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2)

昏的是我,你哭麽?”

“哭。”我撒謊了,準确的答案應該是不知道,我怕她鬧別扭所以撒謊。

小蘇神情滿意,她将幼楹扶起來坐正,靈活地舞動着手,我第二次見她的指尖在冒微光,她胸有成竹道:“你放心,我會療傷,他們很快就好了,我犯的錯,我擦屁股。”

我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态度,小蘇竟真的能治療他們,卞先生第一個醒,他一般不喜形于色,這一次,他沖小蘇發火道:“你是什麽居心?!”

小蘇可憐兮兮地埋着腦袋,她嗫嚅着說對不起,讓卞先生的火氣無處可發,我去打和氣的時候,卞先生找不到什麽話說,就刻意諷刺我,“你好意思,讓女人替你受苦。”

說了這句後他沒再撒氣,他是明白局勢的人,不會得理不饒人,他罵的也沒錯,我認了。

卞先生替阿素療傷,我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等阿素醒了之後,我少見地唠叨人,我讓她以後再不許幫我擋危險,她只沉默。

我像個蒼蠅一樣,在阿素耳邊嗡嗡說教,在她答應以後不幫我擋危險後,我的打擾才停止。

剛才經歷了一場九死一生,現在心中有些後怕,後怕過後,我極欽佩卞先生!他簡直不是人!竟然能開陰兵的道。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應該是被反噬了,透過鴨舌帽能見他的頭發已變得花白,人也蒼老了幾分,臉上的褶子橫生,眼皮略微耷拉着。

卞先生盤腿打坐,正在修煉。

我慢慢挪到他旁邊,摸着脖子說:“你沒事吧?你好像...老了。”

卞先生沒動沒說話。

阿素輕輕将我扯了過去,解說道:“他在入定,別打擾他,他不會有事的,只是道行虧空,就老了,等他修煉回來以後,會恢複的。”

“這樣就好。”

經過陰兵一事,我有點懷疑平行世界的說法,因此問,難道地府還有十個平行地府嗎??

小蘇嗤之以鼻地說,這裏面壓根不是平行世界,就是個充滿妖魔鬼怪的地方。

阿素一口咬定是平行世界,她說地府有很多重,還拿佛說三千大世界來解釋,她解釋的文绉绉,什麽一日月照四天下,覆六欲天、初禪天,為一“小世界”;一千個小世界覆一二禪天,為一“小千世界”;一千個......

她說得如繞口令一般,我聽不懂佛說,只覺得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小蘇的白眼快翻上天了,她不屑道:“拿佛的三千世界來扯,也真夠牽強,佛的三千世界被阿貓阿狗拿來玷污,我替佛祖感到悲哀。”

阿素冰冷的眼神直刮小蘇,她拿小蘇打噴嚏惹出來的禍事堵人。

小蘇被說中了理虧的地方,說話聲便越來越小。

大家的身子骨都不見好,因此我們在白世界裏小住了幾天,等恢複的差不多以後,我們才準備紙片替身和蠟燭,再次從陰兵面前過道。

☆、面具男

從時空漩渦裏出來,外面幹幹淨淨,渺無人煙,沒有預想中的陰兵把守。

但我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該帶的血紙片和蠟燭都一直帶着,我們打車去城內也沒遇見什麽兇兆,就安心收好了紙片和蠟燭。

我們留宿在第五世界住下,一則卞先生需要修養,二則阿素要取第五臻的血補充勾玉的靈力。

我不想見阿素殺掉另一個我,所以我不和她同流合污,就呆在酒店裏照顧卞先生,卞先生好歹救了我們幾命,他使喚我幹啥,我都跑得勤快。

卞先生的需求不多,頂多吃吃飯喝喝小酒,我在套房裏幾乎無所事事。

阿素只身前往小靜山那座城殺林臻取血,我們住的城市離原先那火葬場不遠,因為卞先生用羅盤測過找下一個時空漩渦得繼續前行。

阿素一個人往返效率高,但我最初并不同意阿素一個人去,卞先生說不帶上我,阿素是不會有危險的,我也就放心了。

以過往的經驗而談,我不在,其餘人确實沒有什麽危險,昨天陰兵指名道姓的要抓我,正好透露我是招惹危險的源頭。

除了吃飯的時間我會下樓打包飯菜上來,其他的時候我大多呆在客廳裏看電視,卞先生不放心我的安危...或許也不放心小蘇的意圖,他沒有選擇在房間打坐,而是在客廳的地毯上打坐。

