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一條校規(六) (1)

【哇——!是數學課呢!】

監察系統663在腦海中轉了個圈,裙擺飄飄,語氣歡快:【在每個同學的學習生涯裏,數學一定都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吧!】

沈婵:“我有理由懷疑,它在陰陽怪氣。”

663笑聲如銀鈴:【兩位挑戰者,請繼續享受美好的學習時光。】

笑音散去,和語文課上的遭遇如出一轍,白霜行眼前的景象迅速變化。

教室融化成一團渾濁水墨,又在電光石火中飛快凝集,蕩漾出水波一樣的漣漪。

等漣漪散去,她和沈婵來到了一座荒廢的村莊前。

一陣陰風吹來,白霜行攏了攏衣襟。

荒村面積很大,一眼望不到盡頭。破敗的瓦屋零零散散分布在村莊各處,暮色四散,沒有燈,更沒有人煙。

這裏的時間應是深夜,天邊暗淡無光,月亮被烏雲遮掩了身形,只露出一團灰蒙蒙的淺淡輝色。

村莊兩旁群山環繞,投下黑黢黢的影子,晃眼看去,像極地面上流淌的黑色水漬。

很經典的場景,非常符合絕大多數人對于“陰森”的定義。

“救命救命。”

沈婵吸了口冷氣:“單單只聽到‘數學’這兩個字,我覺得就已經可以game over了。”

不管其他人怎麽看,在她心裏,數學絕對是高中三年最恐怖的噩夢。

白夜裏哪怕鬼怪橫行、殺機四伏,但只要小心謹慎,努力找到活下去的機會,便還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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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數學不同。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人被逼急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除了數學——數學不會,就真的是不會啊。

白霜行想了想:“數學課裏,大概率不會涉及非常困難的計算。”

否則題目一出來,所有學生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幾乎不可能過關。

白夜挑戰雖然惡趣味,但不會出現這種純粹的死局。

“也對哦。”

沈婵恍然:“之前上語文課的時候,老師也沒讓我們自己去做古詩詞填空。”

白霜行點點頭,朝着沈婵靠近一些,示意她不要緊張,很快目光微動,看向身邊的另外幾人。

加上她和沈婵,這次仍然有六個學生。

短發女生、戴眼鏡的紀律委員和季風臨都不在其中,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三個她從未見過的高中生,以及陳妙佳。

學習小組人數沒變,成員卻重組了一遍。

“咦。”

沈婵也發現這一點:“隊友和之前不同了。”

“因為數學和語文的學習小組,劃分方式不一樣。”

數學老師突然出現,高跟鞋發出噠噠聲響:“語文課是按座次,至于數學……”

它頭上的數學書兀自翻開幾頁,白霜行剛一擡頭,就看見書上密密麻麻的數學公式。

她有點頭暈。

“數學小組的劃分依據,是每一次月考的成績。”

數學老師淡淡瞟她們一眼,嗓音裏多出笑意:“你們兩位是新轉來的同學吧?只要努力學習,在下次的月考中好好表現,一定能分到其它小組。”

白霜行:……

這熟悉的分組方式,果然很有高中特色。

她和沈婵的身份設定是轉校生,月考成績自動記為零分,理所當然地,被分到了排名最後的學習小組。

“你們體驗過語文課,對于我們學校的全新教學方式,應該有所了解吧。”

數學老師微笑:“這節數學課包含兩個實踐活動,接下來将要進行的,是第一場。”

它側過身去,展現出身後荒無人煙的村落:“這場實踐的全稱是,‘加減乘除争奪戰’。”

話音方落,天空中響起抑揚頓挫的全體廣播。

“數學實踐之一,加減乘除争奪戰。”

“在荒村中,共藏有三十個标有數字或符號的木牌。數字區間為0—9,符號則包括加、減、乘、除。”

“限定時間為30分鐘,同學們需要在村莊中自行搜尋木牌,将想要的木牌好好保存。”

“30分鐘後,所有人在村口集合,并把自己擁有的木牌排列成算式,算式結果越大,排名越高。請各位不要遲到。”

簡單來說,就是小學算術題。

白霜行抿了抿唇。

就目前的規則來看,這場數學課并不難。不過……排名的存在有什麽意義?難道是想讓學生們自相殘殺,争個你死我活?

