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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你是不是很久沒有離開這裏，也沒有接觸過陰差和城隍，所以才不知道這些？”沈榆見他神色越加迷茫，不敢置信，“你不會連戶口都沒有登記吧？”

這個熟悉的詞彙讓女鬼終于覺得自己不是土包子了，反駁道：“怎麽沒有，沒有上戶口我怎麽長到這麽大的，你這個小鬼不會是在框我吧？”

“不是人間的戶口哦。”沈榆耐心和她解釋，“為了方便管理以及防止別國鬼偷渡，現在各國都必須對鬼怪進行登記，只有這樣鬼才能進入冥府，轉世投胎，就算不想轉世投胎，也只有這個辦法鬼才能進入冥府，不用擔心在時間的消磨下魂分魄散。”

女鬼呢喃：“那辦理戶口，需要什麽呢？”

“需要你陽間之時的身份，以及去城隍廟一趟。”

沈榆說完，女鬼忽然激烈反抗起來：“不，我不要去城隍廟，我還要報仇，你是在騙我吧？宋家派你過來騙我，想把我弄走，被鬼差抓起來，是不是？”

臉頰上的裂痕因為她情緒的撥動擴大一些，若是再這樣下去，她便會失控，這種情況持續得久了，冥府也無法留下她。

沈榆能看出她身上沒有害人的痕跡，沒必要因此耽誤了未來。于是手指輕輕點在她的額頭，一縷黑氣在女鬼的額間出現，然後被出現在沈榆身上的小黑龍一口吞了下去。

卻不想女鬼忽然睜大眼睛，在他額頭飛出一道黑色符箓向着沈榆襲來。沈榆背後甩出一條尾巴，迅速卷住符箓，然後将其捏碎。尾巴懶洋洋甩了甩，然後消失在沈榆身後。

他去看女鬼。

女鬼的情況好了許多，臉上皲裂的程度被控制住，雖然沒有恢複原本的大小，卻已經停止了擴散。

她晃了一下腦袋，抱着頭說道：“對不起，我又失控了。”

她看起來比最開始見面更冷靜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小黑龍剛才吞下那個符箓的緣故。

沈榆說道：“你要防止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否則你會徹底失控，別說報複，自己也會陷入混亂的境地，徹底忘了以前的事情。”

女鬼微微搖頭：“我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我的名字，是不是有家人，以前是什麽樣的？只記得要向宋家複仇。”

沈榆說道：“但是你的本質卻不會因為這些受到幹擾。雖然變成鬼以後增加了你的攻擊性，可你剛才只打算趕我走，宋家卻将你放到我的屋子，普通人長久與鬼待在一起，會受到很大的傷害。所以你以前肯定人很好。”

女鬼露出的眼睛專注地盯着他：“你是在安慰我嗎？”

沈榆沒有說話。他剛才觀察過女鬼的情況。她變成鬼的時間應該不是特別久，不該這麽快就忘記這些記憶。也許是有人從中幹擾。

“你要離開這裏嗎？宋家？我可以幫你聯系陰差。”

女鬼搖頭，身上的符箓破壞後，她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攻擊意圖：“不，我要留在這裏，查清楚關于我的一切，找到我的名字，弄清楚究竟。”複仇的火焰仍舊在她心裏燃燒，她不想就這麽離開。

她不願意，沈榆也不想強求，于是不再勸，指着存錢罐說道：“那你繼續住在這裏吧，我不知道他們把你放在這裏要幹什麽，但是不達到目的他們應該不會打擾你。”

女鬼猶豫片刻，和他說了實話：“其實我知道宋家為什麽要把我放在這裏。”

沈榆靜靜盯着她，有些好奇真相。

女鬼知道他是宋家夫婦的孩子，盡量讓真相說得不那麽打擊人：“他們應該想要利用你做什麽，放我在這裏，是想讓我吓滅你身上的三把火。”人類身上有三把火，一旦這三把火熄滅，便會特別容易見鬼，被鬼怪附體。

“原來如此。”沈榆恍然大悟。

女鬼奇怪他淡定他的态度：“你都不生氣嗎？他們想要害你啊？”

