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渣攻升級為別扭攻再升級為忠犬攻的充要條件

事後回想，囧二表示他總算明白被神目射中是什麽感覺了。要不是他是神仙之體，早就魂飛魄散屍骨無存，而他失去法力又被神目所傷之後，居然還能茍延殘喘，足見神仙之體有多麽好用又有多麽頑強。

囧二昏迷不醒的那幾天，人二還是一直守在囧二房裏，偶爾査恭或者下人們來了，他就稍微躲一躲，免得出些不必要的意外。他失去法力，一直維持着貓的形态變不回去。後來好不容易稍微積攢了一些法力，卻對査恭忍無可忍，因而将法力灌注于神目之中，企圖殺他以絕後患。結果沒想到囧二居然……他已經被査恭欺負到那份上，卻還是因為不能确定査恭是不是人二而不願冒半點風險，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體去幫査恭阻擋神目的攻擊。

神目有多厲害，囧二自己最清楚，就算他什麽都不記得，也還是會有感覺。想到這裏，人二簡直是整顆心髒都擰在了一起，痛得要滴下血來。囧二什麽時候受過那種欺負？他以前根本就什麽都不懂，無牽無挂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誰敢這麽對他，他早就自己動手收拾完了，哪裏會拖了這麽久，被別人占盡了便宜？

神目射穿左肺，穿過囧二的胸膛，幾乎把他整個左肺都給毀了，連査恭都沒能幸免，肩上流了好些血。這些天人二守在床邊，聽見囧二格外艱難的呼吸，仿佛一把尖刀在他肺裏來回磨一樣，光是聽着就知道到底有多疼了。大白貓蜷着身子趴在囧二手邊，時不時用頭蹭他的手，等着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才好。

不過這次査恭居然還能良心發現，把囧二從妓院裏帶回來，倒是人二沒想到的。而這幾天，査恭來得也勤快，大夫每天來看，他也總是陪着來，還會問問傷情。可惜那大夫一點用也沒有，大白貓見人都出去了，便跳上床來，将爪子按在囧二脈上，雖然恢複得很慢，但囧二的法力的确是慢慢地回來了，身體也在自行治愈，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幾天應該就能醒過來了。

默默地松了口氣，大白貓又在囧二身邊趴倒下來。他也累了，這麽多天提心吊膽，又沒有法力，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應該是査恭回來了。大白貓警覺地豎起耳朵，一躍到了窗外。査恭進到房裏，見窗戶沒關，便把窗關了，又在窗前站着發了一陣呆，才又走到囧二床前坐了下來，仿佛在想說些什麽好。

就算沒有人會聽見，貓除外，査恭也還是斟酌了很久，半晌才說：“我不是存心要打你的。其實……那天，我是想把你贖回來的。”

當然沒人會回答他。片刻，査恭又自言自語道：“我覺得你确實是不想要我的家業。那你到底想要什麽呢？”

房裏安安靜靜，只有囧二艱難得過分的呼吸聲。査恭緩緩擡起手來，覆在囧二微弱起伏的胸膛上，結結巴巴地說道：“過幾天等你好了，我們……我們去後山走走吧。後山……有個花園……”

話音剛落，窗戶忽然嘩啦一下開了，從外面跳進來一只白貓，舉起爪子對着査恭的臉唰地抓了一把……査恭立刻破相，半張臉上都是血。査恭先是大驚，而後大怒，一把将大白抓過來，又狠狠地丢出去。大白撞在牆上又掉下地來，摔得眼前發花，隐約聽見査恭怒喝道：“來人，把這只該死的野貓抓起來剝皮拆骨！”

剝皮拆骨不算什麽，人二最為痛恨的是自己居然連一點法力都施展不出來，就這樣讓囧二入了査恭的虎穴。而聽査恭所說的，他竟然有心要把囧二留在身邊，妄圖再欺騙下去。人二表示這絕對無法原諒，等他法力恢複，必定要殺之而後快。

但如今也就是想想而已，現在人二根本就什麽都做不到，只能任由下人将他提起來往外面走。査恭罵罵咧咧的，一邊讓下人給他擦臉敷藥，一邊眼睛卻還是往囧二那邊看。

人二被下人們抓到後院裏去，虧得那些人都不是什麽窮兇極惡的，拿了把掃帚打了幾下，看大白貓跑了也就算了。到了晚上，人二又回來了，還是從那個窗口跳進房裏，卻沒想到囧二居然已經醒了。

他醒了應該有一些時候了，只是房裏沒人照顧，他自己也動不了，出不了聲音，所以一直沒人發現。大白貓跳上床鋪，用頭蹭一下囧二的臉，擡起爪子在他頭發上摸了摸，又趴下身子蹭到他頸間去。囧二大半個身子都沒有知覺，卻尚且還能感覺到大白貓柔柔軟軟的皮毛和不安分的爪子和耳朵，閉目歇了半晌，才說道：“我做了一個夢。”

他的聲音很輕，或者說其實他的嗓子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他太口渴了，喉嚨像火燒一樣又幹又疼，說話聲虛弱不堪：“我好像活了很久了，是不是？我夢見了文王……還有孫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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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貓一邊聽着，一邊把臉蹭到他唇邊來，好像是在親吻他一樣。