廣播聲略微停頓,再響起時,多出幾分令人不适的笑意。

“結算完畢後,排名前六的同學成功晉級下一場實踐活動;若有同學積分為0,将被直接淘汰;若有同學的木牌無法拼成算式,同樣會被淘汰。”

“前六?”

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白霜行皺起眉頭。

他們總共只有六個學生,白夜怎麽可能這樣好心,讓所有人順利通關。

唯一的可能性是……除了他們,還有別的參賽者。

“沒錯,排名前六。”

數學老師笑意加深:“為了增強課程的趣味性,在本場實踐中,我特意給同學們找來了幾名競争對手。”

當它說完,村口那棵空空蕩蕩的老槐樹下,陡然升起袅袅白煙。

沈婵一個頭兩個大:“拜托……不是吧?!”

白煙幽然,惹來幾聲令人頭皮發麻的癡癡低笑,凝神看去,煙霧裏浮出五道身影。

身後的幾個高中生倒吸一口氣。

那五道影子若隐若現,看得并不真切,顯而易見并非活人。

從左到右,分別是右臉腐爛的白發老者、手持染血菜刀的魁梧男性、兇神惡煞的中年男子、滿目幽怨的豔麗女鬼,以及脖子上纏着麻繩、雙目凸起舌頭外伸的小孩。

“這、這些是,我們的對手?”

陳妙佳的聲音在發抖:“它們……會傷害我們嗎?”

“這位同學問到了點子上。”

數學老師笑:“既然是競争,當然會充滿危險性和不确定性——這五名對手都是含冤而死的厲鬼,大家尋找木牌時,一定要盡量避開它們哦。”

“如果……”

一個男生問:“如果沒避開,會怎麽樣?”

數學老師靜靜看向他。

午夜的冷風吹過書頁,它笑得溫和:“普通人遇見厲鬼會發生什麽,應該不需要我詳細描述吧?”

——會死。

原來這才是危機所在。

木牌一共只有三十塊,要想組成一道算式,最少需要三塊。

他們六人五鬼,根本不夠分。

五只厲鬼能在村莊裏暢通無阻,尋找木牌的效率是人類的不知道多少倍,一旦兩兩相遇,它們甚至可以殺掉人類,把對方的木牌據為己有。

至于幾個真正的學生……

白霜行輕輕揉了揉太陽穴。

在搜尋木牌之餘,他們還要想方設法躲開惡鬼,毫無疑問,完完全全落了下風。

最終的存活名額僅有六個,如果算上五只厲鬼……

學生們大概率只能活下一個。

在這場競争裏,他們幾乎不可能贏過厲鬼,唯一能做的,只剩自相殘殺。

“我們怎麽贏得了它們?”

規則裏的惡意太過明顯,陳妙佳被惡心得發抖:“這不公平!”

數學老師觑她一眼,沒有理會。

“身為老師,我給各位小小地提個醒。”

它慢悠悠說:“如果遇到它們,千萬不要發出聲音,立馬找個隐蔽的地方能躲就躲——一旦被它們發現你的行蹤,鬼是會吃人的。”

有個男生憤憤罵了句髒話。

“厲鬼的能力,僅限于‘食人’麽?”

一片死寂裏,白霜行忽然開口:“它們沒有其它手段嗎?比如瞬間移動、隐身、或是改變自己的外貌?”

腦袋上頂着數學書的怪物看她一眼。

“這位同學,一定是個非常認真仔細的人。”

它咯咯輕笑幾聲:“答案是,是的。厲鬼與你們的區別,僅僅是擁有極強的攻擊性和殺傷力——我是個凡事講究公平的老師,不會讓課程出現一邊倒的情況。”

白霜行:“規則裏說,三十分鐘後,我們要在村口集合。如果厲鬼在那時對我們展開屠殺,我們應該怎樣應對?”

