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章

說是看到中原一點紅，但展昭只是掃到了一個影子。一身黑衣, 正持劍與人打鬥……經唐舒一問, 展昭才道：“并不确定, 只是一掃而過。”

但僅僅只是這個不确定, 便足以讓唐舒二人掉回去一趟。

反正也就片刻功夫而以。

回到适才展昭看到的林子，唐舒接過望遠鏡看了一眼，确認了位置，便直接落了下去。

等到差不多的距離，她跟展昭同時躍下，落地奔了過去。

“是他麽？”到了地方，唐舒再次問道。

這會兒瞧見了真人, 且看到了劍法, 展昭便點了點頭, “的确是他。”想了想，又為唐舒介紹，“另外一個人是西門吹雪。”

唐舒：“……”

所以這難道只是一場意外相遇後的切搓比劍？畢竟中原一點紅不可能接要殺西門吹雪的單子，西門吹雪一年只殺的四個人裏, 應該暫時也還輪不到中原一點紅才是。

西門吹雪的劍又快又利, 中原一點紅的卻是只走殺人的路子。如果兩人旗股相當，那麽西門吹雪的勝算勢必很低。但如今卻并非如此，因為中原一點紅的功夫還不夠到家，并不是西門吹雪的對手。

但他也絕對比蘇少英強太多，因為西門吹雪并不需要讓着他，才能看完他的劍法。

唐舒和展昭并沒有出聲, 只是默默的站在一邊看着。

場上正在打鬥的兩個人也沒有看向他們，仿佛這裏并不存在第三個人似的，照舊打鬥，絲毫沒有亂了節奏。

“你說，”唐舒忍不住道：“這如果是切搓比劍，這一場是誰提出來的。”

展昭道：“應該是西門吹雪，他但凡看見一個提劍的人，而這人又恰好劍法出衆，或者能引起他的興趣，便忍不住會想去過上幾招。”

“再者他的劍出劍便要見血，中原一點紅應當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不應該去自尋死路。”

唐舒卻覺得，“這可不一定。”

展昭：“……哦？”

唐舒輕輕一笑，道：“你對他不夠了解，他其實也是能幹出這種事情的人。”這個他，指的當然是中原一點紅。

中原一點紅其實是一個很有道義的人，雖然是個殺手，卻也很喜歡挑戰。

“你對他倒是很了解。”展昭忍不住道。

唐舒正要開口，卻覺出不對，“這話怎麽……好像有點兒酸？”她糾結了兩秒，覺得應該是自己多心了。

卻完全沒注意到，旁邊展昭的耳根又紅了。

展護衛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思不太對，卻又無法避免的在想，中原一點紅長得好不好看，和他比如何？

雖是如此，他的目光卻從始至終沒有從西門吹雪和中原一點紅身上移開。

這兩人的劍相撞，再移開，再撞上，眨眼間又是十招。

“西門吹雪已經開始讓着他了。”唐舒突然道。

展昭點了點頭。

這也不是什麽難猜的事情，早在之前他們看到這兩個人時，便已經想到了這個結局。

自他們下來，這兩人已經又過了百招之多，更不談他們下來之前。可以說中原一點紅的劍法已經相當強了……

而且這麽多招過去，西門吹雪的眼睛依然很亮，似乎對方身上還是有他所想要看的東西。

中原一點紅的眼睛也很亮，他在随時找着機會。

幾百多招，足夠使出十套劍法，西門吹雪還沒停手，顯然不是因為劍法。那或許，便是因為這份永不放棄的精神。

唐舒也玩劍，卻是七秀的雙劍，且非自己苦練，而是來自劍三。所以她并不太懂西門吹雪的想法，亦不懂什麽朝聞道夕可死。但她懂人心……

不拿別的說，就提劍三裏的事情。

一個人若是被四五個人圍攻，看着便是死定了的局，用有些人的話說，可以雙手離開鍵盤了。

但你的手一但離開鍵盤，就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

如果掙紮掙紮，或許能換掉一個，畢竟打死一個不虧。如果再運氣好點兒，有個奶媽從天而降，那就不是一個的事情了。

不死不放棄。

中原一點紅便是這樣的人，盡管他現在已經敗态盡顯，但依舊還懷有無限的機會。

終于，西門吹雪還是出手了。

只一瞬，唐舒就感覺到了他這一劍的不同。中原一點紅的面色卻沒有太大的變化，他反倒是揚起嘴角，似乎是要笑……

劍尖入體的一瞬，本該是他笑開的一瞬。

但，

劍并沒有插進去。

一柄細而長的劍抵在了那裏，擋住了西門吹雪那一劍。緊接着，唐舒清亮的聲音響起，“人還不能死，也不該死，讓我來會會西門劍神的劍。”

