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章

皇帝今日本來就是出來找包拯一趟，放松一下午便回宮的。結果出了這種事情, 光是處理完天就已經黑了。再加上碰上了唐舒, 還想多聊幾句, 便索幸留下來将晚飯一并吃了。

包大人向來勤檢, 哪怕皇帝留飯，再加上唐舒和展昭，也只是多炒了四個菜。

确保夠吃，又不會浪費。

展昭一臉欲言又止，“那個……我比較餓，要不再多加點兒？”

皇上和包拯又不傻，要按正常情況, 展昭別說是覺得不夠吃, 就是餓死也不至于說會在皇上面前直言要求再加點兒。這看着……

皇上悠悠的問：“你要再加幾道什麽菜啊！”

“肉。”展昭斬釘截鐵道。

皇帝和包拯直接就笑了, 這明顯果然不是給自己要的，而是給唐姑娘吧！

“包愛卿啊！”皇上笑眯眯道：“你這裏的飯菜，是的确清淡了些。現準備也有點兒晚了，幹脆我讓人去宮裏往回來帶一些。”

“不用了。”

唐舒說着, 啪啪啪桌上就多了三個盤子, 一個是紅燒肉，一個是燒雞，還有一個排骨。

再一轉眼，又多了一個湯。

還有一個水煮肉片。

皇帝看着跟看百寶袋似的，眼瞅着桌上又多填了一個水煮魚。

再多，桌子上就放不下了。

包拯頭一次知道, 他家的桌子原來這麽小。

當然，更讓他驚奇的是唐舒存物的東西。這些菜拿出來還是熱的，根本不像是久放的模樣。

衆人幾乎不需要等，便可以直接用餐。

也因此，皇上和包拯也見識到了唐舒驚人的飯量，和對肉食的熱愛……這典型就是一個食肉動物，不愛吃草。

哦，對，老虎也是這樣。

但看着唐姑娘那張豔麗無雙的臉，老要忘記她是老虎啊！

皇上和包拯容易忘記，但有人卻不會忘。準确的說不是他們忘不了，而是他們乃修道之人，眼睛太好使。

根本看不到唐舒的盛世美顏。

見皇帝久不歸來，天色又暗了下來，正是一些妖魔鬼怪最喜歡的時間。被養在宮中的兩位道長之一，張道長，便自行出宮找了過來，準備護送皇帝回宮。

他身份高，又是帝國親信之一，包府的人都見過，因此馬上迎了進來。

“不用報了，我自己過去就行。”張道長道。

張道長雖然胡子一大把，年紀也不輕了，但因為修道的原因并不像一般老人一樣，反而顯得仙風道骨，走路也是似有風随行一般，速度飛快。

身邊的包府下人只得小跑跟上，就算讓他去先報給包大人，這會兒也沒這速度。

因此張道長就這麽直接闖了進來。

然後就瞧見皇上正在首位上坐着，而右手邊則有一只大老虎蹲在椅子上，且一臉的垂涎……

張道長的心跳一瞬間險些停了。

好在他及時看到，包拯就坐在皇帝的另一邊，然後展護衛也在。

瞬間，張道長明白了。

他朝皇上行過禮之後，便道：“這位想必就是唐姑娘了吧，久仰久仰，今日一見，果然也是名不虛傳。”

适才是太吓自己了，這會兒反應過來一看，那只大老虎垂涎的分明是桌上的肉，可不是皇帝那麽大個人。

即是虛驚一場，那之後便不用太過緊張。

畢竟若是旁人還好，但這位唐姑娘卻是跟着破獲了小王子一案，而且跟展護衛關系親近不說，之前還幫着假扮三公子吸引惡人注意。在他們眼裏，唐姑娘雖然是只老虎妖，但卻并不會對人不利。

但他這一來，唐舒的确是有點兒吃不下去了。

身為人的模樣，她吃東西還是挺優雅的，但如果是老虎樣兒……她覺得她在這位張道長這裏，恐怕是沒有形象了。

忍不住側頭瞅了一眼展昭，嗯，這貨還是看不到的。

唐舒發現今天她的臉皮又長厚了一層。

在城牆上面應該是又貼了一層。

多大點兒事，她想，她為什麽要在意一個老頭覺得她好不好看，優不優雅……吃，天大地大，吃的最大。

皇帝也沒停筷子。

他跟這兩位道長就是互利互惠的關系，他們借龍氣修煉，順便給他提供一定的安全保護。平日裏見了恭敬的打聲招呼就行，也不用下跪行禮，雙方另一種程面上，更傾向于是平等的。

而這種時候，也不必招呼人家要不要吃飯……

這是包大人的事情。

包拯也沒招呼，因為他知道這些修道的飲風食露……總之平常的餐食是很少吃的。

張道長也沒有要吃的意思，自己絲毫不見外的找了張椅子坐下。手中拿着一個浮塵，仙風道骨的甚是唬人。

就是，眼睛老盯着唐舒看。

目光灼灼。

唐舒面無表情的先一步從皇帝的筷下面搶了個雞腿，啃完了才慢吞吞的說：“張道長何以如此盯着我瞧，莫不是覺得我太美，想要還俗順便成個親？”