“結束前三分鐘,鬼魂将無法對你們造成傷害。”

怪物如實回答,陳妙佳在一旁乖乖聽講,再看白霜行時,暗暗覺得佩服。

白霜行提到的事情關于生死,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陳妙佳完全沒細想過。

數學老師說得不錯,她的确非常謹慎。

“好了。啰嗦這麽久,同學們一定聽膩了。”

數學老師側身一動,高跟鞋落地,讓人莫名心跳加速:“馬上……開始吧。”

最後三個字幽幽落下,白霜行感到了一瞬間的恍惚。

只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破敗的村口竟消失不見,在她身邊出現一堵牆壁和一桌一椅——

她被傳送到了荒村裏的一間小屋。

看樣子,為确保課程順利進行,每個人都被送往了不同的地方。

屋子裏沒有燈,殘缺的月亮穿過雲層,向窗邊灑下細碎微光。

她用去好幾秒鐘,才緩緩适應眼前的黑暗。

四周很空。

沒有沈婵的陪伴,耳邊安靜得有些可怕。白霜行用目光仔細掃過房間裏的每一處角落,沒找到木牌。

……也對。

如果她的傳送點恰好藏着塊木牌,那她或許得改名叫“天選之子”。

這地方很久沒人來過,空氣裏彌漫着一股腐敗的味道。拿出手機,顯示沒有信號。

白霜行朝着窗外看去,确認附近沒有厲鬼,輕輕打開大門。

開門前,她從外套口袋裏特意拿出一張衛生紙,包住右手,從而避免沾上灰塵。

木門被推開,吱呀輕響在夜色中格外明顯。

她自始至終動作很小,腳步輕盈得像貓。

離開小屋,視線所及之處,是一條鋪滿黃泥的狹窄小路。白霜行加快腳步,進入緊鄰的另一座房屋。

——路上沒有掩體,一旦撞見厲鬼,她将無處可逃。

下一間屋子同樣破舊,開門時,灰塵撲面而來。

她一向不喜歡這種環境,皺着眉捂住口鼻,在房間裏環顧一圈後,眼神微亮。

角落的木椅下,正靜靜躺着一塊淺褐色木牌。

白霜行把它撿起,木牌上的印記是[5]。

一個不大不小的數字。

她用紙巾将木牌擦拭幹淨,心中暗暗回憶規則。

要讓算式結果最大化,最重要的木牌,應該是乘號。

[5+6]和[5x6],所能得到的結果天差地別。

除此之外,大額的數字牌也很重要;如果撿到減號和除號,毫無疑問,需要毫不猶豫地丢掉。

把木牌放進外套口袋,白霜行默默瞥向窗外。

村莊面積不小,所有人和鬼都被打亂了次序,随機傳送在各個角落。

白夜裏的高中生們全是一縷縷殘存的意識,并非真實的人。她不會善意大發,拼了命地逐一保護他們,但無論如何,白霜行必須找到沈婵。

沈婵之所以被卷入白夜挑戰,歸根結底是為了陪她尋找江逾,作為朋友,白霜行不會讓她在這裏出事。

這次實踐只有三十分鐘,不宜在同一個地方多待,她正要開門,毫無征兆地,聽見從小路上傳來的腳步聲。

腳步很快很雜,僅憑聲音,就能聽出對方的慌亂。

應該是個學生。

白霜行沒有第一時間推開木門,而是靜靜站在窗邊,望向聲源的方向。

是陳妙佳。

她穿着一件沾滿塵土的校服,看樣子不久前曾經摔倒過,步伐踉跄、神情恐懼且匆忙,雙眼之中噙滿水珠,随着奔跑的動作簌簌落下來。

再三确認她的身後沒跟着厲鬼,白霜行手疾眼快打開門,在陳妙佳匆匆跑過的一剎,将女孩拽進屋中。

防止陳妙佳尖叫出聲,她捂住了對方的嘴。

“唔……唔!”

陳妙佳本就失魂落魄,猝不及防被這樣一拽,吓得睜大雙眼。

緊接着,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別怕,是我。”

這是——

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最後的浮木,陳妙佳迅速回頭。

看見白霜行,她的眼淚流得更兇。

之前在語文課上,陳妙佳從沒露出過這樣絕望的神色,白霜行隐約意識到什麽,溫聲說:“出什麽事了?”

“是……是宋思穎。”

女孩竭力忍住嚎啕大哭的沖動:“她被鬼殺掉了!”

宋思穎應該是學生之一。

白霜行心下微凜:“怎麽回事?”