住總統套房舒适度滿分,在真皮沙發上坐累了,我就在房裏閑逛欣賞雕刻品。小蘇抱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塞着吃,然後用油膩的小手拿遙控器換臺。

幼楹趴在我背上啃蠟燭,她掉的蠟燭屑都可以當魚鱗了。

我每隔幾十秒就去拍後背的蠟燭屑,拍來拍去總是及不上她掉蠟燭的速度,索性等她掉。我心頭有點悶,阿素不在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加上不能奈幼楹如何,我更郁悶。

望了眼牆上的鐘表,已是下午四點半,現在去樓下用飯還算早,沒什麽人比較清淨。

我問卞先生要吃什麽,他說随意,多放點肉。

小蘇看電影看得走不開,不太想下去吃飯,我說我可以幫她打包上來,她用遙控器摁了暫停之後,蹦蹦跳跳地要陪我一起下樓。

她挑起秀氣的眉,耳根微紅,羞澀道:“好不容易有我們相處的日子,怎能不去?”

我不憐香惜玉地拍了拍她的腦瓜,笑道:“別貧,老子不亂倫。”

“亂不亂倫不是你說了算!”小蘇好像是嫌我下手重,她使勁抽了我的頭部幾下,心裏才感到平衡。

我很少跟她拌嘴,她說幾句我身上又不會缺塊肉,左耳進右耳出,雙方的摩擦就會減少。

吃自助餐我能把肚子撐得鼓起來,因為想着要把老本吃回來,所以吃得量會比平常多。

吃飯間,我不由地左看右看,那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又來了,我的第六感還算準,心裏不踏實,用飯也沒味兒。

“臻哥,你看什麽?”小蘇鼓着腮幫子吃肉,嘴上油亮,手上更油亮。

我抽出紙巾下意識地幫她擦嘴,凝重道:“你有沒有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小蘇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精神病,她不以為意,“我知道最近的事太多,你別給自己壓力,想回去了,就跟我走,跟我走的話,一定不會遇到可怕的事,阿素他們帶給你的都是不好,你就沒有深思熟慮過嗎?如果他們是正常人,會遇到古怪的事麽?臻哥這樣被人牽着鼻子走,我很擔心。”

我搖搖頭,不想陷入糾結之中。

她嘆着氣,有些鄙夷我,她說以前我們在小靜山自由自在的生活從沒有遇見過壞事,進入漩渦以後什麽妖魔鬼怪都在出現,這個地方...太奇怪了。

她和幼楹的小九九我都窺探到了一二,她的說辭能信度很低,我露出不尴尬不誇張的笑來應付她。

我又問幼楹周圍有沒有奇怪的人,她盯着別人餐桌上血淋淋的牛排,完全不理人。

我請服務員幫我打包了一份兒肉多的飯菜,就提着餐盒匆匆上樓去了,我不想在下面耽擱過多的時間,一有危險的預感我就七上八下。

小蘇走得不緊不慢,她不許我推她,否則要生氣,我牽上小蘇的手色.誘她走快一點,這巧妙的方式果然有用,我快她就快,我慢她就慢。

噗~噗~噗~

剛進電梯,小蘇就放了一個很臭的連環屁,她的臉頰頓時紅得像西紅柿,神态讪讪,別扭地說:“我...我肚子疼,想上大號,自助餐的食物不新鮮不幹淨...。”

她以前放屁都是夾着放,一點一點地放完,不出聲兒,然後非得說是我放的,她第一次放屁原形畢露,所以這般害羞。

我不敢嘲笑這小祖宗,她的淑女包袱平時有點重,我繃着臉指了指上面,“回套房上廁所,外面不安全,我眼皮子在跳。”

“可是...我忍不住了!!快快快!大不了你去女廁所裏的隔間裏等我!”小蘇着急地按開電梯門,她拉着我就跑,單手捂着肚子,小臉上全是晶瑩的汗。

我看她這無敵的架勢就頭疼,她跑得太急在過道裏連撞了兩個下樓吃飯的住客,我來不及面對面道歉,就被她連拖帶拽地扯走了。

我只好扭頭道歉。

第一個住客沒放在心上,第二個住客低罵我們沒教養。

要不是小蘇內急,準要跑過去跟人家吵上一架。

女廁有少數的女人進出,我沒好意思進去,就守在外面抽煙,我靠牆而立,偷瞟幼楹。

小蘇不在,幼楹就是一大危險。

小鬼頭安靜地靠在我肩上,她沒有異樣,我稍稍安了心,為了表示友好我掏出一支煙遞給她,讨好道:“你吸過香燭的煙氣,肯定沒嘗過這個,哥,嘗嘗不?”