張道長：“……咳咳！”

他反應過來後，險些沒從椅子上摔下去。

他趕緊道：“唐姑娘，我可看不出一只老虎美不美。老道已然七十有八，唐姑娘還是莫要開這種玩笑的好。”

“哦，這樣啊！”唐舒懶懶的應了聲，“你這樣看着人，我誤會也不能怪我，是吧！”

張道長：“……”

展昭早已經停下了扒飯，正直直的盯了過來，張道長越發覺得這事情搞笑，趕緊撇清關系。

“沒有沒有，老道只是聽說姑娘在花家左手妖法，又手道術的那一手，有些好奇而以。”

那天之後，唐舒已經打探清楚了。

在這個世界，這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情。道術本就克制妖法，所以妖怪又如何去學習道術？

唐舒只覺得可能是因為她出生的地方不一樣，又是從小被極有本事的道士養大的原因，所以才與衆不同。

至于這個怎麽與人交流，她要說什麽，說你命不好，生的地方不太對？

這張道長這模樣，顯然是想與她交流道法，但唐舒學得更多的不是養生成仙的，而是怎麽讓自己更厲害的。

也就是說……用來打架的。

畢竟她是老虎，本性難移。那個養她的道士也随她心願，想學什麽學什麽，才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有時候真的是小時候幹多了，長大了就沒什麽興趣了。

唐舒記得自己還是只小老虎時，可調皮了。人家小孩子最多是招貓逗狗，她連獅子和熊都不放過。還跑去逗過猴子，啃過仙人掌，爬過樹，掏過鳥……更別說跑雪山裏狂奔，因為毛不夠厚靈力又不夠被凍個半死過。

但可能就是當年嗨過頭了，長大了沒有什麽遺憾，反倒成了現在這副文靜的模樣。

導致別人看她，還當是個不會武只學琴棋書畫的大家小姐。

也或許有因為世道的原因。

天下太平，法律鍵全，不能随便揍人……具體的唐舒也說不明白，反正她就長成了這樣，有這麽大的本事。

所以說，讓她跟這些正統的道士探讨修仙得長生，唐舒是一萬個不樂意的。

她又不是搞研究的。

而且這個張道長顯然跟之前她在花家遇到的那些不一樣，之前那個被她怼了的什麽道長，還問她是何方高人呢。不僅沒看出來她本體，連她是妖都瞧不出來。

明顯的天份不夠，後天也修行無成。

燈會上遇到的那個小男孩兒是明顯的天資的過人，天生就帶着靈眼，适合幹這一行的。

這位張道長不知是有靈眼還是修行到了一定地步，但總之不可能太簡單，她随便忽悠忽悠顯然是忽悠不到的，唐舒才不想去費這個勁兒。

張道長見唐舒只顧着吃不說話，便吃她是不想多說，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

只說：“姑娘日後若是改了主意，盡可來宮中找我。”

皇上突然想起，“唐姑娘進得了宮麽？”

宮門處貼着妖鬼莫入的符不說，就連一些雕刻之上，亦有神獸畫像，尋常妖鬼不敢輕易接近。皇上最初邀唐舒有空進宮時，還只當她是個江湖俠女。而今日雖然知道了，卻是又被她跟包大人坐在一起毫無異樣的表象給迷惑了，壓根沒在心中把她當成一只妖怪。

所以直到這會兒才想得起來，皇宮那是保護失措重重，輕易不好進啊！

唐舒卻是不在意，“改天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進得去也好，進不去也無所謂，反正她沒有太大的想法。

吃過了飯，皇上便跟張道長回去了。

至于唐舒和展昭，卻還是有事要同包大人交流。之前說的更多的還是平南王謀反的事，如今要提的，則是由小王子謀反一案牽扯出來的邪帝舍利一事。

一路追着線索，一個斷了又一個，卻總歸都是白忙。

三人也沒繼續在客廳裏談，而是直接進了書房。包拯往桌子後面一坐，讓他們也坐，這才道：

“你在外面不知道，霍天青死了。”

