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現實世界

——為生存而奮鬥——

任安歌的眼皮掀起了一條縫，黑漆漆的，耳邊是一陣一陣的呼嚕聲。

任安歌迷迷糊糊的聽着這鼾聲，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周明揚家裏，還是夜裏，一時不知道自己剛才是不是在做夢。

但還沒等他細細琢磨，瞌睡蟲就鑽進了他的腦海，又沉沉的睡去。

“周明揚……”任安歌推了推壓在自己肚子上的腿，還沒怎麽睡醒，閉着眼睛，皺着眉道，“腿……拿開！”

“嗯……”周明揚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動了動，腿依舊放在他的肚子上。

任安歌不耐地又推了下他，踹了幾下沒踹動，肚子被硌的難受，憋了一股子氣，鉚足了勁，一腳毫不留情地踹了過去，怒吼道：“壓着我了！”

被踹了一腳的人猛地一個哆嗦，往旁邊一翻，只聽「嘭」的一聲，周明揚同學就在這明媚的清晨裏，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嘴皮貼着地板，滿足了他一直以來希望能被親醒的夢想，終于從睡夢中醒來。

周明揚驚呼一聲，撅着屁股從地板上爬起來，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嘴裏罵罵咧咧。

“我操……我他媽總有一天要被你吓死！”周明揚一頭栽倒在被子裏，悶聲悶氣地說，“多麽美好的一天吶……就是這麽開始的！”

任安歌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頭頂還豎着幾撮呆毛，眼神迷離，毫無誠意的道：“沒事吧？”

“沒……”周明揚悶悶地說，“就是被這麽一下給吓醒了，睡意全無。小心髒受到了一百萬點驚吓，靈魂仿佛升天。”

“誰叫你睡相那麽差……我又不知道你怎麽又睡到床邊上去了。”任安歌忍不住嘴硬道。

“大哥！”周明揚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瞪大了雙眼，“你能不知道我是怎麽又睡到床邊去的嗎？”

周明揚着重強調了那個「又」字。

“十回有十次我都是被你擠到床邊去的，你還嫌我睡相差？！我——哼！”周明揚的表情實在有點好笑，看的任安歌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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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安歌和周明揚之前初高中時經常睡一起，周明揚就經常面臨着被任安歌擠下床腦殼栽在床頭櫃上的風險，而任安歌也經常面臨着被周明揚一個胳膊一條腿給壓窒息的風險。兩個人就這麽患難與共的走到了今天。

任安歌怎麽想都覺得昨晚的夢實在是太真實了，他仔細的回想了一會兒，突然靈光一閃，擡起自己的左手。果然，左手腕上有一只黑色的手表。

手表和昨晚的一樣，上面只有時針。昨天的注意力的不在手表上，現在仔細一看，這只手表做工十分精細，表帶上和表盤上都雕刻了精致神秘的花紋。

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成的，這塊黑色的腕表透着一層光澤，就像是一塊黑色的寶石，戴在任安歌白皙的手腕上竟格外的好看。

“你在看什麽？”周明揚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湊過來。

“看……”手表。

任安歌又驚奇的發現，手表這兩個字說不出來。

他想了想又試探的說道：“我突然想買個手表了。”

這下倒是說出來了。

“哦，有時候确實需要一塊手表。”周明揚點頭道。

難道只是有關這件事情的就說不出來？

任安歌眯起眼睛又翻了翻手腕，看那塊手表閃着淡淡的光澤。

任安歌一回到家看到自己書桌上的那本書，迫不及待的打了個電話給邱辰良。

沒一會兒電話接通，那一頭傳來邱辰良帶着笑意的聲音。

“喂？”

“邱哥，告訴我，這都是真的！”任安歌哭喪着個臉道。

“真的真的，沒有做夢。”邱辰良聲音裏的笑意更甚。

“啊啊啊！為什麽呀？！”任安歌對天咆哮，“我的悲慘生活就此開始了嗎？”

“咳咳，小兄弟，恭喜你加入我們悲慘大軍，成為我們的一部分，讓我們攜手共進，開創未來美好的生活！”邱辰良在那頭頗有些沒心沒肺幸災樂禍的說道。

任安歌憋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在心裏默默的吐槽了一會兒。

邱辰良突然蹦出一句，“刺激不？”

