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尉遲!”看着狄仁傑灰頭土臉的跑進來,躺在地上的尉遲真金松了口氣。

一邊給尉遲上藥的沙陀看見狄仁傑胸口的衣服破了個口子,一咕嚕直起身來,“狄仁傑你沒事吧?”

“無礙。”用眼神領受了沙陀的好意,狄仁傑徑直走到尉遲身邊,見倔強的那人還要直起身子,狄仁傑便側坐在他身邊,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一旁的沙陀有些不悅的看着狄仁傑和尉遲真金,不過,尉遲大人受了那麽多苦,狄仁傑那樣,也是應該的啊。

“你不想問我什麽麽?”

“太醫和沙陀都不急,想必是沒有什麽大事。尉遲你這幾個月受苦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走。”

從進了密室以來,他一眼就看見躺在地上一攤衣物裏的尉遲真金,那雙藍眼睛還算是有精氣神的張開着,紅色的長發纏做一團。而那腹部,圓滾滾的聳立着,那樣突兀的戳進狄仁傑的視線。

他的心在看見尉遲身上的傷痕時開始抽痛。

他有太多事情想知道,有太多話想說。

可他沒問。

他知道依着那人的性子,再這樣下去,他怕是強撐不了多久了。

那雙藍眸子裏的疲憊流淌出來,那些苦澀一直淌進狄仁傑的心。

替他披上披風,狄仁傑輕輕換道“大人,我們走吧。”

“本座自己能走。”打斷了狄仁傑試圖抱起他的動作,尉遲真金一只手搭在狄仁傑肩膀,一只手握住狄仁傑環在他腰間的手,就那樣被他攙着出了門。

還真是心高氣傲倔強得要死啊。

狄仁傑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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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扶上馬車,尉遲側躺在狄仁傑身邊,困倦的閉上眼睛。

可是他沒有睡。

“狄仁傑,你有什麽要說的,就說罷,本座在這裏聽着。”

“大人,天後的事,我都知道了。”

感受到身邊人明顯一僵,狄仁傑放棄了坐在尉遲真金身邊的姿勢,慢慢躺在了他身邊。

“而狄某,也做出狄某自己的決定了。”

尉遲無言。

馬車輕輕颠簸,經歷太多久別重逢的二人經受不起如此沉重的話題。

像是為緩解這壓抑的氣氛般,狄仁傑開口。

“大人,你這肚子…”

“猜到你這只狐貍會問。最後還是憋不住了,狐貍尾巴露出來了。本座偏不告訴你。”

而尉遲真金也懂得了他的意思,也閉着眼睛調侃幾句,一來二去,原本沉悶的車廂竟然沒有那麽壓抑了。

“只要不是中毒,什麽都成。”狄仁傑也閉上眼睛,帶着鼻音的話語飄散出來。

“你到還委屈起來了。”

沉默了一小會兒,狄仁傑緩緩開口:“大人,你可知屬下,對你存了一份不該有的情誼。”

沒有等來雷霆暴雨,狄仁傑倒是頗感意外。

那邊尉遲真金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大人,我并非說笑。自從我失憶以後,與大人朝夕相處,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才敢向大人訴說。狄某言出必行,如若所言為虛,天打雷劈。尉遲,我愛你。”

“我知道。”那人睜開了藍眸。“你這賊豎子,兩次說的話都差不多。”

“什..什….?”

“你想不起來了?無礙。你知道我肚子裏是什麽嗎?說來連本座都不信,這真是世上奇事。他踢我的時候,我才真正接受了他。”尉遲側着頭看着躺在身邊的狄仁傑“我肚子裏有個孩子。活生生的孩子。”

像是被五雷轟頂,狄仁傑一臉呆傻的表情。

看着平日裏自信滿滿油頭滑腦的狄仁傑呆愣在自己眼前,尉遲的心裏突然一樂。

他不會說他想他。

在這黑漆漆的囚室裏,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

他猜的沒錯,他沒有辜負他。

在他接受了那個孩子的時候,孩子的另一個父親也一并深深紮根在他心裏。

可是他不知道狄仁傑到底怎樣想。

一口一個屬下,他以為他全忘了。

現在那人親口對他說。

他很歡喜,或許已經不能用歡喜來形容了。連孩子也感受到了他的歡喜。

他不會說他的鼻子酸了,他愛上他兩次,你說,這世間還能再找出個他來麽。

可他還不能松口。

“怎麽?後悔剛才說的話了?”

“不。”眼神堅定,狄仁傑幾乎是立刻就回到“不管那孩子是誰的,不管尉遲心裏有誰,狄仁傑認定了的事,不會更改。我會一直守候在尉遲你身邊。”

他差點落淚。

可是他沒有,好強的性子驅使他,讓他逼着自己對上狄仁傑的眼睛。

“本座心裏的人,你仔細看好了。”

一汪藍色海洋裏,倒映着的是狄仁傑的臉。

“這娃娃,怕是要冠上你的姓氏了。”怪難為情的開口,尉遲真金覺得自己的臉被狄仁傑盯的要燒起來了。

後知後覺的狄仁傑覺得整個洛陽的煙花都在腦海裏炸開,暈暈乎乎的就被柔和美好的光暈籠罩了。

一陣刺痛把他從興奮愉悅中拉回,“呀!”的一聲捂住腦袋,眼前似有大片光影閃過。

“狄仁傑?你怎麽了!”尉遲一把把在車廂裏滾到一邊的狄仁傑扳回來,疼的眉頭都皺成疙瘩的狄仁傑再次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尉遲真金,神奇恍惚,過了一會兒,慢慢吐出一句話“尉遲,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原來,我愛上了你兩次。”

一向傲嬌的尉遲大人再也架不住了,用一種狄仁傑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調平靜而溫情的說道“狄仁傑,我想你了。”

輕輕将手臂放到尉遲真金頭下讓他枕着,兩個都人閉上了眼睛。在馬車上卻像是在洛陽郊外的某塊草叢裏那樣,仿佛眼前的不是車頂,而是浩瀚無際的星空,兩個人并肩躺着,感受着彼此的氣息,閉着眼,一伸手就能撈到閃爍華美的夜星。

“尉遲,我也是。想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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