這是唐舒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出手。

之前的不是像峨嵋四秀一樣太菜，就是在花家靠着道術和妖法以一敵二，在一招之內制敵。

今天是她第一次，不用道術，不管妖法，只單單的用劍法。

七秀的雙劍。

雙劍在手，能攻能守。雲裳心經保人性命，冰心訣更被玩家號稱雷電法王。

今天她就放放‘電’，唐舒想。

中原一點紅嘴角的笑還只在一半，沒笑出來，也沒收回去，表情怪異得很。待弄清楚這是真的之後，他收起了笑容，退到一邊。

那裏正巧站着展昭。

“展護衛。”他雖在說話，但目光卻不離場內。

七秀在衆多職業之中，或許不能登頂最強，但卻永遠最美。唐舒一把雙劍使得像是在跳舞，然威力卻不容小視。

“這位想來就是唐姑娘吧，沒成想，她的劍法也如此出衆。”中原一點紅忍不住道。

展昭“嗯”了一聲。

要換在以往，他也只會如此感慨。但如今，他卻暗挫挫的在心中加了一句，“也很美。”

他從未見過如此美的劍舞。

兩個人都不是多話的人，說完這句話，便認認真真的看場上的比鬥。

對于唐舒的本事，有最直觀感受的還是西門吹雪。這位剛剛已經打了半天的人，這會兒眼睛發亮，跟看到什麽寶物似的。

“好劍。”

難得的，他竟開口了。

唐舒笑笑，“能得西門劍神一句誇贊……”

西門吹雪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是劍神。”

唐舒：“……”

好吧，現在的西門吹雪還不是劍神，葉孤城還在不說，血衣人薛衣人也還在前面立着呢，得把這位擊敗了才有可能登上這個位置。

等等，燕南天是不是也得……

感覺好像事兒很多的模樣。

不過唐姑娘要如何承認自己喊錯了，于是只故作高深道：“日後總會是的。”

這模樣要讓旁人看去了，還當這兩人是面上笑嘻嘻的在誇對方，心中ＭＭＰ的在恨不得一劍将人捅個對穿，好贏得勝利。

但偏偏在場的兩人都不是那等愛陰謀論的。

甚至中原一點紅已經道：“原來西門吹雪的天賦如此之高，竟有問鼎劍神，擊敗燕南天薛衣人的能力。”

展昭更是對唐舒的話深信不疑，畢竟自相識以來，唐姑娘說過的話，從未是假的。

他看了一眼西門吹雪，握緊了手中的巨厥，打不過麽？

眨眼又是二百餘招，最終由唐舒略勝一籌。但她還是道：“你剛剛打過一場，其實這有點兒不太公平。”

西門吹雪道：“敗便是敗，我知問題在何處。”

轉而又道：“待得來日再戰，定會破了姑娘這雙劍合璧。”

唐舒笑了笑道：“西門劍……西門公子不覺得我多事打擾便好，我們找中原一點紅有事，所以……

西門公子此次出門是要去殺誰，盡可以去了。”

“我此次出門，非是為了殺人。”西門吹雪道。

唐舒這一下奇了，“那是因為？”

西門吹雪說：“我在找我的劍。”

唐舒的目光立馬落到他手中握的劍上面，展昭和中原一點紅亦是如此，最後又擡起了頭，“劍？”

西門吹雪道：“劍靈。”

唐舒：“……”

她突然反應過來，“就是去抓小王子那日，在巷子口等你的姑娘？”雖是沒去，但唐舒可是聽說了，有個挺漂亮的小姑娘。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

唐舒忍不住想，這陸小鳳什麽人品，瞧瞧他的兩大好友，愛花的跟花在一起了，愛劍的也有個劍靈相伴，就他自己……呵，單身狗。

西門吹雪說完便沒有多留，直接走了。

臨走時還道：“三位若是見到了她，還請通知一聲。”

說完，也不等人答應，人便已經飄出了幾丈遠。再過一小會兒，便連人影都瞧不見了。

唐舒這才回頭，看向中原一點紅。

她收起了雙劍，順手弄出一張桌子，三張椅子，“事急從權，便不請紅兄去茶館了，我們在這深山老林裏飲飲茶，談談心？”

“茶在何處。”中原一點紅坐了過來，問。

唐舒轉而就又掏出了茶，還是泡好的，一杯杯倒好。先是客人，再是展昭，最後一杯給自己。

緊接着，便取出了那枚銅牌。

中原一點紅一見銅牌，臉色都變了，進而卻又冷靜的問：“這是何物。”

“薛笑人手底下一共十三人，十三人每人一枚。”唐舒卻不給他裝傻的機會，“紅兄自己也有一枚，何以問我是何物。”

這一下，中原一點紅慣來冷冷的面色也有些崩不住了，似乎是沒想到唐舒竟能直接道明來歷。

甚至就連他身後的那個人，也是已經查了清楚。

展昭已經問道：“不知這銅牌是你們中誰的，又是誰在那一天去過小王子的宅院，又可拿走了什麽東西？”

這一下，中原一點紅又有些詫異，“兩位不知這是我的？”

這唐舒倒當真不清楚。

不過是他的，便更加好了，不用再找其他人。

唐舒接過話，問道：“紅兄可否說一說，那日去幹什麽事，最後又拿走了什麽東西沒？”

