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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稚杳生日的排場,無疑成了頭條話題。

放眼京市,真不見得有哪怕一個人,能讓盛老三給出這份體面。

小茸都止不住強烈好奇,追着她刨根問底:“難怪小程總辦的生日宴你沒興趣呢,原來是悄悄結識了盛牧辭這樣的大人物!什麽時候的事情啊杳杳?”

蘇稚杳聽得心裏犯麻,當即制止她:“打住,那位是有婦之夫,我見都沒見過的。”

激動過頭的小茸被點醒,意識到自己在說鬼話,倏地封住嘴巴,自言自語:“對對,盛太太是京一院的醫生,也是個年輕的大美人。”

“可那是華越诶……”小茸怎麽都想不明白:“會是誰呢?”

“有答案了記得告訴我。”蘇稚杳自己也挺想知道的。

想不通究竟是誰,如此大陣仗地送了她生日祝福,卻又匿名沒讓她知道,不像程覺他們,為取悅她每時每刻都在表現自己。

歪打正着的是,圈子裏那一小部分喜歡争風吃醋,不待見蘇稚杳,就等着看她笑話的大小姐們,都無意被打了臉。

一時間,圈裏圈外對幕後大佬成謎的身份也生出了諸多猜測。

不過衆人都一致認為,是那位追小貂蟬追得滿城皆知的程家公子。

小貂蟬這個稱呼,來源于昨晚巨屏放出的照片,她捧着的那束奧斯汀玫瑰,品名叫貂蟬。

那時她十六歲,剛被紐約音樂學院錄取,随手拍的這張照片,青春洋溢的少女感染了所有人,一夜出圈,于是京市蘇家的小千金就這樣成了無數男生夢中的初戀女神。

只是他們只看見一張漂亮清純的臉,沒人關心她在鋼琴上的造詣。

程覺當然也是。

雖然不曉得請動華越的人是誰,但蘇稚杳肯定,不是程覺。

他只會玩物喪志,有這本事見鬼了。

翌日,蘇稚杳到國貿中心旁的琴房。

歐式古典裝修的大房間華麗高雅,純白絲質窗簾落地,中央一架亮黑色三角鋼琴。

通常,她在琴房一練就是一天。

天漸漸暗下,小茸出去接了通電話,回來時蘇稚杳正短暫休息,只見小茸走過來,很震驚地問:“杳杳,你要和公司解約啊?”

“嗯。”蘇稚杳坐在琴凳,抿了一小口溫水,瓷杯擱回邊櫃:“走完流程了?”

小茸一言難盡,遲疑半晌才慢吞吞告訴她:“剛剛是公司的電話,說是……蘇氏拒絕支付你的兩億違約金。”

理解到這話的意思,蘇稚杳一下挺直腰背:“拒絕?”

“嗯……”小茸點頭。

蘇稚杳再問:“我爸爸?”

手機振動起來,小茸看了眼來電提醒後,很小心地搖搖頭,把屏幕給她看。

蘇漫露。

年長她四歲的繼姐。

看到這名字,蘇稚杳就大約明白了情況,她抿抿唇,接過手機。

“蘇稚杳。”女人的聲音通過手機揚進她耳底:“你和程娛傳媒的經紀約還有十五年,要解約,除非合同到期。”

蘇稚杳不可思議地怔了下,不慌不忙笑說:“蘇總好大的官威。”

對面正想說話,蘇稚杳突然接了下一句,發自內心般納悶:“咦,我爸爸已經把蘇氏百分百繼承份額都給你了嗎?”

蘇漫露被問懵:“什麽?”

蘇稚杳随即輕笑出一聲:“怎麽兩億違約金,好像是往你薪資上扣似的。”

她永遠柔中帶刺,蘇漫露早已習慣,語氣硬硬的:“蘇稚杳,請你明白,公司和程氏多年來一直保持着密切合作,一旦你解約,和程氏撕破臉,會對蘇氏造成巨大損失,公司不會陪你承擔風險!”

