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雨夜

這天心血來潮，季桐點開了林霄凡的朋友圈，才發現封面那張他們手牽手的手部特寫已經換成了林霄凡的單人照。

學校籃球場，同學拍了發到校園論壇上的一張照片，林霄凡抱着籃球站在陽光下，有人叫他，他回頭，相機在那一瞬間定格。

裏面的男孩子青春逼人，耀眼奪目。

而他的個性簽名也從“從心動到白首”變成了空白。

他說過，從他對他心動開始，他就想要和他一起到白頭，他讓他相信他。

可現在，這句話被删除了。

這些變化讓季桐沒由來的心慌。

林霄凡不是喜歡擺弄朋友圈這些的人，當初封面的照片還是他用林霄凡手機拍的。

兩人牽着手看電視的時候拍的。拍好之後他就直接幫林霄凡換了。

他們的感情沒有污點，卻不能公諸于衆，只能用這種隐晦的方式讓旁人看到他們在一起的畫面。

但季桐已經很知足了。

可是現在，林霄凡卻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全換了。

是不是代表他對他的感情也要換了？

季桐忽然想到了林霄凡之前的那些女朋友，現在也全部成了過往，甚至被林霄凡丢棄在了回憶之外。

他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一個下午季桐都心神不寧。

晚上在林霄凡再一次告訴他，要出去應酬的時候，他問了林霄凡地址。

他說想要看看KTV到家的距離，等林霄凡上車的時候，他就大概能估算到他什麽時候能到家了。

也可以避免上次差點被送到派出所的事情再次發生。

林霄凡沒在意，報了KTV的地址。

季桐帶着醒酒藥和熱水，在接近淩晨十二點的時候打車去了KTV。

到了給林霄凡打電話，林霄凡沒接。

大概是KTV裏太吵了，應該沒聽見。季桐在對面的花臺邊坐下，一邊看手機一邊等。

裏面一波波的人出來，很多身邊都帶着一個妹子。動作輕浮，言語輕佻。

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季桐查了查這家KTV，越查越心涼。他索性退了出來，準備起來站站。

手機還沒揣回兜裏，林霄凡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他身邊還有好幾個人，都是年齡比他大的男人。

而他們身邊幾個女孩子，穿着打扮“時尚”，很KTV。有一個染着紅色頭發的女孩子嬌滴滴地說：“我是誰的？我跟誰走？”

林霄凡身邊一個有點胖的中年男子摟着她說：“你當然跟我啊，怎麽？還想跟我們大帥哥？”

他們身邊的人都笑着去看林霄凡，中年男子又道：“大帥哥有人了，小美女，可得把我們大帥哥伺候好呀！”

季桐看着林霄凡身邊身形高挑的女孩子環着他的腰，将臉靠在他胸前。

而林霄凡順勢攬住了那女孩子的肩。

兩人就那麽在衆人面前抱在了一起。

那一瞬間，季桐忽然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握着手機的手在發抖。

他現在竟然是在慶幸，慶幸他坐的這個位置沒有燈光，一片黑暗。連他也隐于黑暗中，沒有人看得到。

他是林霄凡只能藏起來的戀人，本來就不能被人看到。

可是他知道林霄凡看見他了。

他攬住那個女孩兒的肩離開的時候，眼神往這邊瞟了一眼，并不明顯，但季桐就是捕捉到了。

但是他沒有停留，攬着那個女孩子和那一群人打車離開了。

随後季桐收到了一條微信——回家等我，聽話，我回來和你解釋。

季桐回——我就在這裏等你。

然後他坐在路邊，萬念俱灰，腦海中不斷地出現林霄凡和那個女孩兒抱在一起的畫面。

那畫面落在心上，烙下了叫做“痛苦”的烙印。

季桐知道，這個烙印将會永遠存在于他的心上，存在于回憶裏，再也擺脫不掉。

可他阻止不了，心被燙得沒有了知覺。

起風了，落雨了。

原來夏天的雨也可以這般細細綿綿。

但即便如此細細綿綿，依舊将季桐淋得濕透了。

路上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路燈照着濕漉漉的地面。四周一片寂靜，只有KTV招牌上閃爍的霓虹燈還在動着。

淩晨三點過，林霄凡終于打車趕了過來。

一下車他就沖過來抱着季桐，将他緊緊抱在懷裏，一遍又一遍地說着對不起。

“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那些女孩子就是陪酒小妹，你相信我。”

“領導他們所有人都叫了陪酒小妹，我一開始拒絕了，可是拒絕不了，客戶說我掃興，領導生氣。”

“你知道那一刻我心裏多難受嗎？我是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看到你坐在那裏的時候，我心都快碎了。”

“可是這個客戶很重要，我不能搞砸了。我們剛剛只是去吃宵夜，客戶盡興了，就散了。”

季桐沒有說話，到現在他依舊渾身無力。

雨水順着頭發滑落至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林霄凡喝多了，抱着季桐在雨夜的路邊哭了好久，他說害怕季桐不原諒他，害怕季桐走掉。

他知道他錯了，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樣的林霄凡季桐沒法生氣，沒法扔下他走掉。

他扶着他打了車，回了家。

林霄凡一直抱着季桐，洗澡的時候，睡覺的時候。

第二天早上醒來，依舊抱着，他一邊親着季桐一邊說着對不起。

“如果你介意，我把工作辭了吧，和你一起考研？”林霄凡摟着他，緊張又害怕，“只要你不生氣，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林霄凡實在太會哄人，他也知道季桐的點在哪裏。

他用一天的事假，換來了季桐的原諒，也換來了季桐的理解。

其實昨晚季桐就原諒他了，他一哭季桐心就軟了。

怎麽辦呢，他就是愛這個人呀！這兩年多的相處，讓他将這個人愛到了骨子裏。

關于朋友圈，林霄凡也解釋了，領導現在有意培養他，他的微信會加客戶，朋友圈要成熟一點，不能太個人和個性。

“我重新再去辦一張卡，專門弄個工作號吧。”林霄凡坐在沙發上，讓季桐枕在他腿上，他輕輕地幫季桐揉着頭。

“沒事，何必弄得那麽麻煩。照片換了就換了吧，反正也沒人知道那是我們。”

不知情的人只會以為那是網絡上下載的圖片，或者林霄凡和某個女孩子的照片。

不會有人會想到那是兩個男孩子的手。

他們的感情，從來就不敢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