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局外人

——熟人——

任安歌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緩緩地睜開了眼。入目的是無盡的黑暗,像黑色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洶湧澎湃地朝他湧了過來,将他從上到下,從外到裏地包裹了起來。

這樣的夢境讓任安歌感到窒息,四周安靜的讓他自己感到仿佛失聰了一般。

他感覺渾身冰冷,仿佛真的被海水包裹了起來似的。

他本能的擡手環抱在胸前,搓了搓裸露在外的胳膊。

他的心裏漸漸生出些恐懼來,只期待這樣的夢境還是盡早醒來的好。

面前突然溢出一絲白光來,就像是從這漫無邊際的黑暗裏鑿出了一條縫來似的,引得他不由得閉上了眼睛,擡起一只胳膊擋在了眼前。

光暈開了些,将他整個人籠罩在柔和的不再刺眼的光圈裏。

他的影子被投在腳下的光圈上,像是從黑暗中裁剪出來的一塊黑色似的。

任安歌微微睜開了眼,眼前居然是一個懸在半空中的巨大的圓形的鐘表,表盤上泛着溫和的白光。

任安歌猶豫了會兒,向前走了幾步,打量了下這個巨大的挂鐘,外形跟普通的鐘表沒有任何區別,就是比普通的鐘表要大上許多倍。

好像……只有時針?

任安歌突然想起了自己睡覺前左手手腕上的那塊手表,于是他擡起左手一看,居然也有一塊手表。

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任安歌正準備将左手湊近看看上面是否也只有時針,黑暗裏就猛然響起來一個尖細的聲音,吓得他手一抖,眉角一跳。

“歡迎玩家任安歌來到馬賽克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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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任安歌望了望四周,但這聲音與其說是從黑暗中傳來的,不如說是從他的腦子裏長出來的。

馬賽克童話?這不是那本本子嗎?

“新手提示……”聲音還在繼續,“我們既無力作惡,亦無力為善。”

伴随着尖銳的聲音的還有慢慢浮現在空中的泛着白光的一行字。

我們既無力作惡亦無力為善。

任安歌總覺得這句話有些熟悉,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請玩家做好準備,還有十秒進入故事。”尖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十!”

“九……”

說實話任安歌腦子裏蒙的很,反正也只是做夢,無所謂。

不過這個夢真的很奇怪,而且感覺還挺真實的嘛。

平時他做夢的時候腦子也沒有這麽靈光。

真稀奇……

“五!”

“四!”

“三!二!一!”

這調子居然還挺抑揚頓挫的,呵呵……

下一秒任安歌眼前又是一片模糊,腦袋還有了一絲輕微的眩暈感。

他還以為自己是醒過來了,耳邊響起了嘈雜的聲音,好像有很多人在交談。

周明揚那小子一大清早的真是吵死了……

任安歌想要翻個身,結果不知道為什麽好像要一頭栽了下去,吓得他驚呼一聲,猛然一個激靈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是坐着的。

旁邊的聲音短暫的消失了,随機又繼續響了起來。

“新人吧?”

“沒準是從其他隊伍裏過來的……”

“老手應該不會露出這麽迷糊的表情吧……”

“一看就是沒有準備的……”

任安歌看着眼前有幾個人在那兒竊竊私語,男人女人都有,時不時往他臉上掃兩眼,再将他上下剝光了似的打量一頓。

而他正坐在一個沙發上,神情微微有些怔愣。

這是什麽情況,自己難道還在做夢?

不可能吧?這麽頭腦清晰感官清晰的夢還真是頭一次見!

但他還不至于真的就相信自己在做夢,他不由得開始懷疑起來。

他猶豫着伸出右手,在左手上一掐,再猛地一扭。

“啊——”他爆出一聲慘叫,引得那群人投來看智障的眼神。

“又是一個腦子不好使的……”

“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嘶……”任安歌面目微微猙獰,我靠,疼死我了。

這不會是趁他睡着了把他綁架到這裏來了吧?

那周明揚呢,他不會也出什麽事了吧?

