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沈榆眨眨眼睛。

糟糕，暴露了，得趕快找機會補救一下。孟婆婆他們說了，在不知道宋家那邊的情況時，盡量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

他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無辜解釋道：“我之前不是被弄丢了嗎？收養我的地方比較信這個，而且我們專業也有民俗學方面的課程，我對這些都會了解一些，剛才是根據這些猜測的。”

“被丢！誰丢的？”山陶不敢置信，沈榆這麽可愛的小孩也能被弄丢？誰舍得啊。

“不知道，婆婆說他們撿到我的時候，我就被丢在荒山上。”沈榆眨眨眼睛。

山陶猶疑問道：“小榆，你們那個地方，靠譜嗎？”不是他多想，是沈榆剛才描述出來的那個地方怎麽看都有些落後迷信，再加上經常聽到那些拐小孩的新聞，他害怕沈榆誤把壞人當家人。

說完山陶心裏就有些後悔，沈榆會不會誤會他在污蔑他的家人啊。

“婆婆他們都很好，我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沈榆知道他是好意，給他解釋，“當初被丢在那裏的記憶，我還記得一點。”漫天的黑色凝聚在天空的上方，陰風咆哮，惡意在頭頂凝聚，緊緊盯着他。黑暗中，不可名狀的怪物們聚在一起，尖利的嗓音在商讨着要怎麽瓜分他的身體。

沈榆垂眸，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山陶不是傻子，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事情有隐情，連忙點點頭，不再問了。

容與同樣皺眉，不知道為什麽，沈榆剛才說那些的時候，他的心裏下意識像是揪起了一塊，仿佛親眼看到了那一幕一般。

但這不可能，在此之前，他從沒有和沈榆接觸過。沈榆也就比他小兩歲，他根本不可能看到這些。

也許真的是巧合吧。一些比較閉塞的地方，對于鬼怪确實比較信奉，能撞上也是有可能的。

那問題就還是回到宿舍鬼身上了。

山陶說道：“那這家夥該怎麽處置啊？小榆，你們那有什麽靠譜的大師嗎？能不能把這位大神給請走啊？”

宿舍鬼提醒他：“我還在這呢。”當着他的面說要處置他，這小鬼都不知道該說膽子大還是膽子小。

山陶一激靈，躲在了沈榆後面。

容與蹙眉說道：“這種功德鬼一般來說不能亂打擾，得等到他執念消除，鬼差才會來帶走他。但是他既然對你出手，那麽現在就可以聯系鬼差。”

“容哥你也知道這個？”山陶懵逼了，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來轉去，傻眼說道：“合着你們都對這方面有些了解，就我是個麻瓜？”那他剛才擋在兩人面前大義凜然的時候，豈不是很像峨眉山的猴子。

沈榆驚訝：“山陶你想當巫師嗎？據說他們那裏的巫師得本地身份才行。”

“民俗學居然連這個都有研究嗎？不，不對，差點歪題了。”山陶将脫缰野馬一樣甩開的話題又拉扯了回來，也不管容與是從哪方面知道這些了，他焦急詢問道，“那咱們怎麽聯系鬼差啊？”

鬼冷冷的目光掃在他們身上：“我勸你們不要多管閑事，咱們相安無事四年，你們走人，別把鬼差給我招惹過來。”

“晚了，在你對山陶動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察覺到你了。”容與掃了一眼水火輪的辦公軟件。之前水火輪已經标記了這個鬼，但是因為他的身份所以沒有立即出動鬼差，但是在他對山陶動手的時候，消息便立即傳到了城隍那裏，估計不久就會有鬼差過來查探情況了。

鬼臉色難看起來，呢喃道：“不，我不能被他們抓走。我得離開這裏……不，我不能離開，我還要等……”

眼看着他就要再一次發飙了，山陶緊張地躲在沈榆後面，卻聽沈榆說道：“并不一定要帶你走。”

鬼擡頭看着他：“什麽意思？”

容與也說道：“之前說過了，他們本來沒有打算找你，畢竟你比較特殊，也有執念未消，要不是你這次對山陶出手，估計也沒什麽事，所以你得先說清楚，你為什麽要吓山陶。”

“對啊對啊。”山陶點頭，“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幹嘛針對我？”

“哼，我是看不慣你的做派。”鬼嫌棄說道。然後将山陶自從軍訓以來撒懶、玩鬧，逃避的點一一都指了出來。

山陶氣死了：“就為了這事？大哥不是吧？我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卷到溪川大學，結果軍訓你都得讓我卷。而且我口嗨兩句累，又不是真得想要這麽幹，抱怨，抱怨您懂嗎？”

鬼冷哼道：“若不強身健康，擁有好的體魄，遇到危險之時，如何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沈榆心中一動，一般來說，鬼怪死後會加重生前的執念，這鬼在這方面對山陶要求格外嚴格，是不是因為山陶的态度有哪裏戳到了他的執念。

