有可原,求陛下三思啊。”

莫要将局面推到無可挽回的境地。

怒極的蕭珏什麽也聽不進去,他冷聲:“孤說過,她若要死,在死之前要先親眼看着那孽子被碎屍萬段,這是她自己選的!”

蕭珏帶着沉怒走到天牢,将關着宋婉的牢房一腳踢開,宋婉被聲響驚醒,她許久未進食,神思有些恍惚。

待到看清來人是蕭珏,宋婉從床上驚坐起,慌忙的爬下床,她的腳落下未曾找到繡鞋,踩在了地上,大牢內冰冷的石板便是在初夏仍舊寒氣入骨,宋婉卻顧不得,她赤腳走到蕭珏的面前,撲通跪下。

蕭珏冷冷的看着她跪在地上,看她溫順乖覺,看她當真卑微至極的模樣,眼中冷意不散,如同看穿宋婉,好以整暇等着看她接下來要耍什麽把戲。

卻出乎蕭珏的意料,宋婉沒有再如同往日那般安丘,只叩首認錯請罪:“陛下,罪女知錯了,請陛下責罰。”

宋婉的衣裙垂至腳踝,随着她急促的步伐,未曾着鞋襪的腳在裙裾下若隐若現,蕭珏目光緊緊盯着宋婉白皙腳,在旁人面前露腳,如此放蕩不堪!

蕭珏帶了沉怒,呵退身後之人:“退下!”

垂眸不敢看宋婉的祿喜,視線小心避開不能看的,匆匆退下守在外頭。

待到牢房內只剩下蕭珏與宋婉,蕭珏垂眼審視着跪在他腳下的宋婉,宋婉的神情格外的乖順,仿佛當真是來認錯一般。

只是片刻蕭珏沉冷的眼眸中又蓄起嘲諷,他眯着眼似看穿了宋婉所思所想一般,審視:“既知錯,說說看錯在何處?若是當真知錯,孤便許你見那孽子。”

宋婉不喜蕭珏叫阿諾孽子,卻未曾表達不滿,只仿佛默認了蕭珏這般稱呼,她未曾眨眼,如同心中早早背好了一般:“罪女昔日在邺京的時候,言行不端,不知好歹,曾沖撞了陛下,請陛下恕罪。”

說罷又深深叩首下去。

“言行不端,不知好歹?”蕭珏細細咂摸宋婉的話,突然沉怒“你倒是心中清楚的很啊!”

明明那般清楚,如今卻做出這幅樣子,雖是認錯,面上卻無悔過之意,蕭珏如此驕傲之人,豈能容忍這般糊弄,深夜裏的寂靜夾雜着暴風雨來臨前的安寧。

宋婉心中忽的生出不安,她明明認錯了,為昔日所作所為向蕭珏低頭,可為何他的怒意更甚。

久久未曾傳來動靜,宋婉擡頭望向蕭珏,他居高臨下看着她,眼中一片黑沉沉,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将發生。

宋婉欲拉他的衣擺,被帶着冷怒的人後退一步躲開。

蕭珏何其了解宋婉,看她眼眸中蓄起的祈求,就知道她又要為那孽子求情了,他偏偏不想如了她的願。

牢房中寂靜許久,今夜疾風驟雨,暴雨終于落下,遠處一道白光閃過,将蕭珏的面色照亮,一張含着怒意卻面無表情的面龐在冷白的光下吓人。

蕭珏是帝王,他手中握着天下人的生死,宋婉與阿諾在他手中不過是蝼蟻一般的存在。

雖蕭珏未曾再說什麽恐吓之言,宋婉的心間卻越發不安。

他今夜來此,是她求的,可明明他對她所求之事無動于衷,為何還不曾離開?

暴雨夾雜着涼風,讓宋婉心中發涼,蕭珏若是不滿,今夜要懲處她,她無懼生死,唯一能讓她痛不欲生的便只有阿諾了!

想到此處,宋婉勉強維持的平靜再也撐不住,她眼中蓄滿了淚水,慌不擇言道:“蕭珏,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不要傷害阿諾。”

提到阿諾,蕭珏的周身變的更冷:“孤曾告訴過你,若是你想尋死,孤便将那孽子千刀萬剮,這一切你求來的宋婉!”

蕭珏口中千刀萬剮幾個字使得宋婉周身的力氣散盡跌坐在地上,她終于知道了蕭珏今夜來是為了什麽,不是因為她求見,也不是因為他想聽她認錯,而是要在她面前殺了阿諾。

這般念頭,終于使得宋婉心中萬念俱灰,她聲若游絲最後求證:“蕭珏,你今夜是要在我面前殺了阿諾是嗎?”

“這是你自找的。”蕭珏聲音冷硬,目光卻未曾離開宋婉。

這是又一道閃電驚雷,宋婉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眼中的哀求皆散盡,裝出來的乖順也不見了,神色怔怔說起了往事:

“蕭珏,阿諾是我辛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生産那日檀石頌在外剿匪,我一個人苦苦煎熬了半日方才生下他。”

檀石頌,阿諾,皆是她與旁人的點點滴滴與過往,蕭珏不想聽,卻警惕起來:“你告訴孤這些是想要做什麽?”

宋婉的神色忽然堅毅,是自鮮卑淪為階下囚以來不曾有過的,她目光落在蕭珏的面上:“我是想說,阿諾是我的性命,我不能看着阿諾死再我面前。”

許是宋婉今日的不一樣,蕭珏少見的言語不那麽冷硬:

“你若是不想看那孽子……”死在你面前,便聽話些。

只蕭珏話未曾說完,再度肝膽欲裂,宋婉在他面前直直的沖向大牢的牆壁,是要自尋短見!

一個小女子,曾敵得過常年習武的男子,蕭珏擒住宋婉,咬碎了牙齒:“你竟然為了那孽子要尋死。”

未死成的宋婉神色平靜:“是,你若是殺了阿諾,我總能死成的。”

就算蕭珏攔的下宋婉一次,卻不能一直看着她,她總有機會陪着阿諾一起死,意識到這一點蕭珏捏着宋婉肩膀的手不斷收緊,幾欲将其捏碎,面上帶着狠戾。

這時,去提阿諾的獄卒過來,阿諾與宋婉未曾關在一個地方,這時冒着暴雨獄卒的身上被澆濕,祿喜入內請見。

看見裏頭的景象,腳步頓住不敢繼續上前,只小聲:“陛下,人帶來了,可……”

“帶回去,一日不許給他吃飯!”蕭珏的目光始終落在宋婉身上,見她只在聽到那孽子時神色有些波動,手中的力氣更大,咬牙切齒:“宋婉,如你所願,今日孤不會殺了那孽子,但你再斷食那孽子便也陪你餓着,你若尋死,那孽子便也陪着你去死。”

說完,蕭珏松開捏着宋婉的手,頭也不回離開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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