這是要勒索的嘛?還是販賣器官的?應該不會吧……都沒有被綁起來呢……

任安歌開始焦慮起來,但他現在這樣又不像是被綁架的樣子,面前的那波人似乎看到他醒來并不是很驚訝的樣子,好像還不太想要理他。

那邊一個男人又看了他一眼,随即轉過頭去對那群人說:“肯定是新手,你沒看見還穿着睡衣嗎?”

男人一說完,那幾個人都轉過頭來看他,還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任安歌聽清了這句話,猛然回過神來,低頭一看,自己果然還穿着睡衣。

因為現在才剛入秋,天氣還不是特別涼,而且男孩子火氣大,所以他穿的還是短袖短褲的。

任安歌從沒有覺得自己身上這套黃澄澄的睡衣這麽顯眼過,耳朵微微有些發燙。

好在那群人并沒有繼續關注他。

不過,就沒有個人來跟他說一下怎麽回事嗎……

“請問……”任安歌剛想問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就被打斷了。

“這是什麽地方?”

身邊突然響起了一個溫溫柔柔的,聽上去語氣裏充滿了驚訝的聲音,任安歌吓了一跳,向旁邊看去,只見旁邊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坐了一個嬌小可愛的女生。

女生也注意到了聲旁的任安歌,立即站起了身,好像他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任安歌:“……”我看到你其實我也很害怕的……

只見她的表情越來越驚恐,聲音顫抖起來,“你,你們是什麽人?!”

“我我根本不認識你們……”

不遠處走過來一個中年男人,臉上挂着不耐煩的表情。

見他過來,女生的表情越來越驚恐,一副就像是要哭了的樣子,大喊道:“你,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喊人了!啊!救命啊!”

中年男子的表情更加不悅起來,他後邊的一個黃頭發年輕人喊道:“喂!老武,我就說了吧,新人就是麻煩!”

“別吵了!我不是壞人!”這個被稱為「老武」的男人中氣十足地吼道,吓的小姑娘一下子眼淚嘩嘩的往下淌,不過倒是閉嘴了,一雙大眼睛又怕又氣的瞪着他。

“請問……這是怎麽回事啊?”任安歌逮着機會急忙問到,這好像并不太像是綁架的樣子。

老武斜着眼瞥了他一眼,緩緩開口道:“這不是綁架,我們跟你們一樣,都不是這裏的人。”

不是這裏的人,這是什麽意思?

老武将任安歌的不解全都看在眼裏,他繼續道:“你可以理解這裏是另一個世界,我們都是被選中的人,這不是原來的那個世界。想要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就只有找到線索,破解這個世界的關鍵之處。”

“如果你在這個世界裏死了,那麽你在現實世界裏将會永遠不存在。”

“永遠不存在?”

老武似乎沒有打算說太多,而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留下一句,“總之,這個世界會發生任何你覺得詭異的事情。”

任安歌還打算多問幾句,老武就又走到了之前的那群人之間。

“嗚嗚……怎麽辦……”旁邊的小姑娘打量了任安歌幾眼,似乎是見他也穿着睡衣,就壯着膽子,慢慢挪了過來,在他身邊坐下,怯怯的開口問他:“你,你也是被弄暈了,醒來就到了這裏的嗎?”

任安歌這才注意到,她的頭發還是濕的,上面還挂着不斷往下滑的水珠。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弄暈了,我那時……在睡覺。我都覺得有點像做夢呢……”

任安歌注意到,這個房子裏好像又憑空多出了幾個人,但好像沒有什麽人在意,包括那幾個人自己。

而且還有人從門外面進來,他們好像還和剛剛那幾的人認識,一進門就開始交談起來。

而且似乎只有他和身邊的這個女孩穿着睡衣。

難道只有他們兩個是所謂的……新人?

“不是做夢……”女孩臉上還挂着淚痕,一雙大眼睛裏滿是委屈,“我當時剛洗完頭正準備吹頭發,突然間就暈了過去!怎麽辦?這到底是哪裏啊!”

“我也不知道……剛才那個人好像說,是什麽,什麽另一個世界?”

任安歌腦子裏蒙的很,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似的一個激靈,問到,“手表?!”

