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茨木童子（三）

在京城外與大江山交界的一條大道, 長期被酒吞童子占領着。

經過這條大道的商隊或者農民, 都會準備酒和女人, 當遇到酒吞童子的手下他們便将這兩樣東西上交上去, 以保證自己的人生和財務安全。

關于女人，特別是女奴, 對與他們來講，就是一件可交易可利用但不可回收的物品。只有身份尊貴的女子, 不論美醜, 聰明或愚鈍與否，都有資格接受無上的教育和無限的嬌寵。

如果只要上交一個女人和酒就能保住性命的話，他們也覺得值了。

其實大家也并不是沒有盤算過開辟另外一條新的道路，但由于打敗了八岐大蛇後，百廢待興, 朝廷已花費了大量的財政重建家園, 實在沒法再拿出其他零錢來開辟新路, 所以只能暫時擱置下來。

現如今，酒吞童子是越來越猖狂了。就連軍隊或是武士經過這條路, 他都要派妖怪們掠奪武器和盔甲。

那些将軍和武士們豈能任由妖怪欺負, 人類與妖怪鬥争不勝就是大辱，所以自那之後, 只要貴族們要經過那條路，就必須帶上僧人方士或者是陰陽師。

這樣一來，類似斬妖除魔的職業就變得越來做吃香了。

不出來都不知道，原來外面的妖怪都是那麽兇狠, 竟然還有不少愛吃人肉的，簡直惡心。

竹姬躲在草叢中，眼見寫茨木童子靠武力将一個個過路的商隊打倒，然後洗劫一空，交出了錢財和酒的人類安全通過，而把不服從他要求的人類一個個撕碎，擰斷頭顱，扔在大路上。

場面血腥暴力，如此惡行下十八層地獄都不夠。

和他們的行為一對比起來，竹姬才覺得自己以前做過的壞事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有妖怪啊！！”

商隊落荒而逃。

和往前那些商隊不同的是，這個商隊似乎是運送棺材的。

做棺材的商人，沒有珠寶玉石，難不成搶棺材？

茨木童子放下領頭的人，走到一具具棺材前，他用手敲了敲，俯身聽了聽，确定棺材是具好棺材，木材是很值錢的那種。

可對于妖怪來說，吃喝才是大事，把棺材搬回去放着一點用處都沒有。于是他要求商人交出女人或者酒，他雖不需要那兩樣玩意，但他的摯友卻十分喜愛。

然而，這個商隊沒帶女人，也沒帶酒。

果真有人不服氣，拿着一把刀沖出來，正要對着茨木童子的頭顱砍下去。

茨木童子轉頭一笑，那人的四肢立刻散開，鮮血四處飛濺。殺掉一人，他仍不滿足，開始向跪地求饒的人伸出了爪子。

恐懼萬分的人們閉上了眼睛，有的嘴裏念着佛經，相信我佛慈悲能救他們一命，有的向今茨木童子磕頭或向神明求助。

“求神明救救我們啊！”

“……不要殺掉我，不要殺掉我，不要……”

“妖怪大人饒命！”

茨木童子見此景，心裏得到巨大的滿足，一身的邪氣側漏：“誰還敢站出來，讓吾将之撕碎成碎片。”

“妖怪大人，貨物都給你，求求你放過我們吧！”商隊的老板向茨木童子磕了三個響頭。

向妖怪叩頭，無非是巨大的恥辱。

就因為這一句求饒，卻徹底激怒了茨木童子。

他的鬼手凝成一團黑焰：“沒用跪地求饒的家夥，都該下地獄去吧！”

“哧……”

黑焰熄滅了，散粒的土壤從他手掌縫中流落。

“是誰！”茨木童子回過頭。

竹姬被吓了一跳，她趕緊扔掉手中剩餘的土，雙手放在背後，像等待誇獎的孩子一樣蹦跳了起來：“誇我誇我！我是不是很厲害？土能蓋住火喲。”

土壤是從厚厚的雪層下挖到的，論挖土的能力，竹姬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當然土生妖怪除外。

“蠢材，這誰都知道。”茨木童子不知該憤怒還是不憤怒。

憤怒可能會惹哭她，到時吵吵鬧鬧的以免引來某個人，不憤怒又對不起自己的內心。

“雖然你很強大，可也要注意安全。‘向你跪地求饒的人往往容易反咬一口。’我父親是這麽對我說的。”竹姬還說得有理。

“女人，別以為吾不知道，你剛才是讓他們逃了。”茨木童子一手掐住竹姬細嫩的脖子，只是沒怎麽用力。要是真動真格，她當場就會死去。

“剛聽到他們在求神明，我就忍不住想讓他們活下去。”竹姬按住了那只滾燙的手，還是有點害怕的，脖子也被捏得不太舒服。

茨木童子移開了手，叫其他妖怪将商人落下的妖怪擡回去，最後轉頭對竹姬笑了笑：“哼，壞我好事。”