幼楹的目光被香煙吸引,她打量着香煙,遲疑地點頭。

我還算懂點規矩,點了三只煙恭恭敬敬地拿在手上,幼楹很滿意,說了句不錯。

她吸煙不用放在嘴裏抽,煙氣直飄向她嘴中,煙尾會慢慢自燃,她自言自語說,味道有點奇怪,不算好也不算差。

我侍奉着小鬼頭抽煙,怕人看見這一幕,所以我是背着廁所門口的。

“唔...。”

有人捂住了我的嘴,剛開始我以為是小蘇,就沒那麽驚惶,等這人死死勒住我的脖子把我往安全通道裏拖,我立馬慌了。

安全通道裏空無一人,決計不能進去!

我指望着幼楹幫忙,她竟在一邊笑眯眯地看戲,枉費老子讨好她!!

一把冰冷的匕首觸碰到了我的脖子,身後的男人刻意壓低聲音道:“不想死的話...跟我走。”

我費勁地斜眼看他,他臉上戴着烏黑的面具,是那晚在樓下看我的面具男!只是今天的他沒有穿鬥篷。我假裝順從地跟他走,他的刀抵在我脖子上不是鬧着玩兒的,有一點疼,好像破皮了。

我在心裏打氣,什麽大風大浪老子沒見過!

我斷定他是人,不是什麽怪物,因為他的身體很溫熱,除了面具,他身上沒有什麽詭異的特征。

我被他挾持着帶上了頂樓,中途沒有碰見過任何可以求救的人,幼楹屁颠屁颠地跟着走,她拍着小手,好像覺得很好玩兒。

她丫的就是一喂不熟的白眼狼。

轉念一想,她該不會和面具男是一夥兒的吧?不不不,我不能去想這麽恐怖的推測,我得對自己雞湯一點,說一聲加油!然後搏鬥!

眼見面具男要把頂樓的門關上,我下意識地想動手,一旦關了門,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不過動了一下腳步,面具男就把刀往我脖子裏送了點,疼得我直投降。

“我平生沒做過壞事,但是你必須死!”面具男的聲音铿锵有力,但他的手一直僵持着。

我的腿有點抖,他既然能從第六世界跟來,一定不簡單。我軟言軟語道:“大...大哥,有話好好說,就算要我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吧,為啥要我死?”

面具男的呼吸有點急促,我頓時緊張了起來,在他下手的同時,我魚死網破狠狠掰過他的手指,他悶哼一聲,鋒利的刀掉了地,我馬上去搶,他一腳把我踹翻。

我迅速從地上滾起來,高度緊張地與他對峙着走步伐。

幼楹又跳又笑地說:“哇,唱戲耶!幾百年沒看了!”