他太粗心了,這會兒想起來再看看周圍的人,每個人的手上都帶着一個一模一樣的手表!

“手表……”他将左手舉了起來,晃了晃,果然還帶着個手表,“每個人都帶着這個!”

女孩看着他手腕上的手表,愣了一下,将自己的左手腕也舉了起來,上面果然也有一個手表。

“我睡覺前就發現自己手上有這個手表了,但我很快就睡……暈過去了。”任安歌道,“你呢?應該也是的吧?”

“我……沒有太注意……”女孩緩緩的眨了眨眼,扯出了一抹微笑,問他,“對了,我叫何莉莉,你叫什麽名字?”

“你好,我叫任安歌。”任安歌也笑着對她說。

“反正現在什麽也不知道,不如靜觀其變吧!”

任安歌看她還是很害怕,總是忍不住東張西望的樣子,安慰她道。

“嗯。”何莉莉像一只小兔子似的點了點頭。

門又被打開了,任安歌聽到老武說,“人到齊了,開始了。”

“害,早就開始了!”旁邊那個黃毛有些痞痞地道。

任安歌在看清楚來人的一瞬間就愣住了。

青年烏黑的頭發與蒼白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長袖連帽衫,黑色破洞牛仔褲将腿勾勒的又長又直,腳踩一雙黑色馬丁靴,看到鞋,任安歌不由自主的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好家夥,至少沒有光腳,穿的是放在床邊的涼拖鞋。

任安歌現在腦子裏簡直是一團漿糊,這越看越像做夢了啊!

好家夥,這麽一米八幾的悶騷氣場,不是邱辰良是誰?

這是怎麽回事,誰能來告訴他!

邱辰良顯然是沒有注意到他,他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至少在任安歌印象中他不會看上去這麽的生人勿近。

平時總是帶着笑意,眉眼彎彎的,渾身都帶着朝氣的青年,現在只是沒有任何表情的走了進來。

他連和人打招呼都沒有,一進來就開始打量這個房子,然後成功的将視線鎖定在任安歌身上。

邱辰良微微睜大了雙眼,一副石化了的樣子。

說實話,在看到邱辰良的那一刻,任安歌心裏輕松了許多,起碼他知道邱辰良是不會綁架他的。而且看他樣子,一定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真的,原來不是做夢,起碼他從認識邱辰良到現在,就從來沒有夢到過他。

任安歌那叫一個高興啊!恨不能一蹦三尺高,什麽都顧不上連蹦帶跳的就沖了上去,往邱辰良身上一撲,大喊一聲,“邱哥啊!”

旁邊的一群人被他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聲喊弄得全都往他這邊看來,其中幾個人還在偷笑。

“喲,辰良……”一個留着幹淨利落的短發的女人挑了挑眉,“這人你朋友?新來的吧!”

邱辰良點了點頭,應該是和她認識,對她笑了笑。

女人又向任安歌笑了笑,沒有再說更多話,便轉過頭去。

很快那幾個人又将頭轉過去了。

任安歌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看上去簡直就像是恨不得挂到他身上似的,因為邱辰良比他高了大半個頭,他感覺自己都快要鑽到他懷裏了。

任安歌松開手,激動地直樂呵,一臉傻樣,“你怎麽在這兒啊?這是哪啊?”

“你也是真夠倒黴的……”邱辰良低頭看了眼他身上的睡衣和腳上的涼拖鞋,笑了起來。

他不笑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極具有攻擊性,還帶着點兒邪氣。

但一笑起來就顯得很溫柔的樣子,微微上挑的眼尾柔和了起來,眼底化開一波又一波的春水,“真沒想到這麽巧,咱們還能在一個隊伍裏。”

“這到底怎麽回事啊?”任安歌真的快要憋壞了,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地問他,“我這睡覺睡得好好的呢,突然就來到一個漆黑漆黑的地方,然後就到這裏來了,我還當做夢呢!這也太奇怪了吧!”

“這是什麽地方?你怎麽也在這兒?”

“我去!你這手上也有一個表呢?!”