竹姬并不是很懂他的意思，摸着頭腦，亦步亦趨地跟着茨木童子的腳步行走。

拿回來的戰利品只有棺材，酒吞童子頭疼地按住了太陽穴，喝了點酒，又呼呼地倒頭大睡。

自從酒吞童子暗戀楓葉林的鬼女紅葉之後，他就開始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消愁，換女人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茨木童子将酒吞童子身旁的女人扯開，不讓她再繼續服侍。女人唯唯諾諾地退下，急急忙忙地逃了。

昨天跟今天的女人不同，今天的較為溫順，好像也很不樂意的樣子。

女人走了，酒吞童子又喊着說要給他酒。

竹姬便代替女人，坐在坐墊上給酒吞童子倒上一杯。

誰料茨木童子同樣将她拎了起來，一直提到宮殿之外，才放下她說：“明天送你回去。”

竹姬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我家在很遠的地方，我玩夠了再自己回去。”

“這裏不是你來玩的地方，要玩到別出去，別礙着吾做事情。”即便竹姬三到四次惹火他，可他也沒有殺掉她的打算。

“其實……我是想讓兄長擔心我，讓他到處去找我。”竹姬說出了內心的想法。

對于竹姬的這一番話，茨木童子又勾起嘴角，道：“目的是什麽？你以為男人會為了區區一個女人滿世界尋找？天真。”

竹姬道：“如果哥哥找來了，就證明在乎我，然後竹姬就等他說喜歡兩個字。如果他不找，我就留在這裏，你不喜歡的話，就算讓我當小妾或者侍女都可以的。”

茨木童子甩了一下衣袖，語氣盡是不滿：“哼，為了鬥氣，甘願舍下高貴去當卑賤的女奴，你以為氣得了誰？”

一出生方為人上人，也不懂得去珍惜身份地位，寧可跟妖怪打成一團，丢棄原有的尊貴。茨木童子怎麽也理解不了竹姬的想法，如果他當初沒因為長得奇怪而被母親抛棄，他今日也不會成為一只大妖。

“我只想讓哥哥知道，不表明心跡就會失去我的道理。”竹姬堅定不移。

很好玩的一個人，茨木童子好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女人了。

他也不反駁了，反而轉變了态度，笑道：“好，吾便陪你玩到底。”

一天過去，夜已來了。

雪下個沒完沒了，竹姬竟也感到了寒冷。果然地方不同，适應能力也不同，要是在她的竹林裏，不管不冷的冬天，她都只穿一件薄薄的。

幸虧她出門前穿得夠暖。

诶？

穿得夠暖什麽的……

沉睡的時候到底是誰替她穿上的冬日新衣裳？款式還是她最愛的長裙式改良和服，顏色也是她最喜愛的藍色……

一想到在她沉睡之時，是荒幫忙穿的衣服，她的臉又不争氣地發紅。

同時，夜晚也是妖怪們的狂歡時分。

酒吞童子的酒醒了，振奮精神，領導着大江山的百鬼們向着京城出發。

思念女人的時候，不要忘記自己的威風。這是酒吞童子的行事準則。

“今天百鬼夜行，大家去皇宮大鬧一場！”酒吞童子裝備好鬼葫蘆，站在宮殿的最頂端高呼道。

衆妖怪們炸開了鍋。

“噢噢噢！皇宮！”

“皇宮的金銀珠寶是我們的了！”

“有酒，還有女人！”

“聽說人類宮廷的侍女也長得絕色動人！個個身交體柔，老子控制不住啦！”

“哦呼！都興奮起來，跟着酒吞大人有有我們的好酒好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場除了茨木童子和竹姬之外，沒有一個妖是不興奮的。

他們之中有的還狂野地喝酒壯膽，甚至開始互相幹架，場面一度混亂。等鬼王大人發號一聲，他們便拿好各自的武器，一股腦地沖下了山。

面對衆多妖鬼大暴走的場面，竹姬不自覺地拽住茨木童子的空了一條手臂的衣袖，瑟瑟發抖。

“女人，你也要跟過去。”茨木童子看了一眼竹姬。

竹姬低下了頭：“皇宮那裏有武士，還有陰陽師，聽說他們都很兇，我不太敢……”她其實最害怕的是見到荒，她怕一見到就忍不住拿起刀殺了他。

她猜荒應該會在皇宮裏，因為他在京都的皇宮裏很受歡迎，而公主們都很想嫁給這樣一位神使。

“區區人類武士，我一手便将其撕裂捏碎，又何懼之有。”茨木童子的臉上藏不住殺意。

“因為你沒有見識過，我有個朋友的母親，就是被武士殺死的，然後……”竹姬不再說下去了。

茨木童子頓在那兒想繼續聽完後文。

竹姬捂着臉，打了個哈欠，然後歉意道：“抱歉，茨木大人。竹姬突然覺得好困啊，睡一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久等了。作為補償，等一下12點的時候再發一章，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