囧二又是良久沒有動靜，似乎又昏過去了。昏迷中他依然需要費力地呼吸，神目毀了他一個肺，空氣對他來說成了稀缺品，仿佛總也用不夠似的。

又是片刻，囧二再度醒來，天還沒有亮，大白貓就坐在床邊看着他，眼裏的擔憂暴露無遺。囧二忽然覺得很好笑，為什麽居然會是一只貓呢？不應該是個人嗎？

“大白……你額頭上，是什麽東西？”囧二笑問，一邊問一邊疼得連連吸氣，“以後再用那個随便射人，小心我……我再也……”

這番話确實說得吃力，但囧二沒想到的是，大白貓居然擡起爪子按在他唇上，對他搖了搖頭。囧二看着他發了會兒呆，終于還是接受了這只貓其實什麽都能聽懂的事實：“……色……貓妖？”

所以說不是貓妖啊……人二無奈，跳下床鋪，跑進下人的房間裏，把他們弄醒，然後引進囧二房裏來。下人聽信大夫的話，以為囧二要睡一輩子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這麽快醒了，欣喜若狂，忙去叫査恭和大夫來。平靜的一夜就這樣被摧毀了，盡管人二的初衷只是叫人來給囧二喂點水喝而已。

随後囧二便一天天地好起來了，不過因為肺部傷得嚴重，所以出不了門，頂多就是午後最暖和的時間段到外面走一走而已，遠遠達不到去後山看花園的水準。但是査恭不介意，他表示只要人在身邊，只要身體有養好的希望，不管多久他都能等。

然而人二不能等。囧二養傷的這些日子，他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在凝聚緩慢恢複的法力，再過兩三天，應當就能變回人形，不用再做大白貓了。而囧二到時候能不能想起來，人二表示就算想不起來，他也有辦法讓他不再留在査恭身邊，另覓他處養傷。

但是査恭沒能等到那一天。最近他天天和囧二在一起，連囧二出門走兩步都是他給穿的鞋，渣屬性都快轉換成忠犬了，就差沒搖搖尾巴撲上去表示主人你最大了，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囧二居然不想理他了。

為什麽呢，査恭腦補了一下，肯定是那天晚上在妓院做得太過分了，又打了囧二又壓倒了囧二，換誰誰都不高興。于是他更加賣力地讨好囧二，有時候囧二故意找茬，說藥太苦了菜太鹹了，査恭居然表示不生氣，各種哄啊哄啊，還讓下人重做。對此囧二只能表示，査恭你是個抖M嗎？

但其實囧二冷落査恭并不是査恭腦補的那些原因，而是因為他的那個夢。雖然夢裏沒有看到他想要找的人長什麽樣子，但囧二可以肯定，有70%的可能性，不是査恭。也就是說，他認錯人了……

所以囧二表示特別愧疚，認錯了人居然還讓人家這麽伺候自己，這……太不厚道了。可是他一邊這麽想，一邊還是會時不時地刁難査恭，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這是本能吧？

……本能你個頭啊，有見過這樣的本能嗎？= =

嗯，這個原因其實無需考慮太多，後來囧二想起來了，無意中想到査恭，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他明知道我認錯人，居然還占我便宜！

于是大家都懂了，囧二壓根覺得都是査恭的錯來着……

然後有那麽一天，査恭來找囧二聊天，走到房門口，突然聽見囧二在和別人說話。和誰呢，和那只叫“大白”的貓：“大白，我明天想跑，你跟我一起跑嗎？”

大白點點頭，表示當然一起跑！不過傷沒事了嗎？？？

囧二又說：“大白，我好像真的認錯人了，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報答査恭。但是我記性不好，你要幫我記着。”

大白眯眼，表示他只會記仇！那就記一筆吧。

査恭表示……勒個去，氣炸了，居然想跑？！還說認錯人了？難道想到別人那裏去投懷送抱？！査恭表示絕對不能接受，你是老子的人有木有！于是立刻踹門而入，怒發沖冠目眦盡裂，沖上去抓住囧二的衣領叫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囧二臉上卻是波瀾不驚。他直視着査恭憤怒的雙眼，手一松，讓大白下了地，淡淡地說道：“确實是我不好，我認錯人了。将來……”

“你還有将來嗎！你以為你這樣出去還能有将來！”査恭道，“你現在臉色難看得就像一個鬼！就這樣你還想離開我？你是去找死！”

囧二擡起手來握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便讓査恭痛得青白了臉色。然而査恭卻死不放手，大半個身子微微顫抖着，沉聲道：“你真就這麽想走？”

囧二松開手，平靜地道：“你知道我不是凡人，要找的也不是你。再糾纏下去，對你我都不好。”

“——你在為我想？”査恭苦笑道，“可是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後，你仍舊是現在這樣二十出頭的相貌，而我卻垂垂老矣，那時你要離我而去，倒還好說。現在又憑什麽？那個人就真的那麽重要？你只有在我這裏才能過得好，甚至，只有在我這裏你才能活下去！為了那個人，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