“是那個半張臉腐爛了的老頭。”

陳妙佳:“我和宋思穎彙合以後,在拐角處遇上它……”

她的目光漸趨驚恐:“我第一時間就想跑,沒想到它表現得非常友善,還說、還說我們讓它想起自己的孫女,它不想傷害活人,可以幫我們一起找木牌。”

白霜行沒出聲。

人和厲鬼正面相遇,只要後者有殺心,學生們就不可能逃得掉。

那只厲鬼沒在第一時間發起攻擊,确實很容易讓人産生錯覺,誤以為它能夠相信。

“宋思穎很開心,上前向它道謝,然後就……”

陳妙佳再也說不下去。

那時的畫面歷歷在目,每每想起,都讓她渾身戰栗。

——月色昏沉,四野阒靜,老者露出猙獰可怖的笑,伸手刺穿年輕女孩的小腹。

一時血氣彌散,那張半邊腐爛的面孔浮起猩紅血肉,它笑得肆意,如同從地獄而來的惡鬼。

宋思穎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而鬼魂哈哈大笑。她越是絕望痛苦,它就愈發開心。

欣賞人們從希望到絕望的瞬間,這是厲鬼的惡趣味。

白霜行拍了拍陳妙佳的後背。

在這種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多餘。

“三十分鐘沒結束,我們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她壓低聲音:“你們找到木牌了嗎?”

“沒有。”

陳妙佳搖頭:“那老頭手裏拿着一個……鬼魂在這裏沒有約束,我們連避開它們都難,更別說翻箱倒櫃尋找木牌。”

白霜行低低“嗯”了聲。

他們身為人類,無異于在夾縫中艱難求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場極不公平的競争。

……只希望沈婵沒有遇到危險。

“走吧。”

她嘆了口氣:“留在這裏起不了作用,我們必須找到更多木牌。”

在那之後,白霜行與陳妙佳分別搜查了四個屋子。

在其中一間的床板上,陳妙佳找到一塊标有[3]的數字牌;白霜行則在草叢裏發現了加號[+]。

接下來,她只要再找到一塊數字,就能湊成完整的算式。

“不過,我們能贏的幾率還是很小。”

走在泥濘的小路上,陳妙佳陷入沉思:“五只鬼魂能找到絕大部分的木牌,可以随心所欲排列組合。如果出現最壞的情況,它們霸占前五,我們……”

他們在場的六個人中,只有一個能活下來。

白霜行也在思考解決的辦法。

她想得入神,擡眼向遠處看去,意料之外地,居然望見一道熟悉的人影。

是沈婵。

沈婵見到她,立馬露出十足驚喜的神色,但很快想到什麽,匆忙擺擺手,指向白霜行身旁的樹叢。

白霜行當即明白她的意思。

有危險。

沒有絲毫猶豫,白霜行拉住陳妙佳,藏進一旁的樹叢中;沈婵一個晃身,開門進了間瓦屋。

耳邊忽地安靜下來。

白霜行放慢呼吸,透過樹叢之間小小的縫隙,向着小路盡頭看去。

小徑幽深,兩旁的樹木投下倒影,被蕭瑟寒風輕輕拂過,好似幽魂瘦骨嶙峋的指節。

一道影子,出現在樹影中。

是那個上吊而死的小孩。

它兩眼外突,膚色憋成豬肝一樣的紫紅,一步步前行時,溢散出壓迫感十足的殺意。

白霜行微微側頭,對陳妙佳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女孩忙不疊點頭。

小孩緩緩靠近,手裏抱着四塊木牌,經過沈婵躲藏的小屋時,從窗戶裏探進腦袋。

張望好一會兒,沒發現沈婵,它收回目光。

然後向樹叢這邊走來。

白霜行能明顯感覺到,身邊的陳妙佳屏住呼吸,身體僵硬得像塊冰。

——這誰能不怕啊。

陳妙佳腦子裏嗡嗡作響,同學死去時的場景仍在腦海盤旋,讓她渾身發軟。

要知道,在平日裏,她連恐怖電影都不敢看。

上天保佑,玉皇大帝觀世音菩薩耶稣基督……

千萬千萬,別讓她們被發現。

鬼影緩步前來,每一次邁動腳步,都發出微弱的咔擦輕響。

當它經過兩人藏身的樹叢,陳妙佳甚至能聽見自己心髒跳動的狂響。

男孩停頓幾秒,黑白分明的雙眼掃過四周,終于,又一次有了動作。

它繼續向前去了。

眼看着鬼影越來越遠,被緊緊攥住的心口好不容易得到一點喘息。

陳妙佳大喜過望,只覺如獲新生,正打算站起身子,右手被白霜行猛地一拽。

當她低頭,白霜行定定看着她,搖了搖腦袋。

陳妙佳一時沒明白她的用意,不經意間向前望去,不由頭皮發麻。

——如同一個惡劣的陷阱,鬼影行至中途,竟突然一百八十度轉過腦袋,一雙凸起的死魚眼毫無生機,冷冷看向它身後的街道!

