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通話

秦徐知道,在志澤,無論是尹水燈還是霍雨,名聲都不是太好,首先他們都是大家公認的“信息素味道淡薄的低級alpha”,霍雨不過仰仗着霍尋南的庇護才在這個學校裏有立足之地,而尹水燈,一個常年早退的壞學生,加上戀童癖的名號,沒有人覺得他能有什麽正當的未來。

所以,秦徐跟這兩個人混在一起,是被大多數人所不看好的。

秦徐“昔日”的好友,吳玉成首當其沖,“我真不明白,這個學校有那麽多人跟你交好你愛答不理,卻偏偏……”他滿臉的費解,“我想以後你得少跟我說話,最好在路上也別跟我打招呼!”

秦徐對此并沒有多餘的感覺,在他心中,棄他而去的人,終究會成為過客。

所幸願與他一起練習的人并沒有因此而減少,那些看重實力的家夥往往不會因為名譽的得失而去故意疏遠誰,他們只看拳頭。

秦徐進步飛速,這毋庸置疑,駱清溪離開後半年,他已經能夠打敗所有膽敢與他挑戰的人,哪怕對方是已然分化許久的alpha。

老師也對他頗為賞識,還說,等他分化成alpha後,或許可以引薦他去參加搏擊聯賽,這會對他日後去禁制之地的申請有十分大的幫助,所有人都相信秦徐能夠取勝,所有人都等待着秦徐正式分化的到來。

而秦徐本人,除開依舊聞不到信息素味道以外,一切都好。

他很想讓駱清溪看看自己如今的境況,他也很想知道現在的駱清溪究竟變得如何,但無奈,自駱清溪離開以後,駱明遠便對他們疏遠了不少,就算他刻意去過駱家大院找到駱明遠問他要駱清溪在禁制之地的新聯系方式,得到的卻也只是一句:“他時間有限,不做無用的社交。”

對,沒錯,就跟當初駱清溪離開秦家大院後一樣,這回,他們依舊斷了聯系。

秦徐也曾拜托方教練到駱明遠面前旁敲側擊地詢問,駱明遠居然也依舊油鹽不進地跟教練說:“現在他已經有了在禁制之地的專屬教練,就不麻煩方教練你了。”

沒有了駱清溪的生活,少了許多樂趣,秦徐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雖然日子也是照常地過,但失去彩虹的天空,便不會令人感到欣喜了。

秦徐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多長時間。

那之後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某天,久違地,他接到了駱明遠主動的通話申請。

那時候哥哥的治療已經正式提上了日程,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如今徐醫生已經正式确診,哥哥的病情果然與那頭自禁制之地帶出的小怪獸有關,不過這類怪獸如今都被集中在禁制之地,加之本身不算常見,就連星城研究院內部都沒有留存太多這類動物的血清,而當初那家馬戲團早已解散,那頭成為傳染源的怪獸也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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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跟你哥那時體質較弱、尚處在感冒時期也有一定的關系,否則也不會那麽容易感染……”徐醫生嘆了口氣,“放心,他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例子,我們不會放棄對他的研究。”

沒錯了,事到如今,哥哥已經不再是作為“病人”而是變成了近似于研究對象一般的存在,雖然那極大程度上地減少了秦家醫療費用的負擔,但作為有史以來的“第一個”,風險不言自明。

駱明遠不知從哪兒得到了秦穆如今的消息,電話中,他十分委婉地提出了托熟人帶回血清的“幫助”,所謂交換,秦徐本人得先去一趟駱家聽聽他的需求。

事關老哥的病情,秦徐不敢馬虎,跟哥哥簡單地交代了一下情況,當天下午,他便馬不停蹄地驅車往駱家趕。

将摩托停在駱家門口,秦徐擡頭,向森嚴的鐵門內部極目望去,距離他上次拜訪駱家,已經差不多過了快到半年的時間,那次求駱清溪聯系方式不得的經歷使他對那個名義上作為駱清溪父親的男人全然失望了,秦家與駱家仿佛就此斷了聯系,這對秦徐來說沒什麽不好,但秦穆卻老是因此嘆息:

“如果有駱家的援助,我們在星城也應當會更容易些吧。”

他那時出離憤怒地責備了哥哥的“勢力”,那是也他第一次如此明顯地在哥哥臉上望見了受傷的神情,随後哥哥也只是笑了笑,“抱歉,秦小徐,或許是到這裏的時間一長,我就變了吧。”

秦徐聽不得哥哥的道歉,他很快便對自己無故的憤怒而感到後悔了,“沒,哥……也怪我,要不是我老惹事,也不至于得罪駱明遠,哈哈哈哈。”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依然覺得駱明遠算不得好人。