“原來我這麽厲害,任一任性,公司就要完了。”蘇稚杳淡笑。

“你以為爸當初為什麽那麽爽快,一口氣給你簽二十年合約?”蘇漫露不理會她的嘲諷:“程覺自小就喜歡你,爸怎麽可能放過程氏這頭肥羊。”

蘇稚杳唇邊的笑痕微微僵住。

蘇漫露帶着得意的笑:“杳杳,你是過得太舒服了,不知人生苦,還是得學着多吃些苦,磨煉磨煉心性。”

思緒明朗,頓時,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出了頃刻的神,蘇稚杳語氣平靜而無謂,話卻夾槍帶棍:“想吃你自己吃,別拉上我。”

“你……”蘇漫露噎聲,不和她計較,一字一句頗有底氣:“這事你問爸也一樣,如果你不死心,我讓爸抽空親自跟你說。”

蘇稚杳面無表情,當即撥給父親蘇柏,直截了當地告訴他,要解約。

電話那端,蘇柏斟酌良久的措辭,語情深切開口:“杳杳,不要胡鬧,你好端端毀約,要爸爸怎麽面對你程伯伯,這個事情……”

沒必要再聽了。

蘇稚杳閉了下眼,直接挂斷,握手機的手垂下來,情緒帶出不易察覺的頹唐。

小茸擔心地看着她:“杳杳……”

再下一秒,蘇稚杳已旁若無事般起身,捏捏後肩頸:“彈累了,我出去走走。”

“外邊兒還下着雪呢。”知道她想自己靜靜,小茸沒跟着,喊她帶上傘。

蘇稚杳沒走遠,一只手撐着透明傘,另一只藏到呢外套口袋裏,在琴房外的人行道慢慢來回。

昨夜雪落了一宿,白天又下得斷斷續續,積雪逐漸厚起來。

手伸出傘外,霜雪落到掌心,涼絲絲的,擡頭環顧四周,很冷清,吐一口氣全是白霧。

她往下壓了壓乳白毛絨貝雷帽,下巴躲進毛衣的小高領裏,踢着地面的雪,漫無目的繼續走了一段路。

“中間的池座,盡量靠前。”

突然,風雪中挾來一句粵語。

蘇稚杳頓住腳步,擡眸,發現不遠處那棵光禿禿的槐樹下站着一個人。

身形熟,聲音也熟,她隐約感覺到,可能是昨晚在電視臺門口的那個男人。

天沒完全黑下,結冰的枝縫後,是克萊因藍的夜空,花壇旁有盞路燈,照下一束橘光,雪粒在他周身飄飄灑灑。

他穿一身黑色商務大衣,戴着黑皮手套,右手握着一支雪茄,飄出淡藍色煙霧。

“不是我,Zane的學生。”

“……嗯,盡快。”

他說粵語很好聽,嗓音低沉帶着點慵懶,讓這個雪夜都有了複古電影的感覺,蘇稚杳甚至有一瞬懷疑自己此刻走到了老香港的街頭。

她不自覺地盯着他看。

“喵”

一只純白色的貓跳上了羅馬柱花壇,格外親人地往他腰間蹭。

他聽着手機,掀滅雪茄,抛進垃圾桶裏,空出的右手壓到白貓頭上,随意揉了兩下。

和電話裏的人又對話幾句,他勾勾嘴角,不經意側了側身。

大概是雪上的影子出賣了她。

男人低語着“係咁先(先這樣)”,漆黑的眸子順着擡望過來,剎那一眼,和她的目光撞上。

蘇稚杳心驀地跳漏一拍。

完全是本能反應,她抱住傘柄,立刻轉身,慌慌張張碎着步子跑了,貝雷帽滑落都渾然不覺。

嬌俏身影漸遠,不一會兒便隐沒在夜色裏,靴子踩過雪上,留下一路小碼的印子。

跑着跑着,蘇稚杳又慢慢停下。

她站在原地迷惘地想,心虛什麽,為什麽要跑呢?不就是看了他兩眼,又沒做虧心事……

捋捋頭發,這才意識到帽子不見了。

蘇稚杳回望一眼昏暗空曠的長街,思索片刻,原路走回去。

找到帽子時,那處空空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一會兒沒看住你就溜這麽快,淘氣的小壞貓……”

