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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的侍衛簇擁在尉遲真金身邊，個個面目猙獰，恨那下毒之人恨得咬牙切齒，卻只能在這裏幹着急。萬一這毒落在自家大人身上，大理寺可就完了，所以對這狄仁傑，他們還是心存敬佩感激的。可無可奈何的是空有一身好武藝卻插不上手，只得作罷。

尉遲真金知他們心思，招了招手，讓他們都去外面候着，只留下曠照一人在屋子裏守着。

床上的狄仁傑眉頭緊皺，濃密的汗液濡濕了衣物，尉遲手中的絹帕擦了又擦，最後竟全部濕透。“曠照，你替本座打盆水來。”尉遲說罷，将手裏的帕子遞給曠照。黑發小哥接過帕子，深感憂慮的看了狄仁傑和尉遲大人一眼，撩起披風，使了輕功，幾個輕快的踮足便離了房間。

燭火搖曳，尉遲看着躺在床上的狄仁傑，頭一次感到心慌意亂。

他是武将，還曾上陣殺敵，看慣了生離死別，卻不想看見狄仁傑無助的模樣。

搖曳的火光照耀下的狄仁傑臉部灑落了些許陰影，更照得那人輪廓分明。

儒生啊。

腦中一閃而過的詞語竟然讓尉遲有些發笑，這個詞用在狄仁傑這痞氣十足的人身上，未免太便宜他了。可是那人埋首在卷軸上，伏案于黃燈下的身影還是刺激着他，讓他不由得想起那個詞來。

如果狄仁傑不是那樣智勇，如果沒有經歷牢獄之災，沒有被舉薦到大理寺，沒有龍王案，可能自己會在朝堂上，見他出現，以一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模樣。可如果那樣，那也就不是狄仁傑了。

他承認他想得這些，對于他來說，太過了，可是他就這樣想了，鬼使神差。

現在，他的心被狄仁傑揪起來了。

揪的生疼。

在尉遲真金走神的空當，狄仁傑渾身顫抖，嘴角下斜，眼珠上翻，突然發出一聲嘶鳴。那聲怒吼像是喉嚨裏梗着硬塊的仙鶴，悲鳴如同破陣，只一聲便驚得尉遲真金一個機靈從失神中晃了回來。

站在床邊，尉遲彎了下腰，低頭檢查狄仁傑的情況。

不等他看我，狄仁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了起來，差點撞了尉遲真金的腦袋。本能的退後一步，尉遲看着狄仁傑如同詐屍一般坐起，複又“咚”的一聲重重跌在床上，心下暗叫不好，怕是這蠱毒壓制不住了。

躺在床上的狄仁傑翻轉到側身，整個人縮起身子拱作月牙狀，像是一張繃得過緊的長弓，脊背彎曲，手腳直縮到胸口，縮不進去了卻還往裏擠作一團，渾身上下骨節咔咔響作一片，腦袋也埋在胸前，像是要活活把自己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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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伸手想把他拉開，卻不想狄仁傑力氣大得驚人，怕傷了那人又不敢使真氣，只得拼了命去拽，好不容易将狄仁傑胳臂從胸口拉開，狄仁傑上半身卻扭曲翻轉，面朝下抽搐起來，下半身卻還是保持拉開前彎折的模樣。

急的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尉遲真金一把将狄仁傑從床上拎離，以免他在痙攣時将脖子折斷在床板上。

牙齒緊咬的狄仁傑完全沒有意識，上下牙随着一針針的痙攣摩擦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最後那牙齒咬住了嘴唇，登時嘴上血紅一片，那力道，非得把嘴唇給咬爛了不可。

怕他咬斷自己的舌頭死去，尉遲真金顧不得多想便把自己的食指塞進了狄仁傑嘴裏。

鑽心的疼痛伴随着血液滲出的溫熱感從尉遲真金指頭上傳來，狄仁傑的牙齒深深的硌進了尉遲的手指，他的血和尉遲的混在一起，他的痛苦也順着這血液傳進尉遲真金的心裏。

感同身受。

将狄仁傑單手放回床上，在他身下墊了幾個枕頭，尉遲啪啪點在狄仁傑幾個大穴上試圖壓制住毒性，卻發現沒有反應。

狄仁傑像是屍體般冰冷的手蹭過尉遲的手背，大理寺卿的心像是下了冬霜一樣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