“我知道他們不是好人，沒必要和不重要的人生氣。但是謝謝你告訴我真相。”沈榆指尖冒出一點靈氣，點在了她的眉心，女鬼感覺自己立即舒服了很多，記憶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松動。

“我好像看到了一點東西。”女鬼說道，“好像是我的名字，我叫陸……陸……”

“陸陸！”沈榆沖她露出一個安撫的淺笑，“記不起來就先不要勉強吧，以後總能記起來的。”

焦躁的心情像是被清泉剿滅，女鬼盯着他的笑容，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下來。

對，她不能太着急，要是像剛才那樣失控，就真得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沈榆回了自己房間以後，白芹冷哼一聲，同樣回了自己的房間，宋文彥看了一眼之前因為在沈榆那裏丢了臉還依舊不高興的宋哲文，嘆口氣也跟了上去。

白芹将門關得震天響。

宋文彥提醒道：“你看你這是要幹什麽？吓到小榆了怎麽辦？”

白芹難以置信看着他：“宋文彥，你還真入戲了不成，你看那孩子，像是普通的小孩嗎？哪個普通小孩會拿人眼珠子當玩具，還對好久不見的家人那麽沒禮貌。”

“行了，你小聲一點。”宋文彥給她捏捏肩膀，然後轉身走到她面前，撫摸着她的臉頰提醒，“你別忘了我們帶小榆回來是要幹什麽，你這樣，讓他和我們生分了怎麽辦？”

男人的手指在臉頰上游動，白芹望着他眼中自己那張清麗年輕的面容，驟然清醒，冷靜下來說道：“你說得對，我應該對孩子有點信心才行。”

宋文彥滿意說道：“這幾天就讓小榆好好休息，多在家裏待一會，你陪他逛逛，讓他對家裏多點歸屬感。他之前在外面，遇到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自然養成了壞習慣，以後慢慢改就行了。”

白芹還是不放心：“過兩天他就上學了，咱們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讓他去就是了。我們不能耽擱孩子學習，而且這裏是他家，他還能不回來？”宋文彥提醒，“所以，務必讓孩子住得舒心一些。”

白芹點頭，只是想到沈榆身上的怪異，心裏總有些不好的預感。不過那麽點孩子，應該興不成什麽風浪吧？

之後幾天，沈榆發現自己過得很舒心，白芹他們還是經常過來找他，但是一旦他哪裏不願意，也就離開了。除了偶爾追問一下屋子有沒有奇怪的情況，他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再沒有過來打擾他。如果不知道真相，沈榆肯定覺得他們在關心自己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開學前一天，沈榆該去溪川大學報道了。

走前他給女鬼陸陸燒了一個手機。手機仿照得是現在的智能機，燒出來以後和現在使用的手機沒有多大區別。

“我在裏面幫你存了一年的話費，如果你遇到什麽危險，記得打011，這是城隍廟的電話，記得告訴鬼差你遇到的情況。”沈榆可惜道，“就是這塊區域太偏僻，陰間的網絡還沒有覆蓋進來，不然我們就可以用網絡聯系了。”

陸陸翻來覆去玩着那個手機，明明沒有多少功能，她卻玩得很開心。沈榆還給她下載了一個無需聯網就可以玩的消消樂，讓她消磨時間，免得哪天想不開，又失控了。

陸陸翻到了聯系人那一頁，發現上面有個不認識的號碼。

“那是我的電話號碼，你要是有事情，也可以打給我。”沈榆說道。

陸陸點點頭，握緊手中的手機。

沈榆還把眼珠也放在了屋子裏：“你們兩個待在一起，如果有普通人進來，記得都藏起來。”

等到他們都點頭，沈榆這才和他們揮揮手，然後拖着行李箱下了樓。

白芹坐在下面，掃着臉側的頭發，溫柔說道：“小榆，去了學校以後好好上學，記得常和爸爸媽媽聯系，要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去找你哥哥。”

沈榆不答應也不否定。做不到的事情，他不想撒謊答應下來。

白芹這段時間已經練就了一副你不吭聲就不吭聲，自己依舊淡定如菊的心态，不在意他的回答，招手示意傭人帶他去找司機。

今天送他去學校的司機依舊是老王，至于宋哲文，據說要去迎新，所以提前一天回了學校。

老王幫他把行李箱提到後備箱，然後開門讓他繼續，一邊啓動車一邊問道：“少爺這段時間在家裏住得如何？去了學校該準備的東西都拿了吧，夫人他們給你的生活費足夠吧？”老王知道沈榆應該不簡單，可看他那副看起來單純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多囑咐幾句。