我特麽想一腳将她踹到樓下去,不幫忙便罷,還好意思當吃瓜群衆洗刷老子。

男人的身量與我差不多高,他冷酷的黑臉面具給人一種心理壓力,我覺得他有一點熟悉,我很想揭開他的面具看一看。

他數次朝我沖來,我都以守為攻,我想開門下樓逃跑,每次剛一碰到門,他的匕首就淩厲地紮了過來,門上已有了幾個紮痕,看得我冷汗直流。

我給幼楹使眼色,她摸出蠟燭小口啃,悠然自得地坐在護欄上蕩着小腿,指望她是沒用了。

我好話說盡,面具男無動于衷,他最開始殺我還有點猶豫,周旋了一會兒,他鐵了心地要幹掉我。

我趁機給了他一個掃堂腿,沒把他掃倒,反把自己跌了,冒着寒光的刀鋒襲來,我連滾帶爬地退後,腿部不幸被刮開,傷口開始徐徐流血。

我扶着牆起來,面具男死死盯着我的血,他的雙眼竟詭谲得變紅,閃着嗜血的眸光,瞬間,他身影利索地沖過來再次攻擊我。

我和面具男幾番搏鬥,快守不住了,他的雙目赤紅後,力氣明顯增大了許多。

我落了下風,暗道完了完了,更讓我崩潰的是幼楹蹲在不遠處舔地上的血,那是我腿上剛流下來的血跡。

這下沒得跑了,幼楹這類危險份子極容易和犯罪人士達成共識。

我只求她別助纣為虐地幫助別人一起幹掉我就好,等我死了,她想怎麽吃怎麽吃。

我身上挂的彩越來越多,我像窩囊廢一樣的被吊打,心中橫燒起一股怒火,大不了就是你死我活,我奮力抵抗,不顧傷痛。

面具男被我傷了一下後,我為之一振,狠命地想弄死他,我找準機會猛得将匕首踢到了遠處去,我将他按在地上死死掐着,他也視死如歸地掐我,彼此手上青筋暴起。

我缺氧得兩眼發黑,仍然用了最狠的勁兒!

這場掐脖子戰鬥,仿佛在比誰耐力更久。

當我脖子上的手逐漸沒力時,我的嘴邊勾起了一抹艱辛的笑,面具男的手滑落在地,我怕他耍詐,持續掐了一會兒才敢松手。

他要是再醒,我可沒力氣鬥。

我放開他的第一時間,就是去撿匕首,我警惕地靠在圍欄上喘氣,也平複着心緒。

幼楹依舊蹲在地上舔血,她殷紅的舌頭伸得比蜥蜴長,地上的灰塵都快被她舔幹淨了。

面具男躺了半天沒反應,我咽着口水靠過去,心裏砰砰直跳,我捏緊占滿汗水的匕首,小心伸手去摘他的面具,面具揭下,我有一點吃驚又覺得不出意料。

男人醬紅色的臉透着一點青,他臉上凝固的表情是不甘心,眼珠微凸,紅血絲濃重。

屍體與我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第五臻怎會主動找上我??

這是我第一次殺人,殺的居然是另一個自己,我的心情複雜極了,我搓着亂糟糟的短頭發,頭疼欲裂。

幼楹徹底舔幹淨了地上的血,我的餘光瞥見她正朝我走來,我如驚弓之鳥,乍然退後。

幼楹好像被我的反應吓着了,低罵了我一聲膽小鬼。她蹲到我面前,貪婪地盯着我腿上的血跡,竟笨拙地說人話,“浪...費...可以...舔嗎?”

她的原話可能是說血滴在地上很浪費,想舔。

我繃緊了精神與她對視,這對視并不一般,我們通過眼神在交流,她好像在博取我的信任,我的精神緩緩松懈,如果她想吃我,也不會詢問我的意見。

但是我怕她舔上我的血後會一發不可收拾,我做了一會兒思想搏鬥,還是點頭同意了。

幼楹彎腰,把頭靠過來吃血,她舔的很輕,黑眸裏閃動着興奮。我傷口上的血止住了,也沒有之前那麽疼,幼楹舔了舔小嘴巴咂嘴回味,她好像在克制自己。

她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又指着我的傷口,斷斷續續道:“不...說...不...說...蘇...。”

“啊?”

她焦急地跺腳,口吃地重複着不說不說蘇。

我後知後覺明白了過來,就問:“不跟小蘇說你舔我的血?”

幼楹喜逐顏開地點頭,我不忘借機拉點好處,“不過你得答應我個事,一個小事,以你的能力不在話下。”

她不解地歪着頭,示意我繼續說。

我唉聲嘆氣地自艾自憐,說了一堆惹人同情的廢話,才切入主題道:“下次有危險,你不能袖手旁觀不管我,多少幫我一次吧,你看我平時對你好不好?幫你買蠟燭不說,還不嫌累不嫌冷的背着你到處走,睡覺也沒讓你冷着,你說是不?那我小小的請求你幫嗎?”

☆、不見了

幼楹一愣,她轉身背對我,廣袖霓裳因風而動,竟覺得她的小身板風姿飒爽,她好像在考慮,考慮的時間還不短,她低着頭老成地踱步,最後轉身過來......搖頭拒絕了...拒絕了......