但凡陳妙佳弄出一丁點兒聲響,都會被它察覺。

再三确認身後沒人,鬼影淡然回頭,漸漸消失在下一個拐角。

這次……似乎真的走了。

陳妙佳兩腿發軟,一下子癱坐在地。

白霜行的腦海中,監察系統663笑得前仰後合。

欣賞人類恐懼時的表情,是它永遠不會膩的樂趣。

“還好嗎?”

白霜行無視掉系統的笑聲,捏捏手心,全是冷汗:“我們——”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聲音兀地戛然而止。

陳妙佳忐忑道:“怎、怎麽了?”

“……沒事。”

白霜行沉默片刻,安靜勾起唇角:“我們去和沈婵彙合吧。”

不用她說,屋子裏的沈婵已經輕輕打開房門,探出腦袋四下張望。

見到從樹叢裏現身的白霜行,她無比興奮地揮了揮手。

“接下來,我們繼續去尋找木牌嗎?”

陳妙佳小聲:“我剛剛看到,那個小孩手裏捧着四塊牌子。”

比她們兩人已有的加起來還多。

沈婵小跑着靠近,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一共有三塊木牌,你們呢?”

陳妙佳如實相告。

“看樣子,大部分木牌都在厲鬼手裏。”

沈婵苦惱皺眉:“我雖然數量夠了,但牌子上的內容分別是[2][+]和[3],只比得上霜霜的一塊[5]。”

“我們還是盡快找到更多的數字吧。”

陳妙佳說:“如果木牌全被鬼魂拿走,我們連一個算式都湊不齊。”

沈婵點頭表示贊同,目光一轉,看向沉思中的白霜行:“霜霜,怎麽了?”

“或許——”

白霜行眨眨眼睛:“還有另一個辦法。”

沈婵:“嗯?”

“就在剛才,綿綿回應我了。”

白霜行與她對視,微微一笑:“她醒了。”

早在語文課上,她就點開過【神鬼之家】的技能面板,嘗試召喚江綿。

那時江綿陷入沉眠狀态,無法被喚醒,白霜行只能把召喚一事暫時擱置。

——直到那只吊死的厲鬼消失在拐角,她腦海中傳來叮咚一響。

【叮咚!家人‘江綿’已蘇醒,并對你的召喚做出回應。】

【是否召喚江綿?】

【請注意:每場白夜挑戰僅可召喚一名家人,且只能召喚一次。】

白霜行當然選擇【是】。

女孩的身影無聲浮現,身為強大厲鬼,攜來強悍無匹的威懾力。

陳妙佳不了解來龍去脈,被這幕景象吓得差點魂飛魄散,然而下一秒,就見白霜行溫溫和和伸出右手。

然後摸了摸厲鬼的腦袋。

陳妙佳:……

陳妙佳:啊?

她不理解,也不明白。

難道她受到的打擊太大,出現精神錯亂了嗎?

“不用怕,這是我家的小妹妹。”

白霜行笑:“她很乖。”

江綿有一陣子沒見到她,被摸得開心,像貓咪一樣蹭了蹭她手心。

只留陳妙佳一人在風中淩亂。

雖然小孩看起來确實可愛,但……這孩子絕對絕對是只厲鬼吧?

而且看她的怨氣,給人的壓迫感甚至比剛剛那只吊死鬼更大啊!!!

沈婵咧嘴笑笑,朝江綿打了個招呼;小朋友非常乖巧,也向她揮一揮手。

“綿綿,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白霜行低頭看她:“我們見到你哥哥了。”

只一句話,就讓江綿驀地睜大眼睛。

“只不過我們被卷進了一場麻煩的游戲,需要通過考核,才能出去和你哥哥見面。”

白霜行溫聲:“接下來,可能需要綿綿幫我們一個忙。”

江綿用力點頭。

沈婵也好奇湊上前:“幫什麽忙?”