“都準備好了。”沈榆能感受到他的善意，乖乖回答，“他們沒給我錢。”

老王愣了一下。之前白芹他們沒有親自去接沈榆，他就當是夫妻比較忙，也沒多想，可現在孩子要上學了，他們居然連生活費都忘記了嗎？

沈榆說道：“我自己有錢。”孟婆婆他們會控制他的花銷，但也不會不給他零花錢，除此之外，他經常去外面打工，攢下的錢足夠自己大學的花銷。

涉及雇主家，老王也不敢多置喙，嘆了口氣，安慰道：“可能是夫人他們忘了吧，你若是生活費不夠，記得打個電話。”

沈榆沒應聲，老王也識趣地不說什麽了，帶着他一路到了溪川大學外面，然後将他放了下來。

老王問他要不要自己陪着一起過去，沈榆拒絕了。到了門口，他和司機擺擺手再見，然後拖着行李向學校走去。

他們到的是溪川大學的南門，邁過刻着校園名字的石碑，進入學校以後，便能看見迎新的學長學姐。

沈榆一路走過去，最後找到了漢語言一班迎新的人。

不巧的是這會人正多，沈榆過去的時候，學姐正被圍起來。

“請問……”

沈榆話說到一半被打斷，學姐抱歉說道：“我帶這幾個女孩子去她們的宿舍，你在這等一會，要是有個學長過來，就讓他帶你過去，可以嗎？”

沈榆點點頭。等到學姐将人帶走以後，乖乖站在迎新點等她回來。

容與恰好将這一幕看在了眼中。

面容精致的男孩聽話站在那裏，就算好久都沒有等到學姐過來，也沒有生氣。九月的陽光還很熱烈，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打下斑駁的陰影。容與已經看到好幾波經過的人在悄悄看他了。

就這個時候，握在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同時耳邊也傳來一道聲音：

【叮，發現任務，請帶迷茫的小幼崽前往宿舍（1/∞）】

容與皺眉，眉宇間有些不耐。這個莫名其妙的軟件是幾天前忽然出現在他手機裏的。軟件名叫水火輪，形狀酷似兩個交疊水圈。最開始容與以為是誤觸下載的，于是删除，結果這流氓軟件完全删除不掉。就算他和幾個相關方面的朋友聯系，按照他們的辦法也沒辦法删除。

無奈容與只能點了進去。

按照軟件的介紹，這東西是冥府處理事務的軟件，而他的身份，便是代理冥王。

容與最開始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沒想到系統的聲音卻忽然在他腦海中響起：“并非玩笑，因為冥王陛下有事外出，所以之後的日子，您将成為我們的代理冥王。不知道您是否對蒲松齡的書有所涉獵，其中就介紹過代理閻王一職，民間還有走陰陽等職位。這是因為冥府人手不夠，才需要借助你們的幫助。”

在容與還要質疑的時候，水火輪仿佛早就知道他想什麽，又幫他開了陰陽眼。當了二十年的無神論者，第一次見到鬼的時候，容與心情別提多複雜。之後他又去醫院檢查了一遍，确定身體健康，腦子也沒什麽毛病以後，只能無奈接受這個現實。只是這水火輪綁定以後許久都沒有動靜，容與也就無視了他，沒想到第一次觸發的，便是這麽奇怪的任務。

察覺他沒有動靜，水火輪又催促了一遍：

【叮，發現任務，請帶迷茫的小幼崽前往宿舍（1/∞）】

容與盯着那個任務後面無窮大的符號看了許久，很想知道水火輪有沒有開玩笑。

“你是變态嗎？”他問道，“首先那是個人類，幼崽一般給小動物用的，而且你一個冥府辦理公務的系統，盯着人家小男孩是不是有些奇怪？”

【請不要攻擊系統，這是冥王陛下設定好的程序。請宿主認真完成任務。】

“哦，那變态的就是你們那個陛下。”

【……您這麽覺得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