任安歌愣了一會兒，樂了，道：“刺激。”

邱辰良随即哈哈大笑起來。

任安歌也跟着笑了起來，一頭倒在鋪着柔軟被褥的床上。

“哈哈哈……真是太刺激了！”

然後兩人又沒心沒肺的笑了一會兒，任安歌感覺自己眼眶都有些濕潤，抹了抹眼睛。

“哎，你看看那本書。”邱辰良道。

“怎麽了？”任安歌起身問到。

“你翻開。”

任安歌随手翻了幾頁，發現裏面竟然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他愣了一會兒，又往後翻，翻了好幾張才翻到空白頁。

“這是怎麽回事？”任安歌翻回有字的第一頁，這上面是一個目錄，此時上面只有一個篇目——局外人。

“每過一個世界，上面都會出現一個篇目。就像這篇，上面說的是溫先生的故事，你仔細看看，故事裏還有在上個世界裏死去的玩家的名字。活下來的人是不會出現在上面的。”邱辰良緩緩說道。

任安歌翻了幾頁，第一個看到的玩家姓名就是何莉莉。

“還真是……”任安歌心裏湧上一股詭異感，上面大致講的是溫先生如何死亡又如何報仇的……恐怖故事。

任安歌此時看着這本書，瑟縮了一下手指，不是很想再碰它。

“你知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麽時候？”任安歌皺了皺眉，問到。

“我也不清楚，好像也沒什麽規律的。”邱辰良停頓了一會兒，“不過每次進入下一個世界前的一個小時左右，就會響起秒針走動的聲音。我們是一起的，時間自然差不多。到時候準備準備就行了。”

“那該帶些什麽啊？”任安歌關了書，看了會兒封面上的那行鍍金的幾個字，手指不自覺的放在上面摸了摸。

“額……這個只能碰運氣了。每個世界能帶的東西都不一樣，而且有些派得上用場，有些用不上。但是進去之前你可以選擇拿積分換線索或者道具，線索和道具都是用得上的。”

“那吃的能帶進去不？”任安歌想了想，舔了舔嘴唇，笑盈盈地問道。

邱辰良愣了一會兒，語氣愉悅的道：“碰運氣吧，吃貨！”

很快假期就過去了，任安歌收拾了東西，盯着桌子上的那本書一動不動的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讓它繼續躺在書桌上。

但當他回到學校宿舍打開行李箱的時候，這本書就躺在他的衣服上。

任安歌默默無言的又看了好一會兒，覺得這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了，于是他又随手将這本書丢在自己床鋪下的書桌上，反正別人也看不見，丢也丢不掉。

但他想了一會兒，覺得同是玩家的人能看到，又想起了何莉莉。于是還是決定把這本書放在了抽屜裏。

“老任，老周！”門口進來一個小麥色皮膚，剃着寸頭的男生提着個小型行李箱飛奔了進來。

“哎，宋渡你看着點，踩着我背包帶子了！”周明揚走過去将自己的背包拿到了椅子上。

“不好意思啊！”宋渡臉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你下次記着別老是放在地上，不注意就容易踩着。”

“他那老毛病了，從小就這樣。”任安歌側躺在床上，一手支撐着腦袋，一手拿了一個蘋果時不時啃一口，“一放學回去書包就往地上一丢。”

周明揚撓撓頭笑笑，有些無奈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呗！你也是啊，別老是躺着吃東西，對腸胃不好！”

“哎！”任安歌好像十分艱難的坐起身體，沒一下就又靠到了牆上，“這樣比較舒服！”

周明揚搖搖頭，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怎麽懶的跟沒骨頭似的！”

“我也不知道啊！”任安歌裝模作樣地伸了個懶腰，笑嘻嘻的道，“我天生就是個享樂主義者，怎麽舒服怎麽來。而且我記得有一個名人好像說過，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我們得讓小心髒多多休息一下！”

“哈哈哈……”宋渡和周明揚一起笑了起來。

“我記得有一句話，叫……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宋渡笑了笑道。

“嗯……也有道理。”任安歌咽下一塊果肉，眉眼彎彎，閃着笑意，“我這個人吶，就是缺乏鍛煉。懶得動，又喜歡吃。還好我不容易長胖，不然我現在已經是一個胖球了！”