“什麽？”展昭一驚。

包拯道：“還沒進京，他被關進大牢裏的第一天晚上，便自盡了。”

展昭想了想，覺得也能理解。

霍天青那麽要面子的一個人，縱是一開始沒陷太深，卻也因為怕給天禽門抹黑而一錯再錯。到了這種地步，自然也是不可能放任自己被押送京城，再被人審訓。

真到了那一步，就什麽臉面也別想保住了。

“至于小王子等人，我跟公孫先生多翻審問後，現在可以确認，除了小王子，誰都不知道有這樣東西在。”

包拯說完，又道，“第二排第三個格子裏的東西，你取過來。”

展昭起身，熟門熟路的過去，發現這上面全是畫軸。他看也不看，從左到右全掃到懷裏，一并抱了過來，放到書桌上。

“看看吧。”包拯說：“這些都是青衣樓的漏網之魚。”

說着，又将畫卷一撥拉，分成兩份，指着其中的少一部分說：“這些做了标記的，是當天就在宅子裏的。”

看一眼，一共五個。

對比那一大堆是少，但一想到當時出動了那麽多人，還是不聲不響的跑出去五個，他們卻不知道……

“知足吧！”唐舒往椅子上一癱，說：“中原一點紅還到此一游過呢。”

畢竟當時幾個高手都不在，一個水三娘還是不管這個的。她去就是為了拿回她的玉佩，你打不過她或許會幫一手，讓她幫忙留意哪個人跑了，自然是沒用的。

況且她沒呆多久，也走了。

所以這事只跑了五個，說實話是當晚被捉的人大基數對比下，還是不算多。

不過事到如今，想這個也沒什麽用。

展昭拿過那五張畫卷展開，将裏面的人物和名字都記住了之後才道：“我會請江湖上的朋友們幫忙留意的。”

說完這事，他們才算将今晚的事情全部講完。

包拯站了起來，“好了，也沒別的事情了，你們倆也早些睡。”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對了，唐姑娘的屋子就在你旁邊，已經讓人收拾好了。”

一夜好夢。

第二日一早唐舒起來時，外面還早，展昭卻早就已經起來出去了。吃早飯的時候才看到人，一手拎了一個大食盒，正在往過走。

唐舒：“……”

包拯：“……”

等等，早飯也要這麽多？

從沒見過這種食量的包大人面上淡定，心中卻又記下了這點。然後看了一下自家展護衛，頗為自得的點了點頭。

看起來，展護衛還是挺體貼的嘛！

吃過飯，展昭便出去聯系朋友。唐舒自己呆着無聊，便也出了門。

正好她還沒來過京城，正是時候出去逛逛。

相比于熱鬧繁華，京城自是比她之前見到的那些地方要熱鬧一些。唐舒挑了間酒樓，找了個二樓臨窗的好位置坐着，朝下面看着。

賣糖葫蘆的，賣糖人的，還有腳步沖沖的路人。

不過怎麽看，京城的路人穿的衣服都比其他的地方要好一些。怪不得說這是一個一磚頭下去砸十個人，就能砸到三個富貴人，兩個纨绔子弟，兩個宰相門前看門的外加兩個公子小姐，還有一個大官。

“姑娘，您的糖葫蘆。”

店小二跌跌的跑上來，将買好的糖葫蘆給唐舒送了過來，自己收了跑腿的碎銀，十分開心的又去幹其他的了。

唐舒咬了一口，覺得有果肉有些酸，但糖皮卻是很甜。跟在現代吃的味道稍微有點兒不一樣，但卻別有風味。

但再好吃，畢竟也不是肉，所以她只買了一串。

這邊慢吞吞的嚼着，眼睛卻沒移開下面。那個賣糖葫蘆的還沒走，有個婦人正在給孩子買。小孩兒拿到糖葫蘆非常開心，從眼睛裏都能看到滿足。

唐舒忍不住笑了，正要移開目光，就聽得一句，“我也要我也要。”

再一看，那邊是一個穿着白衣的女孩子。大概十八九歲左右，面容嬌俏可愛，此刻她正轉頭看着旁邊男子，高聲道：“我也要吃糖葫蘆。”

而那個男的，不巧，唐舒認識。

“陸小鳳。”

