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先生與狼02
說起一年前的事情,那只是個帶着血腥味的大烏龍。
徐清那時要幫春仁藥鋪的老板采草藥,于是就上了山。到了山腰處,找着一味草藥,找着找着就,找到了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也就是現在來瑞陽城衙門做捕頭的葉雲聞。徐清一貫心善,藥也不采了,趕緊帶着人下了山。
傷是春仁藥鋪的老板看的,老板捏着他的山羊胡子開了藥方就讓徐清好生照顧着。照顧了十來日,這人才算醒了。徐清剛想問他要不要喝水,神智還迷糊的人摸到了劍就将他的肩膀刺了個穿。然後,然後人就跑啦!
因而,徐曉大人黑着一張臉在還在養傷的徐清面前宣讀他制定的四條家規——
家規一,不要亂撿東西,尤其是白眼狼。
家規二,不要亂撿東西,尤其是穿黑衣的男人。
家規三,不要亂撿東西,尤其是還會武功的男人。
家規四,不要亂撿東西,尤其是會刺傷恩人的混帳!
以上四條家規,徐曉有空的時候就會在徐清耳邊念叨着,念叨着念叨着,整個衙門的人都記住了,于是告訴了家裏的人,于是整個瑞陽城的人都知道了。大街小巷,都可以見到大人捏着自家孩子的臉道:“不要亂撿東西= =”
葉雲聞叫了幾樣小菜,等着上菜的過程,葉雲聞就看着徐清偶爾捏着指頭,低着頭喝茶的樣子。
徐清的樣子是賞心悅目的。大眼睛,尖下巴,笑起來的時候還有一個小小的梨渦,讨人喜歡的緊。葉雲聞看着他垂在胸前的長發問道:“徐清,肩膀,還會疼嗎?”今天可是下雨了。
徐清一愣,笑着搖搖頭。雙手捧住一杯茶,良久後,也問了葉雲聞,“葉捕頭,你的傷還好嗎?”
徐清還記得,那時候他撿到葉雲聞,葉雲聞身上都是血跡,看着瘆得慌。春仁藥鋪的老板說傷及內髒,得好好休養一段時日。誰料這個人剛醒過來,就跑了,傷口都還沒好透。
徐清不善言辭,見問了話,對方也不回答,讪讪地轉着茶杯,有些失落。也許是被讨厭了吧。這麽想着,手心裏的茶杯被輕輕抽離,又換上了一杯熱的。徐清擡眼看葉雲聞,葉雲聞正好仰臉喝下一杯花雕。
文人和武人,骨子裏透出來的味道都是不一樣的。徐清是個文人,葉雲聞是個武人,一文一武,一靜一動……徐清還在思索兩人之間的區別時,就聽見身旁的動靜大了起來。擡眼一看,發現是剛剛樓下的那些個人。
有的端着飯碗湊在一起聊着天,有的已經開了莊,正招呼着別人過來下注,還有些個捧着臉雙眼亮晶晶地盯着他和葉雲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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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愣了愣,不解。見霍十一給他們上菜了,趕緊問他,“十一,他們這是怎麽了?”需不需要看一看。霍十一看了看那群圍在一起的人,笑着對徐清道:“徐師爺,他們這是在尋開心呢。”這日子過得越發無聊了,只好看看這個新來的葉捕頭會不會和徐師爺擦出一些什麽來。
霍十一上完菜,就回樓下了。
葉雲聞給自己的酒杯倒滿,偶爾伸手給徐清夾菜。徐清慢慢悠悠地吃着飯,看見碗裏多了蝦仁,默了默,伸手給葉雲聞舀了一碗湯。
徐曉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樣的場景。殺氣騰騰地過去,徐曉一臉嚴肅地對徐清說道:“清,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有沒有再拿劍給你戳個窟窿?
揉了揉眉心,徐清有些無語,還是對着自己的兄長道:“哥,怎麽可能會有事。”聲音淡淡的,帶着幾分無可奈何。
葉雲聞突然想起來,自己到瑞陽城的時候,也就是郝老要走的前一天,郝老盤腿坐在屋頂對他說道:“有些人,看起來就讓人歡喜。”他不信,只是遞給郝老一個酒葫蘆,兩個人就這樣,直喝到天色微明。
徐清和徐曉談完話,轉頭看見原本坐在桌旁的葉雲聞已經不見了,再一轉身看的時候。那個一身黑衣的人靠在窗框旁,臉側着,眼底的神情被長發遮了開去,左手的白瓷杯子輕輕晃動着。
徐清走過去,對上他的眼神,笑道:“這麽喝下去,會醉的。”
眼前的葉雲聞似乎是有點兒傷懷的樣子,飲下最後一口花雕,葉雲聞捏碎了杯子,靜靜地看着徐清。郝老在瑞陽城衙門任職多年,一年之前的事情,自然是知曉的,然而為何沒有告知于他,卻是不得而知了。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徐曉在一旁陰陽怪氣地問道:“飯菜都涼了,還不吃飯嗎?”徐曉的陰陽怪氣實在不是時候,方正上前一步道了聲失禮,就和周平一起将徐曉拉下樓去。
到了樓下兩個捕快趕緊教育這位黑着臉生悶氣的瑞陽城父母官,“大人,衛先生前些日子說徐師爺紅鸾星動,喜事将近,屬下覺得說的就是葉捕頭啦。”周平在一旁點着頭贊成方正的話。
“臭算命的話也能信嗎!”徐曉氣得跳腳。
“大人,上次衛先生說你會走財運,你不是就跑街上溜達了一天麽?”
“閉嘴!打道回府=皿=”
樓下的鬧劇只持續了一會兒,外強中幹的徐大人一時惱羞成怒也就忘記計較徐清和葉雲聞的事情了,灰溜溜地帶着一幹人等回了衙門。
二樓雅間的徐清看着涼透了的飯菜有些無奈,伸出手指戳了戳葉雲聞的手臂,徐清道:“讓十一拿去熱一熱吧。”一旁伺機而動的十二和十三聽到徐清的話端着菜盤子就跑下去了,弄得徐清哭笑不得。
一頓飯直吃到青淩樓打烊。
出了酒樓的兩人,在長街上慢慢走着。
徐清走在葉雲聞的右邊,低着頭試圖在夜色中辨別出地上不平坦的地方,走路的時候好不被絆倒。走着走着,見徐清又歪了方向,于是葉雲聞伸手把人拉回了自己的身邊,開口,聲音低低沉沉,“走我旁邊,我幫你看路。”
“嗯,謝謝。”
夜色朦胧中,聲音被無限放大。聽到徐清輕輕淡淡的三個字,葉雲聞眸子微一眯,忽而想起那日到了瑞陽城,年輕的算命先生在路上攔了他,對他笑着說道:“這位少俠,貧道掐指一算,少俠近日紅鸾星動,喜事将近,可喜可賀啊。”
他本是沒放在心上的。
師妹曾經紅着一雙眼對他道:“師兄如此寡情是不懂的。”情之一字,究竟是什麽呢,葉雲聞不想去懂,也無暇去懂。他的手,是握劍的,他的心,也該是無情的。人若有情,劍必有情。
有情,則劍易折。
突然,袖子被拉動,還在沉思的葉雲聞轉頭,就見徐清仰着頭對他笑道:“葉捕頭,衙門到了。”挂在衙門口的兩個大燈籠,照亮了徐清臉上的神情。
葉雲聞偏頭一笑,低頭,便望進徐清裝滿了燭光的眼裏。
郝老說的不錯,确實有那樣一個人,看起來,就讓人歡喜。
作者有話要說: 大半夜,抽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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