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女裝童子（二）

換個角度來想, 茨木童子十分厭惡這樣被一個大男人抱着。

如果不是為了拿到草薙劍, 他才不會變成竹姬的樣子來博取荒的信任。

不過,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中行是他茨木童子妖生樂趣的所在。另外，他還想關注那女孩平常的生活狀況, 到時就拿她的糗事好嘲笑嘲笑她，以報上次熄滅黑焰之仇。

不知在空中飛了多少圈, 荒降落下來, 他忽然用手掌按住了懷中“竹姬”的頭部，颠倒地旋轉了幾下，就回到了淨土之中。

雖然茨木童子在很早就聽說過，在葦原中國的最東方有一塊神明聚集的土地，但他還從沒來真正地見識過。

今日一見, 其實這地方和熱鬧的京城沒什麽太大的差別, 只不過這邊住的是神, 而京都那裏住的是人和妖怪罷了。

人間的夜晚，就是淨土的白天。

荒帶着“竹姬”回到了他的住宅, 一進門便有許多手下對着“竹姬”歡呼雀躍起來。

“公主！公主回來了！啊啊啊啊！！”

“公主您終于回來了！”

——于是, 一個兩個地都争相向“竹姬”獻上鮮花禮物。

荒的手下們向來不喜歡竹姬，甚至想她走得越遠越來好。畢竟大家都一致地認為, 竹姬是害得荒再不能回到高天原上繼續當神明的唯一原因。

所以這次手下們的反常讓茨木童子瞬間了解到了竹姬的受歡迎程度。

什麽是虛僞，什麽是善，他當妖怪的這些年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總得來說，茨木童子極度反感表裏不如一的人, 而這群人還被人類稱為神明，真是可笑透了。

“哼，獻殷勤。”茨木童子不屑道。

衆神一愣，竟不知所以。

而後他們試圖觀察荒的神情以請求示意，但荒只是在靜靜地看着“竹姬”，眼光根本沒往他們那邊集中。

竈神聽聞是玉依公主回來了，手上的鍋鏟都沒來得及放下，便沖了過去，氣喘喘道：“公主！在……在下立刻為您準備早膳！”多日不見，竈神竟有點想念她。

茨木童子朝竈神點了點頭。

只有這個人，才讓茨木童子感受到是真心實意的。

由于準備要進膳，諸神不再作過多的打擾，他們在驚于“竹姬”冷漠的同時，心裏對竹姬的怨恨便更多了一分。

過了不久，竈神做好了飯菜端出來，然後退到一邊等待他們品嘗。

桌子上是清一色的青菜和點心，還有一小碗熱湯。

“怎麽沒有肉？”在大江山時，茨木童子幾乎是無肉不歡，如今面對的都是素菜，他怎麽樣也下不了口。

竈神徹底懵了：“啊？公主平時不愛吃肉類，只愛吃點心和一些小菜，如果公主需要的話，在下再就去煮。”

茨木童子點頭道：“那快去，最好是烤的。”

即便現在是在當着另外一個人，他也絕不願意改變他的飲食習慣。

“這個……”竈神遲疑了一會兒。他本以為公主改變了以前的惡劣态度，卻沒想到那麽快就打回原形了。

“就聽她說的去做。”荒說話了。

竈神咬咬牙，深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上一次誤以為要這個女人有所改變，果真是錯覺了。他憤憤地盯着“竹姬”一眼，又迫于荒大人的要求，只能應道：“是，荒大人。”

說完，便退下去了。

茨木童子十分享受這種命令人的感覺，看到竈神對竹姬唯唯諾諾的模樣，他才知原來這個竹姬生活的環境還不算差。但是，令他不解的是，像竹姬這樣的竹妖，是有什麽資格住在這種地方的？

“剛才的那些人，怎麽都這樣看着我啊？”茨木童子瞬間由小魔鬼咄咄逼人模樣變成了小天使般可愛又乖巧的嬌态。

他的演技無人能比。

即使是作為天人的荒都無法判斷眼前人的真僞，有時候在竹姬不太正常時候，她的确會像茨木童子剛才那樣用無理的态度去對待他人。

正因為茨木童子模仿到了這一點的精髓，就讓荒更對他的身份深信不疑。

這時荒将“竹姬”拉過來到旁邊坐，揉了揉她的頭：“他們都是我的親信，見你回來或者是松了口氣。”

為了表現出女人般粘人的特性，茨木童子順勢抱着荒的手臂，臉湊過去蹭了蹭，嬌聲說：“看來你平時對他們很嚴格呢～”

“有時候辦事不足，受點懲罰是應當。”荒說。

“怪不得你總是随身佩戴兩把劍，這次是竹姬不聽話擅自出去玩，你會懲罰我嗎？”茨木童子向荒嘟起了小嘴，這個動作他也是跟竹姬學來的。

“呵，有一把是太刀，不是兩把劍。”荒破天荒地笑了，“但是我說過，我是不會懲罰你的。 ”