我望天長嘆,無可奈何地做爛好人,我違背自己的意願去摸她的頭,微笑道:“沒關系,哥不跟她說,你一定有自己的難處,我不為難你。”

幼楹好像不知什麽是感動,她飛到我的背上來,用鬼語嘀咕,傻不拉幾的林臻,真傻。

我暗暗捏緊了拳頭,生生止住了想一拳揍翻小鬼頭的沖動。

第五臻的屍體暫且擱在陽臺上,我下樓去找小蘇,她已經不在廁所裏了,我提起廁所門口的飯盒馬不停蹄地趕回套房。

未進門我就喊了幾聲小蘇的名字,卞先生收了功法,轉頭疑惑道:“她不是跟你一起去吃飯了嗎?你們怎麽吃那麽久...你...受傷了,發生了什麽?”

小蘇沒回來的消息像一個重彈炸翻了我的心湖!

我慌張地把盒飯放到卞先生桌前,三言兩語将第五臻的事吐露,然後急急地想去找小蘇。

卞先生扯了一下我的衣服,将我扯回原地,他打開盒飯用餐,氣定神閑道:“小蘇百分之百是在四處找你,你呆在套房裏最好別亂走,才遇到危險你就出去,不嫌事多?”

我很擔憂小蘇的安全,所以語氣較沖,“丢的不是阿素,你當然不緊張,你不想找的話,呆在房裏繼續吃你的飯,練你的登仙功,沒人說你!”

“阿素獨自一個人去另座城,我會不擔心?遇事切忌慌張,在房裏多等一下她,她說不定就回來了,等我用完餐她還沒回來,我再跟你一起去找人和處理屍體,或者你可以叫小鬼去找。”卞先生大口吃飯,語言不慌,行動利索。

卞先生的話醍醐灌醒,我立即和幼楹溝通道:“你去外面找小蘇,聽得懂嗎?”

她沒用語言回應,而是用行動回應,直接穿門而過,跑得不見蹤影。

卞先生吃完飯端茶漱口,生活過得比女孩兒精致。

我在心中感嘆卞先生的精致,門口邊兒傳來一聲臻哥将我喚回神,我忙跑過去檢查小蘇的身體,見她沒事,我那顆擔憂的心終于落地。

她上完廁所之後不見我蹤影,就到處找我,她想,既然我說都沒說一聲就不見了,一定不是回房間了,所以她在整個酒店穿梭找人。

她責備我回來不說一聲,我又複述了一遍和第五臻互掐的事,講事的過程令我生出毛骨悚然之感,經歷的時候也沒覺得多害怕,現在細想,第五臻殺上門來,還去過第六世界跟蹤我,這簡直是亂入!

該不會有人在背後指使?

原先我們是躲在暗處的人,平行臻是沒有預備的人,現在局勢颠倒,我感到...心慌,剛剛如果不是我抗掐,死的就是我。

其實每個平行臻死的也很冤枉,生活所逼,不是我死,就是其餘的平行臻死,誰叫他們沒有大部隊呢?我可能走了狗.屎運,恰好被阿素選中了。

小蘇喚幼楹出去找一個麻袋來,我們三人上樓搬屍體,明亮的陽臺上風兒吹拂,地上空曠無異物,第五臻的屍體居然不翼而飛!

卞先生掃視着陽臺上打鬥過痕跡,他摸了摸門上的刀痕,扯嘴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麽?”

“沒什麽。”

我實在煩他這有話不說的态度,哦一聲後,我轉彎去牆後尋找屍體,他叫我不用找了,屍體已被有心人弄走了。

我知道問卞先生有心人是誰也是白問,但還是忍不住要問上一問。

他打着哈欠說,以後就會知道的。

我們回房間等阿素,也不忘把第五臻的事告訴她,她當即打了個電話來,關心過我的安危後,她劈頭蓋臉地臭罵我一頓,罵我不在第一時間把屍體帶走,她說勾玉的靈力不足,很需要平行臻的血。

我想把自己的血給她用,她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阿素怕死的不是第五臻,或許是其餘的平行臻,就費神去了出租屋一趟,結果一無所獲。

我就不信那麽大的屍體能憑空消失,于是硬拉着卞先生一起去看監控,我對酒店工作人員撒謊說,我的貴重物品不見了,所以要看看監控。

安全通道和酒店走廊被我查看了個遍,沒出現過第五臻的屍體,我懷疑有人把他裝在物體裏運走,但監控內也沒出現過能裝人的物件,除了客房保潔的垃圾桶。

卞先生好像一點不好奇第五臻是怎麽消失的,他該吃吃該喝喝,什麽也不糾結。

小蘇就特別好奇平行臻,我慢慢透露阿素殺平行臻補充勾玉的事,她氣我知道了還裝蒜。

我發誓,不久前才知道的。

小蘇唯恐天下不亂,她不停地恐吓我。等平行臻被阿素殺完了,最後一個死的就是你!