蘇稚杳循聲回眸,見一個灰格圍巾挂脖的大叔抱着那只白貓,過了馬路。

對面是一家頗具設計感的寵物館,暗中一抹光亮,仿佛時空隧道。

如果不是一小時後在酒桌上再見到那人,蘇稚杳真要懷疑自己穿越了。

是在回琴房的路上,她收到程覺發來的飯局地址,想了想,現在似乎只能和他談了,于是換了身低調簡約但不失禮貌的小香風套裙,去赴宴。

酒宴就在國貿,那裏是京市最奢華的商務中心,繁複璀璨的吊燈每一顆都是真材實料的水晶,在此設宴款待,算得上是待客的最高禮儀。

程覺到大堂接她,一身別有風情的藕色套裝,領子不規矩地散着,脖頸上的鑽石項鏈很搶眼,五官标致,相貌很好,只是渾身上下全是浪蕩公子的氣質。

“乖乖,你可算來了。”程覺滿意笑着迎上去,一見面就想把胳膊往她肩上搭。

蘇稚杳不動聲色側了側,巧妙避開,臉上維持着不見任何破綻的笑意,開門見山問:“小程總,我人在這兒了,說說你的條件吧?”

“今晚你就只是為了解約?”程覺聽出她的疏離。

蘇稚杳不遮不掩,點點頭。

一盆冷水澆過來,程覺有點掃興,可面前的小姑娘眨着亮盈盈的大眼睛,還挺無辜,一絲心機都無,心一軟,他忽然間又什麽氣都生不出來了。

“沒問題啊,想解約的話……”程覺抱起胳膊,盯住她壞笑:“嫁給我,合約作廢。”

“……”她到底在期待什麽?

當初父親簽合同,就是這目的吧,逼着她不得不和程氏聯姻。

蘇稚杳壓住想扇他一巴掌的欲望,一言不發,扭頭走向大門,但被程覺眼疾手快拉住:“這麽不經逗呢?”

他自覺放低姿态,問她:“昨兒用華越那秀哄你開心的,又是哪個哥哥?”

蘇稚杳不搭腔。

程覺倒也沒追問,只說道:“別不理我啊乖乖,那這樣,飯局結束,我們再坐下好好談,可以了吧?”

蘇稚杳沒有別的退路,只能最後再信他一回。

包廂裏,方形長桌上鋪展着純白桌布,中間一排新鮮典雅的白玫瑰別有幾分隆重,顯然今晚這場高桌宴,是出于商務接待。

只是正中間的主位還空着,不知道是等哪位貴客。

在場的都是程氏高層,身邊幾乎都跟着漂亮女人,或秘書或女伴。

程覺拉蘇稚杳到自己旁邊的座位,一坐下,周圍見過的沒見過的,都挨個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交際場面蘇稚杳司空見慣,輕松應付過去。

“老程,阿覺和杳杳這倆孩子真是郎才女貌啊,般配,般配極了!要我說,趕緊定了!”