不敢讓兩人再吵下去，沈榆拉開他們，好奇問道：“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

“當然。”鬼點頭，“吾名幕城。”

山陶嗤笑：“介紹個名字都這麽裝模作樣。”

幕城冷冷掃他一眼，不和他一般見識。

既然誤會解開了，那麽接下來就等陰差過來就好。容與掃了一下水火輪上陰差距離他們的距離，說道：“估計陰差過來還有一會，咱們先吃點東西吧。”

“對。山陶，我們來的時候聽你同學說你暈倒了，特意給你帶了飯。”沈榆将吃的推到山陶面前，然後詢問幕城，“你要不要也吃點東西，我給你點個外賣？”

幕城一怔。他對以前的記憶已經不太清晰了，之前遇見的大多也是山陶這樣，看見以後大喊大叫恨不得跑開的人，像沈榆這麽友好的，還要詢問他要不要吃東西的人類倒是很少見。

“他把我的零食都吃了好幾袋了，哪還需要吃別的。”山陶拆外賣盒一邊嘟囔。自打知道幕城不會對他出手，他膽子立即大了起來，飛快适應了這個鬼室友，還能出言頂嘴一波。

沈榆已經拿出手機點外賣了，等到點完，無辜地看向山陶：“我又給你買了一份甜點。”

山陶立即忘記之前那些不愉快：“謝謝，小榆你最好了。”

等到三人一鬼吃完收拾垃圾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容與打開門，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過了一會，一陣風吹來，替他們把門關上，屋內便顯出一個身影。

黑色的制服，端正帥氣的面容，若非那蒼白的臉色，怎麽也看不出來這是個鬼。

那鬼差說道：“抱歉，路上堵車，來得有些遲了。”

山陶咽了口唾沫，害怕還是抵不過好奇心，沒忍住問道：“鬼也會堵車嗎？”

“我們也很遵守交通規則的。”陰差解釋道，“當然，如果是緊急任務我們肯定會申請空中通道，不過這次不是很快就麻煩停止了，我們過來就是問個話，所以遲了一點。”

山陶“嗷嗷嗷”點頭，然後把自己的椅子讓出來給他：“您坐您坐。”

“謝謝。”陰差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硬是将自己身上的陰氣沖散。也讓山陶更好奇了，小心問道：“您就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嗎？”

沈榆一邊臉頰鼓起，憋住笑容。

陰差搖頭解釋：“不，我叫裴會，是隸屬于溪川城隍下的陰差，範老大和謝老大是我們的上司，這種小事他們一般不會來的。”

山陶：“诶，不是黑白無常嗎？範老大和謝老大又是誰？”

幕城冷笑：“文盲。”

山陶深吸一口氣，然後撸袖子：“我忍你好久了我說，你吓我也就算了，憑什麽對我進行智商上的人身攻擊！”有陰差在這，他膽子又大了一些。這會就算讓他和是幕城大戰八百回合他也是不虛的。

幕城也不虛他，反問道：“你若不是文盲，怎麽會不知道範無救、謝必安，是黑白無常生前的名字。”

山陶愣了一下，詢問在場其他人，等到容與、沈榆還有鬼差都點頭以後，一臉恍惚地坐下來。

“難不成只有我是文化沙漠？”

“這其實不是什麽必須知道的知識啊。”沈榆小聲安慰他，“在這之前，你也沒想過有一天會遇到這種事情，更不可能在陽間接觸到陰間知識。”

話是這個理，但是被幕城嘲笑了，山陶還是不是滋味，之後抱着胳膊誓死不說一句話。

這邊，鬼差對幕城開始進行詢問：“先介紹一下你的身份，目前能記起來多少就說多少。”

“幕城，14級學生。”

“就這麽一點？”鬼差驚訝，等到幕城點頭以後，他拿出一個平板，輕點幾下之後，眉頭忽然緊緊皺起來，又擡頭看了幕城一眼，問道，“你确定所言非虛。”

“我為什麽要騙你？”幕城說道，“我對于生前的記憶已經不多了，只記得這裏是我的家，我叫幕城，在這裏等人。”

山陶還是沒憋住：“這年頭真有人把學校宿舍當家啊？”

“不是學校，這裏就是我的家。”幕城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陰氣，下意識反駁道，“你們只是暫住在我家罷了。”

“哥們你沒開玩笑吧？”山陶說道，“你知道溪川大學有多少年歷史了嗎？你要真是14級學生，那你家是怎麽建造到學校上面的？這塊地也不是你家，是國家的。”

幕城身體輕晃，仿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那是認知被擊碎的恐懼與迷茫。

“他沒有說錯。幕城，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記憶出了問題，但是我還是得告訴你一個事實。”鬼差放下平板，說道，“根據生死簿顯示，14級學生‘幕城’陽壽未盡，按理來說，他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