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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夢島在視野裏逐漸變小, 蕭文柯坐在甲板上吹着冷風腦子暈的像團漿糊,此時距離他們那個見鬼的地道才不過七個小時。
七個小時,天翻地覆的改變。
誰能想到呢, 就在江木和老道士封印那個海怪的時候居然不小心破掉了迷夢島的屏障, 導致飄在海洋上的大隊人馬出動。
天師們是給力的,國家機器也是給力的。
得救的人算上他們一共有63人,除了他們四個其他人都被強行安置在最下層船艙內接受所謂“洗腦”,大概流程就是清除一些記憶和放置一些記憶, 畢竟有些事情是不能被公開的。
蕭文柯揉着腦袋想剛才那群留着長發背着桃木劍還穿着軍裝的人, 至于那軍裝是屬于哪個軍隊的他完全分不出來,因為軍裝并不比人好到哪去,模樣一樣奇怪。
他揉着腦殼, 沈龍則神采奕奕的從船艙裏出來看起來很興奮的樣子,陸地上的生物少有在水上飄的經歷,尤其是他這種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的刑偵人員, 要不是被處分停了職他估計現在也沒機會坐船出海,正好趁此機會多看看過一把新鮮勁兒。
身邊多了個上蹿下跳的猴子, 蕭文柯就更加頭疼了。
“诶!幹嘛呢愁苦着個臉,要回家了, 不高興點?”沈龍戳了戳他, 蕭文柯不理, 腦殼痛。
“我說, ”沈龍見狀湊過來蹲在他身邊, “你都不好奇江木嗎?我懷疑他也是和這些人一夥的,但可能不是一個部門。”
蕭文柯看看他, 不說話,繼續腦殼疼。
海風吹拂, 凍得人瑟瑟發抖,有兩個傻子并肩坐在甲板上,一個揉着頭,一個咧着嘴。
世間的秩序分為明和暗,明就是上面的法律公正嚴明,暗則是游走在生死邊緣的灰色地帶,被收編進體制內的天師們就是負責暗地的,其基本職責和警察也差不多。
以上是老道士的解釋,附加一疊政府公文證件,話沈龍沒信,可證件什麽的确實是真的,他也就勉勉強強接受了。
蕭文柯搓了搓胳膊這裏海風逼人不是久待的地方,他環視下周圍終于開口發問:“江木人呢?”
沈龍偷偷摸摸看了看後面的一個船艙說:“還在裏面,我聽說他收了快二百只鬼,天師們想讓他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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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文柯一愣緊接着搖搖頭,“那估計不太可能了。”
“為什麽?”
“還在地底的時候他就給我說過那些鬼沒了。”
“沒了?什麽沒了?”沈龍狐疑地看他一眼,“先不提這個,你之前跑哪去了?我不是讓你在底下待着嗎?”
蕭文柯耷拉個腦袋不想理他,想了想才嘟囔兩句:“你還說呢,你自己在上面又幹了什麽,我叫你也不答應。”
沈龍“唰”一下拉開自己的衣領,脖子上的大面積掐痕深到都已經滲血了,看着凄凄慘慘。
“我幹什麽,你看看,我在上面差點被那個老太婆掐死。”
“嘶,這麽嚴重,你也不去找點藥塗塗?”他準備站起來去問人弄點藥給他,但沈龍拉着他不讓他去,蕭文柯只好又坐回去,“行吧,哪個老太婆?”
“就那個跟咱們一塊的,上島死了兒子的那個。”沈龍滿不在乎道。
人,蕭文柯認識,但現在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麽臉色一變探身過來把聲音壓得極低問:“她,是不是兇手?”
兇手的寓意,船上的每個人都是知道的。
沈龍腦子裏快速閃過那個奇異的夢,但現在他不想再提這事裝着拾捯衣服一邊快速瞥了眼蕭文柯陰晴不定的臉說:“不知道。”
“她還活着嗎?”
“被厲鬼咬死了。”
“那就是了,”蕭文柯沒再繼續追問轉身坐好面朝大海,眼睛卻死盯着已經看不太清的迷夢島,“我之前在底下看見萌萌了。”
“誰?”沈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趙萌萌。”
趙萌萌,是誰?