一個手不安分揉在女伴腰上的中年胖高管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蘇稚杳輕一蹙眉,便聽衆人接了話開始拉郎配,程覺倒是嘴角咧得很高。

她有些不耐煩想要說話的時候,門口響起動靜,原本還在布餐具的侍者都忙不疊擱下手頭的活,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列隊,像是要恭迎誰。

包廂裏的鬧哄聲一瞬間肅靜。

蘇稚杳順着其他人的視線,望過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當時他沒穿黑色大衣,也沒戴皮手套,鼻梁架一副金絲眼鏡,但蘇稚杳還是一眼認出他了。

在侍者的引導下,他一路走過來,沒給任何人眼神,帶出他獨特的漫不經心卻又淩厲的氣勢。

那群信口的老男人齊齊一下站得筆挺,藏不住讨好的嘴臉,笑得眼周滿是褶子,一口一個“賀先生”地喊,空氣中頓時一股奉承的味道。

蘇稚杳愣神間,也被程覺拉着站起來。

她怔怔地看着男人脫下西裝外套,由助理接過去,他馬甲裏面的襯衫是冷黑色的,手臂束有皮質袖箍,配着金絲眼鏡,很雅貴,但襯不出他紳士,反倒是斯文中透着淡淡的匪氣,略有種性感的格調。

原來他就是兩年前親手送父親進監獄、如今掌權港區賀家的那位……賀司嶼。

賀司嶼落座後,程氏高層們才紛紛回到自己座位,蘇稚杳也慢慢跟着坐下。

程董第一個起身向賀司嶼敬酒,有禮有節地說了一堆官方的客套話,還談到賀老爺子曾經和自己祖父間的情意,最後假模假樣笑道:“日後生意場上,望賀先生多多照拂了。”

這句才是重點。

賀司嶼單手解開襯衫一顆紐扣後,才不緊不慢虛擡了下酒杯:“程董客氣,老爺子腿腳不利索,我替他走個過場,有空程董大可自己到美國看看他老人家。”

都懂他的言外之意。

老爺子的舊情分,和他沒關系。

程董差點挂不住面子,笑笑坐了下來。

之後向賀司嶼敬酒的人再也沒有多出一句廢話了。

蘇稚杳低着頭切奶酪牛排,安安靜靜地吃自己的餐,想着這人應該并不記得她,否則她就坐在他右前方,他也不能全程沒看她一眼。

随後又慶幸在街上時自己跑掉了。

這人一看就很不好惹。

方才最嘴碎的那個胖高管,不知怎麽在賀司嶼那兒吃了癟,為給自己臺階下,他轉頭把酒杯對向旁邊不遠的蘇稚杳:“來,杳杳,跟伯伯喝一杯,祝你前程似錦,和阿覺好事成雙!”

蘇稚杳擡頭,見他挺着便便大腹,小眼睛色眯眯,配上那油腔滑調的語氣,她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一頭豬站了起來,胃裏一陣惡心。

“對不住啊李伯伯,我酒精過敏。”

蘇稚杳露出她慣用的溫順笑容,清楚這種人是越反抗越來勁,所以在他開口勸前,自己先很為難地沉吟出下一句話。

“如果一定要我喝的話,那我喝點兒也行吧,也就晚上回去挂兩袋吊瓶……”

她輕嘆口氣,不等他反應,已經擡手招了招,作勢要叫侍者過來給自己倒酒。

但随即就被程覺攔下了。

“我們杳杳弱不禁風的,可受不住去醫院,李伯,我替她跟你喝。”程覺落落大方舉起酒杯一口飲盡,而後手臂往蘇稚杳椅背上一搭,身子也順勢靠近。

蘇稚杳很不舒服地坐直了些。

程董跟着玩笑道:“你也別當我面欺負小姑娘了,杳杳可是我看着長大的。”

胖高管連着碰灰,很沒面子,但當下也只能順着臺階下去。

程覺本就不是個穩重的性子,何況是酒意上頭、美人在懷時,他酒倒滿杯,抻直胳膊,很熟絡地朝着賀司嶼一碰響:“賀哥,我敬你!”

包廂裏有幾秒的死寂。

他的大膽,讓席間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為他捏把冷汗。

賀司嶼平靜地擡了下眼皮,挑唇淡淡一笑:“你曾祖父在世時,見到我家老爺子還得是兄弟相稱。”

程覺木讷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意思。

徐特助立在賀司嶼身後,一本正經解答:“小程總,賀先生的意思是,您這稱呼差輩分了。”

就算叫,也該喚他一聲叔叔。

程覺讪笑,灰頭土臉把酒杯放回去。

蘇稚杳有些想笑。

這叫什麽?超級加輩嗎?