一般臉部表情沒有什麽變化的男人，一旦笑起來卻令人感到驚悚無比。

像這樣裝成軟妹的一舉一動，茨木童子怎麽也不自在。他想到竹姬有經常睡覺的習慣，便敷衍荒說：“我可以睡覺了嗎？突然好困～”

“不吃東西了？你要吃的還沒做好。”只有在面對竹姬時，荒清冷的聲音中才帶有那麽一絲暖意。

“怎麽可能吃得下，只是跟那個大叔玩玩～”茨木童子道。

“玩？”

“讨厭～哥哥明明知道竹姬的食量是很少的，竹姬喜歡吃的是土的說。”

如果說荒剛才還有那麽一丁點懷疑的話，那麽現在茨木童子把“愛睡覺”“愛吃土”的習慣全然道出，就更讓荒深信不疑了。

荒又勾起了嘴角，眼波之中盡是溫柔：“下次不要再胡鬧了，他也是很忙的。”

“我知道錯了……”茨木童子作委屈狀，“但是，抱我回去睡覺好嗎？我還要哥哥哄着睡。”

他把“荒大人”一詞，改成了“哥哥”，這讓荒的心磕碰了一下。

“嗯。”荒把“竹姬”抱到他的房間中。

“支溜……”

“啪啪！”

門窗都關閉了。

茨木童子被放在一張柔軟的床褥上，香爐中飄來的熏香凝神靜氣，他此刻正一臉複雜地看着荒。

荒只是靜靜地坐在旁邊，什麽話都不說。

被人這麽盯着，即使要睡覺也不安分。茨木童子幹脆把被子捂過頭頂，翻身假寐，等荒自動自覺地離開。

還有，睡前說個小故事也不錯，但荒似乎不太懂得哄人睡覺。難道竹姬之前每天都要面對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

真是為難她了。怪不得她不惜抛棄榮華富貴的生活，寧願選擇去大江山當卑賤的侍女，也不要和悶騷在一起。

畢竟，荒真的不如摯友有趣。

就在那一瞬間，茨木童子居然也同情起竹姬來了。

在茨木童子的眼中，這位傳聞中拯救了京都的神使，陰陽師們所敬畏的存在，在情愛的面前也不過渺小得不及一粒塵埃。

一只笨得可以的竹妖竟能入得了荒的眼睛，茨木童子感到極其地不可思議，甚至懷疑那竹妖懂得魅惑的妖術，把荒迷得團團轉。

雜亂無章的思緒占據了茨木童子的整個腦子，連荒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室內空蕩蕩，香爐的生煙也不再冒出。

他卷了一層被子，正準備正式地呼呼大睡，誰料他敏感的耳朵聽到了不該聽到的雜音。

看來，笨竹妖的仇人還是挺多的。

他在被窩中仔細考慮要不要幫幫那只小竹妖，對方卻不容得他多想。

“嘭！”

是香爐跌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茨木童子翻身，一腳踢開被子，閃到擅自進來的侍女面前，手準确地掐住了侍女的脖子：“哼，鬼鬼祟祟的在做什麽？”

“公……公主……我是來添些凝神的香。”侍女大驚失色，但還好能按照預先準備好的理由，來說明她的來意。

添香？

茨木童子伸出另外一只手，抓破了侍女剛帶來的一包藥粉。

其中粉末細而鮮澤，分明是花粉。

他用鼻子嗅了嗅，他倒是聞不出來什麽，說香不香，說臭不臭，說沒有怪味也不是。

根據他多年的妖生經驗，香粉不是什麽好香粉。

“真的？”茨木童子的力道加得更重了。

“真……啊……”

沒等侍女解釋完畢，她便窒息得一命嗚呼，連救命的話都來不及說。

看來，就算是淨土的侍女，也并非是強大的。相反，因為受到很好的保護，沒機會去經歷令人擔驚受怕的生死，現在倒是連基本的反抗技能都用不出來。

“想留着你這條狗命回去告訴你的主人，妄想。”茨木童子露出了特屬于他的邪氣。

随後，他将那一包花粉全弄撒在地面，又把自己的衣服嘶爛，從侍女的懷中找出一把佩刀。

刀是普通的匕首，一般是女人防身用的。

茨木童子就用匕首割傷自己的手臂，造成和侍女相互撕逼的假象。

其實，即便茨木童子利用竹姬的身份去殺人，荒也是不會懷疑的。因為竹姬本身也很擅長破壞，只不過比起殺人，她更喜歡把人折磨致半殘，然後再将他們治愈救活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茨木的本體只有一只手，但是變成竹姬之後就有兩只手了，因為另外一只手是用竹子充當手臂變的。

竹姬：你不要我了！QAQ

荒：沒有。(￢_￢)

竹姬：那為什麽是他在穿着白無垢！

荒：我以為他是你。

————想象荒誤以為茨木童子是竹姬，然後和茨木童子的結婚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