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悔悟

醫院太平間，寒氣逼人。

躺在石臺上的屍體，被一張白布蓋得嚴嚴實實。

林伊人站在石臺前許久，掀開一角來。蘇意禪隽秀的臉龐和原來沒什麽區別，入殓師已經修好了容，他腦袋上的傷看不出。好像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而已。

“你啊……”

她抿了抿唇，淚水無聲落。

時至此刻，她才明白誰對她是真的好，其實，她不是對蘇意禪完全沒感覺。

他的柔情，放任何女人身上都抵擋不了，就像是毒藥徐徐漸進的侵蝕着她的心。可是，人已不在，說什麽都晚了。

“蘇意禪，我嫁給你。”

她牽起他冰冷僵硬的手來，退下自己無名指的婚戒套在他小拇指上，“這是訂婚戒指，你一定要等我。”

無人回應，唯有冷氣呼呼的聲響。

“走吧。”

她轉過身吸了吸鼻子，擡起手來露出手腕，硬冷的手铐扣住了雙手。

沐青青從塗滔口中得知林伊人被送進監獄，心也算踏實了。

“來，喝點湯。”

她舀了一碗蓮子羹坐在床邊，扶起陳諾來，送到他嘴邊。

陳諾喝了一口，甜到心裏，卻皺了皺眉頭，“沐青青，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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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沐青青吹着熱湯，漫不經心。

“我想了想，放不下林伊人，結婚對你來說并不公平，那天晚上的求婚，就當沒發生過。”

他聲音很輕，沐青青握着勺子的手一僵。

靜，靜得出奇。

“對不起，沐青青，孩子我會要。你……找個人嫁了吧！”他斂着眼，并不看她的臉。

沐青青攥着湯匙的手不斷收攏，一團火在腹間灼灼燃燒。

到這個時候，告訴她，他愛的人依舊是林伊人！

呵……

“沐青青……”

他還想說什麽，沐青青‘砰’的一聲放下碗，打斷了他的話，“我沒說要嫁給你，你想多了，你救了我，我出于人道照顧你而已。等你出院，我就走。”

說完，房間裏的空氣徒然壓抑。

“我出去走走。”

她逃也似的跑出醫院，雪下的太厚及其腳腕，踩在上面‘咕咕’作響。

從門口到院中的白雪留下一連串腳印，院中不見一片綠，連長椅也無人問津。

她拂了拂雪，坐在椅子上，望着浮雲中透出的些許光亮，心頭似壓了一座泰山。

“黎黎？”

忽然有人叫了她名字，佝偻的老人拄着拐杖在她不遠處。

他穿着破爛的棉襖，老年斑遍布的臉上滿是泥土，落魄至極。

“你是？”

沐青青訝異的端詳着他的臉，隐隐有種熟悉感。

“黎黎是我啊，我是你爸爸！”老人激動的湊上前，淚眼婆娑，凍得通紅的手緊握着她，“是我啊！”

沐青青懵了半天，十幾歲的時候，父親因為欠債離家，而母親逃走時開車墜崖，她的整個青春都是在姑媽家度過的。

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張口就認女兒，不知所措的同時，她忙抽出手，“我不認識你！”

“黎黎，你怎麽能不認識我呢？我是你爸爸，你爸爸呀！”老人激動的拉扯，放聲大笑道：“走，爸爸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