【等、等等!】

沉寂已久的監察系統663終于耐不住性子,急聲開口:【這女孩從哪兒冒出來的?你的技能是個什麽玩意兒?還有,你想幹什麽?】

沒得到回應。

663:【喂!快回答我啊喂!】

距離第一場數學實踐結束,還剩下最後五分鐘。

規則裏說過準時結算、不能遲到,所以無論是人還是厲鬼,都提前集合在了村口。

厲鬼們肆無忌憚站在最為顯眼的地方,濃郁的怨氣幾乎凝成實體,讓人不敢靠近。

高中生們瑟縮在槐樹之下,與它們保持着一段安全距離。

“怎麽辦?”

一個寸頭男生驚慌失措,逐一走到同學們面前:“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哪兒都沒有更多木牌……我只拿到三張數字,你們誰有多的符號嗎?”

一旦拼不出算式,他會被直接淘汰。

“沒有了。”

他身前的矮個子少年瑟縮一下:“木牌……基本都在厲鬼手裏吧。”

他們光是躲避厲鬼,就花去了将近一半的時間,效率大打折扣。

木牌數量本就不多,被這樣一折騰,能湊齊一個算式都算福大命大。

寸頭男生顫抖不止,緊盯着矮個子懷裏的木牌,右手微微一顫。

他在猶豫應不應該暴力搶奪,暗暗掙紮半晌,手掌僵在半空,終究沒有做出動作。

白霜行看他一眼,伸手遞出一張木牌:“我這裏有個加號。”

男生眼眶一紅,千恩萬謝。

陳妙佳抿着唇,不經意瞥見那只半邊臉腐爛的厲鬼,發現對方正看着自己詭異微笑。

心裏一陣惡心,她迅速移開視線。

村口遍布荒煙蔓草,沒過多久,凝出一道血紅色的影子。

所有人與鬼不再說話。

鬼影浮動,沉甸甸的壓迫感溢散如山——

那是獨屬于強大厲鬼的氣息,遠遠超出在場的五只鬼魂。

平頭男生牙齒發顫,下意識後退幾步。

怨氣凝集,出乎意料地,居然凝出一個小女孩的輪廓。

如果忽略她臉上蛇一樣的血絲,還是長相很可愛的那種。

“數學實踐第一場,挑戰即将截止。”

厲鬼冷淡開口,身側血絲攢動:“我是本場數學課的結算員,倒計時結束前,請各位同學在此處完成結算——過時不候。”

沈婵挑眉:“她的意思是,我們要在三十分鐘結束以前進行結算,一旦時間過了,成績就算無效?”

女孩形态的厲鬼點了點頭。

“時間還剩多久?”

白霜行拿出手機,飛快看一眼時間,語氣不耐:“……只有兩分鐘。”

兩分鐘轉瞬即逝,不止高中生們,連幾位拿着木牌的鬼魂也面露緊張。

矮個子少年想上前立馬結算,還沒開口,就被拿着菜刀的男性厲鬼攔住去路。

他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咽下心裏的不悅。

轉眼間,等待結算的鬼魂們在女孩面前依次站好。

“[6+5]……”

女孩思索一秒,認真道:“你的點數是11。”

“哇哦。”

沈婵小聲:“綿綿的數學不錯啊。”

白霜行顯出小小的驕傲之色:“她說她還會乘除法呢。”

——沒錯。

出現在村口進行“結算”的強大厲鬼,其實是江綿。

作為一場白夜挑戰的終極Boss,江綿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強烈怨氣,也就是說,她注定是一只非常強大的怨靈。

強于這幾個小喽啰似的惡鬼,甚至強于數學老師。

鬼魂之間能感受到彼此的實力,以江綿的水平,擔任數學課的結算NPC綽綽有餘。

那五只鬼魂不可能懷疑她。

再說,它們恐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位如此恐怖的厲鬼,居然會選擇幫助人類。

被召喚而來的“家人”無法使用能力,但江綿只需要站在那裏,就足夠有威懾力。

它們沒理由懷疑她。

“第二位同學的算式結果,是30。”

江綿一邊說着,一邊把木牌放進自己的上衣口袋裏:“下一位。”

為了貫徹“強大厲鬼”的設定,江綿特意板着小臉,語氣冷淡,看上去還挺有模有樣。

要說有什麽瑕疵的話,大概是趁着其它鬼魂不注意,女孩松下兇狠的神情,朝白霜行吐了吐舌頭。

白霜行也悄悄向她做出一個鬼臉。

監察系統663:……

誰能告訴它。

這是什麽操作?!