不同于剛來星城的那一天,如今再次站在駱家大門前,是因為天光、還是氣候呢?他總覺得這間龐大的房子似乎籠罩着一股他看不見的陰影。

管家為他推開沉重的大門,并告訴他,家主在客廳等着他。

天還沒有完全黑暗,似乎還沒到應當開燈的時刻,秦徐聽着腳下步伐的咔噠聲,覺得這地方簡直靜得不像話。

駱明遠的确正坐在客廳的最中央等着他。

不過比起駱明遠本人,秦徐還望見了別的,更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事物。

那是原本擺放在駱清溪家茶幾上的“Z”形燈,那個小小蠟貓像他也曾在駱清溪的床頭櫃上見到過。

還有一張合照。

那是小小的駱清溪和丁遠的合影,在駱清溪講起他與丁遠的故事時,他曾拿給他看過。

原來,終究,駱明遠還是闖入了駱清溪的家,将這些東西搶了回來。

“清溪從傳線員那兒知道是我的電話,就不接了。”駱明遠的聲音很沉,連帶着自alpha身上散發出的,獨有的威懾氣息,秦徐的腳步不自覺地頓在了原地,“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駱明遠擡頭,問他。

“我怎麽知道?托您的福,他走以後,我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在這個人面前,秦徐不知道該如何讓自己的語氣不帶刺。

駱明遠聞言,只拍了拍身側的沙發,叫秦徐坐。

“今天是周五,晚上六點到七點,是他們連隊的通話時間。”駱明遠熟稔地道出這句話,“我要你跟他打電話,但是我必須得聽你們說話的內容,作為交換,我将血清帶給徐醫生,給你哥治病,怎麽樣?”

駱明遠依舊像是一個精于盤算的商人形象,但當這樣的交換落到跟自己兒子通話中,就又顯得他那麽可悲,甚至可憐。

“當然,你不能告訴他,我在聽。”

明明眼前這人是全無表情的,甚至連聲音的起伏都是那麽地不明顯,但無端端地,秦徐竟覺得他面色蒼白,甚至有些灰敗,就好像是一個全無生活希望的人空空地留存在自己的軀殼之中。

當然,這個交易對秦徐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他能給哥哥治病,又能跟駱清溪說話,多好。

所以,近乎沒有猶豫地,他答應了駱明遠的要求。

“不過,打電話的時候還有人在旁邊站着……真的好奇怪,你能不能離遠一點?”秦徐不甚有感情地這樣要求,駱明遠輕笑一聲,略微點頭,算是答應了。

無妨,雖有人在旁邊聽着,總好過完全無法跟駱清溪交流。

算起來,得有半年多了吧,略微擡眸,秦徐凝視着壁爐上方的挂鐘,它尚且走在五點五十五分左右,咔噠咔噠的聲音,映襯得室內格外寧靜。

半年了,這樣算起來,駱清溪應當已經分化了吧,畢竟他剛走的時候,就已經臨近分化期了呢,而自己呢?這些時間過去,竟是毫無變化,就連最基本的征兆都沒有,一時間,秦徐像是陷入了思緒的漩渦,該跟駱清溪說什麽?該怎麽說?萬一他問起分化的事情,要不要逞下強?

“秦徐。”駱明遠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再次擡頭,指針正巧指向六點,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駱明遠依舊沒有告訴他號碼,而只是将已然由接線員接通的電話遞到他手上,“我是秦徐,我找駱清溪。”

沒過多久,那頭的人便已然易了主。

“終于想起跟我聯系了?”聽着,秦徐思緒微頓,駱清溪的聲音似乎變了,不再如少年般清澈如水,而多了幾分成年男子的低沉以及……魄力。

這就是alpha分化之後的表現之一嗎?

“你分化了?聽聲音就能聽出來,變得挺爺們兒的。”一時間秦徐不知該怎麽說,其實他已經開始好奇駱清溪此刻的樣貌了,只可惜禁制之地那邊好像規定,不允許打發起視頻通話。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爺們兒?”不知是不是在alpha較多的地方呆久了,駱清溪的說話的措辭也變得粗犷了許多,“你要是見到現在的我,肯定會驚訝的。”

“哦,是嗎?那你什麽時候回來?”秦徐挑了挑眉。

“不知道……應該還要多一段時間,你……現在分化了嗎?”靜默片刻,駱清溪的聲音中帶着些小心翼翼的試探。

“沒,我不可能分化成omega的,你就別想了。”自然知道駱清溪的腦袋瓜裏在琢磨着什麽,秦徐啧了一聲,無不挑釁道。

“哼,”帶着一聲冷笑,“還好這次是你,你知道嗎?我每個周五和周末都坐在這裏等電話,結果都是駱明遠,你就一次也沒有打算打給我嗎?”

“你以為我不想?”秦徐嘆了口氣,“我也是今天才拿到你聯系方式的。”

“……之前駱明遠不給你?”駱清溪的聲音中是明顯的不悅。

這頭的駱明遠顯然也聽到了他的這句問話,他擡頭盯過來,目光中不乏警告。

秦徐才不怕他,哈哈笑了兩聲,“不然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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