我嘴上反駁,心裏始終沒有安全感。

兩天後阿素歸來,第一件事就是數落我,第五臻不見我也很無奈啊。

我們租車上路後,阿素總嘆息她的勾玉快變成了廢玉,我紮破手指頭,滴了些血上去,勾玉吸收的極快,剎那間就吞噬了血滴。

阿素勉為其難地說,應該可以用吧。

我還想再滴點血進去,阿素不讓,她說勾玉吸血更□□氣,會傷身。

小蘇看不慣我們的互動,她一屁股坐到中間來把我倆隔開,我和阿素無奈地相視而笑。

坐了一天半的車,到達一個蔥郁的山腳,上山的路途泥濘窄小,車沒法開進去,我們只好收拾行李步行。

我沒敢看山頂有多高,我怕看一眼,我就沒動力前行了,在酒店休息了幾天,身子變得懶洋洋,而且有點酸痛。

爬山時,酸痛的感覺在骨頭間重複磨合,我杵着自制的木頭拐杖像蝸牛一樣慢走,阿素鞭策我和小蘇快點走,不然天黑就不好趕路了,小蘇半點不買賬,老想我背她。

我不想背人,她就在背後攆我,攆來攆去我們兩個反倒跑起來了,一個追一個逃,行程快了一大半。

跑到一個懸崖邊的時候,我顧着回頭看小蘇,沒看前面的路,險些腳滑摔下去,慶幸小蘇一把将我給拉了回去,我拍着胸脯後怕道:“吓死哥了,摔下去一定粉身碎骨。”

“放心,你不會孤獨而死,你下去了,我也跳下去給你陪葬。”小蘇的情話脫口而出,表情可愛。

阿素撇了撇嘴,她的目光轉移至前面的破橋上,眉頭微微一颦,低緩說道:“這橋...能走嗎?”

小蘇靠在橋頭,潇灑道:“怎麽就不能走了?要斷早斷了,杞人憂天,地上也有那麽多腳印,一看就知道是有人走的橋。”

破敗的懸索橋透着蕭條,橋面上的木板前缺一塊,後缺一塊,鋼絲繩索已生鏽,顏色呈暗黃。往下面看,是看不清的萬丈深淵,細雨綿綿,因此空中潤霧蒙蒙。

隐約能聽見下面傳來流水的淙淙聲,嘩啦嘩啦流得湍急。

卞先生伸出右腳輕輕踩了踩木板,木板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承受力看起來還可以,他把腳收回來後,觀察了一會兒周圍的地形。

我同樣也在觀察,想去對面只有這條懸索橋可走。

卞先生揣好羅盤,眼神寧靜,語氣沉着,“我先走走看,安全第一,一個一個地來,阿素,把你随身帶的繩子拿出來。”

阿素應了一聲好,即刻搜出粗繩。

卞先生把繩子的一端綁在橋頭,另一端則綁在自己身上。他大步流星地走,走得有點用力,好像是在測試懸索橋的承受力。

卞先生走到中間時,繩子已經繃直了,他在橋上想了幾秒,就利索地解掉繩子,徑直去了對面那頭。

我們三個效仿卞先生,先綁繩子走,走到中間等繩子不夠了才解開。

小心駛得萬年船。

松開繩子的那一瞬,我有點不安,輪到我走後半部分的橋,懸索橋忽然斷了,鋼絲繩索因慣性甩得淩厲,将我的手臂割了一個血淋淋的大口子,我在危險的緊急時刻忍痛抱住斷橋,懸索橋大幅度的甩蕩,脫落的繩索和下墜的木板觸碰到了我手臂上的傷口,我受傷的手便無力下垂,只單手抓緊了斷橋。

她們在上面慌張得驚呼,卞先生冷靜地指導我爬上去,小蘇火急燎燎地吩咐幼楹送我上去,幼楹卻不肯。

小蘇氣得雙眼噴火,沖幼楹就是一陣吼,她的語速太快,我不知她說了些什麽。

幼楹倔強地偏頭,只有兩個字,不幹!