中原一點紅沉默了一陣，突然道：“這事本是顧客機密，但現在看來，好像這機密洩不洩露，也沒什麽區別了。”

“而且姑娘竟連那人都查了出來，我便更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了。”

痛快。

唐舒就喜歡跟痛快人講話。

中原一點紅也不等她跟展昭再問，已經徑自說道：“我那日去，是接了一個單子，殺小王子，價格是五千兩白銀。”

展昭忍不住道：“小王子，竟只值五千兩？”

“在我這裏，他不值五兩。”中原一點紅道：“之所以要得高了，是因為來找我的這個人，他來買兄，我本是想要五萬兩的。”

唐舒問：“這個人是誰？”

中原一點紅說：“霍休。”

唐舒這一下倒是愣了一下，因為她着實沒想到，竟然是霍休幹的。不過仔細一想又沒有問題，錢財動人心，錢在霍休手裏那麽久，突然要讓他還回去，他怎能心甘情願。

但他不願意，卻還有閻鐵珊和獨孤一鶴在，容不得他自己逍遙。

又或者說，小王子幹得事情實在太蠢，霍休看不下去，覺得再這樣下去會拖累自己……

究竟為什麽，還是要問霍休本人才知道。不過他買兇殺小王子，倒是一件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所以那日，中原一點紅其實也去了那處院子。只不過他去的時候，正不巧展昭等人開始行動，小王子從地道跑了。

唐舒又問：“不知紅兄接不接拿東西的單子。”

中原一點紅道：“在下不是小偷。”

也是，要偷東西，也該是請司空摘星才是。唐舒便又問，“那日可還有你別的同伴去了，還離開過紅兄的視線。”

中原一點紅答道：“我接的單子，從來可以獨自完成。”

就是說沒有別人。

唐舒正琢磨着，就聽中原一點紅道：“聽兩位之前的意思，似乎是那裏丢了什麽東西？為何不問問是不是我拿的，而是一直在打探別人。”

唐舒說：“實在不是我不問，而是紅兄已經說了不接拿東西的單子。而除去這個，我實在想不到，紅兄會去搜出那些珠寶東西，一并卷了走。”

中原一點紅久久沒有說話，似乎是沒想到，他一個殺手，竟然有這麽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會了解他。

“我确實沒動過那裏的任何東西。”他說，“不論兩位是要找什麽，恐怕我都給不了什麽線索。”

竟然又走空了。

不是說事不過三的麽……既然這個人是中原一點紅，他說沒拿，那就是沒拿，也定然是沒到薛笑人手裏。

唐舒将銅牌還了回去，只道：“回去通知薛笑人，讓他收斂點兒，別逼我去找他。”

中原一點紅點了點頭。

到這會兒，他再留下來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便準備告辭。卻聽展昭問：“有一個問題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小王子只值五兩。”

中原一點紅已經離開，聞言停了步子，輕笑一聲，“因為他叫小王子。”

說完，才繼續離開。

展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高聲道：“紅兄高義。”

為什麽叫小王子才只值五兩，仔細一想便明白肯定不是這三個字有什麽不妥，而是他們聯起來不妥。

只要腦子沒有問題的人，都知道這三個字代表着什麽。

尤其中原一點紅常年生活在暗處，或許還在不經意間知道其他消息，這一聯想，便什麽都明白了。當然，或許還是霍休故意給了他暗示，為了能少出點兒錢，畢竟這一位可也是個鑽錢眼兒裏的。

中原一點紅接這個單子，壓根就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殺人而去的。

為了少個有心謀反的人。

為了讓天下安定。

這樣的人，即便是個殺手，你也很難對他只有惡感，而沒有好感。

剛剛還有一瞬間不小心跟人家比美去了的展昭覺得有些慚愧，然而此事卻不好再提，便只暫時忽略不顧。

唐舒已經嘆了口氣，“又斷了線索。”

“算了，先回京，說不定包大人那邊，又有什麽線索了呢。”

二人重新上了雲彩，這一回一路到京，沒有絲毫停頓。畢竟下面也不是時時有個他們正要找的人路過，還是重要到值得停一停的。

進了京城，一路奔向包大人住的府邸。

下面的人見到展昭，均是打招呼，一打眼就又瞧見了展昭旁邊的唐舒，還愣神着，這兩人就不見了。

“那，那是唐姑娘？展護衛真的帶回來了？他們這是要成親了麽？”

這話唐舒和展昭自然是沒有聽到的，一進大廳，他們便瞧見了包大人。展昭很高興，“包大人你在便再好不過了，這個你看一下。”

說着，便将幾張照片甩了出去。

包拯一看，險些驚得跳了起來，“胡，胡鬧……展護衛你……那可是皇，皇，皇上？”

包拯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又看了看門口剛剛如廁回來，正被王安扶着回來的皇帝，整個人都懵了。

堂堂包大人，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太夠用，應該再多長兩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