“是啊……”周明揚走到他的床邊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從小到大，你這麽能吃也沒見你長胖過。啧啧，你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光吃不長肉。”

“Everybody!”門被人突然推開，響起愉悅明朗的聲音，“有沒有想我啊！”

任安歌吓了一跳，差點被果肉嗆到。

“想想想，好想吶。”三個人毫無誠意的道。

“啧，敷衍啊！”邱辰良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行李箱上，兩條大長腿拖在地上一蹬，悠悠地滑了過來。

結果差點翻車，一個踉跄站了起來。“哎——我去，吓死我了！”

整個宿舍立即毫不留情的大笑起來。

任安歌笑着笑着就又歪倒在床上，咧着嘴，眼睛眯得像兩只小月牙。

“哈哈哈……”

果然，人一旦到了群體中，智商是會被拉低的。笑點也是。

邱辰良也跟着咧嘴笑，故意裝作有些氣惱的道：“搞什麽！交了出場費的！哈哈……”

說着他又走近任安歌的床前，盯着他的肚子看了一會兒，緩緩道，“你好像有小肚子了。”

“沒……別瞎講。”任安歌拉了拉身前的衣服，鎮靜道。“剛剛老周他們還誇我吃不胖呢！”

“任安歌……”

“喂！起床了！你不是要跟我一起跑步嗎？”

任安歌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一睜開眼就看到一身清清爽爽的邱辰良。

“起了啊……”任安歌繼續躺在床上，眯着眼伸了個懶腰，因為剛睡醒，頭發亂糟糟的，東翹一簇，西翹一簇。

邱辰良眯着眼無聲的笑了起來。

“怎麽感覺你跟個老大爺似的，優哉游哉的！”

任安歌有些沒有回神，因為他感覺起的太早了點。

他側過頭兩眼泛空的看着邱辰良，懶洋洋的道：“我姥爺跟我說，起床不能起得太猛，最好在起來前伸個懶腰。我剛剛那才是正确的打開方式。學着點吧！”

回應他的是邱辰良越來越擴大的笑容。

“我突然覺得你跟年年挺像的！”邱辰良趴在床邊，濃密的眼睫微微顫了顫，黑寶石似的眼睛好像閃着光。

年年是邱辰良家養的一只橘貓，因為自家主人的過多寵愛，成功的在變成一只球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平時最喜歡的就是眯着眼睛窩在陽臺上曬太陽，憨态可掬。

“我沒有胖橘那麽胖……”任安歌坐起身，就這麽毫不避諱的換起了衣服“再胖下去容易得病，你不能給它再吃那麽多了！”

“哪是我喂的，我奶奶寵的不得了，跟個親孫子似的。不對，比我這個親孫子還親！”邱辰良吐槽道，“我這次回去抱它的時候真被它那個體重給驚到了。”

“你看你這名字取得，年年有魚！”任安歌站在床上提了下褲子，道，“想不吃胖都難！”

“那不是我取得，那是我奶奶取得！”邱辰良笑道。

“你奶奶還挺有文化嘛。”任安歌一溜兒的從床上順着爬梯滑了下來。

“是啊，不過這名字得爛大街了！”邱辰良笑到，順勢扶住了他的腰。

任安歌跟着邱辰良一起做完拉伸，開始繞着湖邊晨跑了起來。

邱辰良個子比任安歌高不少，腿也長，步子跨的自然要大些。

邱辰良故意跑得慢了點等他一起，剛開始他兩個人還能并排，但任安歌畢竟是一個長期不運動的人，到後面就跟不上了。

但任安歌雖說平時比較懶，但也還是一個比較有耐性的人，咬着牙還能繼續跑下去，不至于落下太多。

“你每天都這麽跑的嗎？”任安歌叉着腰大喘氣，滿頭大汗的，臉漲得通紅。

有汗水滴落到他的眼睫上，他立即低下頭眨眨眼，讓汗水順着眼睫滴落下去，然後擡手用袖子抹了抹額頭和眼睛。

“是啊……”邱辰良也出了汗，但沒有他那麽誇張，“習慣就好。哎，不過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這麽努力鍛煉是為了活着。”

“哈哈！我也沒有想過，我頭一次主動想要鍛煉居然不是為了身材！”

任安歌自動忽略了昨天的對話，跟着他一起返回宿舍，眯着眼看了看陽光散過來的地方，“活着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