結果他說了這麽多,邱辰良只是看了眼他的頭頂,然後輕輕地笑了一聲。

“笑什麽?”任安歌不滿到,皺着眉瞪他。

“你還真是沒睡醒啊!”邱辰良說着擡手将他的頭發理了理,“東翹起一根,西翹起一根的!”

任安歌滿不在乎地在他的手上拍了一下,不滿道,“跟你說正事呢!”

“那個……”何莉莉跑了過來,小聲的詢問他們,“任安歌,我,我能和你們一起嗎?我我,害怕!”

“邱哥,這是我剛剛認識的,她叫何莉莉,也是新人。”任安歌眨了眨眼看他,“要不讓她跟我們一起吧?”

“随便。”邱辰良掃了她一眼,目光冷淡了些,沒什麽特別大的反應,“走吧,去那邊沙發上坐一會兒。”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任安歌跟上去,也四處打量了起來。

這裏看上去就是一間普通的民宅,倒是挺大的,裝修的風格偏歐式。

旁邊來來往的有很多人,有些上樓,有些下樓,好像都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的一樣。他們也是分成了幾波人,不知交流些什麽。

“聽過表裏世界嗎?”邱辰良問到,他走到沙發旁很随意地坐了下來。

“聽過……不會吧?!”任安歌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他,滿眼寫着這麽離奇。

“嗯,這裏就相當于裏世界,會發生許許多多詭異的事情,出現很多恐怖的怪物。”

“你可以把這個世界當作一個游戲,在這個世界裏,你需要找到線索,找到關鍵所在,然後就能夠通關,通關了就能回到現實世界。

而且,如果你在這個世界裏死了,那麽你在現實世界裏……就會不存在,也就跟死了差不多。”

任安歌和何莉莉同時倒吸了口冷氣,任安歌欲哭無淚道:“不會吧?這還會死呢!”

剛剛那個叫「老武」的男人解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但邱辰良不會騙他,即使他還是很疑惑。

“是啊!”邱辰良頗有些無奈道,“所以你要小心些啊!不僅要小心怪物,還要小心身邊的人。”

“對了,這個手表是怎麽回事?”任安歌擡了擡手,問他。

他現在看手表,發現上面果然只有時針,指在了十二這個數上。

“我們總共有十二個人,所以上面指針只在十二上。每次都只有十二個人,有幾個人活着,時針就會指到幾。”

邱辰良伸手搭在任安歌的肩膀上,笑道,“你倒好,一來就碰上我了,我剛開始來的時候什麽都不知道,現在想想,我都不知道我怎麽活下來的!”

“難怪你這段時間有點不對勁,原來是這個啊!”任安歌恍然大悟道。

“是啊……”邱辰良挑了挑眉,“你沒看我最近跑跆拳道室跑的那麽勤麽?就是為了活下來的幾率大點兒!”

“聽上去好像很恐怖?”任安歌畢竟還沒有親身經歷過,也挑了挑眉。“那我這種懶癌患者豈不是死定了?”

邱辰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麽?我告訴你,你可不能眼睜睜看着你的宿友加好兄弟就這麽挂了!”任安歌推了下他的肩膀。

“你是真的懶!”邱辰良點了點頭,“我就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麽懶的人,好在這個游戲大多拼的都是智力,要全是拼體力的話,那任安歌你真是死定了!”

邱辰良慢慢也沒有了剛才的低氣壓,恢,複成了任安歌熟悉的樣子,他撩了撩頭發,對着他一挑眉,自戀道,“而且,有我這個聰明絕頂的隊友在,你就等着躺贏吧!”

“吹吧你!”任安歌又問道,“不過關鍵是什麽?”

邱辰良轉了轉眼珠,想了想道,“啧,這個就怪抽象的了,沒個具體的。這就要你自己找線索了,就像警察破案一樣,一步一步直到找到最後那個關鍵的一步。哎,挺難解釋的,等你出了這個世界就知道了。”

“希望我能出去吧!”任安歌聳聳肩膀,随意地道,他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麽。

“肯定會的。”邱辰良看上去并沒有他那麽放松,幾乎是有些鄭重地注視着他的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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