蘇稚杳托着下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眼前的抹茶牛奶凍,一口沒吃,走神間不經意想起在街邊時,那人用粵語講電話的樣子。

現在他說的是普通話,居然這麽标準,聽不出一絲港粵口音。

這邊,程董見氣氛不太對勁,緊接着吩咐侍者捧上一只烤漆純松木煙盒,呈到賀司嶼面前打開,裏面整整齊齊一排雪茄。

“聽說賀先生對雪茄很有一番品鑒,Arturo Fuente這款Opus X,不知道喜不喜歡?”程董笑得自信,這盒雪茄是他斥巨資托人千辛萬苦才拿到的。

賀司嶼搭着腿,很松弛地靠在椅背,拿出一支捏了捏:“還不錯。”

不等程董再說話,胖高管急着找回臉面:“呀,賀先生今兒怎麽也沒帶個女伴陪着,杳杳,快去給賀先生點一支。”

蘇稚杳直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程覺剛被消了氣焰,只不爽地斜了胖高管一眼,但沒再幫她推拒,圈裏的正經千金,也沒道理對雪茄文化一竅不通,而且,她正好也想躲開程覺不安分的接近。

去就去吧,也得罪不起。

蘇稚杳扯扯唇,站起來,走過去。

男人仿佛自帶一種強大的磁場,她越靠近,心跳的頻率莫名越快,等站到他身邊時,蘇稚杳恍惚聞到了一絲木質香,清清淡淡的,牽引着她的呼吸。

他左右的位置都空着,此刻只有她。

那一刻不知為何,蘇稚杳做不到從容了。

他依舊不看她,頭也沒擡一下,蘇稚杳吸口氣,伸手去夠盒中的雪茄剪。

指尖剛要碰到時,男人突然捏住她手腕。

蘇稚杳一顫,不敢動了。

他力道很輕,但屬于一個人男人灼熱的體溫滲透肌膚,她當時感覺自己被燙了下。

“有小朋友在,”賀司嶼好似是掠了程覺一眼,才繼續慢慢悠悠地笑,長輩的口吻:“就不抽了。”

“……”

程覺都成小朋友了,豈不是也在內涵她。

當然他的話,無人敢有異議。

賀司嶼沒放開她,指間在她細細的右手腕上稍微施了個向下的力,蘇稚杳順着這個力,在他左邊的椅子上一點點坐了下來。

他松手,指尖叩了下桌上那瓶開過的龍舌蘭:“倒酒吧。”

蘇稚杳以為自己聽錯了。

其實就讓她這樣幹巴巴回自己座位去也挺難看的,只是沒想到他沒有。

回過魂,蘇稚杳很輕地“哦”了聲,探過身,給他倒上一杯。

他有一雙很迷人的手,指骨分明,青筋脈絡清晰,左手有只腕表,小拇指戴着一只冷淡的銀色純素尾戒,拎着酒杯送到唇邊,讓人經不住去看。

蘇稚杳盯着他的手出神。

她驟地冒出個荒唐的想法。

坐在這裏,總比回程覺旁邊好,也不用再被那頭油膩男刁難。

蘇稚杳抱着酒瓶,指腹在水晶瓶身摩挲來摩挲去,忽然小聲問:“你……還要嗎?”

賀司嶼停了下,終于斜眸看向她。

女孩子面向他側着身,坐得端正,一瞬不瞬地望住他,眼睛好似冰雪初融般清澈,帶一點兒巴巴的意味。

很明顯,她不想回去。

靜靜對視兩三秒,賀司嶼斂了目光,什麽都沒說,只是将指尖那只厚雕花歐式玻璃杯,慢條斯理擱到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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