沈龍思索着忽然一張白淨的臉浮現在他眼前,他恍然大悟,“噢,我想起來了,就大學那個來看過你的,那個挺文靜的女生是吧,我記得是你夢中情人,怎麽着,她也來迷夢島了?人呢?”
“她死了,”蕭文柯的聲音很平,平到好像讀稿機器一樣,但他頭放得很低,低到看不見他的表情,“她是厲鬼。”
沈龍表情一僵,他是能接受厲鬼的存在可那僅限于陌生人,“怎麽會?誰殺了她?她怎麽會變成厲鬼呢?”
蕭文柯搖頭表示不知道,就在這時身後突然一個聲音。
“不止趙萌萌,死在503的人都在那個島上。”
說實在的沈龍還真不知道這茬子事,如果連503的都在迷夢島,那麽……他急忙扭頭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過去,江木正站在他們後面,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
蕭文柯垂着頭低聲應道:“嗯,按照島上的慣例我們中間應該也是有兇手的。”
人最怕本來團結一致的朋友忽然有誰從中作梗挑撥離間,本來堅固的關系搞不好一瞬間就瓦解了,沈龍看了看江木又轉過頭看了看蕭文柯問:“你倆什麽意思?”
“萌萌為什麽單單找我,還要把我帶到地道裏去?”蕭文柯的聲音依舊很平,但現在沈龍卻不想聽了翻個白眼嘴裏嘀咕一句:“神經病,胡思亂想。”
“那不就是說明我和她的死有關。”
“你別聽風就是雨行嗎?真把幕後人的規則當聖旨,他那也許就是騙人呢?”蕭文柯的話終于激怒了沈龍,他忍不住罵,“鬼扯,一個個淨他媽瞎扯淡。”
幕後人的鬼把戲沈龍是知道的,布這麽大局無非就是想讓島上的人自相殘殺內部消化,明面上看着好像惡人自有惡人磨,但背後用意極為險惡。不說別的,就單論把人聚集在一地圈起來圍殺,他們憑什麽?憑什麽能高高在上的制定規則,憑什麽他們能站在審判官的位置看這出惡劇?
“什麽狗屁慣例,”沈龍冷着一張臉“騰”一下站起身,“你殺沒殺人自己心裏不清楚?那些鬼魂呢?江木你放出來咱們當面對質對質。”
江木淡淡道:“早送走了。”
死無對證這種事沈龍沒想到,他腦子裏翻來覆去想他為數不多看過的恐怖電影內容終于從犄角旮旯裏找到一個勉強是理由的理由,“你,不會是超度了吧?!”
江木深深看了他一眼對這個問題似乎有點無奈,“……你若是想這麽理解也行。”
沈龍嘴角抽搐了下一副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心急的樣子說:“動作也忒快了,抓都抓了,停幾天再超不行?”
江木搖頭,“趕着投胎,時間不等人。”
沈龍撇下嘴,“搞得你好像陰差一樣,黑白無常?鬼沒有了,他們沒找你麻煩?”
“沒都沒了,找也沒有用。”
“那你在裏面那麽長時間幹嘛呢?”