我懶得聽她們吵架,大汗淋漓地攀爬斷橋,我格外小心地選擇攀爬點,生怕抓到不堅固的地方掉下去摔死了去。

小蘇一直在和幼楹交涉,幼楹傲嬌地左右偏頭,我十分想将背上的白眼狼抖下去。

“咔嚓~”

我就知道最倒黴的始終是我!我失重的瞬間,心髒仿佛要從身體裏撞出來一樣,耳邊全是女人的尖叫聲,關鍵時刻,小蘇對幼楹說了一句話,我才被幼楹勉強救了。

小蘇曰,你可以吃臻哥傷口上的血!!

幼楹的腦回路也是奇怪,假若我掉下去摔死,她不是正好可以大吃一頓了嗎?

我不點破她的愚笨,她的傻乎乎,我求之不得。

剛才的那幕驚險刺激,我上陸地以後,躺了許久來緩神。幼楹看了一眼阿素,看了兩眼小蘇,看了三眼卞先生,才湊過來歡樂地舔我的血。

血被幼楹清除幹淨了,她們就替我包紮傷口,又是送水又是慰問,我被服侍得像個大爺。

好景不長,當我們走到一個峭壁旁,我想死的心都有,從險惡的崖邊看下去,是一口口古老的懸棺,崖璧上插着木樁,将沉甸甸的棺材置其上。

這可是貴族墓呀!

然而時空漩渦在中央位置等待着我們,它不驕不躁地轉動,仿佛在呼喚大部隊。

“這要如何下去??”我已經呆了,讷讷地蹲在崖邊,呆得不行。

卞先生抛起手中的粗繩,迷之微笑,“老方法。”

小蘇指着深色的懸棺,正氣凜然道:“惡心,打擾逝者的事,我不做。”

“你不做沒人逼你做,你就呆在上面好了,況且我們只是借路,不叫打擾。”阿素的冷言冷語,着實氣到了小蘇。

我自動忽略她們的鬥嘴,拿起卞先生手裏的粗繩說:“就這點兒,恐怕不夠吧。”

“嗯,不夠。”卞先生回頭看,若有所思,接着說:“剛剛的吊橋可以利用,它斷了廢着也是廢着,不如拿過來移花接木。”

小蘇嘲笑,“大哥,移花接木不是這麽用的好嗎?”

“你管我怎麽用,懂意思就可。”卞先生漠然的語調仿佛能讓河水結冰。

小蘇和幼楹湊在一堆說卞先生的壞話,好像是在罵他文盲,拽上天的文盲。

我保持着不笑功,跟上大部隊的步伐。

☆、車禍

我們把吊橋上可利用的材料運過來後,用粗繩相接,将繩索綁得紮紮實實,最後找了一棵離懸崖最近的大樹捆上,把繩索全放了下去。

我的手臂有傷,活動得不太利索,卞先生和阿素就幫襯着我,小蘇則有幼楹相助。

我們抓着繩索下移,卞先生踩過哪個地方,我們就踩哪個地方。

旁邊的懸棺好像有異動,它隐約在震顫,漸漸四周傳來輕微的聲響,棺材仿佛要揭蓋了一樣。

我緊張地來了一句,詐屍??

阿素踩在懸棺上的腳沒有移動,她輕嗯,“差不多,醒屍了.....。”

卞先生加快速度下滑,他催促我們動作麻利點,別傻愣着。

我滑下去一點的時候,旁邊的棺材蓋猛得被掀翻,裏頭的幹屍像彈簧一樣直直坐了起來,一只幹枯的手死捏住我的肩膀,它惡臭的頭顱上爬滿了蛆蟲,正僵硬地咬動爛牙。

我驚呼一聲,不小心踩滑了,阿素及時提住了我,她鎮定自若道:“不用怕,都是些小玩意兒,一腳踢爛它們的身體,你可以的。”

“不好吧?”

