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初戀情人

十一年，他重複着這個數字，不止想要挽回許筱，更多的卻是來自于他內心極大地惶恐不安。

他想過可能會失去，但當他真正失去那一刻，還是心痛的仿佛要死掉一般。

眼前那道模糊的身影果然停住，他慌忙跑過去，從身後擁住她，緊迫的似是要将她融入他的身體。

“你說什麽？”許筱渾身僵硬，只任由他抱着，全然忘記了掙脫。

十一年？

十一年錢許筱不過十四歲，沈水十七。那時，他就喜歡她了麽？

可是在她的印象裏，從未有過他這個人。

沈水将腦袋埋在她的脖頸，貪婪地呼吸着屬于她的氣息。過了許久，方才低低道，“那時候，你不認識我，是我認識你。”

“嗯？”

沈水灼熱的呼吸打在許筱的耳垂，她只覺得一陣瘙癢，剛要掙脫，沈水已是放開她，轉過她的身子，兩人面對面的站着，“筱筱，至少聽我說完，好嗎？”沈水緊張的看着她，生怕她拒絕。

許筱不知是當真有些好奇心，還是被他那一聲絕望的呼喊驚到，竟是鬼使神差的就随着他重新進入到客廳，兩人面對面坐下。

許筱還從未見過這樣手足無措的沈水，像個……少年人！她略想了會兒，才想起如此精準的形容詞。

這一刻的沈水，像一個少年人。準确點，應是十七歲的少年人。

他的目光漸漸昏暗下去，一點一點深邃，卻又漸漸透着澄澈堅韌的光芒。即便是她當真下定了決心要一個了斷，望見這樣的沈水時，仍舊心生不忍。

她做好了準備，聽他勇敢的将往事拿出來，走出那段心結。他卻是突然站起身，一面同她道，“等我一分鐘。”一面大步向樓上跑去。

許筱不明所以，但也耐心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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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水下樓後，将一張包裹得尤為嚴密的照片，在她面前一層一層打開。

紙張早已泛了黃，但上面的人物依稀可辯，是一個約摸三十左右的女人同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小女孩笑起來很甜，很甜。只是人物的輪廓已然不太清晰，因而也并不能完全辨認出樣貌來。

“你可認得？”沈水滿眼期待的看着她。

許筱搖搖頭，她真的沒有印象。尤其，除了小女孩明媚的笑意，其他的東西，真的看不清晰。

沈水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這是你。”

啊？許筱驚異的看着他，是她？

“你不記得了？”沈水額頭緊蹙。

許筱依舊搖頭，“不是不記得，是認不出。這畫像真的是有些年頭了。”

沈水坐到她的身邊，輕柔的擁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懷裏帶，一面帶着回憶裏的沉痛緩緩開口，“我記得那年，是我不小心中了沈正南的圈套，老爺子當真以為我犯了錯，将我關進了那間小黑屋。屋內在夜晚時，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我強撐着，偏不肯承認錯誤。還是天亮以後，天窗那裏透過微弱的光線，我翻閱房間裏的書架，在一本書裏看到這張素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說着，突然揚唇笑了笑，是極為溫和明媚的模樣。“那時候明明是第一次見你，你也只是一個小姑娘，我卻覺得那樣肉肉的臉蛋，可愛極了。尤其你那樣笑着，或許……就是一見鐘情吧！”

許筱聽他說着，一肚子的好奇泡泡一下子都冒了出來。可她張開嘴，還是拎了最緊要的那個問他，“可是，如果真是我的照片，它怎麽會出現在你家？還有這個女人……”

沈水把玩着她的長發，溫和的打斷她，“筱筱，你先聽我說，我怕日後，我都不會有勇氣将這段往事完完整整的告訴你。”

“為什麽沒勇氣？”許筱下意識就反問，問完了才又意識到不該多嘴，慌忙閉嘴緘默不言。沈水看一眼她窘迫的模樣，只寵溺的笑了笑。而後繼續徐徐道，“因為那段時光，真的很難熬。很痛苦。”

“我用最短的時間使自己變得最強，而後查出母親當年死亡的真相。我無法面對那個家裏的每一個人，偏又要顧念着僅餘的那一點血脈。”

許筱倚靠在他的懷裏，忽然懂了他的暴戾和殘忍。在當初的那個少年人眼裏，可能不止一次想過吧！讓傷害他母親的人，一命償一命。

“筱筱……”他輕聲喚着她，“其實最初，我只是将這張照片放在心底，并不曾想過有一天會真的見到你。”