“黃鼠狼。”江木沒多說,沈龍倒是“哦”一聲了然,他好像有點想笑用手肘搗了搗還在一旁失魂落魄的蕭文柯說:“這世界太玄幻了,原來建國後不能成精是真的。”
沈龍的逗笑話并沒有挽救了蕭文柯的失落,一人頹喪整場氣氛瞬間就垮臺了,相繼無言加上海風越來越冷,沈龍撺掇着蕭文柯打算先回屋裏去再說。
江木跟在他倆身後,三人剛進船艙迎面就撞上那個八字胡的老道士,。
老頭對蕭文柯二人擺擺手打個招呼說是有話要同江木說讓他們先進去,他倆也沒在意點頭直接進去了,江木停在門口看着進去的兩人輕聲說:“現在全都在進行記憶消除了。”
老道士點點頭,江木了然靠在門框處垂眸等着,老頭也摸着胡子不吭氣,沒過半分鐘從屋裏就聽到兩道悶聲同時還有身體倒地的動靜。
“這是規矩,沒辦法。”
江木沉默着沒說話。
後者又道:“我想起來那個富華小區了,那個小姑娘的生魂在你那吧。”
“嗯。”
“這一消除記憶所有過往就是塵歸塵,土歸土,你那個小區的幾樁兇殺案要變成了懸案了。”
“或許吧。”
江木其實并不想做過多的談話,但老道士明顯不想結束話題,他也不管江木想不想聽,自顧自地說:“迷夢島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上面現在是要完全平息其影響,那就不能有一個多餘的人知道詳情。你是同道中人可以不走那道程序,但他們不行。”
“我知道。”
老頭看了看他,但是江木那張平靜到有點冷漠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島上的事有人接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江木偏頭看他一眼,“這個你不用多慮,我本來就沒想插手,也不是為了幕後人而來。”
“那你來是為了什麽?”
自然是為了信箋上的任務,當然這話江木是不會說的,他岔開話題問:“幕後人是怎麽選擇上島的人員的?他們怎麽會知道哪些人是隐藏的兇手,僅憑被抓的厲鬼?”
老道士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顯得有點失望,但對于江木的問題他還是回答了,“這個其實好解決,因為兇手就是他們培養的,案底都在,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當鋪’的存在。”
“當鋪”是一個□□流派,最早是在二百面前出現的,聽說在當時造成很大規模的惡劣影響,後來被天師們聯合鎮壓據說已經消滅幹淨了。
江木知道“當鋪”,因為他們當初自稱是來自于地府,講究“以物換物”來滿足顧主們的心願,不論什麽都能交易,這對于一個真正為地府工作的來說,無疑是個笑話。
他想了想心道:“它居然還存在着。”
而老道士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們之間的談話算不得愉快,因為江木明顯沒有沈龍好套話,嘴巴密不透風一點也問不出什麽來。
接下來幾天船繼續在海上行駛着,天師們不說目的地去哪,江木也不在意,雖然目前清醒的“游客”只剩下他一人。
“洗腦”的過程不是道簡單的流程,它中間很複雜,畢竟是對人腦,用時很長,長到時間已經過去一大半距離他們上岸不遠了。
離登陸越來越近,船上的氣氛就越來越詭異,江木時常能感覺到監視的視線。
這天晚上,午夜時分,輪船依舊在茫茫大海中行駛着,船上寂靜的很,江木像是不嫌冷倚靠着欄杆望着被烏雲遮擋昏暗異常的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什麽,船上面站着很多人目光都在看着他表情嚴肅。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是被包圍了。
老道士站在他旁邊,這老頭現在也換上了那種怪異的軍裝,衣服雖然奇怪但看着還挺有模有樣,他表情平靜眼神卻有點閃躲的感覺,“工作都已經做完了。”
江木淡淡看了他一眼,“嗯,還差一項。”
“什麽?”
“還差我,你們不覺得嗎?”
老道士被戳穿了臉色也沒變,但他不看江木徑自說道:“我不知道你什麽來路也不想過多打聽,可有人想要知道,你私自收了那麽多鬼魂,就算封印有功這筆賬也不好算。”
“你們一樣,我也一樣。”
似乎是沒想到江木這麽說,老道士猛地擡頭,只聽到江木淡淡道:“這種事不好流傳出去,你們這麽覺得,我也是這麽覺得。”
他話音剛落船上的燈霎時滅了,黑暗籠罩在整條船上,很快船就停了下來。船上的人很慌張手電從各處射來,令他們不安的是底下本來平靜的海浪忽然開始翻騰,一層層巨浪湧來席卷着巨輪東搖西擺像是下一秒就能将他們全部埋葬。
江木冷冷地注視着這一切。
……
良久後,月亮從雲層裏掙紮出來,光芒照耀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漂浮着一艘巨輪,船上一片黑暗寂靜的好似無人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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