“不是你死就是他活。”

“那好。”

我鼓起勇氣拍開想抓我的幹屍,低頭一看,阿素勇猛得過頭,一腳踢爛一個頭顱,什麽白骨殘骸的都紛紛下墜。

最重口味的就數幼楹了,她像吃小脆骨一樣,咬得嘎嘣響,一口一個殘肢,簡直食欲大開,她吞食的模樣不忍直視,嘴巴都快裂到耳朵上去了。

我至今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很虛幻,醒屍?鬼魅?放在從前我壓根想不到這些東西。

我效仿他們踢幹屍,恰好踢到一個硬茬,它的力氣極大,竟不費吹灰之力地将我拽進了懸棺裏,骷髅頭張着一口黃牙想咬我,我掐着它的脖子,它頭顱裏的蛆蟲三三兩兩地掉在我臉上,我呸了幾聲,搖頭晃掉惡心的蛆。

阿素剛跳進來,上頭就墜落一具堅硬的大幹屍,大幹屍纏住了她,阿素的頭發被大幹屍往外扯,她的身形控制不住地趔趄,一雙細腿便抵在了棺材邊沿上。

阿素失去平衡,仰頭倒跌。

“阿素!”我猛得将幹屍按到下面,馬上空出時間探頭向外望,阿素正扒拉着繩索做踢腿的動作,因為那只大幹屍握着她的腿不放。

“還好!還好...。”我一腳踩爛棺材裏的頭顱,找準機會順着繩索下去,小蘇已經在最下面了,卞先生在我的左下一點。

那些數不清的幹屍十分纏人,它們的目标好像是我,前仆後繼地來抓我,所幸卞先生在側,讓我不至于那麽狼狽。

我們撲進時空漩渦裏時,帶進來了一個幹屍,但是它很快就消失不見了。我露出吃驚的表情,阿素與我說這裏面是個神聖的地方,所以幹屍這種污穢物會被隔離出去。

“不對吧,你和幼楹也是...。”我的話沒說完,我想阿素會懂我的意思。

她說她們不一樣,幹屍是死物,沒有靈魂。

我們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喝點水壓壓驚,從這個漩渦出去依然是懸崖峭壁,我們得想個辦法。

背包裏已經沒有可以攀岩的輔助工具了,這樣出去很危險。

卞先生和阿素表示沒有辦法,直接出去徒手攀爬是唯一的路,除非幼楹願意幫我們,顯然這不可能,幼楹只會幫小蘇,其他人沒門兒。

穿過鏡子來到另一頭,卞先生将頭紮進漩渦裏,他在外面看了幾十秒就把上半身收了回來,那張面癱臉難得有幾分喜色,他道:“對應的是個黑黑的洞口,可以出去。”

大家陸陸續續地進入洞口,最後一個人踏出來後,漩渦憑空消失。潮濕的洞隐秘崎岖,向洞外看去,是高高的峭壁,下面有密密麻麻的懸棺,跟第五世界的模樣毫無二致。

這個小洞是天然形成,走了一會兒就沒路了。

懸棺之間的距離挨得很近,算是不幸中的幸事,我們從懸棺上依次跳着下去,木樁也能抓,而且崖璧上有很多小孔可以踩,這似乎是後天鑿成的小洞。

可怕的幹屍沒有出現,一切平靜。

我們幾個身手不錯,下去的平均速度不慢,只是我的恐高症作祟,有點頭暈腦脹,所以墊底者非我莫屬。

到了下半山,我因腳滑慘烈地摔了下去,還好下面有幾棵茂密油綠的大古樹,我正巧就摔在了大樹上,被挂在枝頭上下不去。

阿素下來的第一時間就是爬到樹上來幫我,我的後背被樹枝刮了幾條很長的血痕,這場行程裏,最狼狽的就是我!渾身上下全是大傷小傷。

最不能忍的是,我破相了,我摸了摸臉側的疤痕,粗糙濕潤,血液沾在指尖上散發着濃濃的腥味兒。

我身上的血腥味兒好像比尋常人要重很多,甚至齁鼻。

幼楹厚顏無恥地問我能不能給她舔血,我呵呵一聲,拒絕了。她猶豫着用鬼語說,下次遇到危險可以幫我一次,我身上的血不給她吃的話,很浪費很可惜。

小蘇做了我和幼楹的翻譯官,我聽得懂還要裝作不懂,折騰的有點婆婆媽媽,為了日後的信息來源,我就婆婆媽媽了一陣。

有了幼楹的承諾,我放一碗血給她都沒問題。

我規定不能随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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