她的聲音不高，卻含着內力，陸小鳳一下就聽到了，擡頭一看就覺得頭頂的日頭都沒那麽熱了。

好似烏雲蓋頂。

但見到了，他也不敢不上去，所以說他生平最讨厭姑娘，尤其是不喜歡他的姑娘。

一邊嘀咕着姑娘家都是不講道理的，不能惹，一邊就要帶身邊這位姑娘上樓。但這位姑娘也不好應對，“糖葫蘆，你，”說着一指陸小鳳，斬釘截鐵道：“買。”

陸小鳳：“……”

陸小鳳能說什麽，他只能乖乖的去買，還一連買了兩串，左手一串，右手一串。

“姑奶奶，現在可以上去了吧！”他問。

那姑娘滿意了，點了點頭，施恩般的道：“走吧！”

唐舒在樓上看得險些笑出聲來，陸小鳳向來號稱會讨姑娘家喜歡，在女人中如魚得水。如今一看，也不是所有的都制不住他嘛！

陸小鳳帶着那姑娘上了樓，給他們介紹，“這是唐舒。”

又轉向那姑娘，“這是西門砍雪。”

唐舒：“……”

這是什麽鬼名字，女孩子叫這個真是好麽？

陸小鳳已經帶着人坐下，唐舒仔細瞧了一眼，乍然覺出不對勁來，“她不是人吧！”

“啥？”

這一下，輪到陸小鳳跳起來了。

他圍着西門砍雪看了半天，才嘀咕道：“我還道是西門吹雪不知道打哪兒整出來個妹妹，這原來不是妹妹，是他不知道從哪裏勾搭來的小妖怪啊！”

“也不是妖。”唐舒說。

要是妖的話，她第一眼就該認出來了，不至于到現在才發現不對。

陸小鳳這下奇了，“那是什麽？”

他轉向西門砍雪，直接問：“老實跟哥哥說，你是什麽？”

“劍啊！”西門砍雪一臉的理所當然。

陸小鳳一拍額頭，猛然想起來了，“哦，這話你說過。”只不過他當時以為是這姑娘跟西門吹雪鬧別扭，覺得那個劍癡只在乎劍不理會人，所以才說自己也是劍。

卻不想……人家真是劍。

唐舒掀開了最後一層，“她恐怕就是抓小王子那天晚上，等着西門吹雪的那個姑娘吧！”

陸小鳳點了點頭，“是啊！”

不然他怎麽會瞧見的一瞬間就知道這家夥有可能是離家出走，然後怕其遇到危險，一路哄着，就等騙回萬梅山莊交給西門吹雪了事了。

這下就不錯了，唐舒一瞬間就全對上了。

“原來她就是西門吹雪要找的那個劍靈啊！”唐姑娘道：“西門莊子還拖我留意呢，現在人在陸公子這裏，我也就不多事了，你安安穩穩的給人送過去就好了。”

“我不回去。”西門砍雪嚷嚷道。

唐舒估計她是剛剛生的靈智，性格還有點兒小孩子氣。

想一想西門吹雪那個大冰山，旁邊擱個知冷知熱的溫柔女子會怎麽樣不知道，但這個愛鬧騰的西門砍雪，卻活生生的将人從萬梅山莊逼出來了。

以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兒呢。

她一鬧，陸小鳳就頭疼。

以前還準備将人偷偷拐回去的，現在……“我感覺我要完，暫時不想把她送回去了，但是……”

擱在身邊，他還怎麽游戲人間……

他這話顯然不是在騙西門砍雪的假話，唐舒便覺得奇了怪了，“為什麽又不往回送了。”

陸小鳳看了一眼西門砍雪，才說：“我原先不知道西門吹雪最近的劍術為何精進得那麽快，現在看來應當與她有關。不過你不知道，他這樣的進步，讓他似乎有了想要去挑戰薛衣人或者燕南天的想法。”

“他那劍……”

如無意外，出劍必死人，不是對方死，就是自己死。

說到底，陸小鳳這是有些擔心朋友。

但現在……

唐舒說：“你不必憂心這個，我覺得他暫時不會去了。”

陸小鳳奇了，“為什麽？”

“因為她之前輸給了我。”唐舒把吃完糖葫蘆的木簽放到一邊，這才隐去了邪帝舍利的事情，慢吞吞的将那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又道：“所以，我覺得他如果想找人比劍的話，恐怕不會躍過我，選別人了。”

陸小鳳激動得險些跳起來，跳完之後，又一臉震驚的看着唐舒，“你，你……”

“唐姑娘，容我冒昧的問一句，你還有什麽不會的。”

唐舒說：“不會讓女人生孩子。”

陸小鳳：“……”

西門砍雪一臉天真的坐在那裏，還尤自以為自己不會被送回去了，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