那幾只鬼魂,你們不能轉一轉塵封多年的腦袋,想想事情有什麽不對勁嗎?把木牌一個不剩全部送給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小丫頭,真成送財童子了是嗎?

倒計時還沒結束,沒結束啊!別繼續給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鬼魂們心滿意足地離開,終于輪到最後的厲鬼。

正是殺了一個學生的那名老頭。

它的惡意毫不掩飾,動作慢慢吞吞,有意拖延時間——

顯然是打算等到時間結束,讓學生們來不及結算。

矮個子少年心煩意亂:“大爺,你不能快點嗎?這位老師,它耍無賴拖時間,你不管管?”

江綿茫然一愣,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這聲“老師”是在叫她。

占了單純高中生的便宜,小朋友受寵若驚。

老頭笑得冷淡,觑他一眼,沒搭理。

它掐準了時間,當手裏的木牌全部遞給江綿時,宣告倒計時結束的廣播猝然響起。

老頭咧嘴笑開,矮個子少年又急又氣,平頭男生面如死灰。

局勢已定。

“三十分鐘,時間結束!”

“即将對同學們的算式進行結算,請稍候……”

不遠處的另一邊,白霜行神色悠哉,雙手環抱胸前,懶洋洋靠在槐樹下:“開始了。”

“我有預感。”

沈婵若有所思:“接下來,将是一場超大型的川劇變臉。”

陳妙佳:……

劇情如同脫缰的野馬,完完全全崩潰到了她的想象力之外,她什麽也不想說。

——等等。

聽見廣播,老頭一愣。

什麽叫“即将進行結算”?就在這幾分鐘之內,它們的結算不是已經完成了嗎?

不等它反應過來,就見江綿迅速擡手,丢給陳妙佳幾張木牌,讓她能湊出一對完整的算式。

這個動作一出,兩個男學生霎時呆住,幾名厲鬼也終于意識到貓膩,神色驟變。

臉色煞白的女鬼厲然出聲:“你——!”

可惜,她沒有報複的機會。

與此同時,廣播響起,帶着幸災樂禍的笑意。

“哎呀……似乎有不少同學,手裏連一張木牌也沒有,學習效率未免太低了吧。雖然很可惜,但,再見啦。”

它們明白了。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陷阱——

眼前的孩子根本不是結算員……她把它們全給耍了!

辛辛苦苦找來的木牌被一并騙光,幾只厲鬼悔不當初,同時前撲。

江綿迅速後退,從手中掉出三張木牌,老頭離她最近,把它們匆匆撿起。

下一刻,手中空無一物的鬼魂們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

這裏無風無火,它們身上卻生出猙獰火光,毫不留情蔓延向四肢百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哀嚎過後,鬼魂盡數化作塵煙,消散于夜幕。

“讓我看看,還剩下六名幸存者。”

廣播咯咯低笑,然而很快,語氣變成了不敢置信的驚詫:“不對……活下來的怎麽是你們?厲鬼的木牌數全是0,你們做了什麽?!”

按照劇本,不應該是幾個活人被狠狠碾壓嗎???

663:……

你才發現不對勁嗎!!!

“哦。”

白霜行神色無辜:“規則裏,沒有禁止用一點小小的手段獲取木牌吧?”

663:……

把競争對手淘汰得一幹二淨,你管這叫“一點小小的手段”?!

廣播停頓片刻,再度出聲:“接下來,将對同學們的算式進行結算。”

原本的總數是十一,死去一個學生,四只鬼魂被火燒滅,現在還剩下六名競争者。

而能夠存活的數量,也恰好是六。

腐爛的半張臉輕輕抽搐,老頭緊緊握着手中的三塊木牌,只覺得無盡後怕。

千鈞一發,它沒有魂飛魄散。

這一定是上天賜予它的好運氣。

心中激動萬分,伴随着無比強烈的滔天怨氣,它惡狠狠擡頭,看向滿載而歸的江綿,以及在女孩身邊整理木牌的白霜行。

結算階段,受規則限制,它不能傷害他們。

等一切塵埃落定,它一定要殺了這群混賬!

察覺到它的視線,白霜行眼睫微動,對上它怨毒的雙眼。

她心情不錯,揚唇笑了笑。

“我們在挑選木牌,看看能不能湊出幾個幸運數字。”

白霜行說:“你難道不想看看,自己能拿到多少積分嗎?”

它必然在存活名單裏,這一點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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