許筱側過身，整個人躺下，靠在他的腿上，腦袋向上凝着他的下巴。“那你是什麽時候見到我的？”

沈水垂下頭，窗外明媚的太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他的臉頰一面光亮，一面陰暗。

沈水垂下頭，仍保持着溫和微笑的姿态，“從我着手調查母親和父親的死因開始。父親的初戀曾鬧上門來，她的資料并不難找。”

沈水目光掠過桌上的照片，“就是這個女人。”

許筱心下一驚，“那我……和她是什麽關系？”她說着，一面暗暗祈禱，千萬別是她想象的那般。千萬不能狗血到，她素未謀面的母親，竟是沈水父親的初戀情人吧！

“傻瓜！”沈水看出她的擔憂，垂下頭，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是你的姨母。”

“噢……”許筱長長地應了一聲，恍然大悟一般猛地坐起身，直直的看着他，“我想起來了，念高一的時候，好像是有個阿姨去學校看過我。爺爺奶奶說是遠親，後來還拍了張照片留念。”許筱拿過茶幾上的照片，這才注意到小女孩露出來的半截衣服，的确是她高中校服的款式。

許筱看着那張照片，忽然又想起一些細節，“不對啊！你爸爸不是在你七歲的時候就……這張照片的時間，你已經十七了。”

沈水若有所思的瞧着她，擡手撫上她的臉頰，細細摩挲着。“你的心思這樣細膩，怎麽沒有看出我并不是真的出了車禍？”

許筱沒甚好氣的拍掉他的手，冷冷的白他一眼，“你還敢說？在那種情況下，我怎麽會有心情考慮這件事的真假？對啊！”許筱冷哼，“我當然希望是假的。可是事關生死，正常人誰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筱筱……”沈水見她肯罵他，肯出氣，心知仍有回轉的餘地，心下終于放松了些許，不再那般緊繃着。

“我問你！”許筱瞪着他，“你算計我之前，是不是就已經考慮到了失去的痛苦會蓋過一切，失而複得的幸福也會蓋過一切？”所以，不管她會生多大的氣，會有多大的怨恨，終歸還是開心多了一些。至少，他沒有真的離開。

沈水緊抿着唇，頗是不情願的垂了垂腦袋。

許筱冷哼一身，側過身，“好了，你接着說吧！”

沈水如蒙大赦，就着方才的事繼續解釋，“這張照片并不是出現在老宅的第一張。我在那間房子裏找到了很多張，最小的是你三歲的時候，後來斷斷續續，一直到你十四歲，她每年都會往老宅寄一張照片，以表她的恨意。”

“她是故意讓你們以為我是她的……”

“對！”沈水點點頭，“最開始，老爺子的确是這樣想的，也給過她不少錢。但她始終不肯讓你留在老宅，老爺子後來悄悄做了鑒定，确認了你的身份，往後她再寄照片，便無視她了。”

“還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許筱吸一口氣，細細琢磨着。偏偏，似乎又有些細節被忽略了。

沈水看她眉頭緊蹙的樣子，忍不住傾身上前，四目相對。他的眼光溫柔缱绻，熟悉的味道就在唇邊，許筱愣愣的看着他的薄唇一啓一合，仍是這世上最動聽的聲音。

他的嗓音極低，卻又透着明媚的蠱惑。“筱筱，你在擔心我。”

許筱只覺得臉頰滾燙的要命，可她還沒忘了被人耍弄的事。丢臉過後忙推開他，不屑地哼唧着，“對啊！我怕有人賊心不死，還想着對你不利呢！”

沈水果然安穩些，“那你想吧，我等着。”

許筱懶得理會他，雙手托腮細細的凝着桌上的照片，好一會兒方才猛地回過頭，緊緊地抓住他的手，“這些照片，你都是無意見看見的？”

“嗯。”沈水點點頭，十分專注于許筱認真的模樣。尤其，還是為了他。

許筱越想越是不對，反複的咬着唇，“那……有沒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讓你看見的？你不是說，當時是你被人陷害才被爺爺責罰的嗎？如果自始至終都是你叔叔做的，那他的這用心，未免……”許筱啧啧嘆息着，到底是用了個不大友善的詞，“險惡了些。”

“不過好像也不對。”許筱自個琢磨着，“如果真是這種情況，那你那位叔叔也不是很聰明啊，想得到讓你愛上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卻不曉得去求證一番嗎？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